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闻燃去洗了把脸,又泡了包方便面吃了,才出门去了。
闻燃开了车,他害怕晒到太阳,不得不缩在后面,倘若他没有跳楼自杀,他现在应该坐在副驾驶座。
大约一刻钟后,闻燃将车停在了警察局门口,而后将他的尸体抱了出来,放在副驾驶座上,侧过头去,亲了尸体的脸颊:“眠冬,我来接你回家了。”
他的尸体穿着小熊睡衣,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上生着层层叠叠的尸斑。
原来他死了以后,尸体会变得这么难看么?
尸体既然变得这么难看了,闻燃为什么仍是满眼爱意,为什么不觉得恶心?
闻燃开车回到了家,又抱着他的尸体去坐了电梯,幸好电梯里没有其他人,不然肯定会吓到他们的。
闻燃进了家门后,径直把尸体放在了床上,自己也上了床去,又轻柔地将尸体抱在了怀里。
接近傍晚的时候,闻燃吻着尸体的眉心道:“我去买菜了,你乖乖地等我回来,不要乱走。”
他望着闻燃温柔的笑容,惊恐地觉得闻燃可能已经疯了。
他跟着闻燃出去买菜了,闻燃买的都是他喜欢的菜,闻燃回到家后,麻利地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又将他的尸体从床上抱到了餐桌边坐着。
闻燃时不时地会夹菜给尸体,时不时地会问尸体菜好不好吃。
等所有的菜都凉透了,它们并没有被吃掉多少,还算完整,闻燃盯着它们,猛然起身将它们都丢入了垃圾桶里。
闻燃收拾好碗筷,又将尸体抱到了浴室,开了莲蓬头。
水雾旋即充满了整间浴室,他只能看到闻燃的轮廓,但闻燃的嗓音却是分明:“眠冬,水是不是太烫了?眠冬,这是我新买的沐浴露,你喜欢么?眠冬,我今天做的菜你根本没有吃,是因为不喜欢吧?我明天再做别的菜给你吃吧。眠冬,我还买了些水果,等会儿切好了给你吃好不好?”
他根本没有实体,却觉得眼眶滚烫,鼻子发酸。
倘若他没有跳楼自杀该有多好。
可惜,这个世界并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闻燃仔细地将尸体擦干后,又将尸体抱到了床上,才去切水果。
他趁着这个时间,想试试能不能再回到尸体里面,然而,他的魂魄却直直地穿过了尸体。
是他先抛弃了这具身体,当这具身体变作了尸体,拒绝他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他怔怔地望住了尸体,没多久,闻燃就回来了。
闻燃用小叉子叉了一块哈密瓜喂给尸体,哈密瓜的汁液霎时淌满了尸体的唇瓣。
闻燃抽了张纸巾来,为尸体擦干净,然后丢掉哈密瓜,换成了西瓜。
尸体毕竟是尸体,不可能吃水果,不论是哈密瓜、西瓜、火龙果、提子……都不会张口去吃。
闻燃一脸歉然地道:“我明天再买别的水果给你吃吧。”
夜幕渐渐降临了,闻燃没有开灯,就这么抱着尸体睡着了。
他什么都做不了,索性躺在了闻燃的另一边。
一天、两天、三天……闻燃每天都重复做着同样的事情:守着他,为他烧饭做菜,为他洗澡,为他切水果,抱着他睡觉,以及和他说话。
——就像他还活着一般。
闻燃是真的疯了吧?
明明尸体的尸臭味应该已经浓重到刺鼻了。
他忧心忡忡着,第六天,闻燃放下了他的尸体,开始翻箱倒柜。
闻燃在找什么?
他突然想到自己有写日记的习惯,也把自己患上忧郁症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写在了日记里。
闻燃打开了衣柜,在衣柜深处找到了他的日记本。
闻燃一页一页地翻着他的日记本,他就坐在闻燃旁边,陪着闻燃。
等翻完最近一年的日记,闻燃的唇上挟起了一抹自嘲的微笑,抱着尸体一起洗过澡,又回到了床上。
而后,闻燃吻了吻尸体的唇瓣,又按着尸体的后脑勺,令尸体靠在自己怀里。
猝然“呲咔”一声响起,应该是尸体的颈椎断掉了吧?
闻燃心疼地抚摸着尸体的颈椎,低声道:“眠冬,对不起。”
他瞧着闻燃通红的眼眶,又听着闻燃这一句句似乎没有尽头的“对不起”,忍不住大声道:“你没有对不起我,遇见你后的这些年是我生命中最为幸福的时光,是我对不起你才对,我把你害成了这副样子……”
即便他一个字比一个字大声,即便他声嘶力竭,可闻燃至始至终都听不见一个字。
他将脸颊凑近了闻燃的脸颊,没有再说话。
而闻燃却是哽咽着道:“眠冬,我很想你。”
“闻燃,我也很想你,想和你说话,想依偎在你怀里,想和你接吻,想和你上床……”他不舍地低语着,又听见闻燃悔恨地道:“你病了半年,我却完全不知道,我只顾着工作,没有关心过你,还把家务全部推给了你,安全套的用量却没有比之前减少多少,像我这样的混蛋,你为什么会爱上我?”
“不是你的错,我是故意不让你知道的,我不想打扰你工作,我认为自己一定能痊愈,至于安全套,很多次都是我硬生生地逼你抱我的,你明明工作得很累了,我却为了避免你起疑,为了让自己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而缠着你不放。”他凝视着闻燃的双眼,又告白道,“我爱你,我爱你,我很爱你。”
纵然他一腔深情,但闻燃却听不到,闻燃早已抱着他的尸体阖上了双眼。
第七天,闻燃终于将他的尸体送到火葬场。
看着自己的尸体被烧成灰烬的感觉很诡异,他侧过头去不敢看,但闻燃却没有别开眼,就这么一直盯着。
等烧干净后,他的骨灰被装进了一个精致的骨灰盒里,又被闻燃葬在了一块风水极佳的墓地,闻燃还请了尼姑、道姑、道士、和尚为他超度。
在诵经声中,他的整个魂魄仿若要被撕碎了,他不怕疼,他只是很怕会因此不得不离开闻燃,前往传说中的地府。
他一点都不想离开他的闻燃。
他冲到闻燃面前,声嘶力竭地要求闻燃让那些人停下来,但闻燃仍旧什么都听不到。
闻燃跪在他的墓碑前,木着脸,眼神空洞。
他卑微而虔诚地趴在闻燃的脚边,翻滚挣扎着,过了很久,被迫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醒来时,他紧张地睁开了双眼,幸好,映入眼帘的是闻燃,并不是什么阎罗殿。
他的闻燃正坐在办公桌前,头上已经长出了几缕白头发。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闻燃,想哭却哭不出来。
他很后悔,很后悔,他不该跳楼自杀的。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闻燃的秘书,秘书对闻燃道:“闻先生,时间差不多了,出发吧。”
闻燃点点头,便出去了。
闻燃要去哪里?
他跟在闻燃身后,上了去纽约的飞机。
他没有坐过飞机,恰巧是昏黄时分,飞机穿破云层,又被层层暖光笼罩着,这样壮丽的景致他从来没有目睹过,让他直觉得自己离太阳很近,离地面很远。
但闻燃却没有往外看,而是阖上了双眼。
他清楚闻燃没有睡着,因为睡着后的闻燃不是这样的。
闻燃的状态一点都不好,满面倦容,眼圈青黑,唇瓣干裂,唇角甚至破了口子。
他怔怔地看着闻燃,又贴近了闻燃一些。
这是他的闻燃,他的闻燃,他的闻燃……
等飞机降落后,秘书开车将闻燃送到了酒店。
闻燃洗过澡后,便躺在了床上,睁大了双眼,什么都没有做。
一直到深夜,闻燃才睡了过去。
他将自己的后脑勺往闻燃的手臂靠去,在距离手臂还有几毫米的时候停下,这样他就像是枕在了闻燃的手臂上一般。
闻燃天还没亮便醒过来了,刷牙洗漱后,便坐在沙发上,对着虚空道:“眠冬,我很想你。”
“闻燃,我也很想你。”即便闻燃听不见,他还是想表达自己对于闻燃的想念。
天亮了之后,闻燃被秘书接了去,优雅而淡然地去纽交所敲了钟。
这才是他认识的闻燃。
接下来,闻燃推掉了所有的应酬,启程回国了。
他想劝闻燃休息一天再回去,但他知道自己的话是不可能被闻燃听见的,便只能陪着闻燃上了飞机。
下了飞机后,闻燃没有回公司,而是径直去了他的墓地。
墓碑非常干净,他没有家人亲朋,闻燃显然常常来为他擦拭墓碑。
他的骨灰就埋在下面,如同是在讥讽他的愚蠢一般。
不过是忧郁症而已,他居然就这样放弃了自己的生命,离开了他最爱的闻燃。
要是一切能重来,他绝对不会再做这种蠢事了。
他的闻燃将红玫瑰放在了他的墓前,摆了供品,点了香烛,而后便开始一罐一罐地喝啤酒。
一罐、两罐、三罐……
闻燃平常是不喝酒的,喝这么多对身体不好吧。
他猝然听到闻燃道:“你不是不喜欢我喝酒么?为什么不骂我?”
他忍不住对闻燃道:“我不骂你,我知道全部都是我的错。我希望你能好起来,忘记我也没有关系。”
闻燃颓然地道:“眠冬,你如果早点告诉我你患上了忧郁症该有多好?”
“眠冬,如果患上忧郁症的是我该有多好?”
“眠冬,如果死的是我该有多好?”
“你在下面是不是很寂寞,我去陪你好不好?”
“不好,不好。”他想抱住闻燃,却扑了个空,他跌坐在地上,呜咽道,“活下去……闻燃,你活下去好不好?”
他明明是自杀的那一个,哪里有立场要求闻燃活下去?
闻燃又深情地呢喃道:“眠冬,你是不是很冷?再过两天就是你的忌日了,你走的时候……”
闻燃笑了一声:“你走的时候天好像要更冷一些吧?你怎么就穿了一身睡衣?对了,是因为你很喜欢那身睡衣吧?你活过来,我再为你买几身睡衣好不好?”
期间,天黑了,公墓管理员过来了一趟,但被闻燃打发走了。
第二天,连警察都来了。
闻燃没有回家,而是回到了公司,用商业手段对曾经欺负过他的富家公子进行了报复。
他自杀后第三年的一月七日,闻燃写了下遗嘱。
闻燃是真的准备自杀了,他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却什么都做不到。
一月十四日,闻燃处理完最后的工作,从公司回到了很久没回的家。
他闻不到气味,但家里应该满是他的尸臭味吧?
一月十七日——他四周年的忌日当天,八点二十分,闻燃站在了天台上。
他记得很清楚,他就是在八点二十分上的天台,差不多就是在八点二十九分一跃而下的。
天台的风很大,闻燃身体在风中摇摇晃晃着,闻燃的唇角含着一抹微笑。
——是即将解脱的微笑。
他站在闻燃面前,拼了命地道:“闻燃,活下去,活下去……虽然你看不见我,但我就在你身边,我一点都不希望你为我殉情,闻燃,活下去,忘了我,再找一个比我更好的人谈恋爱、结婚,只要活下去,你就会有新的人生,对了,你不是很喜欢工作么?公司好不容易上市了,你就不想将公司再壮大一些么?像我这样又没用又脆弱的废物,不值得你为了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已然看到闻燃从天台一跃而下了,闻燃没有一丝犹豫,就像是去赶赴什么盛大的宴会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