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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围圈仍然在缓慢地缩小。在其中一人上前,准备制服他的时候,夏一南动了。
只在瞬间,他就以人类达不到的速度,完成了从夺枪到压制的一系列动作,把那个士兵死死踩在了脚下!
然而军队的反应同样不慢,几乎是和他的动作同时,开启扫射。他们完全不在乎尼坤还站在他们身边。
在压制动作完成时,夏一南摁着尼坤把他掼在了地上,避开了大部分子弹。他和黎朔则完全暴露在枪林弹雨里,重型外骨骼架起的机枪火力极强,在躯体上炸开鲜红的花朵!
实验室的墙在连续几场战役里,终于彻底倒塌。夏一南在子弹极强的冲击力下站立不稳,但仍然拼尽全力,拉着黎朔向后方跑去。
黑刃汇聚、编织成盾牌模样,拦住了些许子弹,虽然转瞬就被彻底击溃,但给了他们极短的逃脱时间。
短时间内失血过多,让他的眼前一片发黑。骨头被子弹一次次击穿的痛苦下,他的脑中还在努力思考,现在唯一的出路是车站之外,而他和黎朔很可能已经失去了打开安全门的权限。
还有另一条路线,就是他们进入车站内,去到废弃的那段隧道,从那再前往地面。
然而此时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极昼号正在从西车站呼啸而来,从时间上来看,他们很可能会被它彻底碾碎。
虽然他有极强的自愈能力,可他并不确定,如果全身被粉碎的情况下,他们还能不能变回原样。
身后的追兵正在烟尘中迅速追来。眼下也只有安全门那里可以走了,夏一南咬牙,只能期待那时黎朔有足够的力气,能够炸开大门。
血迹在车站明亮的灯光下,拖了一地,这场漫长的追逐战里,地面好似都在旋转。这是数十人的同时扫射,每一发都是凶悍到极点的、“信”凝成的子弹,就算是在与希尔德的对战中,夏一南也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终于在不远处,他看到了厚实的安全门。
本该牢牢关闭的大门却是开着的。
身后人明显也注意到了这情况,顿时加快了步伐。但是夏一南最后拼尽全力,用黑刃凝起的高大屏障,阻拦了他们几秒钟。
就这几秒钟,夏一南已经拉着黎朔,跌跌撞撞来到了地面。
此时刚好正午,阳光灿烂,倾城而下,耀眼得他无法直视。他沐浴其中,忽而就有种脱力的感觉,想要就此躺下,想要放肆嘲笑,又想要大声咆哮。诸多情绪压在心间,一贯冷静的大脑终于被这短短几小时内,发生的所有事情弄得混乱。
最终理智还是占了上风,他恢复了以往的模样。身后的追兵快要赶来,他咬牙背起已经陷入半昏迷的黎朔,大步向前。
和过往有过的一样,他在被整个世界追杀。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他身边终于有了同谋者。
第53章 歌声已朽(52)
夕阳携着磅礴的一卷火烧云; 轰轰烈烈; 径直坠落向世界尽头,光都在加速逃逸。
夏一南瞥了一眼天色; 随后把短刀上的血抹干净。在他身边是一头幼鹿,颈部被利落地割开了。
他随后扛着猎物回去,身上还挂了一个袋子; 里头装了些军用罐头。身上的老旧外骨骼嘎吱作响,这是他几日前从掠夺者身上抢来的; 虽然并不怎么可靠; 但好歹能提供一些保护和辅助。
他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 回到了藏身处。推开大厦最底层几道厚重的钢筋,从背后的狭窄缝隙挤过去; 又小心地把它们归位,他绕过几个坍塌下的土堆,终于回到黎朔身边。
黎朔和他中午离开时一样; 还在看从希尔德那里拿到的笔记。他的伤口还在渗血,好在没有感染的征兆。
“回来了?”黎朔见到他; 顿时兴高采烈起来,“带了这么多东西也不嫌麻烦,过来给我亲一口。”
“……”夏一南揉揉眉骨; “赶快吃吧。”
四周的墙体几乎是封闭的,看不见火光; 但难保这里会因为热源被探查到。而伤者光吃冰凉的罐头明显不现实; 这几天黎朔的伤口见好得极慢; 于是夏一南犹豫再三,还是逮住了一只倒霉的鹿回来。
黎朔辅佐他退下外骨骼后,他就靠着墙壁,开了一个罐头。罐头里头和之前一样,还是皮都在发绿的猪肉,液体闪着七彩的光。
这让他不由想起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出任务,在那栋破旧的、摇摇欲坠的高楼上,他和黎朔也是这样并肩坐在一起,吃诡异的食物。那时风都在耳边呼啸,远山巍巍。
如今军队已经彻底接管了车站的管理。兵士虽然对这帮三十年来没出现、一来就张口要管理权的人毫无好感,但在绝对武力的威慑下,没能拒绝。
不满者在暗戳戳地策划着,但不论是他们还是军方,都得先解决“饥荒”。先铲除异类,再肆意内斗,这才是一个族群的常态。
夏一南胃口不好,即使是黎朔硬塞给他鹿腿,他也一口没动。军方在城市街道上不断巡逻,设置了大量路障,稍有一点响动就会全部涌过去。他今天花了很大功夫,才没引起任何一人的注意。
如今他们正在前往军事旧址的路上。只有那里有可能存在完善的设备,能够解读许婧存下的信息,然后让他做出新的d06。只是黎朔长久不见好的伤势,拖慢了他们的脚步。
“真是奇怪……”夏一南说。黎朔烤完鹿肉之后,就没敢再用异能,于是两人在极端的黑暗里谁都看不清谁,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怎么?”黎朔问。
“以军方目前展现出来的实力,不该被完全压制到地表之下。”夏一南说,“当时我们也是军方的人,但是其中落败的过程,我们并不清楚,只知道再怎么指挥,前线都在一直败溃。”
“一开始情况确实不严重。”黎朔说,“联盟这边真正的崩溃,开始在阿尔法下线后。大量的信号站被摧毁,加上程序本身的问题,导致通讯一片混乱。就在这短短几个月内,战局被彻底改变。”
夏一南皱眉:“阿尔法的构思,是从乔朗那代开始的。信号站也是军事级别的,也就是说,会尽可能避免被摧毁,或者说即使通讯完全断裂的情况下,也该有应对措施。要是它真有这么大的缺陷,帝国那边也不至于败退。”
“谁知道呢。”黎朔耸肩,“反正我觉得阿尔法还在……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么,阿尔法在平城市信号站被摧毁之后,还上线过一次。”
“现在想来,那大概是军方那边的操作。他们出于什么原因,要将自己一直隐藏好的阿尔法重新上线。”
“或许吧。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他们为什么隐藏自己这么多年。”黎朔说。
“……算了,说实话我不关心了。”夏一南说,微微垂眸,“我更想宰了克里斯。”
“他确实该死,”黎朔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了,“虽说一直在强调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但从安琪拉到希尔德,再到克里斯托弗,这么多事下来,你没有装出来的那种置身事外。”
“你想说什么?”夏一南说,“都这么多年了,我又不是感情功能有障碍。而且我并不讨厌所有尽职的人,牺牲的士兵,或者熬夜实验的人员,我即使是在最开始不在乎他们的情况下,都保留着该有的尊重。”
黎朔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一开始就坦诚一点不好么,这样子的你可爱多了。”
“……靠,我这辈子都不会跟这个词有半点关系的,你跟谁学的。”夏一南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赶快擦了两把手臂,“而且你怎么这么笃定?要是真的有必要,那时我杀了你都不会心软的。”
“你这么说我的心是真的痛。”黎朔顿时愁眉苦脸起来,“你这人怎么这样。”他拿手肘怼怼夏一南,“现在呢现在呢,现在怎么样?”
夏一南说:“这么长时间,就算是条死狗在身边,也该觉得习惯了。”
“那我还是比死狗好的。”黎朔舒展了眉头,“所以你肯定比只是习惯好太多了。”
“……”夏一南笑了笑,“别皮了,小心伤口裂开,我不帮你收尸的。”他想了想,又补充,“怎么说呢,从你相处的不是‘夏征’,而是我开始,你已经完全和其他人不一样了。在你表明知道我身份之前,不论是救我也好,怎么帮我也好,也只是教授在欠你人情。”
“你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么。”黎朔说,揉揉眉骨,“难怪一开始总是那副臭脸。”
“你脸他妈的才臭呢。”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可能。不过你倒是意外的很坦诚嘛。”黑暗里黎朔勾上他的肩,“你能告诉我这些,我很高兴。”
“在没有伪装必要的时候,我一直很坦诚,我也不认为告诉你这些,会影响什么。”夏一南说,“反而是你,一直没告诉我为什么你知道猎犬,或者为什么能拥有和我一样的能力,又能预见未来?”
“你会有知道的那一天的。”黎朔搭在他肩上的手臂,轻微绷紧了,又很快放松下来。他笑了,以很轻松的语气道:“你都会知道的。”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夏一南说,“还有特调员周辰翊,希尔德口中的‘神’,‘信’的由来。有这么多不清楚的事情,隐瞒对你没好处。”
“是没有好处,但我知道的真的不多。”黎朔的语气变得格外的和缓,似乎其中掩藏了太多情绪,“而你现在……现在不知道的事情,都是你不该知道的,这一点不需要任何的改变。但是,但是,会有一切都明朗的那天的。”
他挪动身体转向夏一南,伤口处再次渗出了鲜红,可他并不在乎。他轻轻抱住了夏一南,好似稍微用力一点,眼前人就会消失不见。
他将下巴搁在了夏一南的肩窝,呼吸灼热,低声说:“我能做到的不多,只是看你抵达终点的那日……我保证,那时不论是辉煌的凯旋,还是全然的溃亡,我都会在你身边。”
“……你可能对我有误解,”夏一南说,“我不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我一直穿越在不同世界,只是想要……”
后头话语淹没在沉默的空气中,隔了会他拍拍黎朔:“起来,现在不是什么谈心的好时候。”
当天夜晚入眠时,他在迷糊中又想起了那座灯塔。
那座在翻滚阴云下屹立的灯塔,灯光明亮而忽闪如鬼魅,周身有千尺巨浪。
画面在不断闪烁,似老旧的胶卷,播出无声而模糊的记忆,最后终于淹没在完全的黑暗内。
第二日,黎朔的伤势好转了很多,那种神奇的自愈能力似乎是在一夜之间,起死回生了。夏一南看他蹦跳做着所谓的复健,说:“下一次,你是不是会死了?”
“不清楚。”黎朔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想想也是,这种无敌的状态怎么可能一直持续,反正这次能好就行了。”
于是两人继续朝着平城市深处行去,小心避开了所有军队的耳目,终于在第三天的黄昏,见到了极远处的军部旧址。
那里曾经是平城市指挥的最中心,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就在它数千米开外,就是地铁的调度中心——所有人都不愿冒险前往的地方。
高阶感染者已经遍地都是,接下来再试图隐藏战斗的行踪,已经不现实。他们决定休息一晚,明天再继续前进。
在天黑前,他们抵达了会议大厦。这栋楼在与“死亡”的战斗里被拦腰截断,现在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