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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寂的到来让族中的年轻人顿时欢呼起来,那是他们每个人心中的崇拜者。
众星捧月的巫聆也看到了两人一前一后过来的模样,她眼神一变,之前她有打听过,从前每一年的水神节应涵都是没有出现过的,她也能猜到,毕竟长得那么难看,哪个女孩子会瞧得上他。可是现在,他居然出现了,还是和基本与他毫无交集的寂一起。
巫聆心里非常地不痛快,即使这段时间应涵很安分,但除了夜里治愈失眠,她仍然不希望寂和应涵有任何单独相处的机会。
她勾起十分热忱的笑容,直接把手搭在沧寂肩上,不动声色把他从应涵身边拉开,“寂,你可算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落后的应涵垂眸,主动退开几步坐到老族长旁边,专注地开始听着他们聊着陈谷子烂米的往事。
沧寂没注意这些,只不太习惯地把巫聆的手从肩上拿开,巫聆讪讪地收回手,余光看见旁边已经开始唱歌跳舞,互相追逐嬉闹互送沧若花的年轻男女们,她眼珠一转拉着寂离开篝火旁人流密集的圈子。
“寂,你能不能看我跳一支舞?”篝火与月色下,她美目顾盼生辉,波光粼粼。
沧寂不太懂聆为何要提出这种要求,但他觉得没什么可拒绝的,于是点了点头。
巫聆在现代时做完自己的杀手任务,就会去迪厅蹦迪跳热舞发泄,有时遇上合胃口的美男也会相邀与之共舞,男步女步她都会,她知道该如何在舞蹈中表现自己的魅力。
看着周围这些人毫无美感地粗鲁野蛮地乱跳,她心中就想嗤笑,她今天可以教教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跳舞。
她还是穿着奴隶的衣裳,破旧的皮裙和上衣,但她一摆出动作,浑身的气场就变了。
她在沧若花丛边先是跳起男步,每一步都像在宣战,带着雄性的攻击性和杀伐气,充满着力与美。
沧寂的目光的确被这个舞蹈的男步所吸引住了,就连许多不小心看过来的族人也被这英姿勃发的舞姿所吸引,开始全神贯注地欣赏着她跳舞。
被万人瞩目的感觉让巫聆飘飘然,她围着一株开得极好的沧若花打转,然后俯身用嘴咬折含在唇瓣里,节拍一变,她换成了柔美又热辣的女步。
众人能很明显地看出她气场的转换,由攻击者变为诱惑者,每个眼神都像是在诉说着脉脉情意。
在场的年轻男女几乎都被她吸引了,女子沉迷于她刚刚杀伐气十足的男步,男子沉迷于她现在妖娆的身姿和媚惑的眼神。
巫聆含着一朵沧若花跳着跳着,慢慢接近了沧寂,沧寂也惊艳于她出众的舞姿,但看着她婀娜的身姿逐步靠近,他觉得有些不太好。
一个大男儿,怎的这幅作态。作风刻板的沧寂想着。
然后就见巫聆一个妖娆地转圈,然后蹲下身,仰头叼着那朵沧若花,想要放在他的手上。
第8章 化身孤岛的鲸(八)
众人惊讶地围观着,一时没懂巫聆的意思。男人和男人?
其实原始部落并没有多健全的伦理纲常,大多数人的观念中,结合就是为了繁衍,所以在此之前男男之间并没有出现这样互送沧若花的情况。
沧寂条件反射地退开几步,他就没打算接受过谁的沧若花,更别提接受好兄弟的沧若花。
而因为沧寂退开了,巫聆便一个人含着花尴尬难堪地站在原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沧寂,怎么会?从前那些男人看她跳了这样一支舞都会为她神魂颠倒的。
“寂……”她开口唤着,眼尾泛红,决定放下矜持倾诉衷肠。
而就在她酝酿着情绪的时候,拜她刚刚令人出乎意料的动作所赐,嬉闹的人群都安静下来了,于是这一刻能清楚地听到从篝火中央传来了飘渺的歌声,柔和轻缓,极衬这天光流水。
应涵垂眸,嘴唇开阖,唱着歌分开人群,慢慢走出来。
这歌曲正是那首安神助眠的《沉睡之时》。
他的歌声让众人面面相觑着安静下来,一时有些沉醉其中。
也让因为拒绝巫聆正无措着的沧寂僵硬住,这熟悉的曲调……
巫聆一时倒没有认出来,但升腾的怒气却在歌声诡异地平静了片刻。
于是应涵一步步来到沧寂面前,抬起眼睛深深地看着他,又是那个复杂的眼神,倾慕、悲伤又温柔。
“是我……”他停止了歌唱,温软的声音里深情、难过,“每一个夜晚用乐声为你治愈失眠的人,是我……”
“喜欢了你很久很久的人,是我……”
“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接受别人的沧若花?”
众人都懵了,这是怎么了,怎么他们的寂大人接二连三地被男人表白。
巫聆和沧寂同时被应涵不按常理出牌的动作给弄得措不及防。
率先反应过来应涵到底在说什么的沧寂偏头看巫聆,嘴唇动了动:“……那不是聆做的吗?涵……你在说什么?”
巫聆迟一步,她简直不敢相信她眼中蠢货白痴一样的应涵居然敢在众人面前戳穿她,她柳眉倒竖,就要张口反驳。
“不是的!”应涵容颜丑陋,但神情总是沉静温和,显得他格外无害,此时他表情绝望愤怒,眼神凶戾配着那张狰狞的脸,死死看着巫聆的模样宛如厉鬼,将巫聆的反驳吓了回去。
“她一直都在欺骗你……”应涵唇瓣泛白,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冤屈,“也在欺骗大家,她告诉我说……因我容貌奇丑,若是寂大人你知道了定会嫌恶我,不会让我继续为你治疗,我最初听了也信了,便答应她不会出来承认,但后来我与寂大人相处便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可到底已经对聆许了诺……”
“但是………”他看着被沧寂制止住的快气疯的巫聆,又偏头抿开一个苦涩的笑意,目光落在远处,“聆明明知道我喜欢寂大人的……她还嘲笑过我竟喜欢男人,可是就因为我祭司进阶胜她一筹………她居然便自己向寂大人送沧若花来刺激我……我无法再忍下去了。”
他自我厌恶地闭上眼:“寂大人,你讨厌我憎恶我恶心我都可以……但是,我绝不允许你接受这样一个卑劣无耻的人。”
周遭围观的族人们一片哗然。
巫聆挣脱开沧寂,怒火中烧,一大盆脏水扣上来,连同她的感情都被否定,她怎么忍得了,声音尖利到嘶哑:“满口谎言,血口喷人!好啊你,你居然阴我!”
应涵不躲不闪地与她对视,拿出怀里早准备好的树叶递过去:“你说我满口谎言……那你能现在吹一曲以证清白吗?”
巫聆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手抖着却没有接过来。
她面前的应涵唇角一扬,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你不来,那我来。”
他闭上眼睛,树叶在唇边一横,修长的食指和中指捻住,嘴巴一鼓一吹,同刚才那歌声一样的悦耳曲调霎时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沧寂浑身一颤,那再熟悉不过的音调前奏一响起,他就相信了。
应涵只吹了一小段就停下来,然后静静站在原地,抬眸看着沧寂:“寂大人,你……可愿信我?”
巫聆忍无可忍,这辈子从没吃过这么大的暗亏,怒火要把她的理智燃烧殆尽,因为一直保持着杀手的习惯,她身上一直藏着武器,她一把拔出随身绑在大腿上的骨刺,电光石火间便要刺穿应涵的喉咙。
可是这是水神节,众族人齐聚的地方,众目睽睽之下,她动作再快,也比不过天赋过人,刀尖舔血的战士,沧寂出手打掉了她的骨刺,直接将她整个人牢牢钳制住,他眼神变得冰冷:“聆,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这番动作无疑就是被戳穿后恼羞成怒要杀人灭口,简直是在变相佐证应涵的话。
巫聆眼泪顿时就下来了,她毫无美感地厉声哭吼道:“我没有说过那些话!他那个贱人!他在骗你!”
应涵此时正喘息着,虽料到巫聆肯定会反扑也一定会被阻止,但到底惊魂未定,他稍稍退开,巫聆真的要杀他这个行为反而能让他接下来的话继续说下去,他定了定神:“你没有说过?你认为男人应该喜欢男人吗?你没觉得我那样恶心吗?”
巫聆此时愤怒吞噬了理智,情感主宰了她全部判断,她脱口而出:“男人为什么要喜欢男人!你就是个恶心人的变态!呸,难怪你长那么丑,那都是苍天有眼!”
并不出众的教养让她仿佛泼妇骂街。
“哦,是这样吗?难道你不是男人?那你为何还要送给寂大人沧若花?”应涵仍对她的谩骂无动于衷,只悄悄地引导着。
巫聆的冷静已经喂狗了,被这样一个丑陋的一无是处的男人逼到这个地步,她已经忘了她身在何地,优越地厉笑着:“我才不是男人!我是既能与寂并肩作战,又能为寂生儿育女的女人!只有我,才配得上寂!”
钳制住她的沧寂彻底怔住,满脸不可置信。
早被这变故弄得摸不着头脑的族人们又被这个重磅炸/弹炸得回不过神。
老族长和几位长老颤颤悠悠地拨开人群,简直要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
女人……女人怎么可能觉醒祭司天赋?
应涵等的就是巫聆这句话,他沉吟片刻,把巫聆暴露出的一切串起来:“那事到如今,你就实在太可疑了,一个焚漠族人能二次觉醒那么强的水属性祭司天赋本来就很蹊跷,你还是一个女人,异元大陆从未有女子觉醒过祭司天赋这是众所周知的。而更蹊跷的是,一个女人扮成男人,还有很诡异的杀人的身手,随身藏着锋利的骨刺,你是想用来杀谁?这些日子以来,你一直围在我们澜沧族第一战士沧寂身边,不择手段夺取好感,这次还直接送了沧若花……”
“大祭司已经被奸细暗杀了……你们焚漠族当真欺我澜沧族无人……居然还敢故技重施吗?”最后一句他说的音量陡然提高,像是直接一刀给巫聆判了死刑。
巫聆脸色惨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急怒下暴露了太多蹊跷的地方,自来到异世,这里的人都大多只有蛮力,头脑简单,久而久之巫聆的警惕心都快丢失完了,她疯狂地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但任何人都能听出这样的辩白有多么的苍白无力。
旁边迅速上来几个战士把她从沧寂身边架着离开,像是怕她会狗急跳墙再对沧寂有什么不利。
沧寂是真心把她当做自己的挚友,也是曾真心相信她的为人,此时巫聆的形象轰然崩塌,他神色镇定,眸中却无比地失望,跟着松开了她。
被几位战士架着离开沧寂的巫聆满脸凄厉愤怒,眼神里俱是悲哀绝望,她算是明白了,从一开始那个莫名失踪的斗篷到那次无私坦白,再到今日出面拆穿……她所认为的蠢货,每一步都在精心算计着她,算计着她的性格,算计着她的行为,步步为营地要她身败名裂!
然而事成定局,她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她目眦欲裂,想要寄希望于沧寂,悲切地哭叫道:“寂……寂……你怎么能不相信我?我没有……我不是奸细!是他陷害我,是他陷害我的!你相信我!”
沧寂双手握成拳,站得笔直,他目光瞥向刚刚一字一句说的掷地有声的应涵,那人穿着白色的祭司长袍一尘不染,微微仰着头直直地看着他,神色沉静,但浑身却在发着抖,目光里也有一丝惶惶不安。
像是在害怕……即使事情到这个地步,他也真的还会相信巫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