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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打湿他的面颊,粉都洗净一空,露出铅华不饰的脸。江彦怡打趣他们白忙活一场。赵辞倒不这么觉得,能平安出城也是幸事。他长出一口气,看看身侧的手,揶揄江彦怡:“这位公子,你抱着一个男人不觉得别扭吗?”
江彦怡长眉一扬:“你窝在一个男人怀里别扭吗?”他握着缰绳,双手正好把赵辞圈在怀中。
赵辞嘿嘿一笑,大大方方地向后靠,头枕在江彦怡的肩膀上,死乞白赖地说:“既然你昨晚都听到了,那我就当你默许了。江彦怡,我跟你说,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男人,这是你的荣幸。”
“所以呢?”江彦怡问。
赵辞侧首抬头看向他。
江彦怡不负期待地接住他的目光。
红枣马失去主人的指引催促,马蹄逐渐悠闲的慢下来,最后悠悠地走入疯长的野草地,荒地长久不垦,草长到人腰,远望是一片绿色的海洋。雨丝洗去尘埃,绿意更显鲜嫩,野花尤其烂漫。
“所以——”赵辞揭开江彦怡的面具,露出底下的俊美容颜。他朝江彦怡狡黠一笑便仰头贴上去。
天空尚显阴灰,月白的伞面在天地中尤为显眼。
伞下的两人紧紧相贴,野草摇曳好似波浪,红枣马是船,他们在浪潮中互相依靠。
流于浅表的宣誓比之追杀中的依偎互助显得单薄而可笑。言语已是多余,生死相随的承诺早在彼此心中种植。
若我爱你,怎舍得离开你、抛弃你。
剩下的时间为数不多又如何,我既然逆天来到这个世界,一定会找到方法救你。若寒枫山的解药不通,我还有最后一尾凤凰羽翼可以使用,无论后果如何。
搭在江彦怡肩胛上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裳,孤注一掷的决心让大雨中的吻尤为缠绵悱恻。
第85章 江湖与君行(9)
Chapter43
驿站小二面对两个落汤鸡,毛巾一甩,不客气地宰客:“只剩下一间房,爱住不住,要住这个数。”
作为昔日同行,赵辞对这个态度十分不满。他才想要和小二辩论“服务态度与客流量的相关指数”这一话题,江彦怡按住他肩膀,快速拿出银子解决问题。
这驿站的毛巾用来擦脸粗糙得能刮下一层皮,赵辞嫌弃地把毛巾包住湿发,胡乱裹出一个厨师造型。他捂着滚烫的姜茶一边吹热气一边和江彦怡吐槽小二的态度。
江彦怡表示这是常态。
“什么意思?难道外面的小二都这个样?”赵辞怀疑老板都是聋哑人,这样的小二不开除莫非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服务态度这么差,房价又这么高,他们是赚一次性生意吗?”说到钱财和客栈,他灵光一闪,“啊”一声惨叫,在江彦怡莫名其妙的眼神中倏地跳起来。
“怎么了?”江彦怡问。
他哭丧着脸焦躁地解释:“我忘记一件事情了,答应别人的。”
“什么事?”
胡老板委托他回平安客栈拿棺材本的事情自出狱后忘得一干二净,现在他人都出城了,还怎么回去。
还以为是什么事情,换好干净衣裳的江彦怡复又低头喝姜茶:“我们现在也不缺钱,不需要他的棺材本充数。”
“但是他出来了,平安客栈是被封的状态。他进不去,钱又出不来,他会不会觉得我卷钱走人了?”苦恼的赵辞几乎能够想象胡老板气得吐血的模样。虽说他被气是常态,但出狱后身无分文流落街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江彦怡宽慰他:“他出狱恐要好几年,到时我们又回来了也难说,不用急。”这番话终于安慰到赵辞,他毁诺的不安才稍稍平静。
小二适时送上晚饭就离开。菜色勉强入眼,一荤两素的搭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红烧肉乍一眼看去都是油腻的肥肉,小青菜的颜色像是冻在了去年冬天,清水煮豇豆这种烧法让豇豆变成名符其实的僵豆,每一道菜都让赵辞感叹人生不易。
赵辞脸上的表情比菜还要下饭,江彦怡忍不住笑出声:“看来你确实没出来过。”
“外面的饭菜都这么差?”赵辞难以置信。在平安客栈时周东升的厨艺让他对这个世界充满希望,之后跳槽来到妙音轩,作为一家迎客往来的妓馆,菜色当然只好不坏,其他品尝过的除了迎客来的硬菜就裴府的家常菜。
这以上四家那一个挑出来都是处在顶级,现在让赵辞去感受不上心的厨艺,他只感悟出一句:“幸亏我是去的平安客栈,如果当时来到这里,估计第二天就嗝屁,准备收尸回家。”
话未说完,头上被狠狠一敲,看到肃着面色的江彦怡,赵辞缩缩脖子:“好嘛,我不说行了吧。”
他心想,江彦怡果然是个忌讳多多的古人。
不过若角色转换,让江彦怡说自己时日不多,估计他也会跳起来封住他的嘴巴。不过现在不妨碍赵辞腹诽江彦怡。
吃了几口青菜,赵辞忍不住叹气:“周东升心眼多一些,可他烧菜确实厉害。他和我说他有你们家的刀,那个什么什么刀。”
“江氏刀。”江彦怡提醒。
“对对,就是这个刀。”赵辞问:“这个刀很厉害吗?”
江彦怡点头:“这是我哥和数十位高厨共同探讨后打造出的特殊刀具,仅供厨师使用,设计后的刀锋方便切斩。因为数量有限,有些被高价收藏,有些赠送名扬四海的高厨,有些就不知去向了。”
“那周东升的师傅很厉害啊。”赵辞忍不住扼腕而叹:“可惜了周东升。”
“看来你确实吃不惯这些东西,等会儿带你出去打打牙祭。”
体贴又迷人的江彦怡万岁!
赵辞积极地鼓掌,忽然他又犯了难:“会不会撞上风隐者?”
“难说。”江彦怡一点都不搪塞。
赵辞顿时萎靡:“那还是算了吧。”为了吃顿好的搭上性命,这个亏本买卖划不来。江彦怡依旧一口一口地吃饭,那平静的态度让赵辞怀疑自己的味蕾。他放弃验证“难吃”二字的各种味道,放下筷子,翘首以盼地看着江彦怡,在后者不解的目光中好奇地问:“铸剑山庄是怎样的呀?”
“就是一个大山庄,庄主掌管各种杂事,接下一笔笔的单子,赚钱之余还会接济江湖中落魄的朋友。”江彦怡说。
“厉害吗?”不是想象中快意恩仇的江湖,赵辞觉得他口中的铸剑山庄庄主更像是一个侠义范的商人。
“你说呢?”
赵辞思索着摇头,这个世界的规则太多,外来人员毫无头绪。
江彦怡的吃相很好,一看就是世家子弟,细嚼慢咽无吧唧嘴,嘴巴里有东西就绝对不说话。
赵辞现在越看江彦怡越喜欢,他没有那种得到就懈怠的心态,相反属于自己的东西更加珍惜。两人对桌相视,赵辞托腮看江彦怡吞下难吃的饭菜,不解道:“这么难吃就不要吃了吧。”在现代食物来得容易,选择又多,赵辞虽知道《悯农》之诗,但对难吃的东西他向来吝啬怜惜。
“饭菜来之均不易,厨师肯定也不是故意把菜做坏的。”江彦怡放下碗筷,起身去洗脸架上拿起毛巾绞干净擦嘴。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他一下子卡了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江彦怡,手指悬在半空转悠,“这么优秀。”词穷的他捡到一个最基低阶的夸人说法,迎上江彦怡打趣的目光,他嘿嘿一笑:“铸剑山庄的小庄主优秀,那么铸剑山庄自然厉害。”
马屁拍得梆梆响,江彦怡忍不住放声大笑。
等小二来收拾干净,江彦怡和赵辞规划之后的道路。
涵郡到寒枫山的路途遥远,按照他俩目前的速度需要一月左右的功夫才能到达。为求轻便,江彦怡随身盘缠并未带足,他原本打算去钱庄换钱,但为避开耳目,他决定取径小道。几日前已家书一封,到时会有人在当地接应给他们足够的钱财。
“到了寒枫山脚下,你打算让我怎么做?”赵辞问江彦怡。
后者摩挲下巴,看着用茶水画在桌面上的路线图,伸手圈出寒枫山:“我需要你引人注意,然后暴露身份,让人领我俩上去。”
说到上山,一股恐惧的情绪不自主盘旋在赵辞心上。赵辞皱起眉头:“你说当初我为什么要逃下山?”
“对,你不能上去。”提到这个问题,江彦怡也头疼万分,他考虑良久无奈道:“或者你小心地暴露身份,然后等我捉到那个带你上山的人,你就离开。我拷问他,让他带我上去。”
看他发愁的模样,让平时高高在上的江大人瞬间接了地气,赵辞手痒圈住他的脖子,嘿嘿发笑:“原来我们的江大人也有无解的时候,嘿嘿,船到桥头自然直。”
赵辞原本以为这土鳖的游戏方式会让他不适,谁知道江彦怡不仅适应良好,还举一反三地挠他痒痒反击:“胆子大了,会调侃我了。”
两人从桌边戏耍到床边,江大人现在不能使用内力,虎落平阳被犬欺,内力深厚的赵辞轻而易举地就将他压在床上。
按住江彦怡的双肩,居高临下的视角给这位“低人一等”的小人带来了莫大的虚荣。他笑得特不怀好意,如果坏人脸上能贴上标签,他估计都能不要脸:“江大人。”一波三折的尾音抖露出许多花花肠子。
“嗯?”
美人在怀,心意互通,有什么能够阻止咸猪手的骚动。
江彦怡的回复带着些许鼻音,低沉的声音叩响心弦,弹得赵辞心内激荡。
第86章 江湖与君行(10)
“你胆子很大呀。”江彦怡万万没想到这小子会吃了熊心豹子胆,一天天的不把他放在眼里。
赵辞俯下身,凑近江彦怡说:“胆子是用来怕江大人的,你是我的彦怡,我为什么要小心?”期许万分的珍宝得于怀中,他只想亲亲他、抱抱他。江彦怡醋意横飞,赵辞也不是大气的人,他不想要浪费任何与他相处的时光。
相比赵辞的无所顾忌,江彦怡的忧虑让他进退为难。他有种种烦忧,怕拿不到解药,怕风隐者的突袭,甚至怕赵辞原身突然回来。
但流露在脸上,作为顶梁柱的他依旧成竹在胸。绕过赵辞的胳膊,他伸手捏住赵辞的下巴:“小娘子如此勇猛,夫纲不振啊。”
搞笑的语调让赵辞笑出泪花,随后脱力地仰躺在床上。等气息平静,思考良久的他和江彦怡坦白陶陶来裴府透露给他的消息。
“我其实是前朝皇族后裔,现在寒枫山势力两分,别看那些刀客归属公孙湘,其实重权都掌握在秦柯手中。我下山估计和他不无关系。”他看着简陋的蚊帐平淡地说。
“所以想要举事的不是公孙湘,而是秦柯?”江彦怡起身俯视赵辞。
赵辞点点头,他抬手揉揉太阳穴:“我最近会做一些梦。”
江彦怡一瞬间就知道他的梦是指哪些,他转过头没有搭话。
闭着眼睛的赵辞自顾自地说:“这些梦杂乱无章,让我头痛欲裂,明明偶尔还会浮现梦中的情绪,可我全然记不得到底梦到了什么。唯一肯定的是,我对秦柯的印象十分不好。”
“公孙明呢?”此刻提到这个名字,江彦怡仍然不是滋味。
“啊?”赵辞睁开眼睛,看到一脸醋意的江彦怡,他立马起身凑上去:“怎么提到公孙了,他不是我的旧友么。”他故意没提公孙明对他做过的事情。
江彦怡叹一口气:“你说你灵魂来到这个躯壳,但公孙明对你的态度却是对既往赵辞的态度。他分明是喜欢你的。”
“那是喜欢昔日的赵辞,不是我。”赵辞摇头晃脑地打趣:“没想到江大人的醋意那么大,还包揽我原身的事。”
“赵辞,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只是失忆了,其实你就是赵辞?”江彦怡提出另外一种可能。
赵辞马上摇头:“怎么可能,我可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若真是古人,那我脑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