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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死一回。而若还活着,从此往后,我一定会保他周全,这就是我救他的全部目的。”
少堡主手指轻颤,无力护住筱满,想自己亦将死,最终放弃徒劳挣扎,弯唇闭上双目。
光线被眼睑遮掩,场景一幕幕在脑中闪过,似世人口中的走马花灯。
想起十数年前的那日,他在筱满房外听见哭泣之声,知道所有事之真相,从此深种仇恨;同年次月,书柜中忽然出现那本异常醒目的子衿秘籍,那时只奇怪着曾经为何从未注意到此物过,却未过多怀疑,秘籍所书所录皆催人欲望生长,再不可回头……
往事流逝,来到数月前,是他走火入魔,命将终矣之时。
另一个陈子靳的灵魂毫无预兆地闯来,本以为是上苍给他的一次机会,却原来依旧是悲剧收场。
事到如今可算明白,点点滴滴种下的因,命中之果便就注定了。
若有来生,只希望不带仇恨,不争名权,安稳一生……
尾声
春来化雪,转眼已是月余。
那一日风波说来夸张,几乎葬送半个江湖的排名榜,自落梅堡顶沿途至山下,尸横遍野,白雪、绿野,皆被染作腥红。
武林格局剧变,官府置身事外,不加干预,百姓避之不及,胆小的全当不知情,胆大的便看个热闹。
整一月以来,事迹渐消,说书人却没把这事放过,为了吸引茶客,日日在馆里绘声绘色地讲述。
“却说那日恶斗之后,陈堡主深明大义,毅然将那稀世神兵投入冶炼池,融作铁水一滩,从此世上再无子衿剑……”
座下有人嗑着瓜子听得好奇难耐,催促问道:“子衿剑没了,那少堡主死了没?”
此问引起众人兴趣,纷纷附和询问。
然而那说书的似也不知道答案,沉着面色故弄玄虚,抚着胡须摆首,吊足了听书人的胃口。
不远处靠墙一桌坐着一位吃茶人,白衣玉烟,听着故事等人。
不一会儿,有人坐到他座旁去,听了几句故事,低声笑着,隐晦接那众人疑问道:“活是活着吧,倒是不晓得何时醒来。”
宋豫面色无波。
来人是万草阁的张阁主,从袖里摸出一小瓶药置到桌上,算是安慰道:“又做了一味,你再试试。此事也急不来,那神驭阴邪,引魂之毒从不留着解药,否则若能找到,就省了这瞎摸索的劲儿了。”
宋豫点点头,把药瓶接到手心摩挲,想来已是这月的第七种试药了,无效果还是小事,真怕把陈子靳给吃出毛病来。
然而这人接下来的话又给他多了几分期冀,道:“这回可能没错,我给那神驭‘小鹰’吃了一些,现在折磨折磨他,还晓得吆喝喊疼了。”
宋豫手指一紧,把药瓶多看一眼。
“会不会毒没解,反而把人吃傻了?”
张阁主不悦敛眸,撇去一个眼神:“除非我傻了,否则为医者把人喂出毛病,还好意思做这万草阁的阁主么?”
这人闻言弯唇,放心收下。此行目的达成,便作势要走,急着回山上去。
张阁主叫住他,压低声多问几句。
“宋盟主,其实我没太想明白你上次给我解释的那些道理,你说现在的少堡主不是先前那少堡主,又说中毒之人是现在的少堡主,却不是曾经那位少堡主,我这人虽生来迷信,却也理不清头绪,所以到底有几个少堡主?”
宋豫扬眉。
“张阁主那么聪明,什么都能猜着,此事明白告诉你了,你还想不通吗?”
话落握紧瓷瓶,冲他微笑颔首,就此离开茶阁。
身后人半转回身子望向他,目里一半明了,一半疑惑,满是兴味地喃喃低语:“光让我猜我倒能猜着不少,反倒是你越说越稀奇了……真是太有意思……”
楼里盈满茶香。
宋豫自茶馆出来,带着药瓶一刻不缓地向山上归去。
那日杀戮止歇,陈堡主带人清道,大开杀戒,好不容易赶至亲子庭院,入眼便是满地尸首,他急红了双眼,闯入庭院卧房,竟意外瞧见守在床侧的宋豫。
陈堡主顿足,挥退跟在身后的几名弟兄,沉着脚步向房内走进。
宋豫在他至身侧前开口,抬眼道:“想救他,就不要声张出去,把那子衿剑毁了,对外宣告再无此剑。”
陈堡主压着担忧凝眉确认:“你能救他?”
宋豫颔首:“我会尽我所能救他。”
算是说了半句假话——他救回他儿子的身体,身体里藏着的却不是少堡主其人。
宋豫不会为这谎言愧疚,更不是会为此事心虚之人,在他心中没有善恶对错,只有事到如今历经两世灾劫后,他再也不能失去陈子靳的那种无力感。
陈堡主没有追问下去,把希望压在这一线之上,依他话里所言做了完备善后。
时至今日。
床上那人伤口愈合,面色渐好,流食也能顺利喂进去,但每日里一动不动,宋豫嘴上不说,更不知对谁讲,只能沉默无言地替他按摩肌肉,指望着张阁主能尽快研出解药。
然而要说此念,也不过是一种无把握的期冀,因为即便解了引魂之毒,宋豫也不敢保证陈子靳能完好无缺地醒来,这种事情没有科学依据,他所信只有直觉判断,只能且必须怀抱信心。
宋豫打开药瓶,将新的解药喂入陈子靳口中,端过一旁茶水饮上半杯,随即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渡给他。
那双唇稍显干涩,宋豫将唇瓣含在嘴里舔舐片刻,慢慢握住被里的温暖手掌。
武林盟各支阁人士纷纷撤回盟城,牵骨阁阁主之位落空,暂且交由万草阁张阁主代理。张阁主因解药一事滞留雁城,便带着两阁人一同留在此地。
除此两阁之外,尚且晚归的另一支阁便是撼山阁。
黄阁主为善后之事奔走数日,时不时向落梅堡山上来,寻到宋豫商讨事宜。
这一日,这人又晃着两只巨大的锤子赶来,宋豫听见人声,从房中行出见他。黄阁主生来性急,也没跟他多客气,开口便讲正事:“宋盟主,之前这事咱们武林盟是为卫道而来的,子衿剑引起的杀戮相当严重,盟中兄弟也死伤不少。那些牺牲的兄弟多数还有家人,抚慰家眷之事到今日基本已经妥善了……但还有一事搞不明白,兄弟们想不透乌阁主的事儿,更理不清如今咱武林盟该对神驭,甚至……甚至落梅堡的态度,我这……”
“我明白,”宋豫基本能猜到他想要表达的意思,落梅堡如今与神驭合为一体,在子衿剑的事中所扮演的也绝不是正派善角,不论如何说,武林中众多人命都是为此而死,向来守卫正道的武林盟怎能轻易息事宁人,不与此“黑道”作出了结,他想了想回道,“个中事由复杂,如今的落梅堡实属无辜,陈堡主融了子衿剑,烧毁子衿秘籍,算是断了恶源。兄弟们若还是不能理解,再给我一些时日,日后我定然亲自给出解释。倘若那时大家还是不能认同,我可将盟主之位让与他人。”
黄阁主听得瞪大眼,急忙摆首阻道:“宋盟主,你这么说可就不好了,咱什么事都好说,兄弟们都是讲道理的,这盟主你可不能说不干就不干,不然交给谁去?咱们这些年可就信你!”
宋豫顺眉浅笑,暂不多争辩此事,反正眼前更重要的只能是陈子靳,其他事日后再去考虑也不为晚。
黄阁主瞧出他的情绪,正事说罢,挠着脑袋关心道:“宋盟主,你媳妇儿怎样了?”
宋豫侧眸瞥一眼半阖的窗栏,也不知作何回答,只能无奈叹气道:“不清楚。”
黄阁主皱着眉头,想不出安慰的话来。最后反倒是宋豫主动又开口了,随意说几句宽慰自己的话,顺带也作出回应。
零零碎碎地讲了些无甚意义的对话,黄阁主离去之后,宋豫反而心情愈加沉重。
往日那份不经意与故作洒脱其实早已积累了数重压力,从前过往的记忆中,他从来都无所畏惧,在遇到陈子靳之前哪有什么后顾之忧。可偏就在遇到这人之后,软肋、后怕、顾忌、胆战心惊,好像没有什么是他没有体会过的滋味。
上一回面临生死的时候,大火蔓延得太快,宋豫来不及思考别的,只想着要抱紧陈子靳,若能紧紧地把他藏到自己怀里,让他可以不必经受这场浩劫就好了……那时还未多想,一霎之间睁开眼后他已身处不一样的时代,身边是形形色色的陌生人,满世界唯独找不见他的阿锐。
直到后来陈子靳出现,宋豫便想,以后脱离曾经的身份桎梏,两人能一直在一起就是圆满了。
大概是求得太多反遭报应,也可能是命中劫数不论哪一世都躲不过,陈子靳终究没能被他庇护周全,再次陷入生死未卜的境地。
开春时,枝头发了嫩芽。
按说高山之上春色该来得晚些,但新叶仍耐不住冒出尖头。
宋豫眸光沉沉,想得太远,把心中晦暗尽数放在脑里,伸手失神抚着那枝叶,忽然笑想,这一回他是真的不敢再贪心地要求更多了。
如果实现所欲必须付出对等代价,他愿意拿自己去交换——只要陈子靳能醒来,他又何必惜命。
这是很自私,但自私又何妨,他实在是承受不了这种折磨了,倒不如换那个向来爱惹出事端的警察叔叔来背负煎熬更好……
不知想了多久。
四周动静,皆不入目,皆不入耳。
柔嫩细叶不堪折弄,被指头捻碎,青黄汁液染湿指腹纹路。
起了一阵尚寒的春风,宋豫终于回神,打算折身回房,守在那不知何时会醒来的人身边。
方要转身,背后忽然传来声响,大概是他走神太久,竟都不曾闻听来人的一路动静。他脑中一片混沌,心如擂鼓。
身后人缓缓倚到他背上,手掌扶到他肩头,低哑嗓音极轻地发出短短一声笑。
滋味太过熟悉,宋豫不及回头,霎时覆上肩头手掌,骤然收紧了力道,把他牢牢攥住,只怕他在眨眼间消失。
身后人伸出另一手臂环住他,话语带笑。
“怎么总是让你等我……”
宋豫闻言弯唇。
——所幸不算是白白等待。
如今终等到他归来,便是等上多久,都是幸事一桩……
番外
最近武林盟中很是热闹,自江湖上子衿风波平息之后,接连发生了不少新鲜事。这其中最为引人瞩目的一桩,便是和万草阁张阁主有关的。
这位张阁主文质彬彬,面相温文,通岐黄,知百草,悬壶济世,颇得人心。在武林盟牵骨阁出事的时候,牵骨阁阁主之位无人,正是由这位张阁主代任了一段时日。
怎知代着代着,张阁主便从这位上下不来了。不知是从谁那儿传出去的风声,说是这位行医之人制出了传说中神驭教引魂之毒的解药,救醒了宋盟主的夫人。
众人对此并不知情,甚至连盟内之人都一头雾水,纷纷兴味盎然地交谈着。到后来有人忍不住了,便厚着脸皮装熟络,跑到当事人面前去拐弯抹角地套话。
张阁主立时听出那话里的意思,轻轻一笑,解大家心中之惑:“引魂?是啊,是我解的,怎么了?毒药而已,很难解吗,有什么问题?”
众人目瞪口呆,从此以后对万草阁的认识洗刷一新,对张阁主的佩服更是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宋豫顺势而为,也不再费神去寻找更为合适的人选,彻底便让此人兼主两阁。
从那以后,万草阁与牵骨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