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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就杵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回街角的画摊。
简守哪里需要什么画像,看万俟绝将他打发走了,就继续走向那株梧桐树。
万俟绝跟过去,看见简守将手放在树干粗糙的表皮上,问道:“阿笕,这是什么树?”
手心下的树皮很凉,纹路很深,简守的指尖点了点:“梧桐。”
梧桐?不知为何万俟绝的脑海中就浮现了勿肆阁中的那株繁花似锦的梧桐和那张风代绝华的脸,很美却也很让人厌恶。
于是他说:“我讨厌梧桐。”
简守收回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垂在身侧握成拳头,声线一直很平稳:“是吗,为什么讨厌?”
万俟绝毫不掩饰自己偏见:“因为梧桐树总是能让我想起一个非常可恶的人,讨厌他所以就讨厌梧桐。”
简守垂眸轻轻点头说:“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万俟绝不解却又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伸出手抚顺了缠在简守肩头的长发,语气温柔:“阿笕,谢谢你陪我过节日,我很开心。”
简守一直背对着他,万俟绝的手还放在他的肩膀上,他想躲开可最后还是没有动,他又说:“我知道了。”
轻软的笔尖沾染在白净的宣纸上,绘下河岸河面上斑斓摇曳的灯光,绘下用白雪点缀的梧桐树,绘下树下相依而立的两人。
好像还刮来了一阵风,吹开了青衣人的斗笠白纱,露出一张风代绝华的脸。
老者的速度并不快,却胜在了细致相似,收尾处是青衣人眼尾的一抹嫣红,满意地收起成画再抬头时,不见了那两人的身影,只余下原地孤独的树影。
此时两人正躺在阁楼的瓦顶上,上方是苍茫空旷的天空,下方是人声鼎沸的闹市,仿佛身在分界线。
万俟绝的身旁摆了好几个空酒壶,溢满了纯烈的酒香,原本冰冷僵硬的脸颊上浮上了醉酒的红晕,说话时半眯眼睛有点大舌头:
“阿笕,明天我就要回勿肆阁了,我会夺回属于我的所有。”
简守已经摘下斗笠,虽滴酒未沾可闻着酒味,他竟觉得眼有迷雾看不清远方了。
万俟绝没有得到简守的回应,探索着抓住了他的手,反复抚摸然后十指相扣:“阿笕,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吧?”
不会了……
“这段时间我需要回到吊坠里修养,我出来得太久了。”
万俟绝很不舍,翻身将简守压在身下,来了个深吻。
他们很少接吻,因为万俟绝总是难以找到准确的位置,而此刻却完美的契合了。
万俟绝吻得很用力,夺取呼吸又渡进呼吸,简守看着近在咫尺的浓黑睫羽,轻轻地回吻了一下,然后将其推开。
后背重重地摔在瓦片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万俟绝却因为简守的回吻傻笑了出来:“哈哈,阿笕我准许你修养一段时间,不过一结束就必须出现在我身边哦。”
“砰!砰!砰……”天空中突然绽放出五彩缤纷的烟花,挂满了整个天际。
震耳欲聋的炸裂声和着人们的欢呼声祝福声,让万俟绝错过了简守的回话。
他说:“不会了……”
不会再相伴了,因为你不喜欢。
第80章 魔修的鼎炉
原本就是一个人; 却扮演了双人角色; 但再拙劣的表演都总是有人深信不疑。
简守是其中的戏子; 而万俟绝就是那个笨蛋看官。
苦肉计; 为了让简守放松警惕以确保最后的成功,万俟绝不惜在自己的身上砍下实在的一刀,剧烈的冲击让他跪倒地; 吐出的一口鲜血染红了唇边的笑意。
阁中主殿内,刚从床上坐起来的简守突然闷哼一声; 咽下了涌到喉头的鲜血; 闭着眼等这股劲儿过去后才从床沿处站了起来。
枯担心不已:“主上你才刚刚醒来,这是要去哪儿?”
简守深吸了一口气; 说:“去阁外的结界处。”
勿肆阁外布满了结界,结界内是气宇磅礴的阁宇,结界外就是荒山野岭了无人烟。
而此刻一出结界,简守就看到了浑身是血万俟绝昏迷在地。
简守的嘴角绷得死死的; 一双眼睛仿佛看透了一切,良久才对身后的枯说了句:“将他带回去; 好好疗伤吧。”
枯将万俟绝背到邕殿时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陨,双手一放故意将背后的人摔到了地上:“喏,真是可惜没有死透,你告诉他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
陨跑过去重新将万俟绝从地上抱了起来; 看着枯离开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
夜晚,屋子里的暖气很足,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伤口被包扎好的万俟绝上身□□地躺在床上。
两个哑婢站在床边,正在为如何给昏迷的人喂进药丸而发愁。
躲在梁上的陨正想着要不将两人弄晕,自己下去想办法。
却敏锐地听到了来人并未刻意隐藏的脚步声,长袖一挥掩下自己的气息,即刻隐藏了起来。
简守来时并未带上枯,也没什么人通报,两个婢子看着他突然出现,吓得立即跪伏在地。
放着药丸的盘子举在离地一寸的地方,简守弯腰去拿。
素色的指尖捻着一粒偏黑的丹药,更衬得肌肤如雪,简守扫了一眼地上的婢子,淡淡道:“出去吧。”
婢子们如释重负,磕了一个响头跪着向后退了两步,才爬起来弯腰退出去了。
待到房间内彻底空荡下来,简守才转身走向了床边。
此刻的万俟绝安静得就像一个婴儿,没有爱意满满的眼神也没有怨恨和厌恶。
万俟绝缠着白布的腰腹缓缓的起伏,简守将手掌放在他的胸腔处,“噗通,噗通……”还在鲜活的跳动着。
直到微凉的掌心温热起来,简守才收回了手,牵过床边的被子为他盖上。
然后捏着药的指尖停在了万俟绝的双唇上,就这么僵持了良久。
暗自监视的陨皱起眉头,不知道他意欲何为。
而就在这时陨瞪大了眼睛,简守突然俯下身子吻了上去,柔顺的发丝垂到万俟绝的脸颊上,留下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微微下垂眼帘的侧脸温柔到不可思议。
粉色的舌尖抵着药丸步步深入,苦涩的味道充斥在两人的唇。舌之间,左手轻轻地托起万俟绝的脖颈,好让他更加顺利地吞下丹药。
直到万俟绝完全咽下,简守才若无其事退开起身,可面上淡淡的红晕和眼里波澜的水色却将其完全出卖。
注意着简守一举一动的陨,突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惑,所以为什么他会对他这样好?
第二日,身着白色里衣的万俟绝站在窗边,手上拿着一块屠苍寄出的锦布:“你说昨夜简守来过?”
陨抱拳说:“是。”
手指磨蹭着丝滑的锦布,他问道:“他来之后,可做了些什么?”
他其实明白,只要昨夜陨一直守在屋内,简守便没可能对他做出不利的事情,但莫名地就是想问问,想知道些什么。
陨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回答:“给主上喂了药……口渡。”
万俟绝握着锦布的手陡然收紧,爆出青筋:“还真是恶心啊……”
果然是浪。荡下。贱的鼎炉,活该被千人。骑万人。轮!
用最恶毒的诅咒,深藏心底的悸动。
手指再松开时,燃起火焰的锦布坠落在地,升起缭缭青烟,陨瞥向残余的一角:
仲春初四,攻,勿肆阁。
﹍﹍﹍﹍﹍﹍﹍﹍﹍﹍﹍
层层乌云从天边汹涌翻滚而来,破空而降的一道道雷电打在勿肆阁上方的层层结界上。
刺耳的声响预示着结界的濒临崩溃,守在前方的魔修一个一个耗尽心血。
绸缎轻轻擦拭着软玉剑身,剑锋一转绸缎便被轻易地割裂成两半。
简守原本尽是媚意的眉眼此时却充满了英气,眼尾的冷红更是彰显怒意。
如两钟相撞的磅礴声音笼罩在整个勿肆阁:“勿肆阁,简守,速速迎战!”
“如你所愿!”简守腾空而起,身后留有枯带领的四方魔修。
紫红的衣角随风冽冽然,腾云而立仙姿盎然,绝美冷艳的脸清晰可见,亦正亦邪亦仙亦妖。
屠苍身后的妖修们纷纷倒吸了一口气,这等容貌就是在他们妖修中也实属罕见!
屠苍已经完全化为人型,身着幽绿战衣手持妖界幽火,一双妖异的竖瞳里映出简守勾魂的身姿,分叉的猩红舌尖舔湿了嘴唇,不愧如传闻,他对他兴趣满满。
简守面色未变依旧冰冷如斯,这些年太多人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厌恶过后就是麻木,他总不能将每个人的眼睛都剜去。
薄唇轻启,隔空贯耳:“所为何事,竟犯我勿肆阁!”
啊,美人就是美人,连声音多如此好听,屠苍勾起唇角,笑意却未直达眼底:“阁中极西,筠山灵脉,为我所求。”
筠山灵脉是勿肆阁灵气最盛的地方,是勿肆阁的根基所在。
屠苍说的所求,不如说是所夺。
所谓妖修,奸戾蛮横,对自己没有什么附加束缚,所以从来都是肆意妄为,想要什么夺来便是。
但屠苍想要分割勿肆阁简守却是不允的,这勿肆阁从前是万俟侯的,以后会是万俟绝的,不属于他却更要小心守护。
“有我在一天,勿肆阁一分一毫都不可缺。”
“哦,是吗?那就拭目以待了!”
屠苍手中的幽火陡然大盛,已经窜出一米高跳跃在屠苍的耳侧,大喝一声,屠苍飞身而起一掌拍在结界上!
结界果然完全破裂,千名妖修蜂拥而至,简守手持软玉剑率先迎敌,双脚踏在风中宛如一颗紫色的流星。
屠苍手中的幽火灼灼不灭,在简守还未近身的时候就攻了过去!
两人的速度快得惊人,远远望去就像是幽绿和紫红的纠缠,不知何时出现的万俟绝仰头而望,身后就是厮杀不断的魔修妖修。
祭出明流剑的手臂突然被人紧紧扣住,枯满脸审视:“你想干什么!”
小臂一转将枯的手震开,万俟绝眼露鄙夷:“当然是上去帮他了。”
枯想再次去拦他,却被身后的妖修偷袭差点跪倒在地!
腰上被人一带,撞进了某个突然出现的怀里,那个偷袭他的妖修凄厉的惨叫一声,死了。
本来就是两个人的战斗却被万俟绝的插入而打断,简守向屠苍送出的剑被硬生生地转了个方向,受到的反噬让他的脸色一白,气息陡然混乱了。
不过只是停下来片刻,就看到万俟绝和屠苍打在了一起。
简守皱眉,现在的万俟绝缺乏经验必定不是老妖怪屠苍的对手,果然屠苍一个幽火打过去,万俟绝就被推出去数十米。
简守飞身过去截下屠苍的第二次攻击,软玉剑被幽火裹挟着,指尖被灼烧,简守却握得更紧了,再次与屠苍战了起来。
万俟绝原本捂住胸口的手,已经不动声色地放下了,他满意地看到屠苍将简守引向了偏僻之地。
并且此刻简守正背对着他,将最没有防备的地方对着他,这是绝好的机会。
万俟绝的眼里闪过一丝幽暗,提着剑刺了过去!
寒光一闪,噗嗤一声,带血的剑刃就穿透简守的左肩,屠苍适时地停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
拿着软玉剑的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简守是左手拿剑,受此重创和砍掉他的左手并没有什么区别,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简守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嘴唇微张清澈的眼里透着茫然,但他却看到了屠苍一脸了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