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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澈从车里出来，礼貌道谢：“今天谢谢您。”
李唐随意笑了笑：“我就不送你了，你回去注意安全。”
苏澈颔首，同他道别。
由于治安问题，晚上出门的人不多，现在时间不早了，巷子里空荡寂清。昏暗的路灯漏下的光仿佛要吞没那抹清瘦的身影，而前路黯淡至此，他却走过千千万万遍。
李唐暗想，人没有预见未来的能力反而是好事，倘若他上一世清楚看到自己凄凉的结局却无力改变，该有多绝望。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李唐才转身回到车上。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苏澈口袋里藏的是把刀。诶，看来这附近的治安太糟了，也不知道苏澈是不是经常遭骚扰，出门如此小心翼翼。
星达不是个好地方，李唐觉得有必要见见洛九的哥哥。
等车子开远，本应该回家的人从拐角迈了出来，桃花眼轻轻地眯起。
这个洛九，和他上一世见过的似乎有些不一样。
目下无尘的洛九不可能在这个时刻见他。
苏澈眼神微凝，瞳眸一片浓稠得化不开的漆黑。
他摸出口袋里的瑞士军刀，随手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原是用来防着洛九的，看来是用不着了。
离去的脚步平稳而缓慢，每一声都如踩在人的心上般，规律地嗒嗒作响。
李唐还不知印象中一朵软绵绵的菟丝花其实是条正在长牙的小毒蛇。只要今晚轻举妄动，此时他就不是活蹦乱跳的人，而是一条躺平任捅的小咸鱼了。
他还处于见到一双举世无双好脚的心神震荡当中。从前他以为自己有一双全宇宙最完美无瑕的脚丫子，直到他见到苏澈，心脏中了一箭。
人活得太久就少了点追求，尤其是人们所追求的东西对他来说触手可及，便无所谓金钱权力。当钻石对他而言如同玻璃球，就需要找点非同一般的刺激。寻常有钱人蹦极跳伞攀岩，而他喜欢角色扮演，让别人的记忆侵蚀自己的意识还极力保持自我。玩的就是心跳，别人在乎死活，而他不知死活，便格外痴迷于挣扎在清醒和迷茫之间的快感。
居于高处的人内心深处都会有种优越感，自恋癖表现出来的形态不一而足，李唐诡异地将之转移到了自己的脚上，自封宇宙第一脚，还常常坐在当铺里抠脚，有时把脚丫子往小九脸上凑，气得机器人面无表情地抓着他的脚放电。可惜李唐是个电不老实的，兀自抠得天昏地暗，甚至把习惯带到了每一个世界。
现在他打算禅位了。
苏澈才是宇宙第一好脚，他勉为其难屈居第二。
李唐在最自傲的方面被打击，惆怅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想到苏澈的脚丫子又亢奋难眠。
正如艺术家无法抗拒完美的艺术品，洛九无法抗拒苏澈，李唐也无法抗拒。
唯独遗憾艺术品有年限，苏澈无法年轻一辈子，他也带不走苏澈的脚。可似乎一件必将消逝的、亟需珍惜的美好事物，反而能激起人内心里无限的眷恋宠爱。
他的心神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贴近洛九，震颤得犹如瑟瑟的摇旌，整夜都是缭乱荒怪的梦境，一双又一双脚丫子不断放大了朝他的脸蛋踩来，他乐得笑着笑着就笑醒了。
天都还没亮，李唐抱着被子呆坐在床上，宠溺地在心底呢喃：
嗨呀，苏澈你个磨人的小妖精。
一整个白天他都心神不宁，等到晚上顶着黑眼圈和谢颖一起同《戏子》的制片人、导演、编剧吃饭。
谢颖见到他，凑过来问：“你见到苏澈了？”
“见到了。”
谢颖盯着他的脸看：“诶，我说你见到人激动点也正常，但未免也太激动了吧？瞧这眼圈黑的，两个肾都不够用啊。”
李唐摸着眼睛：“很明显？”
谢颖小鸡啄米地点头：“太明显了。”
熬夜伤身伤肾，万万要不得。李唐想着今晚回去得早点睡，万一早衰年纪轻轻就死了，那可就没有苏澈的脚丫子可以看了。
谢颖满是同情兼欣慰地看着他，单身二十八年的老处男，好不容易开荤忍不住也是挺正常的吧……就是腰子差了点。她忍不住叮嘱：“洛九你可得多锻炼锻炼。”
李唐赞同地点头。
“另外，你打算给苏澈找什么角色啊？我看心理医生任瑾不错，虽然原海出场多，但太招人恨了……”
李唐微笑一下：“林笙荣。”
谢颖愣在那，半天才回过神，但李唐只给她留了个潇洒的背影。她气得跺脚，连忙追上去。
她看错他了，色令智昏说的就是他这种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唐：小天使要神马我都给！星星都摘给你踩着玩！
苏澈：我要你躺♂平♂任♂捅。
李唐：……
苏澈：捅♂死♂你♂哦。
第4章 论如何养歪一个影帝·4
《戏子》的投资方是洛九伯父家的公司，派出的制片人是他堂哥洛诚，导演是荣誉等身的名导，同他合作过不少回，洛九几乎可以算是他的御用演员，而编剧是著名的严肃文学作家，当初为了获得拍摄权，堂哥和导演都付出了不少精力，最终退了一步，将演员选择权力给了编剧。
“小九啊，今天怎么有空请我们喝酒？”导演端着酒杯笑着问，“平时宴请，你都溜得最快，今天该不会是有事要求我们吧？”
李唐淡淡笑了笑：“陈导您老别笑话我，今天还真是有事要求你们。”
在席的三位男人同时抬眼看他。不怪他们奇怪，洛九出身洛家，圈子里的糟心事一向绕着他走，抢他的戏、造他的绯闻、潜规则他这个人，这些就都没发生过，所以哪里有他求人的时候？
李唐举起酒杯：“我先喝一杯赔个罪，要是有唐突的地方还请谅解。”说着自斟自饮了一杯，然后才说，“前些天原本打算接下林笙荣这个角色，可现在恐怕要回绝了。”
话一出，另外四人面色各异。洛诚一脸莫名，这个剧本是洛九先看上，他做大哥的为了讨弟弟欢心才费心思买下来，怎么现在不要了？导演和编剧脸色都不好看，说好了由他接，现在突然反悔，他们上哪去找人？可碍于对方的身份，两人都没敢甩脸色。谢颖挤眉瞪眼，眼睛都要抽筋了。
“这个角色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你还是认真再考虑下吧……”导演劝道。
李唐笑笑：“这个角色不行，我倒觉得心理医生那个角色更适合我。”
“你、你想换、换角色？”编剧大舌头，话里仿佛打了几个结，让人恨不得亲手帮他把结给解了，将那舌头捋直了。他平时不爱说话，默默无闻时没少遭人嘲笑，后来有了名气这沉默就像端了仙人架子，显得格外高深莫测。随着年龄往上长，他更是不负众望脑袋秃亮，闪烁智慧之光，肚子涨圆，满是诗书华气。
“二位别误会，我也十分想接下这个角色，只是昨天突然偶遇了一位后辈，只觉得林笙荣除了他，再没有别人能演。”李唐不再藏掖着，只怕再玩下去，导演和编剧就要炸了。
“后辈？”导演皱眉，“这圈子里的演员是越年轻越浮躁，后生里哪里还有合适的？不瞒你说，林笙荣的年龄设定是十七八，要不是小九你演技好，又生得年轻，再加上化妆技术，我还真不敢选你。”
李唐装作没听见被吐槽了一番年纪大，说：“有一位新人，名叫苏澈。不知道您记得不？”
导演念叨了两遍“苏澈”的名字：“你这一说，我就有点印象了。”陈导溜了一圈话头，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唐，“星达影业的，真人没见过，照片倒是见过几次，样貌气质都不错，可他一个没什么经验的小演员，怎么能承担得起这部剧的主角？”说没经验是真没经验，这位傲骨铮铮的小明星长得太好，刚进圈子就有老演员多加关注，后来被打压的事他也有所耳闻。
现在看来，傲气是待价而沽，嫌鱼饵不够诱人罢了。
“多的话我也不说，二位给他一个面试的机会自然就知道他的水平如何。”李唐不辩解，只端出一副神秘的姿态，勾起两人的好奇心。
导演到底在圈子里混的久了，琢磨一圈便知道那新人和洛九恐怕关系匪浅，就算不适合演林笙荣，也肯定得在剧里找个能出风头的角色塞进去。现在的圈子不比往常，长得好就不愁捧不红，唱歌不行就演戏，演技不行找文替，再不成多多炒作上综艺，黑红也是红，不怕没人买账。
“另外，原海这个角色我也有个好人选。”李唐漆黑的眼眸盛满笑意，“我看星达的张昱不错。”
众人不禁同时盯着他看，个个眼神怪异。
前段日子苏澈在网上被爆出丑闻的事情才刚过去，是不是泼污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重点是这个张昱没少插一脚。娱乐圈有点心思手段再正常不过，但像这么个根基不稳的小鲜肉，急吼吼地给一起长大的朋友插上一刀的真不太常见，眼皮子浅嫉妒心重人还蠢，哪还有人敢和他称兄道弟？离他近的只会怕他在自己背后捅刀。
洛九关心苏澈，没道理不知道这茬。
这玩的是哪一出？
一顿饭吃得心思各异，等酒席散了，洛诚送两位长辈离开，回了身啼笑皆非：“小九，你今晚这一出真是精彩，欲擒故纵玩得我不得不高看你两眼。”
李唐笑得清淡，面上无一丝酒意：“大哥你只光顾看笑话，不见帮衬两句。”
洛诚无辜：“你这剧本里哪里有我的戏份？”叫司机开车过来，和李唐坐了后座，谢颖坐在副驾。他忽然板着脸问，“你实话告诉我，苏澈和你是什么关系？什么时候见到你这么为人卖力了？”
李唐眉目清朗，颇有光明磊落的意思：“还不许我当回伯乐？”
洛诚深深看他：“最好是这样。这圈子里糟烂事多，你要是胡来，我爸和叔叔打断的可是我的腿。为了你哥哥我，你可得悠着点来。”
李唐大笑：“看来大哥的三条腿都掌握在我手里了。”
洛诚听他讲荤笑话，气得吹胡子瞪眼。“苏澈就算了，还有那个张昱，人品不好，你怎么把他也带上了？”
李唐莞尔开玩笑：“帮苏澈拉个人来分散仇恨值。”虽然真有这方面的小九九，但李唐的根本目的不是这个。张昱干出这种事一定特别招苏澈恨，演起戏来分分钟恨不得用眼神烧死那个妖孽，想想就挺有意思。
洛诚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换了个芯，面前这个心眼坏得不行，还以为真是为苏澈考量。一个毫无作品的演员在巨星云集的剧里演男一，确实难以服众。如果找个同样不起眼的小明星，倒不至于惹眼过头。他皱着眉，洛九刚刚还说是伯乐，如此看来是撒谎了。星达公司小，喜欢整些不入流的手段，明码标价拉皮条，洛九怎么认识他的？这其中可就有的琢磨了。
他瞥了眼前座的谢颖，那丫头正偷偷摸摸看他，被突然带了个正着，立刻心虚地别开头。洛诚心里凛然，心里下定主意一会逮住她好好审问。
“苏澈资质不错，大哥可以从星达低价购入。”李唐笑得眉眼弯了，“这可是一笔好买卖。”
洛九在这方面的眼力的确不错，公司签下了不少他看重的人，后来都发展得很好。本是一件普通买卖，洛诚却又想多了。这才刚把主角推给对方，现在就帮忙想着以后发展了？洛诚面上答应，心里已经给苏澈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