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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秉英似乎有点理解他的意思了。
“哥,我住宿舍没什么好委屈的,中国上了大学的学生基本都住宿舍,我在这儿挺好的。而且我觉得我实在缺乏各种生活常识,在这儿锻炼锻炼挺好的。”
“……别人住宿舍不代表你一定就要住宿舍啊,”傅秉英道:“而且更好的生活环境不代表你不能积累生活常识啊。”
“那你也要住在给我租的房子里吗?”
傅秉英被噎了一秒,理所应当地说:“当然了,我要照顾你呀。”
粟正长叹一口气:“那还是算了吧。”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不想和你一起住!”
“你说什么……”
“哥你还不懂吗?只要我跟你住在一起我永远没办法独立!你根本不会给我任何机会去成长的!难道四年之后我变成一个成年人了还要被你照顾吗?”
“你被我照顾有什么不好!”傅秉英焦虑不安,拉住粟正的手,下意识地把人按到了墙上:“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他在冲动之下手劲儿难以自制,完全忘记了粟正还是个十四岁的孩子,但很快当他发现粟正低着头一直在抖的时侯,那股怒气瞬间被浇灭了。
“……正正,你怎么了?”他松开手,双手握住粟正的肩膀:“你抖得好厉害,是不是我吓到你了……对不起对不起,是哥错了,对不起……”
如果是往常,粟正不会这么脆弱,大概率会不轻不重的朝傅秉英的小腹捣上一拳,再凶他两句:“让你凶我!”但最近他的精神头不太好,尤其是那些诡异的梦变得越来越真实之后,他下意识地对傅秉英产生了丝丝隔阂,而这种隔阂在刚刚傅秉英掐着他手腕的时候被唤醒了。
他突然想起来,傅秉英是会杀人的。
这让他一瞬间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如果这是现实,哥哥为什么会这么可怕;如果这是梦境,那下一秒自己是不是就会被杀。
“正正?正正?”
粟正勉强抬头,拿后脑勺往墙上撞,他记得疼痛和下坠感是让人从梦境中快速醒来的办法。
傅秉英被他吓坏了,连忙拿手护着他的后脑勺,紧张道:“正正你怎么了?正正?”他强制地抱住粟正,连声安慰:“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是哥错了,你别这样,别伤害自己……”
粟正喘着气慢慢恢复了理智,一回神,发现自己居然被吓出了两滴眼泪,梦都能把自己吓成这样,可真够窝囊。赶紧伸手抹掉了。
见他眼圈泛红,气息不稳,傅秉英都吓坏了,他没想到粟正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你怎么了?”傅秉英轻轻地问:“正正是在怕我吗?”
一句问话等了好久粟正才有反应,他思考着该不该撒谎隐瞒过去,但一想到这人是傅秉英,粟正就忍不住愧疚。
他扁了扁嘴,道:“……我怕你杀了我。”
“……”傅秉英一下子愣住了,大脑全然空白。
粟正见他失神连忙解释:“不是的,我是说……我最近总是梦见一些奇怪的东西……我不是说你会真的杀了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哥!”
傅秉英艰难地吞咽了两下,双腿酸软,差点直接摔在地上。心跳像一筐落地的乒乓球,密集又凌乱,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嘴唇仿佛被胶水粘住了,一股浓稠的恐惧和紧张堵在他的喉咙里。
“哥?……哥?”
傅秉英摆摆手,粟正扶着他坐下,又从塑料袋里翻出那罐还差五天就要过期的酸奶,拧开盖子想让傅秉英喝一点。
酸奶罐上凝着水珠,残留着几丝冰柜的凉气,傅秉英用力眨了眨眼,故作镇定地开口道:“……正正都梦见什么了?”
粟正扭捏着不好开口,一个是觉得那些梦境实在荒唐,荒唐甚于柯南,另一个是内疚,觉得自己可真够没良心的,傅秉英对待自己这么好,怎么会梦见他作出那些血腥的事。
傅秉英见他不说话,内容越发慌张,按捺这鼓励道:“没事的,正正,你说,有什么心结哥哥都听着。”
粟正鼻头一酸。
他毕竟也才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被噩梦和道德底线折磨了这些天,此刻被关怀,忍不住就委屈起来。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凑上前,把脸埋在傅秉英的颈窝里,委屈道:“我老是梦见你杀了我,有的时候在监狱里,有的时候在学校,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些梦都好真,有时候我醒了也分不清梦和现实,哥,我想你了……”
傅秉英心头大震,仿佛落入绝望深渊。但他还是伸出手一下下抚慰着粟正的背脊,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
粟正抬起头,哭丧着脸问:“哥,我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问题啊?你带我去看医生吧。”
“……”傅秉英语塞,霎时间心中又愧又悔。
他该怎么办,骗粟正?告诉他那些都是假的?还是一股脑把什么都告诉他?告诉他你的那些噩梦都是真的,那个一遍遍杀了你的人就是我,每一个都是我……
傅秉英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那栋宿舍楼的,等夕阳带着余温照射到他身上时,他才惊觉自己背后汗湿。
……他承诺粟正明天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傅秉英掏出手机,开始找那个和自己相熟的老朋友,但他的手却一直抖,好几分钟才打了一句狗屁不通的话。
手臂猛然垂下。
傅秉英闭上了眼。
他想,难道我要骗正正一辈子吗?带他看医生,开假药,听他抱怨病情毫无改善,然后再不停的制造新的谎言去弥补上一个的漏洞百出……他骗不过粟正的,没有人能永远骗过另一个人,除非他心甘情愿受骗。
这是他的债,他要承担的报应,他逃不掉的劫。
对不起,傅秉英第千万次在心里忏悔,对不起。
第二天粟正早早地起床,下床时因为不熟悉爬梯差点摔了一跤,弄出好大一阵声响,直接把光头吵醒了。
“你要造反啊?”光头不满地嚷嚷。
粟正则兴高采烈,完全没跟他计较:“哎,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怎么着?你给我做呀?”
“滚。我今天跟我哥出去,可以顺路给你买。”
一听到有吃的,光头可就不困了,立马翻身坐起来,兴致勃勃:“那行吧,二餐的限定蒜香排骨来两份,你记得四点钟就去排队啊,晚一分钟都会被抢光的。”
“……没出息的嘴。”
傅秉英在楼下等他,身后没有车,粟正左右看看,问:“你没开车来?那我叫车吧,给你看,我现在会用手机叫车了。”
他刚想炫耀一下自己的新技能,就被傅秉英搂在怀里抱了一下,蜻蜓点水的一抱,然后迅速分开,傅秉英看着他,眼神里有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嘴上却说着软绵绵的话:
“正正陪哥哥到处看看吧,哥哥想跟你聊会儿天。”
“呃……现在吗?”
“现在。”
“……好吧。”粟正疑惑地点点头,心里猜测傅秉英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他指了指右边栽满梧桐树的小道,说:“那走这边吧,从着绕道人工湖那去。”
“都听你的。”傅秉英牵起粟正的手,掌心很冰冷。
一大早这边人烟稀少,傅秉英牵着粟正一言不发,走了约五分钟,粟正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你想跟我聊什么呀?今天不是说去看医生的吗?”
“你昨天做梦了吗?”
“做了,怎么了?”
“我又杀了你吗?”
“……是啊……不,不是你,就是梦里的你……哥你怎么了?”
傅秉英脸色苍白,他转过身,缓慢地深吸一口气,道:“正正,你没有病。”
还没等粟正反驳,他又道:“你梦见的那些事,都是真的。”
“……”粟正懵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你的那些梦都是真的。真实发生在我们俩之间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们一起轮回过很多次,每一次都是我亲手杀了你。”
“哥!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都是真的,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一颗、两颗……越来越多的泪水从傅秉英眼眶坠落,他面容僵硬,一点不像是个在哭的人,但粟正被吓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从未见过傅秉英流泪,从未。
眼泪使那些荒唐话突然变得可信起来,粟正右眼皮痉挛,唇舌都在颤抖,声音低的微不可闻。
“……哥,你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我恨你。”
“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我想要你看着我你却总是看着别人,因为我想要你对我温柔你却总是虚情假意,因为我想要你只属于我一个人你却总是沾花惹草……
因为我倾尽一切爱你,而你没有那么爱我。
傅秉英抬起头,凝视着面前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十四岁,在别的小孩儿还在吵着要家长买游戏机的年纪,他必须接受这些听上去荒谬的事实,他承受的够多了,又何必要知道所有的一切呢。
“因为……我误会你了。”
“误会?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以至于要一遍遍杀了我!”
“……你什么都没做,是我不好……”
“诶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光头伸头往床下一看,不得了了:“你怎么还哭了?”
“闭嘴!”粟正恶狠狠地瞪他,一抹脸,恶狠狠道:“转过去,不然把你头拧下来。”
“……wc你姨妈来了吧脾气这么大……”
粟正两三下窜上爬梯就要揍他,光头抱着头吓到直往墙角缩,过了一会儿发现预想中的拳头也没落下,反而听到鼻子抽泣的声音,抬眼一看,粟正抓着床单哭得凄凄惨惨。
“怎么这是,被人揍了?”
“……”粟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只觉得心里好难受好难受,傅秉英讲得那些事颠覆了他的一切认知,他简直是背叛了他。
“好了好了,别哭了,有什么事儿过不去呀,十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光头一语成谶。
粟正十四岁进入交大少年班,一年后考取本校应用物理系,十六岁硕士毕业,十七岁博士毕业,后留校实验室专攻量子力学。
这些年来傅秉英与他始终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他一周有四天留在Y市,另外三天要么出差,要么回京办公,如果粟正有什么事儿傅秉英义不容辞,如果他没事儿,傅秉英也不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偶尔他们会在节假日联系,唯一一定会见面的日子就是春节。
粟正回家太少了,这次回来傅洪辛就和往年一样直呼后悔,傅秉英就像往年那样帮着粟正说话:
“咱们家能出个科学家是荣誉,应该支持正正。”
粟正低着头,一句话也不回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秉英也不觉得尴尬,自然地离开沙发进厨房帮他妈招呼起饭菜起来。
等他一走,傅洪辛就来劲儿了,刻意把电视机声音调大了好几度,又蹭到粟正边上挨着他坐下。
“……爸?”粟正今年二十四了都,虽不及傅秉英,个子也挺高了,本来坐着单人沙发好好的,突然挤过来一老头。
“怎么了又?挤着你这个科学家了?”
“不是,那么宽敞的地儿你不坐,非坐我这儿。”
“我想你了跟你一块儿坐会儿怎么了?去年就找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