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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蒸汽氤氲,模糊人眼,低头在看那热汤——那池子约莫有四五方大,泡两个人绰绰有余。泉水很清澈,一直汩汩的冒着,月光从洞顶倾泻而下,朦朦胧胧如雾一样笼罩在泉水之上,颇有些仙气缥缈的意思。
不过奇怪的是这泉水里还放着一块十分显眼的石头。
像是看出了白檀溪的疑惑一般,娄卿解释道:“这石头是用来坐着泡澡的。”
“原来如此。”娄兄真是个会享受的人。
两人皆是妖物,衣衫便是树皮,无须脱去衣物的二人将衣衫隐去便下了水。
池子不算浅,两人便并排坐在那块石头上倚着泡澡,一边泡一边聊天。
“今天是我与娄兄第一次见面,但却觉得好像认识了很久一般。”白檀溪看着一旁的娄卿,“娄兄的照顾,我铭记在心。”
“我与白弟一见如故,无需说这些。”娄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都是一座山上的,应当相互照应,对了你不是问我如何去除身上的味道吗?方法很简单,就是泡这灵泉。”
白檀溪这才明白,之前娄卿说他臭要带他来泡澡并不是嫌他难闻,而是真心诚意的提出了他的解决方案。他舀起一瓢水浇到自己头上,心里第四次感叹,娄卿真是个好人啊!
系统凑趣道:“儿子,你这是杨贵妃的待遇啊,泡汤去体臭。”
白檀溪一扭头,根本不想搭理这个名为欧皇实为非酋的系统,只会损他,除了斗嘴一无是处!
结果这一扭头他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石壁上挂着一幅画。除了娄卿,白檀溪想不到任何人可能在这里挂东西。
可是,为什么要在温泉这种水汽腾腾的地方挂画卷呢?
而且那画卷上画的还是美人出浴图,白檀溪对此啧啧称奇——想不到娄卿爱好如此特别,性情中人啊性情中人。
他若无其事的把头转了回来,听到娄卿继续和他说:“不过,泡汤并非永久之策,需要每隔一段时间泡一次才能维持效果,只泡一次的话只能维持几个月。所以你不如在我这里住下,多泡泡这暖汤,祛除异味裨益无穷。”
“怎好每日叨扰呢?”虽然白檀溪对这处暖汤喜欢得要命,但是任务还在等着他,他迟早得去京城。
“怎么不可?”娄卿拿起小舀子往自己身上浇了一勺水,眼神落到了他的脸上:“你也看到了,我一个人住屋子特别空,我又好热闹,住一起难道不好吗?”
白檀溪:“……好。”除了说好,他还能说什么。
第4章 穿成石楠精 空气好清新
第二天一大早,娄卿和白檀溪就醒了。
深山茂林的鸟醒得比人早,天未亮就听见一声嘹亮的公鸡打鸣声远远的传来,紧随其后的是一片此起彼伏、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便是你有弱听都能把你从床上震醒过来。
白檀溪躺在床上,眼睛呆呆地盯着头顶上雕龙刻凤的花纹。昨晚他花了半晚上接收这个世界的信息,现在一大早又被吵醒,现在脑袋里都是浆糊。
他忍不住呻/吟一声,捂住了两只眼睛:“可真是要命,好困……”
娄卿坐起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早呢,我设个结界,你再睡会儿吧?”
“不了,”白檀溪一只手扶着娄卿的胳膊一只手撑着床艰难地坐了起来,“家里还有张嘴呢,我们不吃没事,他凡胎肉体不能挨饿。”
“这位是正儿八经的龙子凤孙,的确应该好好照看。”
白檀溪被娄卿这句话一下子震醒了,蹭蹭蹭地挪到娄卿旁边:“娄兄你是怎么知道的?”
娄卿伸手弹他脑袋:“他身上那么浓的龙气,你看不到吗?我还当你是看到了才特意救下他的,这也是功德一件。”
白檀溪讪讪地笑着,心想没有系统自己怎么知道他是谁,除非他自带光晕在人群中就是最闪亮的星,不然谁知道他是皇子……
从床上爬起来,将树皮幻化成白色的衣裳,白檀溪跟着娄卿后面晃晃悠悠地进了厨房。
娄卿翻了翻篮子:“有鸡蛋,吃水潽蛋怎么样?”
白檀溪赶忙捂住了他的嘴,小声说:“我的哥啊你可小声点——人家刚死了爹,拉着他吃荤算什么。”
娄卿被捂住了嘴也不生气,拉下他的手问道:“那吃菜粥?”
白檀溪无所谓吃什么粥,哪怕让他吃白粥也可以,于是很爽快的回到道:“好啊。”
“明辰,去拔几棵小青菜来,菜长在屋子后面。”
坐在客厅里含着几片薄荷闭目养神的五皇子一愣——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人支使自己干活过。
“掐粗点的,那些细细小小的别摘。”
五皇子这会儿站起来了。他提高嗓门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然后一溜烟往屋后面跑去了。
娄卿与白檀溪对视一眼,趁着这空档火速用法术把灶台里的干柴给点起来了!
“有凡人在有些麻烦,”娄卿用葫芦瓢往锅里添了些水,语气有些无奈:“干什么都得小心点,蛋都不能吃了。”
白檀溪听了只能讪笑两声,有啥办法,他毕竟得照顾目标人物的情绪啊。只是辛苦娄卿和他一起做和尚了。
这时候五皇子捏着一把青菜回来了,手上还湿漉漉的一直在滴水,明显是洗过了。
他暗暗松了口气,他可真怕这孩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青菜都不认得。
倘若娄卿知道他之所向,一定会告诉他你多虑了,我们家后面就种了小青菜。
三人安安静静地吃完了菜粥,跨上篮子背着箩筐就出了门。考虑到五皇子的安全问题,娄卿这回带上了整打的隐匿符咒,保证不出任何岔子。
山路湿软,因为昨夜下了一场小雨。不少蘑菇在树底下悄悄地冒了头,样子奇形怪状颜色五花八门,压根不知道哪些有毒哪些无毒。
但白檀溪却是一采一个准,因为他有系统。系统爸爸在植物鉴别这一方面上颇有建树,可以说是无所不知。
“儿子诶听指挥!那边松树下,叶子里,对扒开,这种可以吃。”
“那棵树上长着木耳,你要挖下来吗?”
“这个是黄裙竹荪有毒的,放手!你想死嘛?”
有了系统爸爸的帮助,白檀溪蘑菇摘的飞快,没一会儿就装了半篮子蘑菇。
娄卿那边速度也不慢,走到哪里扫到哪里,明辰只看到一个个雪白或灰褐的蘑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后落进他背上的小箩筐里了。
明辰实在是不认得菌子,只能挎着个篮子傻站着看两人收割蘑菇。
“这边差不多了,”娄卿直起身,走到白檀溪那里看了看:“差不多了,再多也吃不完。我们接下来摘点果子去?”
白檀溪看了眼明辰,“明辰你想吃些什么水果?”
明辰心知白檀溪是照顾自己不能吃桃子,故将选择权交给了自己,心中有些感动。
“想吃西瓜。”他老老实实地答道。
“我也想吃西瓜,”白檀溪笑吟吟地同娄卿说,“娄兄,这山上可有西瓜?”
娄卿道:“这前面有一块沙地,我在边上种了些西瓜。”
“沙地?”白檀溪诧异了,“我看这山上水土丰茂,怎么会有沙地?”
娄卿顿了顿,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山下的人弄的,想种些东西卖了换钱。”
“那我要看看是什么东西,难不成是仙人掌?”白檀溪念叨了两句,挎着篮子大步往前走去。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一段路,终于看到了娄卿口中的沙地。
这片沙地位于一面朝阳的小坡下,大小估摸有半亩,种满了密密麻麻的锁阳。这些长短不一的赤黑色柱状物埋在黄褐色的沙砾之中,直挺挺的指向天空,其粗壮肥硕的形状令人难以描述。
白檀溪终于明白自己刚才问娄卿时,他为什么没有直接回答了。
“这是锁阳?”第一个出声的是明辰,“原来它是长在沙土里的啊。”
“你小小年纪便认识锁阳了?”白檀溪扭头看着五皇子,有些惊讶:“你这……还没到岁数吧?”
见白檀溪果不其然的误会了,他黑着脸解释起来:“我大哥年逾四十而无子,这些药都是他经常用的,我自然是认得的。”
“但此物并无滋阴壮阳之功效啊,”白檀溪蹲下来,伸手弹了弹那东西:“此物如果服用不当,反而会不举。用此物壮阳,怕是缘木求鱼了。明辰,你记住,以形补形是不对的,玛咖锁阳之类都是没用的玩意儿。”
娄卿闻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接话道:“的确没用,男人还得看自己的。”
“没什么好看的,走走走,摘西瓜去。”
三人高高兴兴正要往里走,就听到一声大喝——
“你们站在我药田边干什么?”
娄卿一行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土黄色短褐的中年男子挥舞着手里的药铲气急败坏的冲了过来!
冲到三人面前他刹住了脚步,怀疑的眼神在他们手上的竹篮、身上的竹筐间来回扫射着,一张脸因为愤怒涨得通红:“你们几个是不是想偷我的锁阳?”
结果这三个人既不惊慌,也不害怕,最小的那个把自己手上的竹篮直接塞到自个儿手上了!
“你自个儿瞧瞧。”
明辰还是第一次被质疑偷东西,这事儿对他来说挺新鲜的,他也不生气直接把他空荡荡的篮子给他看,“我们出来采蘑菇的。”
白檀溪和娄卿也递过篮子筐子给他查看,李丹阳掀开上面蒙着布,发现底下全是菌子。正所谓抓奸要成双,拿贼要拿赃。见两个筐子里皆没有锁阳,他的气势顿时去了一大半。
这下他就不好意思了,把筐子篮子递过去后连连致歉:“实在不好意思,对不住了。”
“瓜田李下,你以为我偷你药材,实属常情。”娄卿毫不在意:“不过误会而已,不必如此。”
“错就是错了。刚才我一时冲动,还望各位多多海涵。”男子冲着三人抱拳赔礼,态度恳切:“我是这山头的药农,种些药贴补家用。我名李丹阳,三位唤我李大便是。”
“几位宰相肚里能撑船,我却心里过意不去。正如小兄弟所说,瓜田李下的说不清楚,难免误会。今儿个是初一,好多闲汉下流胚子上山拜完树神就顺道来我这里来挖锁阳。有些还晓得掏钱问我买,有些是偷了就跑!唉,我也是没有办法,被他们弄得草木皆兵的!”
“拜树神?”白檀溪一听便笑了,他很理解民众把年岁悠久的动植物供奉起来的行为——他以前还小的时候,镇上的居民就爱供奉着他们镇中心的一棵千年银杏,常年香火不断以至于把那树都熏焉了半边。
只是不知道这树神是个什么品种,让这些村民虔诚到每逢初一十五上山进香。
李丹阳解释道:“树神便是这云连山上的两棵老树——我也说不出有几百年了,一棵是石楠一棵是栗子树,这两棵树啊长在一起,枝叶几乎快连起来了,我们这里就喊他们连理枝。”
白檀溪一下子就懵逼了——栗子树和石楠树,那不就是自己和娄卿吗?那么这个“连理枝”的叫法多尴尬,自己和娄卿可都是男的。
至于娄卿,他脸上表情淡淡的,似乎毫不在意这个说法。
“这两棵树啊,香火鼎盛。”说到这里,李丹阳压低了声音:“你们知道的,那栗子花和石楠花的味道,都是那个味儿!所以去拜这两棵树的,不是想求子的便是想求房事和顺的,更有不少泼皮无赖,希望自己风月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