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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言笙却不以为然，撇了撇嘴，反问：“你觉得，沈知这样的小孩容易养歪吗？”
“他已经九岁了啊。”
九岁的孩子，已经是开始懂事的年纪了，这之前的记忆，多半也是清清楚楚，没那么容易忘的。而这个时候才去娇惯沈知，其实应当也不至于就养出个飞扬跋扈的二世祖，最多，便是告诉这孩子，你有靠山，有人会保护你，帮你揍那些欺负你的人，所以你不要怕。
不要怕，大胆地往前走，去成为那个本该成为的自己。
其实或许也是能养歪的，只是苏言笙觉得沈知不会歪。
不为什么，就是这么觉得。
或许是因为紧张，又或许是因为习惯，沈知洗澡的速度比苏言笙想象中的要快上不少，他这边才跟晏晏插科打诨地聊完，每隔一会儿，屋子里便有了动静，沈知抱着衣服浴巾出来，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他笑盈盈迎上去：“洗完了吗——”
沈知忽而开了口，怯生生地问道：“有洗衣粉吗？”
苏言笙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孩子是打算自己洗衣服。可如今这样的情况，他将沈知领回来，是要将沈知当成小小姐（小少爷）来养的，自然也不至于叫他一个那么小的孩子亲自动手洗衣服。
面对着孩子他笑容依然灿烂，伸手接过了沈知手里的衣物，将人领进了卫生间，温温和和地做示范：“换下来的衣服和浴巾放在浴室的篮子里就好了，每天早上都会有阿姨来收拾的，大家都是这样——听话，好不好？”
其实后面这句话完全可以不用加，既然说明了大家都是这样，原本便不敢出风头的小孩子自然不可能去做特立独行的那一位，可苏言笙觉得哄孩子好玩，便加上了。
沈知点了点头，又小小声说了句谢谢，正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却又被拉了过去，之间苏言笙从柜子里取出了毛巾，直接往他头上一搭，扶着脑袋便将人引到自己面前：“过来，我给你擦擦头发，这么湿着容易着凉，到时候该难受了。”
沈知没办法拒绝，只能是任苏言笙摆布，整个过程僵硬得不行，好在苏言笙不过是将头发擦到微干，便放过了他，将毛巾收好后走到房间里边打开房门朝他招手：“来吧，带你看看你的哥哥姐姐。”
苏意在苏家辈分高，自然有一干儿已经独立了的侄子侄女，包括原身的哥哥姐姐也是健在的，只是年纪大了，多出了个环游世界的爱好，常年不在国内，而若干侄子侄女有一部分也已经搬出了苏家大宅，只剩下了苏意属意要培养的一个侄子苏乔和一个侄女苏窕然。
而沈知这一个说是带着教，其实也接近是直接收养了，既然沈知名义上要叫苏言笙一声干爸爸，那按辈分抡过去，自然也该叫苏乔和苏窕然哥哥姐姐。
这会儿苏乔和苏窕然下班回来，跟苏言笙打过了招呼之后便自然而然找地方坐下等候，后来沈知洗完澡，苏言笙进去帮沈知擦头发，苏乔跟苏窕然也是听着动静差不多了，苏言笙开了门，便又顺理成章地进了厨房帮忙端菜，虽说都是少爷小姐，做起这些事来终归是无比自然——都是大小儿时候教起的。
而苏意原本在他们面前有积威的，这会儿苏言笙领着沈知下来，他们便也都先后再次问好：“小叔。”
苏言笙点头，又侧头叫沈知不要着急，等下来了，跟苏窕然安排着沈知坐下，才跟桌上人介绍：“这是知知，以后他就是我们家人了。”
苏乔跟苏窕然丝毫没有介意有人“入侵”了自己的领地，都是温温和和地朝沈知笑，苏窕然作为家里为数不过的姑娘，家长管教起来不似管教苏乔那般严格，苏乔潜意识里也是宠着让着这个作为女孩的姐妹，故而苏窕然要比苏乔活泼些，在苏言笙面前也没那么拘束。
这回看见家里头又来了个小姑娘，更是按捺不住心中喜爱，率先开了口：“知知好，我叫窕然，我旁边这个叫苏乔，你叫他小乔哥哥就是了。”
苏乔嘴角隐隐抽了抽，可当着长辈的面，也不好与苏窕然瞎胡闹，只笑着朝沈知重新自我介绍一遍：“知知好，我是苏乔。”
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了，毕竟苏少爷是自幼在规矩里长出来的，唯独对着苏窕然有那么几分循规蹈矩之外的气急败坏，这会儿叫他向着一个小姑娘卖萌，实际上还是有些许艰难的。
沈知倒是不在意他们略有差别的态度，毕竟小孩子心里都敏感，尤其是沈知这样原本聪慧，又在那样状况里长起来的孩子，早学会了思考。这会儿苏乔语气虽然生硬，他却能从这两位放轻的声音里面听出善意——终归现在都不是要害他的，
他腼腆地笑了笑，一个一个叫人：“小乔哥哥，窈然姐姐。”
声音细细的，在苏乔与苏窕然面前实在是稀奇，这会儿要不是长辈还在，苏窕然是恨不得扑上去捏捏孩子的脸。
也不对，孩子太瘦了，该好好养着，长些肉才更好看，不然哪怕是五官底子好，也总叫人觉得跟颗打蔫的小白菜似的。
这俩个忍住了，克制礼貌地朝小妹妹微笑，结果隔了一会儿，便大跌眼镜地看着他们惯常严肃的小叔给小姑娘打了碗饭，并十分顺手地往人家小姑娘头上摸了一把：“想吃什么自己夹，夹不到就跟我说。”
沈知点了点头，握着筷子犹豫了一会儿，伸手夹了一块炒得十分漂亮的肉——放进了苏言笙碗里。
小孩眼眸清澈，这会儿终于有了些放松神态：“您吃。”
在晏晏三百六十度环绕的尖叫声当中，苏言笙淡定地选择了屏蔽，朝小孩笑了笑，也给小孩夹了块肉：“知知也吃。”
两边上苏乔与苏窈然眼巴巴看着，忽而发挥二十多年养成的默契开始隔着饭桌眉来眼去。
苏窕然：啊啊啊好想给知知夹菜！
苏乔：假的吧那不可能是小叔吧。
苏窕然：啊啊啊好像让知知给我夹菜！
苏乔：所以果然是假的吧！
尽管频率没对上，却丝毫不影响交流，两个对视着，都解读出了自己想要的内容。
而苏言笙也终于发现这两个貌似不大对劲了，当即莫名：“你们怎么不吃？”
饭桌上要求一向颇为严格但此刻公然开小差的两个苏家小辈猛然回神，除了微笑别无选择，倒是苏乔不知想到了什么，冒出了一句：“小叔您也吃。”
结果换来了苏窕然见鬼一般的眼神，被模仿对象沈知倒是全无知觉，安静地与自己碗里头的饭菜作斗争。
苏言笙看着一脸空白似乎恨不得咬舌自尽的大侄子，没忍住露出了个笑容：“你们也吃。”
顿了顿又道：“不用我帮忙夹菜吧。”
苏乔的脸终于红了个彻底，不敢再继续说话，赶紧用行动表示自己是个大人了，不用劳烦小叔帮忙加菜。
苏窕然看了个乐子，却不敢摆在明面上了，其实她心里对于小叔突然变得活泼还出言调笑苏乔这事，也觉得不可思议，只是这会儿显然是不宜多话的，万一小叔是真开了窍，接下来便转移目标逗她了呢？
虽说在外头跟几个闺蜜一块儿的时候也多是不正经的，可对上自家小叔她却不敢说稳赢——不是段数不够，而是一向严肃板正的长辈忽然学会开玩笑了，换谁都反应不过来，反应不过来，自然也便招架不住了。
一顿饭一开始是吃得两个小辈提心吊胆，结果没隔一会儿他们便发觉苏言笙满心满眼都是沈知，压根看不到他们两个大活人。
第84章 娉婷
瞧着一向清冷的小叔一直就这么照顾着小姑娘，苏乔与苏窕然又是稀奇又是好奇，可到底只敢悄悄地看，飞快偷瞄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吃饭，还要夹菜掩盖自己的心虚。
毕竟谁也不想叫苏言笙再来一句“你们怎么不吃”。
真是吓死个人了。
其实苏家人吃饭速度一向差不多，只是今个儿苏言笙要照顾沈知，速度难免下降了一些，说来也巧，另外两个因着心不在焉，速度也较平常慢了，甚至苏窕然其实早将饭吃完了，愣是靠着青菜撑到了沈知吃完饭一起下桌。
苏言笙也没在意他们两个，只冲他们点点头：“我带知知去看看琴，明天再跟他去挑衣服，公司那边就麻烦你们了。”
主要是麻烦苏乔，毕竟苏窕然并没有打算继承家业，在公司里也不过是纯帮忙。
苏乔也明白苏言笙的意思，点了点头：“小叔您放心。”
苏意都放心，苏言笙自然就更放心了。
况且接下来要养孩子，苏家这边，也是时候放权了——事实上即便没有沈知，苏意也是打算给苏乔放权的，毕竟孩子大了，身正影子正，也有了继承的能力，让孩子接触这些，也没什么不好，而正巧沈知来了，苏言笙更是放权放得顺理成章。
而苏乔这边交流毫无问题，苏窕然却是战胜心里那点点恐惧，期期艾艾地开了口：“小叔，我明天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我也想给知知挑衣服。”
“您放心，我工作已经做完了，明天原本就是不用回去的！”
苏言笙：“……”
看着苏窕然发亮的眼神，苏言笙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看不懂女孩子，难不成所有女孩子都有打扮别人的爱好？可他记得沈之如跟沈秋晗分明没有这样的爱好的。
哦，也不是没有，沈之如身边没有可以教她打扮的姑娘，沈秋晗后来还是在顾清身上满足了自己的念想的。
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拒绝，但又并不希望不知情的苏窕然贸然给沈知买一堆漂亮小裙子，毕竟沈知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孩子，如果能够选择的话，大概，未必会喜欢天天穿裙子。
于是苏言笙深深看了眼苏窕然，一本正经道：“小乔最近太辛苦了，你还是帮一帮他，如果想出去玩的话，等过了这一阵他适应了这个工作量，你再找个地方度假，费用我包。”
苏窕然：“？？？”
连带着苏乔也是目瞪口呆，他小叔什么意思，什么叫“等过了这一阵他适应了这个工作量”？所以小叔难道不是因为最近要带孩子所以才暂时离开一段时间的吗？
然而他们小叔没有给他们问问题的机会，领着沈知就上了二楼。
与先前所见过的一样，如今的苏家也有一个单独的房间，用来放置乐器，这会儿进去，便能看见立在那儿的钢琴。
苏言笙关了门，冲沈知笑了笑，将人拉倒琴凳旁边，支起了琴盖：“坐。”
沈知摇了摇头。
苏言笙微笑：“是不好意思吗？”
沈知没说话，却仿佛是默认了。苏言笙也没觉得有什么，就顺手摸了一把小孩柔顺的头发，去旁边另外端了把椅子过来，又抬手将人抱了上去。
沈知叫他吓了一跳，一瞬间手忙脚乱之后，又僵着不敢动了，好在“抱到椅子上”这个动作其实也就是一瞬功夫，马上，沈知便变成了坐在椅子上瞪大眼睛看着苏言笙，不敢动。
苏言笙还是笑，自己在琴凳上坐下来，随手撩出了一串音符，又使坏一般看了沈知一眼，心满意足将小孩双眼冒光的模样看了一回，才终于是好好地将手搭到了琴键上，沉思片刻，信手奏起了从前在沈念那儿听过的曲子，倒不是要弄什么“熟悉感”，只是单纯地喜欢。
喜欢那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毕竟，美好的东西，总会叫人心生向往的。
一支曲的时间里，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