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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怎么了?!”宋亚泽很是无语,“一大早就喝这么多凉水,等会该不舒服了。”
凯撒神情落寞,慢吞吞地说:“我……我现在已经不吃肉了……”
自从绝望的那日以后,他就不再碰任何肉食。许是看到肉类的红色,总能让他联想到那炸得血肉横飞的场景,然后再陷入低迷之中。他虽暴饮暴食,却只吃甜甜的糕点和饮料。这些高热量的美味带给他暂时的慰藉,也化成了一层油脂覆在他的身上。
宋亚泽噤了声,他有些担心地看着凯撒,安慰道:“没关系,不想吃就不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是一个坚强的军人,你会走出来。”
“瞧瞧你们,今天起得很晚啊!”薇莎夫人穿着防护服,手里攥着刚洗净的床单,一脸明白和理解的样子,她笑着说:“恋人在重逢之后总会这样。”
凯撒揣着明白装糊涂,他爱听这种话,连心头的沉重感都去了一半。宋亚泽感觉头上的血管跳了一下,开口解释道:“我们只是很久才睡着而已……”
话一出口,他又感觉不太对,还想继续说明,就看到薇莎夫人了然一笑,晾上床单,抻直了,快着步子进了帐篷,没给他留下越描越黑的机会。宋亚泽叹了口气,也懒得再追上去了。
一整天,宋亚泽都在难民营忙碌着。一开始,他无法直视这些或肮脏或难闻的场面,有时也会心生反感,但这些经历总能刷新他容忍的下限。他不禁感慨,或许,人实际上可以接受以往所不敢想象的困难,也比自己想象的更能容忍。
而凯撒则是作壁上观,甚至袖手旁观,毫无义务劳动的觉悟。他更多时间是待在小帐篷里,或者偶尔去难民营门口,趾高气扬地命令护工去叫宋亚泽出来一趟。
又到了晚上,这是凯撒微微期待的时刻,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和宋亚泽独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还是一整夜的时间。
宋亚泽劳累了一天,步伐沉重,他掀开帐篷帘,就看到里面悬着暖黄色的挂顶灯,凯撒靠躺在灯光下,一脸柔和与乖巧,旁边是他给自己铺好的被褥,厚墩墩的。
被人关心的感觉总是温暖的,宋亚泽轻笑一下,就脱了外衣,拖着疲惫的身体躺了上去,开口道:“你今天就只吃了点面包,饿吗?”
凯撒摇头,往他旁边靠了靠,面色也是少有的温和:“不饿。自从见到你之后,我就不怎么想吃东西了。”他停顿一会,才似乎难以启齿地开口:“嗯……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说吧。”宋亚泽扯了把枕头,躺靠起来看向他。
“……我们回西顿吧,就我们两个。”凯撒有些紧张,灯光暗黄,也没能掩住他脸上泛起的红云,“这里实在没法生活,没有电、没有水,连热巧克力都没有,什么都要靠西顿的供给才能维持下去。”
宋亚泽沉思片刻,还是摇摇头:“我不想回去。”
因为他一旦越过南罗的边境线,就是完成旅行、回归现实的时候。但现在,他还不想走,他想帮助凯撒走出这个阴影。
“为什么?!”凯撒有些委屈地嘟着嘴,“我在这里连杯热巧都喝不上!而且我也不想看你这么累……今天我故意喊你出来,就是想让你休息的……”
“我知道。”宋亚泽点点头,“所以我才选择留在这里。”
凯撒疑惑地看着他,不一会儿,神情就开始消极,伤感地叹道:“你就是不愿意天天面对我,所以才拒绝的……”
宋亚泽感到有些好笑,他轻声说:“不是的,因为我觉得你只有在这里,嗯……才能真正走出这个痛苦。相信我,我是为了你好才做这个决定的。”
凯撒心头不解,但仍是很感动,也很开心。如果说,这些日子他的心情沉重得像一块铁,在和宋亚泽相处一天后,这块铁也被关爱侵蚀了大半。
他这才感觉身体轻松不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扭过头来,他透过帐顶看到满天星辰,突然冒出一句话:“今天晚上的星星好像多了不少。”
第70章 救赎
第二天一早;太阳还没升起,暗沉的天空还挂着几只疲惫的星星,宋亚泽就醒了。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身旁沉睡的凯撒,披上衣服,出了帐篷;走上近处的一块高地,安静地俯视这片沉睡中的苦难之地。
天空像块光滑的深蓝色水晶,静静地被冻结着,天边涌起一丝不真切的红色光亮。
这是多么难得的安宁;仿佛饥饿和疾病也眠去了,潘多拉之盒从未打开过。也许安静的大自然;总能让人将思绪发散到最自由的状态。
宋亚泽定定地站着,享受这一刻;视线被绵长的地平线拉到无限远。他从未觉得天地如此宁静过,也从未这样思绪丰富过。
身后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宋亚泽转过身;看到凯撒穿着黑衣;扣子都系得歪扭七八。他面色泛红,看上去有些慌张:“你怎么在这儿?我找了你很长时间。我以为你离开了……”
宋亚泽笑了笑;平静地说:“这里全是荒漠沙地;我能去哪儿啊!”
凯撒心有余悸地走到他身旁,面容阴沉,闷闷地开口:“对不起……我……我真的经受不起失去了……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你不见了……我真的很紧张……”
宋亚泽惊诧一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既然说了要帮你,就不会不告而别。不过……”
他有些惊喜道:“没想到你也会说‘对不起’了!以前我从没听你道过歉。你真的变了,变得更平易近人了。”
凯撒看向远处的地平线,鼻头酸涩,语气沉重地说:“我好像有点懂得什么是体谅了。以前我从不知道什么是痛苦,也不在乎别人的痛苦。现在我似乎有点开窍了……”
宋亚泽顿了顿,呆愣地看着他,语气涌起一丝欣慰:“你长大了。”
太阳向上蹦了蹦,天空逐渐清朗,暗沉的金色照在两人身上。
凯撒神情严肃,声音也是低沉嘶哑,夹杂着岁月磨砺出来的沧桑:“也许学会体谅的时候,就是长大的时候。虽然我现在做得还不够好,但我愿意试着去做……”
他回过头看着宋亚泽,郑重地说:“就从你开始。”
宋亚泽笑着说:“我很荣幸,能成为你第一个体谅的人。”
这时,因为天空有了些光亮,大地有种即将苏醒的预兆。从难民营里传过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有三个矮小的孩子跑了出来。
这三个突兀出现的孩子,将凯撒和宋亚泽的眼光吸引过去。
他们只有五六岁,脸上挂着笑。尽管小脸脏兮兮的,咧开嘴露出发黄的牙齿,他们仍是纯真的、快乐的,幼小的他们,对世界是不怀恶意的。
他们用小脏手捡起地上的散石,相互击打着。石头相碰,声音绝不是清脆悦耳的,他们却听得上心,还跟着节奏唱着不成调的童谣,甚至手舞足蹈。
这是专属于穷人的快乐,是世间少有的童真,是苦难之中的希望。成年人的世界,已经没有这般纯净而美好的东西了。
这样童趣的场面,将高地上的两人深深震撼住了,凯撒有些惊愣,原有的对穷人的傲慢在此刻消减不少。
而活了很久的宋亚泽则触动更深,或许当一个人历尽千帆,最打动他的不是金钱与名誉,而是这种最干净的人性。
宋亚泽走近呆愣中的凯撒,将手搭在他肩膀上,语气柔和地说:“你看,他们从小这么受罪,也可能失去了父母,现在还能苦中找乐。”
他又停顿几秒,端详着凯撒的脸色,郑重地说:“死去的人已经永远离开了,但活着的人要更好得活。”
凯撒心里猛地一紧,痛得他无法自拔。他始终渴望跨过心里这道坎,却每次都在快要完成目标时缴械投降。
伤痛与自责在他心里掀起滔天巨浪,他下意识地闭上眼捂住脸,轻微喘息着。
过了一会儿,他拿下手掌,发现一滴泪也没有,而喉头却是酸涩得发痛。
“凯撒,看着我。”宋亚泽扳过他的肩膀,双手捧起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哪怕你错了。”
凯撒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胸口一阵憋闷,巨大的酸痛涌起,下巴剧烈地抖着,吐不出一个字来。
宋亚泽坚定地看着他,重复道:“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哪怕你错了。”
酸涩终于突破了界限,如洪流一般狂奔,凯撒的心瞬间被冲到无限大。
他先是攥紧了宋亚泽的衣服,紧接着激动地捶打着他的胸口和肩膀。
宋亚泽被他捶打得生疼,却仍是微笑看着他。
凯撒失控了,他的酸涩终于成了眼泪,成串地流下。
他无法抑制地哭泣着,脑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纵情地宣泄着累积已久的伤痛。
“我错了……我杀了我的父亲……”
他痛哭流涕地承认了,所有的情感都达到巅峰,这是夸父逐日式的情感奔放,所有的控制都被烧成灰烬。
“是的。你错了……”宋亚泽笑着松开他的脸,“但是已经过去了,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
凯撒视线模糊地抬起头,悲泣着将他紧紧抱入怀中,声嘶力竭地哭着叫着,将他的肩上哭湿一片。
自从生下来起,他就没有溢出过这样多的情感,而不仅仅是悲痛。
太阳终于蹦出了地平线,扫尽一切黑暗。所有的生命或是非生命,都被照亮。
这是新的一天,是生机勃勃的一天,尽管这里充斥着人间最惨痛的悲哀,却仍不能否认,这里还有着美好得让人屏息的希望。
薇莎夫人伴着窗口的阳光,照了照镜子,她在这里保持着素颜,却永远整洁干净。
她看向窗外,阳光使她的灰眸折射出金色,她只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刺眼和温暖。
她换上防护服,稳健地出了休息室,却在休息室门口遇到凯撒和宋亚泽。
凯撒面色潮红,眼睛红肿,而宋亚泽还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只是眼里带着些欣慰和轻松。
看见凯撒明显哭过的脸色,薇莎夫人心头疑云攀升,惊讶地问:“我的孩子!你怎么哭啦?”
她赶紧拿起手帕给他擦了擦,顿了顿,才猛地反应过来:“你今天怎么愿意进难民营啦?”
凯撒吸了吸鼻子,声音还夹杂着极重的鼻音:“我联系了西顿供应方,让他们多送点物资过来,钱由我来出。”
薇莎夫人惊讶地愣住,拿着手帕的手还停留在半空,半天才惊喜地说:“太好了!我的宝贝!你终于愿意支持我了!”
看着她喜逐颜开,凯撒也被感染着轻笑:“母亲,今后我会一直支持你……”他又转头看了一眼宋亚泽,坚定地说,“我也会试着去体谅。”
薇莎夫人欣慰地捧起凯撒的头,在他的额头处落下一个母亲的吻,“我的孩子,今后你一定会幸福的……”
她又转过头,颇为感激地看着宋亚泽说:“我就说了,他需要你。”
……
这天晚上,物资就到了。这得益于凯撒的财大气粗,食物药品都是空运过来的,除了凯撒特地吩咐的热巧克力粉,还运来了新的帐篷。
难民营里有一半的人搬去了新帐篷,里面顿时宽敞不少。
除了物资,还有新来的医疗队伍和设备,他们穿着更加严谨的防护服,像天使一样来到这片疾病肆虐的地方。
南罗,这个一直蜷缩在角落里苟延残喘的国家,今天终于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