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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没有说出这句话呢，应该是有的。
不然他也不会重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会感觉神明突然收走的力量又回到了身躯。
心脏仿佛被一只温暖的手捧住，有谁在席恢耳边轻声呢喃：“别怕，我的孩子。光在这里。”
他听到血液重新奔腾的声音，听到光芒绽放的声音，听到自己从嘴里发出的声音。
“光明终将驱散黑暗。”他捏了捏顾荷安的手指，摸到一片湿润。
鲜血顺着他们相握的手掌流下来。
他听到顾荷安凄厉到有些失真的声音：“燃烧血脉——”
有席恢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就像席恢以为刚刚黑暗的侵袭只有一会儿，他不知道顾荷安看着一动不动逐渐被黑暗吞掉的他，无能为力，痛彻心扉。
就像百年一般。顾荷安面对的是自己本源的神祇，他自身的力量甚至是那名神祇的施与。
他又能怎么做呢。
他直接燃烧了血脉，从他自己燃烧到了血脉的本源身上。
也许是席恢背后的光明神一直在等机会，也许是光明神本来就打着灭掉这个黑暗神神子的打算，他没有像席恢想象中那么快出手，他只是冷漠地旁观，甚至是讥诮地看着黑暗神与他神子之间可笑的战斗。
暴怒的黑暗神面对自己的神子毫不留情，却也没有放下对光明神神眷者的侵袭。
就在宠爱的人类快要被吞噬，在少年嘴里发出轻微的声音时，光明的神祇才悲悯地降下自己的光辉，可惜地叹息一声。
“别怕，我的孩子。光在这里。”
神眷者，使用神赋予你的力量吧。
于是席恢再一次感受到了神明的陪伴。
温暖得让人近乎流泪，好叫人感谢他的伸出援手与不离不弃。
他奋力把倒在地上的顾荷安拉进怀里，然后漆黑的眼里流动起银白色的电光。
。。。。。。
在白银历的这一天，那些抬头的人感受到了黑暗神的降临。
他们很快又低下头去，直把这当成某个幸运的黑暗眷属取悦了神明。
但很快，他们又惊愕地重新抬起。不止是他们，近在帝国，远在整个大陆，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动作。
一个又一个身影从城中，从魔法高塔中，或者从荒无人烟的地区浮起。
遥望。
他们所能看到的，是接连百道闪电刺入黑色的深渊。
由于刺入的速度过于快速，很多法师甚至来不及施展魔法只好用肉眼观察。
恐怖的天罚，深渊已经不是深渊，而是一道可怕的大裂口。
紧接着，就是从深渊以恐怖的速度蔓延出的白光。天地间的光明元素迎来了一次暴涨。
飞上天空的黑暗眷属们猝不及防被白光扫到，惨叫着化为齑粉。
许多人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闪电，他们意识到，那来自同一个人——神明在地上的代言人，神眷者。
然而光明神施展力量，黑暗神同样不会坐以待毙。
黑色的光芒同样从裂缝中蔓延开来，一股奇异的力量扫过黑暗眷属，吸入天空中的黑色太阳中。
不是神罚，而是神明之间的交锋。
在帝国最大的教堂内，教皇手执太阳杖，敲击着地面。教堂里，无灯自明。
信仰的光辉汇聚于地下。如果有人飞得足够高，那他就会发现遍布在帝国的所有教堂神殿都连了起来汇成巨大的网络，与天空中的黑色脉络隐隐对峙。
“神需要他的子民。”教皇说，“我们不能让黑暗神挑选出他的神眷者。”
在白银历，神明的力量得借助神眷者才能在人间得到更好的发挥，但这样又会损伤神明的根本，因此很少有神明挑选神眷者。
“让我们助光明的神眷者一臂之力！”
信徒齐呼应诺。
帝国的每一个神殿都发生着这一幕。
世间，为之沸腾。
。。。。。。
“顾荷安？”席恢的皮肤都微微发麻，他怀里的顾荷安甚至被电得头发炸起，膨胀成了一个球。
席恢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才将他脸上的血污抹去，亲了亲他卷起的发梢。
他浮在天空中，俯视着下方的废墟，而他的背后，伸展开四支光洁耀眼的白色羽翼，白光化作圣洁的外衣将他包裹。
等候在外的圣殿骑士们在他周边围成一个阵列，作出保护的姿态。
“还好我反应快。”蓝光闪过，公爵勒着费奇闪现在席恢下方。
他抬头看了眼席恢，微微眯起眼睛。
“这下黑暗神受到重创了。”他说。
席恢摇摇头：“神明特别是主神不会那么容易受伤，他还在找人。”黑暗神在找他的神眷者。
然而这一片适合的人都被劈成了灰。
等等，还有一个。
席恢下意识盯紧公爵。
公爵笑了。
他朝席恢优雅地鞠了一躬。
再抬起头来时，他的笑容消失不见。
他晃了晃手中的费奇，嘴型说着——一个不错的祭品。
他脚下蓝光一闪，瞬间来到高台之上。
“伟大的黑暗之神啊。”他说，“您的神眷者在这里——”
席恢在这一刻再次回溯时光，看到了公爵的过去。
他是一个喜欢穿紫色，把贵族的家徽别在显眼地方的贵族小孩。
他却在贫民窟里，把自己华丽的外衣交给一个小孩，换上破烂的衣服。
“对诶，我们有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两只手，两条腿。。。。。。一只耳朵用来聆听光明的教诲，一只耳朵用来倾听黑暗的私语，一只腿迈向光明的彼岸，一只腿陷入黑暗的泥潭。。。。。。但我们只有一个脑袋，一个心脏。”
“所以我们只能有一个信仰。”
“不，你可以没有信仰。”贫民窟的孩子说。
“但紫荆花家族的继承人一定要有信仰。”
“那你就自己造一个。”
“信仰还能造出来吗？”
“能啊。”
小公爵想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笑了。
“那就造一个非常非常厉害的信仰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古娜拉黑暗之神，呜呼啦呼，黑魔变身！
第37章 黑暗之神神眷者
黑暗神，光明神，两大神系的主神，打起来了。
大大小小的神明从自己的神国走出，观望着这一切。小如晨曦之神，大如阴影之神。
黑暗神赢，则天地万古如长夜。
光明神赢，则天地万古如白日。
“我们需要的是平衡。”时空的夹缝里，一尊神祇淡淡地说。
“命运已经做出了选择。”在他身边，穿着一袭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美丽长裙的命运女神轻声细语。
来吧，黑暗之神的神眷者。
。。。。。。
“伟大的黑暗之神啊。”公爵说，“您的神眷者在这里——”
他拎着费奇，瞬移到了高台之上。黑暗之神在他身后张开臂膀迎接自己的神眷者。
“过来，我的孩子。”低沉暗哑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让光明的力量为之一滞。
席恢立马要阻止这一切。然而在黑暗神的注视下，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了。
公爵脸上的刺青鼓动了一下，吸走了费奇身上光明的气息，然后他将费奇扔到了黑暗神的怀抱里。
大笑一声，公爵整个人瞬移到了远离光明以及黑暗的另一面。
“成为黑暗神的神眷者吧，可怜的光明神神子。”那张英俊的脸上满是兴奋的表情。
席恢愕然，他原本以为会是公爵成为神眷者，没想到会是费奇。他感受到了光明神陡然升起的可怕的怒气，不知道神明是否也觉得自己受到了愚弄——以及羞辱。
堂堂光明神的神子，变成黑暗神的神眷者，这怎么可能呢。
但公爵做到了，他不知用了什么能力将费奇身上少得可怜的光明神性取走，使费奇成为凡人。
席恢阻止不了费奇的转变。
他漂浮在黑暗神面前，金发犹如有生命般向四周探去，明明像极了天边云彩的金边，却又宛如邪恶的触须般蠕动。
他睁着碧绿的眼睛，渐渐地，眼里流出血红的泪水，顺着他雪白的皮肤划出诡异美丽的图案。
“伊恩，我不要——”他哭喊着，将自己的眼泪含进嘴里。
从天空的黑色太阳处垂下了黑色的丝线，在他身上包裹，汇聚成黑色华丽的长袍，费奇痛苦地蜷缩起来，随着一声尖利的叫喊，他的背上伸出四只黑色的羽翼。
翅尖还带着艳丽的鲜血，它们像是活生生从他身体里拉扯出来，羽翼舒展，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声。
纷扬的黑色羽毛沾着血迹悄然飘落。
“你不是伊恩。”当最后一片羽毛从费奇面前划过，金发妖精抬起头，语气冷漠。
他像是变了一个人，脸上的怯懦与对他人的依恋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隐藏在刻骨的冷漠下的狂暴怒气。柔软明亮的金发也可以变得刺目，氤氲着雾气的碧绿眼眸也可以杀意盎然。
“我的伊恩被你杀死了——你把他还给我！”
疯狂，暴怒，与仇恨。
他怒喊着振动羽翼疾飞而至，在他身边浮起黑色的能量球，同样暴射而来。
席恢抱着顾荷安，勉强放了一个防护魔法挡住圆球，却在一下秒被闪到背后的费奇一爪抓破了羽翼。
远处的公爵笑出了声：“不，不，亲爱的，神祇间的战斗不是这么好笑的，哈哈哈。”
的确不是那样的，魔法，其实是凡人之间战斗的方式。神祇间的战斗，是领域，是信仰，是神格的交锋。
席恢与费奇同时拉开距离。
费奇歪着头说：“只要杀了你，我的伊恩就会回来。”
黑暗，那种纯粹的黑暗以他为中心缓慢生长，但无论是席恢还是他身后的骑士都难以动弹，负面的情绪遮天蔽日。
“恨，往往比爱更让人成长。”
“恐惧啊，是弱小者心里的蛇。”
“贪婪，是生物最敏锐的嗅觉。愤怒，是生物最沉醉的歌声。欲。望，才是生物孜孜以求的快乐。”
“堕落吧，向着深渊——”
黑暗的私语宛如黏糊糊的恶心的舌头，从耳朵舔进去，一扭一扭地钻到脑壳。
黑暗复苏，地上零碎的肢体嘎吱嘎吱立起。那名黑发的蜘蛛神子“嗬嗬”地扬起脑袋，以脖颈几乎要被扭断的弧度，向着骑士们的所在射出滋滋冒着烟的腐蚀液体。
而席恢艰难地伸出手在浓稠得宛如黑水一样的黑暗中向前伸出手。
纯粹的光明在他手下汇集。
那是万民的信仰所汇聚而成的最动人的光辉。
“我等皆为羊羔。”骑士们的剑尖指在半空中，一团团柔和的光晕宛如在黑暗中摇曳的火光，将腐蚀的液体消融。
“我们的信仰，刻于石上，永不毁灭。”
“尘归尘，土归土，虔诚者的灵魂升入纯净的神国，而不洁者的灵魂堕入腐朽的深渊。”
或大或小、或年轻或苍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最后汇聚成整齐的一句——“光明永恒”。
光明永恒——
就像利剑一般，光明划破黑夜。神说，要有光。
帝国图书馆中的创世史诗记载过的第一道光芒，也是这样刺破虚妄，给人们以希望——同时还有勇气与智慧与灵。
光芒逐渐变成一把天地间最为耀眼的长剑。
席恢握着那把剑，就好像握着万千生灵所系。
一把希望与光明之剑。
“孩子，放下你手中的人吧，既然拿起了剑，那就无法再拥抱别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