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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胡大,虽然在安阳县也算有头有脸,可他只是个衙役头,是官差,不是官身,就是他舅舅郑县尉,品级也才从九品下。
这样让人家直接称呼自己名字,确实是为难人家。
但林乔也不会幼稚到真把自己高高挂起。他让二牛拿出礼物送上,然后说道,〃胡大哥,这是在北边买的特产,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胡大又是拱手,〃大人太客气了。〃
然后笑着接过东西。
林乔又向他介绍了柱子哥,胡大自然又是一番拱手作揖。
两人闲聊了几句,又去拜见孙县令。
见了林乔,孙县令也很高兴,笑道,〃果然是少年英雄,去岁打虎,今朝退敌,小小年纪已是宣节副尉,真是后生可畏啊!〃
林乔笑着自谦了一会儿,又奉上礼物,孙县令自然也是一番客气。
之后林乔又去拜见了郑县尉,最后才去找主薄,先是送上礼物,寒暄一番后再递上军中出具的文书。
等主薄收好文书,林乔又将二牛和刘财的情况说了一下。有正式的文书,主薄并不为难,很快就将二人的户籍落好。
知道林乔想找地方存放马车,出了县衙,胡大就带着他们去了贝通街上一个两进的院子,介绍道,〃先前住这里的是一家布店的老板,老板的儿子在州府生意做大了,就把老父母接了过去。十年的房子,不带家具,二百两。大人尽管放心,肯定清清白白。〃
胡大手指又指了指左边,〃我家就住那里,斜对角,十几年的老邻居了,有问题就找我。〃
林乔暂时还没打算在县城买房,曲水村的房子也不知道建好没,他手里的钱还得留着。
胡大很会看颜色,见林乔有点犹豫,就说道,〃要不,先租着?等大人忙完了再说?〃
这主意还不错,林乔付了十两,先租半年。之后就留了辆骡车,带了些贵重物品,其它的都留在租屋里。
胡大叫了郑大眼过来帮忙看房子,又找了个相熟的老汉帮忙喂喂马骡,打扫院子,一月三百钱。
安排好这些,林乔带着几人,马不停蹄地赶往曲水村。他其实并不急,急的是刘财和古平,许久不见家人,俩人恨不得立刻飞回曲水村。
他们很快就到了村口,这时刘财和古平已是泪流满面。要不是林乔拦着,古平都要跳下车去找他爹娘了。
古平瘸着条腿,病又刚好,他家离村口还有半里路呢!这么着急作甚?
等走上之前林乔出钱修缮的石子路,这时正是村民做饭的时候,但听到骡马声,还是有村民出来看了看。
古平见他爹古海也走了过来,立马跳下来,大哭着磕头喊爹。
一路舟车劳顿,又生了场病,古平人憔悴得很,古海一时没认出来,等林乔也下了车,喊了一声海叔,他这才反应过来,踉跄着跑过来,抱着古平嚎啕大哭。
很快,古村长家的人都跑了过来,大人小孩又是一阵嚎啕。
等哭完了,一位牵着两个孩子的妇人问道,〃平子,怎么不见你三叔?没跟你一起回来?〃
古平低下头,打着哭嗝不说话,村长老妻催促道,〃怎么不说话?你三婶问你话呢!你三叔怎么没一起回来?〃
古平再也忍受不住,对着地上又是一跪,〃爷爷奶奶、三婶,三叔没了,回不来了。〃
听了这话,村长老妻和古三婶往地上一栽,晕了过去,一大家子手忙脚乱地,又是哭又是叫。
渐渐地,有被征兵的人家闻讯找了过来,得到的却都是噩耗。
顿时,村子里发出震天的哭声。
虽然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场面,林乔还是会忍不住难过。长久的盼望得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怎能不伤心?
见他难过,柱子哥抓着他的手,无声地安慰着。
古海知道是林乔把他儿子带回来的,就过来道谢,并劝道,〃林少爷,天快黑了,赶快回吧!其它的事明天再说。〃
林乔和柱子哥仍手抓着手,往山的方向走去。二牛则赶着骡车在后面跟着。
刘财腿脚不好,林乔就让他坐在车辕,不要下来走,很快就要到家了,马上就能见到刘氏了,不要着急。
走上田间那段路时,抬头就能看到山腰上的房子。远看还行,挺大的一个院子,青砖黑瓦,很是气派。就是不知道内里建得如何?
才到山脚下,就听到狗叫声,可可飞奔过来,刘氏跟在其后。
林乔一把抱住可可,抚摸着它的头。他觉得自己挺没良心的,出门这么久,很少想起这四只。
还是狗忠诚!
等刘氏跑了过来,刘财也下了车,夫妻俩顿时抱头大哭。
林乔刚刚已被这样的场景摧残过了,心里已有了点免疫力,但这时仍然忍不住眼热心酸。
等他们夫妻哭够了,林乔才领着几人继续往家走。等走近了,才发现新房子果然如当初设计的一样,高大的围墙,油黑的大门。
大门开在院子的东南角,上了台阶,跨过门槛,就进了有顶的门洞,正对着的是一影壁,左手边是开了一扇小窗户的门房。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向左转过了屏门,就是外院。外院左手边是七间倒坐房,正对着屏门的西墙上有一月亮门,里面也有一小院子,远远看去,院子的左边也有两间房。
林乔向右转,上了台阶,进了垂花门,就是一山墙,之后就是内院了,抄手游廊连着正房和东西厢房。
正房是五间,左右各有三间耳房。东西厢房也各有五间。内院四角各有一棵树。
再后面应该就是后罩房了,林乔有点累,而且天差不多也黑了,就懒得去看。
刘氏这时已平复不少,忙领着林乔去正房的堂屋休息。
进了堂屋,只见对着门、靠中间墙的位置放着一张八仙桌,桌子两边各有一把太师椅。而方桌和墙之间是供桌。
八仙桌的下手,左右两边各有四张圈椅,两张圈椅之间是小几子。
地上铺着平整的青石地砖。堂屋东西两墙各有一木制园门,连接东西四屋,挨着堂屋的西屋是饭厅,再西是卧房。
挨着堂屋的东屋是书房,再东也是卧房。通往饭厅和书房的圆门后各有一屏风,用来遮挡视线,保留隐私。
林乔带着柱子哥进了东卧房,只见里面被雕花木墙一分为二,外间靠南窗是一炕,炕连着东西两墙,两头各放了一个柜子,炕上铺着芦苇杆编的席子,席子上有一矮桌。
对着炕靠雕花木墙的地方摆了一多宝阁。雕花木墙开有一圆门,通向里间。
里间靠雕花木墙是一大衣柜,东墙放着一大架子床,靠北窗有一榻。
榻的东边、床的北边有一屏风,遮着通往作为净房的耳房的门。
屋子收拾得十分干净,可见刘氏平日里勤于打扫。
房子建得漂亮,林乔心里十分开心,拉着柱子哥回了堂屋,把他按到八仙桌旁的太师椅上坐下。
柱子哥不敢坐,说这是主人家坐的。
林乔笑道,〃从今往后,你也是这家的主人,这房子有你的一半。〃
在林乔看来,在这个世界上,能与他分享一切的,除了柱子哥,就没有其他人了。
柱子哥表面平静,内心却欣喜若狂,小白,这是……接受我啦?
但他再高兴,也不敢表露出来,就怕小白不喜欢。
刘氏很快端上茶水,茶具用的还是之前林乔买的。当初买的时候觉得挺好看的,但现在再看,却觉得有点配不上这房子、这家具了。
你看,人就是这样易变。
当初再喜欢,等出去见识过了,再回头看一眼,就会觉得,也不过如此。
林乔心想着,柱子哥,在军营,你觉得我万般好,到了外面,等你见识了更好的,就会觉得喜欢我只是曾经。
林乔希望柱子哥能早点认识到这一点,然后找个姑娘成婚生子。
可他虽然想与柱子哥保持距离,但又忍不住把所有的好东西跟柱子哥分享。
也许这是错的,会让柱子哥陷在里面,不愿意走出去见识那些更美好的事物。
但林乔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也觉得自己很矛盾,一方面,他希望柱子哥不要再喜欢他,希望柱子哥找到更好的女子。
但另一方面,他又希望柱子哥留在他身边,分享他的一切。
二牛和刘财卸完车,刚好饭也做好了,就过来叫林乔吃饭。
进了饭厅,见了一桌子的菜,林乔有点惊讶,〃这么快就做好了?〃
刘氏睁着哭红的眼睛,忐忑地说道,〃这不是我做的,是古二嫂。少爷不在的这一年,我一个人住在山上,晚上害怕,古二嫂时常来陪我,还帮我干些活。〃
见林乔并没有不高兴,又继续道,〃古二嫂做饭好吃,今晚的饭菜就是她做的。〃
林乔招呼大家坐下,又对刘氏说道,〃也叫古二嫂过来吃饭。〃
刘氏更加忐忑,〃少爷,古二嫂的男人……去年被老虎咬死,她婆家说她克夫,把她母女赶出来了……〃
见林乔仍然没有表现出不高兴,才又说道,〃少爷,古二嫂真的不是克星。她男人小时候摔断了腿,后来征兵,大家都说官差不要残废,二嫂她婆婆不愿意大儿子当兵,就让二嫂他们出替丁银子。
二嫂他们没钱,听说鹿茸值钱,就跑到深山里去找鹿。鹿是找到了,二嫂夫妻两人也都受了伤,二嫂脸上还留了一个大疤,可鹿加上鹿茸才值二十两银子,后来古大嫂找娘家借了十两,凑成三十两出了替丁银子,可借的这十两要二嫂夫妻两还。
二嫂她男人身体越来越差,一直还不起那十两,古大嫂她娘家又因为也要凑抽丁银子,就逼着还。
二嫂她男人没办法,就想再去深山找鹿茸,结果被老虎吃了。还不起银子,古大嫂就要卖掉古二嫂,结果因为脸上的疤,没人要,就把二嫂的儿子女儿卖掉换了十两银子,后来又嫌二嫂克夫,就把二嫂赶出来了。〃
要不是这里的人一看就是汉人,林乔都以为他到了雨果的悲催世界,怎么这段时间遇到的人个个都这么悲惨?
〃她婆家这么待她,村长就不管?〃
刘氏一人住在山上,跟村里接触不多,林乔担心她被人骗。
刘氏悲切地说道,〃为了不征兵,卖儿卖女多得是。〃
是啊!家家户户都为征兵的事发愁,谁管得了谁?村长家不照样出了两丁。
〃她现在住这里?〃
刘氏害怕起来,〃是,住在老房子里。少爷,我知道这样不对,不该自作主张。可二嫂她无处可去,怀着孕,又生病,睡在山洞里,我不管的话,她会死的啊!〃
〃她怀着孕还被赶出来啦?〃这婆家还有人性吗?林乔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还真有这事。
刘氏赶紧解释,〃当时都五个多月了,二嫂伤心她男人和儿女的事,婆家也没人管她,她自己都不知道怀孕了。我给她请了郎中,才知道的这事。〃
竟真有这样悲惨的人生?林乔捂着脑袋,对刘氏说道,〃不怪你,就让她住着,对她好一点,还有她孩子,别再苦了她们。〃
刘氏不停道谢,然后跑出去,没一会儿又跑了回来,将一袋子放在桌上,〃少爷,房子和家具的钱,我都结清了,少爷你给我的一百两就剩这么一点了。〃
看那袋子的大小,林乔估摸着袋子里至少还有个七十两,忍不住感慨,这刘氏品性真不错。
林乔看了眼刘财,说道,〃你现在已是自由身,我把刘氏的卖身契去县衙消了,你们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