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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六岁的林渊终究还是失算了。他那时太小,面对着一群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就如同一只站在庞然大物中间的待宰羔羊,让人一眼就能看得通透。
在教书师父数年如一日的刻意引导下,他的一腔杀意竟然被逐渐地抹平了棱角,如同温水煮青蛙一样变得平平展展,再也拾不起任何的狠戾。
他用柜子门夹自己的手,用雕刻的小刀划伤自己的胳膊,日复一日地折磨着自己,想让自己不忘对周君的恨意,最终却看着自己的“老母亲”心疼的目光,无计可施。
而事实上,读书人可真是厉害。他的那些自残,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
林渊一直疑惑周君为何要留他性命,直到他父母兄弟的十周年忌日上,周君把他连同着一众奇珍异宝送给了辽君,还在随行的手信中附道此为孤的亲侄子。
他这才明白过来,周君留他性命,只是为了给他的父亲第二次羞辱。他当时拿着手信,嘴角勾着一抹笑,强忍着性子,把那张纸平平整整地放在了桌子上,之后就去了辽国。
他只想给自己在这最后的时日里,保留下一点仅剩无几的尊严,所以直到他跨出周国的边界,脖子依旧高昂着,嘴角也一直都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然而周君似乎是猜到了他要自杀的想法,在他跨出周国的下一刻,护送着“和亲”队伍出关的娄姓官员就掀开了金丝车幔,扯着嗓子告诉他说,大王会好好照顾他的“父母”。
他最终带着满腔的恨意到了辽国,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与他夜夜笙歌,他被压在床上狠狠地抚弄、贯穿,第二天连爬都爬不起来。
而周君更是以视他如己出、对他有多年养育之恩的老宫女和与其结为对食的老太监为筹码,迫使他给周国传递情报。纵使他内心有着千般万般的怒火和不愿,也无法真正做到对着那两个如同他第二个父母的人视而不见。
他软着性子保自己、保“父母”、为周君传递消息。辽君只会给他身体上的伤害,而周君却让他整个人都犹如一具行尸走肉。
他过得毫无尊严和希望,他那时唯一的一点想法就是等着周君破了辽国,他就带着“父母”远走高飞。
而周君最终是破了辽,他也如愿回到了大周,却再也无法带着他的“父母”离开。
他的“父母”早就死了。在他去辽国的第二年,他们就下到黄泉,陪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此事周君拖了一个月才告诉他,他又用一个月查清了来龙去脉。然而他终究是心如死灰,即便是有波澜,也根本就无能为力。
若是十年前,周君还可以杀得;十五年前,他也可以杀得周君。然而现在不一样了,一切都面目全非。他恨自己软弱地毫无下手的能力,也恨周君把整个大周都治理得和谐安定。
他不能杀了,周君一死,黎民百姓又当何去何从?
然而正此当口,周君却邀他一起泛舟铜镜湖。他最初都无法猜透这其中用意,等他上了船之后,才发现周君竟然也对他起了心思。
他无比恶心反胃,然而还没等他采取措施,就再次被尤擅察言观色的娄官抢了先。
娄官奏表说蓝颜祸水,于江山社稷不安,之后就在周君的默许之下,与另外几个人一起,将他推进了铜镜湖中。
他根本就不是投湖自尽,而是一群懦夫的合力谋杀。
身边依旧热闹骚动,初皑蹲在地上感觉天旋地转。萧随风紧紧地搂着他,双手捂着他的耳朵,又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在一旁焦急地叫着他的名字。
初皑顿了顿,强撑着抬起头,抓着他的手腕道:“回家……”
萧随风如同一只得到了命令的大狼狗,立刻把他抱了起来,往家里赶去。
初皑在回家的途中就晕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发现天色已经逐渐暗下去了。自己依旧躺在家里的床上,旁边的萧随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扯了扯嘴角,刚想开口说话,却又被萧随风捂住了嘴巴。
萧随风看着怀里的人煞白的脸色,心疼地皱了皱眉毛,扶着他起来,又端给了他一杯温水,这才轻声问道:“好点没有?”
初皑仰着头被这家伙喂了一口水,之后看着他笑了笑:“没事了。”
他顿了顿,目不转睛地盯了他一会儿,这才眨了眨眼,眼皮不自主地往下垂了垂。
过了一会儿,他才看着他的眼睛,正色道:“我以后,应该都不会再头痛了。”
萧随风愣了一瞬,反应了过来:“你想起来了?”
初皑顿了顿,点点头。一板一眼地对着他,讲出了原主的所有事情。
萧随风静静地听完,眼神动了动,之后就轻轻搂着他,吻住了他的额头。
初皑:“……”
他把自己抱得那么紧,仿佛是在向全世界宣布,这是他的爱人,只要有他在,任何人就不会再伤害到他。
初皑眨了眨眼睛,呆愣了一瞬后,也伸手回抱住了他。
他感觉自己仿佛身处一个巨大的温泉里,周身都被温水笼罩着,安心地不得了。
过了好久萧随风才松开了他,然而两只手却依旧搭在了他的腰上,如同两只狗爪子,一定要护着自己心爱的人。
他没开口说过一句话,然而一切的眼神、动作,还有他抱着自己时加速的心跳和呼吸,都足以表达他的心意。
初皑顿了顿,抓着他的衣角缓缓道:“我恨那个姓娄的,多过恨辽王和周王。是他诬陷的我父亲,是他进言说要我去辽国;也是他杀了我的养父养母,把我推进了铜镜湖。”
娄姓是周国的大姓,所以他一开始听见这个姓氏的时候才没有任何反应;然而姓娄的虽多,能用上金丝车幔的却没有几个。
原主对那驾马车、那帘车幔都太熟悉了,熟悉地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如果说他在去辽国之前是恨周君多过恨娄官,那么他从辽国回来,知道了娄官的所作所为后,这种恨意就完全反了过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提到“辽国”时他的脑海里只会浮现出原主的记忆片段,而看到了姓娄的,他却会知道原主的一切。
萧随风紧紧地搂着他,轻声道:“你想怎么做,我都帮你。”
初皑:“……”
他默默地摇了摇头。
他当然会帮原主除掉娄官,但是绝对不能让萧随风去沾手。
他不会让萧随风身陷哪怕半分的险境。
他看着他,扯着嘴角道:“一切都过去了。”
他摸了摸对方的脸:“上苍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不是让我延续仇恨的。”
萧随风:“……”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家伙,最终点了点头,表示全都听他的。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外面的天就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萧随风熬了粥,又简单地炒了个菜,做好一切后就拉着初皑下了床。
初皑折腾了一天,其实并没有多少胃口,软着声音说自己不想吃。萧随风捏了捏他的手,说他中午就没吃,现在好歹要喝口粥填补填补才能睡觉。
初皑:“……”
他顿了顿,乖乖地坐好,看着萧随风往自己的碟子里夹了一筷子肉丝,遂抬起头来弯了弯嘴角,夹起来吃了。
他其实心里面还有别的事情。
今天上午的情形他实在是无暇顾及。他不知道周围有多少娄官的人,也不知道娄官有没有下车,有没有掀开过车帘。
初皑怕娄官认出来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喝水明天就22啦~
☆、第80章 种田09
萧随风顿了顿; 看初皑愣在那里,便问他有什么事情。
初皑回过神来; 刚想回他; 却敏锐地听到了头顶上瓦砾的轻微响声; 像是有人轻轻地掀开了房顶的瓦片。
他警觉地向上看去,然而屋顶的砖瓦严丝合缝,并没有半点被人动过的痕迹。
初皑皱了皱眉毛; 目光转向了萧随风。
萧随风猎户出身; 听力和视力都比他好。这家伙显然也听见了刚才的声音,此时正皱着眉头往房顶上看。
萧随风顿了顿; 起身坐到了初皑的同侧; 又把胳膊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下一秒,他便发现皑皑头顶上有一块瓦片,与其他瓦片的角度不一致。
萧随风的眉毛不可抑制地皱了起来。
屋外没有搭任何梯子,除非此人武功高强,否则不可能凭空飞上去。
皑皑猛地站起身来; 二话不说就往门口冲去。
萧随风吓了一跳,急忙跟上; 死死地拽住了他,之后趴在门板上与他一起听着外面的声音。
然而屋外一片安静。
邻居家的狗吠了几声; 之后也嗷呜嗷呜地不叫了。
萧随风顿了顿,伸手把皑皑拽到了自己的身后,又抄起了桌子上的短刀,把门拉开了一条小缝。
初皑:“……”
萧随风多年捕猎; 即便遇见了高手,也可以抵抗一二。
他顿了顿,转身走进屋内,伸手拉开了墙角的柜子。
而另一边,萧随风趴在门缝处仔细看了看。
屋外一切正常,半个人影都没有。他顿了顿,把眼睛闭上,仔细地辨别着周围的声音,确定没有任何人在方圆三丈以内之后,把门打开,站了出去。
邻居家的狗听到声音又吠了起来,萧随风静静地站在院子里,仔细地观察着房门和房门旁边的墙,连边边角角都没有放过。
并没有任何留下的手信。
萧随风顿了顿,不敢在外面多待,抬腿回到了屋内。
皑皑收拾东西的速度非常快。萧随风前脚刚刚跨进屋内,这小家伙就把一个打包好了的包袱扔给了他。
之后,他又弯腰把床上摊着的另一个包袱捆好,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萧随风把手里的短刀别在了腰带上,看着皑皑也拿过了桌子上的小刀,伸手揽上了他的后背,带着人往屋外走去。
临出门前还抄过了屋角放着的自制弓箭。
初皑也把胳膊放在了对方的腰上,两人十分有默契地往旁边的岭北深山里走去。
落雁村民风朴实,他在这里住了这么多日子,也没见哪家人喜欢偷窥别人生活的;更何况家里的屋顶一般人也爬不上去。
——娄官发现了他,刚才是派人来确定他的身份的。
初皑不易察觉地眯了眯眼,感觉揽着自己后背的那只手紧了紧。
萧随风微微低头,轻声道:“别怕。”
初皑提了下嘴角,像是想让他放心一样地也用力搂了搂他:“我不怕。”
他真的没感觉有多怕。
他有把握不被娄官抓住。因为娄官的手下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发现了他之后竟然回去汇报了。
这就给了他俩逃跑的时间。凭着萧随风对山上的熟悉程度,他俩只要进了山里,就如同游鱼进了大海,那娄官即便是带着雷达过来,都休想见到他俩的半个影子。
萧随风带着他,专挑密闭的小路走。这家伙的视力极好,带着他躲过了一根又一根横生出来的枝条,一个时辰过去了,他身上的衣服依旧是平平整整,没有一丝的划痕和破损。
初皑顿了顿,突然笑了一下。
萧随风:“……”
萧随风扭头看了看他,低声问道:“你笑什么?”
初皑抬头看了他一眼:“我感觉我们不像是逃命的,倒像是跟平常一样出来捕猎玩耍的。”
萧随风提了提嘴角,道:“那是因为,在山里行走捕猎是为夫的长项。”
初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