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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是她自己想杀了自己,银行在利用他们内心的弱点“还债”。
陆言也终于开口,颤抖着说出了几个音节,陈婧趴在墙壁上咳嗽着,汗水和泪水糊了一脸。
不过她现在没有心思去管这些,她刚刚听到了陆言想对自己说的话。
“陈婧,救……”
从呼吸中得到了一点力气后,陈婧马上把陆言抱住,她倒是从自己的梦魇中走了出来,不过陆言的阴影显然比自己深得多,她得想点办法,不能让这个一条筋的再找到东西自我了断。
陈婧伸出一只手拍了拍陆言的脸,又检查了一下他的瞳孔,放到平时她肯定不敢这么做,可能紧急的情况会让人凭空生出许多勇气。
陆言还沉浸在自己的梦魇中,她猜不到如果他一直陷在里面走不出来会怎样,陈婧忽然想起了刚才自己差点把自己掐死时,陆言慢慢走过来的样子。
她眼睛扫了一遍房间,发现那块玻璃碎片被踢到了一个角落里,陈婧快步跑到角落里拿起来,咬了咬牙,从虎口开始,慢慢割破自己的手臂。
鲜血像雨后的蕈菌一样从陈婧莹白的皮肤上冒了出来,血红色逐渐在她身上蔓延。
陈婧忍着皮肉被割破的痛苦,朝陆言虚弱地说道:“陆言,血。”
她看到他的眼睛闪烁了一下。
陈婧心里一喜,又狠狠地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刀,“好疼,救我。”
又是一刀。
“陆言,救我。”
“救救我。”
就在陈婧要疼晕过去前一刻,陆言忽然醒转,扑过来抱住陈婧往右边一闪,正当陈婧暗自庆幸陆言清醒过来时,陆言清冷冷的嗓音也在她背后响起:“已经快十年了,你还是这么想让我死吗?”
她转过头看,这房间里除了她和陆言,不知何时竟然多出来一个小孩。
准确点来说,应该是淹死了的小孩。
那小孩肚子都被水灌得撑了起来,脸被水泡肿了一大圈,根本分辨不出原来的长相,身上湿淋淋的还在滴水,他死死地盯着陆言,眼神怨恨刻毒,恨不得要将陆言千刀万剐。
陈婧很明显地感受到陆言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是啊,为什么我死了这么多年了还不能往生,你却还好好活着?为什么我会死了?而你还好好活着?”
陆言沉默了一会,道:“所以你是来找我复仇的?”
“嘻嘻嘻嘻,本来只想弄死你一个人,没想到这小姑娘还跟着你一块进来了,那我也一并杀了吧,快十年了,我好冷啊,我也好想杀了你啊。”
陆言直视着那小鬼,冷笑道:“活着的时候喜欢欺负人,死了之后也只能变一个靠利用别人弱点杀人的可怜鬼。”
小鬼口中发出愤怒的嘶嘶声,这让他看起来更像一条蛇,“你凭什么说我可怜?!”
黑水从房间中渗透了出来。
陆言紧紧拉着陈婧的手,水已经漫过他们脚踝。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吴梓本人到底该不该吃醋呢?
小陈和小陆之间也很微妙了。
☆、艳色(二十五)
陈婧忍着疼痛靠着陆言,血水从两人紧握的手掌缝隙中流了下来,滴落到黑水中,很快泯于无形。
她压低声音说:“你似乎惹怒他了。”
水位还在逐渐上升,已经到了两人的小腿位置,小鬼踩着水波爬到了天花板上,他的手脚长出了蹼,像一只壁虎一样紧紧贴在那里,嘴里还哼着歌,好整以暇地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陈婧觉得小鬼哼的歌有一些耳熟,自己仿佛也在哪里听过,她扯了扯陆言的袖子,问道:“这鬼是谁?”
陆言的脸色跟脚底下踩着的水一样黑,他压低声音说道:“算是小学同学吧。”
小陈的脑子转得飞快,已经构想出了十几种可能性,这个房间能轻而易举地找出人内心的弱点,利用人的愧疚之心把他们一步步逼上死路,就像自己对卫一白一样,陆言心里肯定也是对这个小鬼有愧。
但卫一白的灵魂被破坏了根本无法幻化成鬼,眼前的这个小鬼看起来却像是真实的。
陆言的手还是紧握着她的,但陈婧却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这个一向冷静理智的青年此刻身子居然在微微颤抖。
是恐惧吗?还是他,真的有愧疚之心呢?
陈婧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她把自己的手从陆言的掌心抽出来,虎口还在往外渗血,陈婧抿着唇强忍着痛意把伤口撕得更开,殷红的血一瞬间又开始往外冒。
陆言把她的手捞过来,语气有些重:“你这又是干什么?”
陈婧没有回答他,眼睛还盯着天花板上趴附着的小鬼,她手臂上扬,张开手掌将几滴血甩开,但终究是因为疼痛没有将血甩得多高,不过还是有一滴红色甩到了小鬼的脸上。
她松了口气,这已经足够了。
小鬼只是愣了一下,似乎并不明白这个血淋淋的女人想要干些什么,侧身往后躲了躲。
也就是这个动作,让陈婧坐实了内心的想法。
水还在往上蔓延,已经到了两人的腰部,陆言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了,拉过陈婧靠着自己,并在房间四处寻找着可用的工具。
陈婧垂眸低声问道:“陆言,你的小学同学和你有什么过去吗?”
陆言滞了一下,声音几不可察地冷了下去:“我们先找到出口再说吧。”
陈婧却一把推开他,扶着墙壁在齐腰的深水中站稳,她盯着陆言大声吼道:“你还找什么出口?从头到尾想杀了你自己的就只有你而已!”
这一声像闪电一样劈中了陆言,却照亮了一点他混沌的意识,陆言险些一脚滑到水里,他失魂落魄地说道:“你在说些什么。”
天花板上的小鬼一向对陈婧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此时此刻却突然向她发难,怒吼了一声就朝她抓过来。
陈婧早有准备,侧身躲开,她一边躲避着小鬼,一边道:“我知道你现在还在幻觉中,可你刚刚也看到了,一个恶鬼居然对新鲜的人血没有反应!我不知道你和你那个小学同学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这一切都过去了,从过去的水坑里走出来啊!”
她朝着陆言吼完这一通,喉咙也瞬间被小鬼扣住,狠狠地按到了水里。
脏水从她的口鼻涌入,瞬间将陈婧的视线模糊,小鬼尖利的爪子刺进皮肉里的感觉并不好受,但这都没有水带来的窒息感那么严重,陈婧只觉得鼻腔里被激得发痛,想咳嗽却又呛进了更多的水。
陆言看见她被按到水里,第一反应就是冲过去救她,却被小鬼狠狠地挠了一爪子,“你这个时候就会救人了!当初你明明知道?为什么却不救我?!”
陆言被他这句话问倒,喃喃道:“是啊,当时为什么我不去救你?”
因为你自私,因为你阴暗,因为陆言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伪君子。
陆言摇着头往后退,被水淹没的小腿却突然被一双手抓住了,陈婧的黑发在水中飘荡,似一株水草,生命力即将消逝在这激流中。
他身上打了一个冷战,好似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猛地推开小鬼,从水下捞起了奄奄一息的陈婧。
陈婧之前流了好多血,现在又在水底泡了许久,被捞出来的时候早已晕死过去,陆言颤抖着手探向陈婧的鼻子,在感受到女孩呼吸的那一刻,泪水就像檐角的雨滴一样坠了下来。
小鬼嘻嘻笑着飘近,看向陆言,“没杀掉诶,好可惜。”
陆言像是有些脱力了,只是冷冷地斜睨着小鬼,道:“如果你一定要杀一个人的话,那就杀了我吧。从一开始就是我做下的错事,这十年来的噩梦,也许都是对我的惩罚吧。”
小鬼有些惊讶地嘲讽道:“你不怕死了?”
“我一直不怕死,我怕的只是之前那样不死不活的人生。”
他抬头,看着那个小鬼,脸上挂上了灿烂的微笑,那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毫无保留的笑容,“我知道你想杀了我,今天我如你所愿了,来吧,陆言。”
那个“言”字消散在风中那一刻,湿哒哒的水鬼、上涨到胸口的水,都随着这一句话,一瞬间消失在了风中,仿佛这场噩梦从来都没做过一样。
陆言疲倦地垂下头,就这样靠着陈婧,睡了过去。
“我好累啊。”
门外的沈越脸色始终很凝重,恶意战战兢兢像个受欺负的小媳妇一样,好像多说了一句话又会惹得沈越不开心。
“里面有……很奇怪的结界,我的力量进不去。”
恶意在心里偷偷想着,进不去好吧进不去,进不去就让那两个人死在里面啊。他这么一想,沈越却兴奋地叫了起来:“结界从里面消失了,我的烟雾可以飘进去了!”
他话音刚落,恶意就看到沈越背后有一扇门慢慢地打开了,吴梓这副肉身的视力一向很好,那个“14”的荧光绿色的标志闪烁起来那一刻,恶意的嘴角就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目的终于达到了呢。
“快!我们进去救……”沈越那个“救”字才说出口,他颈后便遭了重重一击,来不及说出一个字,沈越就瘫软在了地上。
恶意拍了拍手,检查起地上晕倒的人,确认自己下手还是有分寸的之后,将沈越扛在了自己的肩上。
“你不是一直很想去十五楼看看最终的秘密吗?我们就要到了呢。”
当他推开十四楼的大门那一刻,另一个鲜活的、美妙绝伦的世界,又朝着他缓缓张开了双臂。
两扇沉重的木门旁是打扮同样精致的门童,与朱老板养的那两只小狐狸服务员不一样,这里的门童面目更像是观音座下那持帚洒扫的童子,一样的粉雕玉琢、一样的眉清目秀,像是灵气独独钻进了生育这两个孩子的子宫里,所有的言语精巧化作了实物。
恶意眼睛一亮,但也只是亮了一瞬而已,下一秒他又淡淡地将眼睛挪开,因为他在里面看到了更加美妙的人。
穿着白衬衫,十二三岁的小少年像一株蓬勃生长的白杨,浑身上下都展现出令人嫉妒的生命力,小脸饱满得像是多汁的水果,咬一口就有清甜的汁水迸出。
他应该是被调教得很好的,看到恶意这样的长相都没有露出丝毫嫌恶的表情,乖巧地询问:“请问您是季夫人介绍来的客人吗?需要我帮助您些什么?”
恶意放眼瞧去,一楼除了角落里的沙发便是中心的舞池,红男绿女们在这里肆意挥洒着自己的时间和欲望。
八楼九楼的整容医院、十楼十一楼的饭店、十二楼十三楼的银行,看着舞池中扭动着的身体,恶意稍微一想,便知道这里是用来干什么的了。
与其他性服务场所不同,这里的所有人脸上都戴着一模一样的面具,惨白的底子上只裂开了眼和嘴。
恶意心里偷笑,还有些有趣。
他肩上扛着沈越一个大活人,其他人也没觉得多奇怪,连看都没有往他这边看一眼,两个门童都是眼观鼻鼻观口,白衬衫少年只瞟了他背上的人一眼,就怯生生地收回眼睛。
恶意微笑:“你按照他们的来就是了,我还要一个房间。”
小少年点点头,从门口进来的柜子里拿出两张面具,递给了恶意。
恶意给自己戴上后,又给晕过去的沈越也戴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挺聪明的。”
在前方引路的小少年诚惶诚恐地缩了一下脖子,语气里却还是掩饰不住的喜悦,“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