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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他妈敢没事来打扰城主啊,是嫌自己活得太久吗?
白泉试图冷静下来,眼珠子还是不由得往美人那里挪去,然后美人怀里的小狼崽立刻龇牙咧嘴嗷了他一脸。
妈耶,这个世道,畜生都敢凶他。
白泉缩了缩脖子,盯着叶易冷冰冰的眼神,硬着头皮说道:“属下前来,是为了禀告城主设宴一事的。”
叶易抬起眼:“设宴?”
白泉点头:“没错,城主您是不知道,在您闭关的那段时间,百花谷的芙蕖真人,青云舫的邵云仙子和归元剑宗的慎古真人接连迈入渡劫境界,他们分开来看倒是不足为惧,联合起来可是狂得狠呢,明里暗里抢了我们和万宝楼的生意,就差蹬鼻子上脸了!”
听得慎古真人的名字,笑青山微微抬起眼皮,又闭上了。
掌门一心只管修炼,从不参与门派经营,抢生意这事肯定是其他长老自作主张。
叶易颔了下首,算是允了这事。
城主之责,就是在别人上门闹事的时候,一刀了结那傻逼的性命,威震四方。
至于招贤纳谏赚钱糊口搞死竞争敌人,谁爱做谁做,做不好提头来见。
就在白泉告退,准备再与请帖大战三百个回合,顺便在心里八卦下城主和美人的关系时,叶易道:“等等。”
他声音淡淡,却因内力深厚,声如洪钟,传到殿内的每个角落。
白泉只能又退了回来:“城主有何吩咐?”
叶易沉吟了一会儿,道:“今年折花宴开在百花谷?”
白泉:“对,芙蕖真人百年前得了一小灵境,一直没机会炫耀,这次把它献出来当比试地点,那些小修士还以为芙蕖是真的不吝钱财大方得很,我看他早就把灵境里的宝物搜刮得七七八八,只留下点寻常法器给人甜头呢。”
叶易没兴趣听这些,手指敲打着扶手,道:“请帖的内容你也不必想了,就写折花宴吧。”
白泉下意识回了一声“遵命”,眼珠子转了转,才反应过来:“嗯?”
白泉问:“城主是要抢了折花宴的主办权?”
叶易反问:“不然呢?”
白泉喜笑颜开:“城主英明,百花谷如此嚣张,此举既能彰显您的威严,又正好可以挫挫他们的锐气,可谓一箭双雕。”
叶易抚了下笑青山的长发,道:“卿卿,你就安心待在这儿,半个月后,归元剑宗自会来到此处,你也不必跋山涉水去那什么百花谷了。”
笑青山只恹恹“嗯”了一声。
半夜三更,修真者不用睡觉,他可是困得不行。
白泉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听城主的意思,他要办折花宴,既不是为了羞辱百花谷,也不是为了扬天罡城之威名,只是为了留下这位美人?
白泉悄悄审视了笑青山一眼,青年闭着眼小眠,浓密卷翘的羽睫下透着一片青色。
长明灯灯光幽幽,他抱着小狼崽的手瘦削而雪白,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
如果不是有什么法器遮掩,他应该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连引气入体都还未完成。
而且……应该是个病恹恹的药罐子,怕是活不过三十岁。
思来想去,他还是大胆问道:“城主,请问这位是……?”
叶易爱怜地望着笑青山的睡颜,低声道:“笑青山,以后也是天罡城的第二个主人。”
闻言,白泉愣住了。
无论是美人的名字,还是“天罡城第二个主人”这种言论,都足以让他惊到下巴都掉了。
城主这样的杀胚竟然会愿意和人共治天罡城,这消息放出去,足以震惊整个修真界。
不过英雄难过美人关,陷入情爱中的人,做出什么事情都是有理由的。
但笑青山……
自金丹期以来,白泉已经几千年没有正经散过步了,一旦路途超过一里,他都是用飞的。
此刻,他却慢吞吞走在太羲宫内,月光洒在竹林旁的湖面上,他无端瞧出了几分忧愁。
归元剑宗有一剑痴,担任铸剑长老。
他一生所求,乃是锻造出一把绝世神剑。
为了实现这个梦想,他抛妻弃子,周游诸洲列国,只为收集铸剑材料。
在一千年前,他回到了剑宗。
剑痴花费千年光阴铸剑,在二十年前,这柄剑终于出世。
可天不遂人愿的是,用了一千年,几乎是他一生时间来打磨的这把剑,是把钝剑,与凡间匠人打造而出的剑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还不如它们锋利。
努力付之东流,剑痴当场走火入魔,自杀身亡。
而当日,正是他第二个孩子的出生之日。
妻子为了怀念爱人,没有让孩子继承丈夫或者她的姓氏,而是把那把剑的名字按在了儿子的身上。
那把钝剑,就叫做笑青山。
剑痴与余夫人在修真界内都是惊才绝艳之人,其长子亦是天资甚高,不过百岁,已入金丹期,但笑青山却没有继承他们的天赋,而是和那把剑一样愚钝。
传言,除了剑宗掌门生性敦厚不忍伤人外,其余的长老见了他都是一声叹息,只道:“朽木不可雕也。”
而这块木头资质差也就罢了,身子骨也虚弱得不行。
若不是剑宗财力尚可,掌门又牵挂着和剑痴的同门之谊,有丹药给他调养身体,他早就夭折于婴孩时期了。
笑青山虽然根骨差劲,慎古掌门却对他甚是喜爱,破天荒收他为真传弟子,将毕生所学教给他,而笑青山也算争气,除了修为和练剑,其他都学得有模有样。
但修真不能提升境界,不能习武保护自己,又有什么意义?
因此,归元剑宗内看不惯他的人不在少数。
当然,这些都是江湖传闻,其中有几分真实,白泉也不甚明了。
但从今天那一见面来看,那些传闻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他倒是没觉得城主找了个病美人有什么不好的,只是笑青山这种情况,即使有药吊着一口气,怕也活不长久,而城主与天同寿,爱人去世后又该怎么办?挥剑斩情丝?改修无情道?
白泉打了个寒颤,别了吧,城主修的杀生道已经够吓人了,再加上无情道,怕不是分分钟要毁灭世界。
白泉进了屋,油灯亮着,照出女子的娇媚容颜。
他疑惑道:“碧霞?你来我房间干嘛,我警告你啊,我没有断袖之癖。”
碧霞剜了他一眼:“姑奶奶是来看看你这蠢货能写出个什么请帖来,不过看来你也有自知之明,没有亲自动笔。”
白泉笑道:“写了一篇狗屎,拿去烧了而已。”
碧霞颇为惋惜:“烧了作甚,那不是很匹配他们的身份么?”
白泉叹息:“你嘴可真损。”
他在案几前坐下,抽出狼毫:“不过现在情况有变,我们要写的是折花宴的请帖。”
碧霞:“你且细说。”
白泉将一方砚挪到她面前,道:“磨墨,请。”
碧霞挽起袖子,便听白泉道:“城主开窍了,找了个大美人回来镇宅,那排场可不得了,万宝楼的貔貅老贼见了,怕是眼睛都要瞪出来,只恨自己没有长那么一张脸啊……”
屁话真多。
碧霞忍无可忍,拍了下桌子:“说正事。”
白泉:“哦,二城主要去参加折花宴,城主懒得跑,便叫咱们杀杀百花谷的威风,抢了他们的宴会。”
碧霞皱眉:“二城主?这还没合籍呢。”
白泉道:“城主说的,以后天罡城归美人管。唉……你知道二城主是什么人么?”
碧霞:“你卖个屁的关子,见城主的人是我吗?”
白泉摸了摸鼻子:“是归元剑宗的笑青山。”
听到这话,砚石落地,墨汁四溅。
碧霞瞳孔缩小,脱口而出道:“你说什么?!”
第77章 刀剑之约(4)
昏昏沉沉中; 笑青山感到自己的身体悬空; 一双手垫在他的肩胛骨和腿弯处; 抱着他不急不慢地走在大殿内。
随后; 身体被放下,肌肤触碰到光滑柔顺的绸缎,床榻一陷; 身旁多了个暖烘烘的人。
男人搂住他的腰; 掌心灼热。
灯光熄灭,房间归于黑暗,淡淡的熏香从香炉里飘出,香味淡淡,平和舒缓。
很快; 他陷入深眠——
啪。
一柄长剑落地,淬火时的赤红急速消退,它又恢复成了黑黝黝的模样。
男人抓住他的手腕,手中力道极大; 像铁钳一般牢固,让他无法挣开。
“你又在铸剑。”
男人沉声道; 黑眸里泛着血一般的赤色。
他知道; 男人生气了。
自合籍大典百年来; 身为天罡城的二城主,他未曾为城做过任何一件事; 也没有为男人做过任何一件事。
他只铸剑。
就连如今; 兵临城下; 天罡城与正道交战三个月,烽火连天,男人忙得焦头烂额,他仍在铸剑。
就像剑痴一样,抛妻弃子,将一生心血灌注于剑中,他也将这条苟延残喘的性命奉献给了铸剑台。
没有原因。
他不知自己为何铸剑,只知此乃他不得不做的一件事,这是天生刻入他骨子里的约束。
夜以继日,无论风霜雨雪,铸剑台前的火明了又灭,灭了又明。
黑色的云袖扫过,金纹如咆哮的龙,石桌上的琉璃盏灯噼里啪啦落地,碎片晶莹剔透,在光照下流淌着七彩。
他被按在石桌上,脊背贴着冰冷的石面,几缕乌发贴在他的面庞上,缓缓滑下,停在肩窝上。
窸窣摩擦的声音响起,微凉的空气触碰到他的锁骨。
他瑟缩了一下。
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浅色的眼眸中是炉里的火焰,红色包裹着蓝色的芯子,突然让他想起孔雀的华丽尾羽。
“别走神。”
男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嗓音沙哑,暗藏着浓浓的压抑。
他没有反抗,温顺地攀着男人的肩膀,将生命中仅剩的一点柔软献给他的道侣。
浪潮涌上,他浅浅低吟,眼眸水润润的,像是顶着露的青葡萄。
男人叹了口气,轻柔地爱抚过他的脸,描摹着他的眉眼,好像要将一切的细节都记在心里。
“只有这种时候你才会回应我。”
朦胧的视线中,男人自嘲地笑了笑,话语里尽是悲凉。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的心有点难受,好像堵了什么东西,他能感知到模糊的情绪,但伸出手触碰,只能得到一手的雾水。
“资质愚钝也就罢了,为何你连为人的感情也没有?”
蓦地,余夫人的怒叱回荡在耳边,他依稀间又回到了黑漆漆的灵堂,无数个牌位静静立在上方,金色的字迹像是一双双眼瞳,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木讷地接受着女人的谩骂,跪在灵堂内,日光和月光交替,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三日之后,门吱呀打开。
“这样就好。”苍老的声音响起,慎古将一把剑交到他的手上,“无情无欲,正是证破大道的好苗子。”
梦如千堆雪般随风散去,笑青山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男人突起的喉结和刀削斧凿般线条硬朗的下颚。
他发了一会儿呆,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块扇形的阴影。
梦里那个傻子是谁?是他自己么?
他是有点迟钝,但还不至于呆到被人骂都毫无反应的程度吧。
就余夫人那次,他跪得膝盖痛了,就悄悄爬起来休息了,哪像那人一跪就是三天三夜,中途还没有睡觉。
慎古掌门说的话也就更可笑了,他在宗门里,命牌都摆在最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