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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地，他将手中的纸袋子塞到了孟眠冬手里。
“早安，闻燃。”孟眠冬看了眼纸袋子，看见里面盛着一只红豆面包，便问道，“多少钱？”
“三块钱。”闻燃知道姐姐给孟眠冬的零花钱并不多，说的价格比店里的标价便宜一半。
孟眠冬付了钱给闻燃，走出几步，又冲着闻燃招手道：“我去上学了。”
闻燃也招了招手：“路上小心。”
“嗯嗯。”孟眠冬咬了一口红豆面包，边吃边走。
因为闻燃，他这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但还没有走进家门，他的心情却又低落了下去，因为那个男人来了。
他一看见男人的车，便猛地回过了身去。
如果是平常，他会在河边的长椅上做作业，但今天他却想去闻燃店里。
闻燃店里的生意很好，闻燃正在招待客人，现在他进去会打扰到闻燃的吧？
但转瞬，他又愤怒起来：闻燃就应该围着我转才对。
他拼命地压抑住了怒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刚要往河边走去，却看见闻燃从店里走了出来，同他打招呼道：“眠冬，你放学了么？”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怒气轻易地被闻燃的笑容驱散了。
他抬起头来，望着闻燃道：“我可以在你的店里做作业么？”
“当然可以，不过现在店里有点吵。”闻燃提议道，“要是你不介意，我带你上楼好么？”
上楼？昨天闻燃是从楼上下来的，所以闻燃就住在楼上么？
他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就在楼下吧。”
“好的。”闻燃带着孟眠冬进了店里，又为孟眠冬泡了一杯热巧克力。
孟眠冬捧着马克杯喝热巧克力，热巧克力喝起来甜甜的，暖暖的，让他觉得很舒服。
他舍不得一口气喝掉，做一张试卷，喝一口，到最后，热巧克力已然冷却了。
他正要把剩下的一点热巧克力喝完，马克杯却被闻燃抢走了。
他不解地看着闻燃，闻燃竟然又给了他一杯散发着袅袅白烟的热巧克力。
“谢谢。”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双眼有些模糊，是因为白烟的缘故吧？
他透过白烟，去看闻燃，闻燃已经去招待客人了，闻燃的侧脸和背影都很好看。
过了很久，他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看闻燃。
他大口大口地将马克杯里已经凉透了的热巧克力喝尽，才专心地去做作业。
等他将所有的作业都做完了，他明白自己必须去向闻燃告别了。
和姐姐一起住之后，所有的家务除了做饭都是他做的，现在那个男人应该已经离开了，他不得不去洗肮脏的床单了。
他将所有的作业都放进了书包里，又向着闻燃走去，走到闻燃面前时，他的唇瓣动了动，最终吐出来的却是：“我能再待一会儿么？”
闻燃当然不会拒绝孟眠冬：“眠冬，要一起吃晚饭么？”
“吃晚饭？”孟眠冬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嗯，我想和你一起吃晚饭。”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他才发现根本不是单独和闻燃一起，除了闻燃，还有两个店员。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吧？但他却莫名其妙地觉得不开心了，明明刚才闻燃说的是和他一起吃晚饭。
他生起了闷气，狠狠地咀嚼着饭菜。
晚饭是闻燃点的外卖，是附近最有口碑的一家，孟眠冬仅仅和姐姐一起吃过一次，却还一直记得味道。
他没想到原来记忆中的味道这么难吃。
吃完晚饭，他不得不回家去了，不能再晚了，要是惹姐姐生气就不好了，万一姐姐因此抛弃他，他该怎么办？
他匆匆地朝着闻燃道：“我走了，再见。”
跑出几步，他听见闻燃在身后道：“眠冬，跑慢点，当心摔跤。”
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你是我妈妈么？还担心我会不会摔跤。
但妈妈根本没有这么关心过他，妈妈每天想的都是怎么摆脱他。
他停下脚步来，回过头去，道：“我会当心的。”
他心口原本堵着一口闷气，但一同闻燃对视，便不生气了。
他没有再跑步，而是走回了家。
男人的车果然已经不在了，姐姐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是吃剩的方便面碗。
姐姐瞧了他一眼，道：“你饿了吧？厨房里还有方便面，你要是饿了，就自己煮吧，吃完记得把床单洗了，再把家里的地都拖一遍。”
他不敢违背姐姐，乖巧地点了点头，便去洗床单了。
床单上除了浊液，还有血液，他陡然想起来姐姐今天应该来例假了。
那个人渣。
他又气愤又无奈，洗完床单，又恶心得吐了一次。
漱过口后，他开始拖地。
姐姐坐在沙发上看书，根本没有问他为什么不煮方便面吃。
等拖完地，他又把所有的家具都擦了一遍。
这些做完后，沙发上已经没有姐姐了，姐姐想必是去睡觉了。
他忽而觉得寂寞了。
他死皮赖脸地不许姐姐抛弃他究竟有什么意义？
完全没有意义。
他和姐姐虽然有血缘关系，但和陌生人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他们从来不谈心，姐姐也从来不问他的学习情况，他快要高考了，姐姐都没有问过他要上什么大学，学什么专业。
或许姐姐连他今年高考都忘记了吧？
他登地坐了下来，恰巧是姐姐坐过的地方，但是上面一点温度都没有了。
很冷。
他抱紧了自己，在沙发上缩成了一团。
他又猛然从沙发上下来，冲到姐姐的房间门口，拼命地拍着门：“姐姐，姐姐，姐姐，你别不要我，我会很乖很乖的……”
房间里的姐姐却是淡淡地道：“快去睡吧，眠冬，你明天还要上学。”
姐姐打算抛弃他了吧？
明天姐姐就不在了吧？
不要……
他霎时害怕得哭了出来，直到他哭得嗓子都哑了，姐姐才开了门。
姐姐对着他叹了一口气：“眠冬，起来吧，我不会不要你的。”
从姐姐的神情上来看，姐姐说这话显然很勉强，但他却是很容易满足的。
他从地上跳起来，一把抱住了姐姐，欢呼道：“太好了。”
姐姐任由他抱了片刻，又推开了他，道：“去睡吧。”
“嗯嗯。”他松开姐姐，破涕为笑，“姐姐，晚安。”
他刚刚走出一步，姐姐便关上了房门。
他失落地去了浴室，剥光了衣服后，他看见自己的身体上遍布着美工刀的痕迹，大部分的痕迹已经浅淡了。
他用力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感觉到疼痛后，心里才舒服了一些。
他洗完澡，便去睡觉了，他又做了一个噩梦，噩梦中，父亲先是慈祥地抱着幼小的他，喂他吃饭，接下来竟然掐住了他的脖子，质问道：“你那天为什么要逃跑？”
是的，在偷听到父亲要将他充作赌资的时候，他逃跑了，父亲之所以出车祸，就是为了把他捉回去。
所以，是他害死了他的父亲。
他是杀人凶手。
如果他不逃跑，如果他乖乖地被父亲输给别人，父亲就不会死。
第154章 边缘型人格障碍·chapter4
他猝然从噩梦中惊醒； 天还没有亮，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 他只能听到自己惊恐的喘息声。
他坐在床上； 又强迫自己去睡觉； 却怎么都睡不着。
在打开灯后，他才觉得好受一些。
他想要去敲姐姐的门； 让姐姐安慰他，却又害怕被姐姐嫌弃。
他几乎是睁着双眼到了天亮； 天亮后，他马上跑到了姐姐的房间门口； 敲了一下； 道：“姐姐。”
姐姐没有回答他，过了一会儿，门才被打开了。
姐姐打着哈欠道：“出什么事了么？”
“我梦到爸爸质问我为什么要逃跑。”孟眠冬撒娇道； “我很害怕； 姐姐； 你能抱抱我么？”
姐姐毫不在意地道：“你不是常常做这个梦么？你还没有习惯么？”
“我……”确实，他常常做这个梦； 起初姐姐是安慰过他的，但次数一多，便不耐烦了。
就像姐姐说的一样； 他明明常常做这个梦，为什么还没有习惯？为什么还会瑟瑟发抖？为什么还会发冷？为什么还会呼吸急促？
他真的是一个很没用的人。
他想到这，向着姐姐致歉道：“对不起； 我不应该这么早打扰你的。”
姐姐不置可否地扫了他一眼，又将门关上了。
他在姐姐房门口站了一会儿，才去刷牙洗脸。
当他穿上校服，背上书包，走出家门时，他不知不觉地加快了脚步。
远远地，他就看见了闻燃，闻燃朝着他招了招手。
他登时开心起来，想要跑到闻燃面前去，却又忽然想起来闻燃曾经叮嘱过他当心摔跤，他便没有跑步，而是选择快步走到闻燃面前。
“早安，眠冬。”闻燃将手中的纸袋递给了孟眠冬，又道，“咖喱面包，五块钱。”
孟眠冬从口袋中摸出五块钱，给了闻燃，才接过了咖喱面包。
咖喱面包闻起来很香，他忍不住当着闻燃的面咬了一大口。
菠萝包、红豆面包以及咖喱面包，闻燃每天都会给他准备不同的早餐。
他已经不想去猜测闻燃这么做的原因了，他只想每天都能吃到闻燃做的早餐以及听闻燃道一声早安。
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后，除了男人没有来，并且姐姐在家的日子，他都会去闻燃的西点店做作业，做完作业，他一般会磨蹭到晚上的九点多，让闻燃送他回家。
当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依赖上了闻燃的时候，面对闻燃，他变得惴惴不安。
每一次，只要他开始依赖上什么人，那个人必定会抛弃他。
迟早闻燃也会抛弃他的，他怀抱着这样的心思，却没有想到先抛弃他的会是姐姐。
那天，他考完月考，回到家，难得地看到姐姐做了一桌子的菜等着他。
姐姐坐在椅子上，和颜悦色地道：“眠冬，洗手吃饭吧。”
“嗯嗯。”孟眠冬兴奋地跑到了厨房，仔细地用消毒洗手液将手洗了干净，才坐到了桌子边。
他不敢先动筷子，被姐姐催促后，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粉蒸肉来吃。
姐姐又难得地问他：“你快要高考了吧？你打算考什么大学，什么专业？”
他对于自己的未来并没有丝毫兴趣，便也没有考虑过考什么大学，什么专业。
因而，他回答道：“我还没有想好，姐姐你有什么建议么？”
姐姐微笑道：“只要眠冬喜欢的大学和专业就可以了，当然最好是就业前景好的。“
他歪着头道：“我没有喜欢的大学，也没有喜欢的专业。”
“那你就选就业前景最好的吧。”姐姐说完，又道，“快点吃吧，不然菜都凉了。”
吃完晚饭，孟眠冬去洗了碗，洗完碗，他一走出厨房，便听见姐姐道：“过来。”
他乖巧地走到了姐姐面前，姐姐吸了口气道：“眠冬，我决定要去法国了……”
见孟眠冬要开口，她立刻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带你一起去，我要去法国念书了，录取通知书我已经拿到了，到法国后，我就要开始我的新生活了，眠冬，你也开始你的新生活吧。这套房子我会留给你，另外我会留五十万给你。如果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打电话给我，能帮的我尽量帮，但我不会再和你一起生活了。”
孟眠冬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睁大了双眼，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