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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修瑾看到姬清茫然地站在街道上,看着对他来说陌生奇异的店铺,他走进一家服装店,换了一身现代的衣服,再拿刀将头发砍断。
剪头发时,少年的脸上浮现一抹孩子气的委屈,他抿了抿唇,眼睫微微下垂,那种近乎于撒娇的表情戳中了周修瑾的内心柔软的某一点。
周修瑾看着姬清飞快地融入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因为病毒污染的原因,食物并不多,再加上姬清对食物十分挑剔,他从小在无忧谷吃的就是灵食,宁可饿肚子也不愿意吃劣质食品。
那样的娇气,那样的任性,那样的横行霸道,那样的傲骨铮铮。
周修瑾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他看了姬清许久,然后用积分在主神空间兑换了一包饼干。
那天下着细雨,因为这个世界被污染,所以雨水都是灰色的。他撑着黑色的伞,慢慢走向姬清,他走得越近,心就跳得越厉害,当他近距离看着姬清时,突然有了一种目眩神迷的错觉。
坐在地上的少年投来询问的目光,周修瑾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什么冠冕堂皇的,看起来感人肺腑的话来,他可以在对方尚未强大的时候多来几次雪中送炭,也许这样就会打动对方。
可是胸口有一种鼓涨的情绪再漫延,又闷又酸,他突然想要落荒而逃,真是奇怪,哪怕和最凶恶的荒兽作战也从未胆怯的他,在这一刻,却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他想,他不能这么做,他要做的是默默地守护,是帮对方铲除阴暗中的敌人,而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做一些不痛不痒的小事,用可有可无的恩情来要挟对方。
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那他和当初那个卑劣的资深者又有什么不同呢,当**写在脸上时,所有的帮助只是假善。
他将伞往下倾斜,遮住自己的上半张脸,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眼睛。
在赤子之心的面前,一切丑恶都会纤毫毕现。
所以他不敢看对方,他默不作声地将饼干递到姬清面前,伞下出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十指纤细,指尖圆润,像是沾了露水的百合花瓣。
周修瑾静默着看着那只手,看到如玉的指尖微微动了动,那并不是小动物的胆怯,而是小老虎收起利爪后踌躇的试探。
像是在考虑前方是怎样的陷阱,又像在思考诱饵值不值得他去冒险。
最后那只白净的手抓住了饼干的边缘,然后一把抓过了饼干,动作直截了当,干脆利落。
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好像也随着饼干一起被夺取。
“你是谁?”
他听到少年略带困惑的声音,心像是浸泡在梅子酒中,酒不醉人人自醉,他将手收回,缓缓后退了一步。
我是谁?
那个一直悬浮的冰冷灵魂被困在躯壳中四处乱撞,好像要寻找逃离的途径。少年那句因为困惑显得有些柔软的询问缓缓渗入杀戮的囚笼中。
就像是火落于冰中。
那个冰冷的世界在一点一点地瓦解,他持着黑伞行走在灰色的雨中,无数冰冷而阴暗的东西顺着雨丝飘落在地。
藏在时间深处的记忆逐渐剥落身上的尘埃,闪现出晦暗不明的光芒。
他想起了过往的很多事情,想起他还在颜虹玉的身边时,他总是很敏感脆弱,他就像一只缺乏安全感的刺猬,缩在墙角,用背部的尖刺面对外界,将柔软的腹部紧贴在潮湿的地面。
因为他知道没有人可以保护他,知道没有人会倾听他的惶恐不安。
周修瑾想起他第一次和颜虹玉到张建同家时,那种懵懂的期待。这就是他以后的新家了吗?这就是他以后的新爸爸了吗?
说来也奇怪,明明他连颜虹玉的容貌都记不太清楚了,可是初到张家时那种好奇和小心翼翼的讨好依然记得那么清楚。
他一向是不爱笑的性格,可是那一天,他对着面前那个所谓的新爸爸,羞赧而胆怯地露出一个示好的微笑。
他又想起初到主神空间时,他被那位资深者帮助的事情。他看着那个人,看着对方眼眸上浮动着的**与丑恶的光,他好像从那双眼中看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希望那位资深者是一位好人,就像他曾经初到张家时,那样天真懵懂地以为对方是一位很好的人。
可是不是的。
心底有什么地方开始腐烂,散发出恶臭的气味,后来有一层冰覆盖在上面,把那些腐朽的东西冻结,他闻不到那些臭味,就自欺欺人地认为那些东西不见了。
但是不会的,那些污秽的东西一直都存在,混在寒冰中,若是他偶然敲下一块碎冰,用滚烫的血将那块薄冰融解,会闻到刺鼻的腥,作呕的血味。
他收起了伞,仰起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眼眸浮现一丝茫然。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些事情呢?这些他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的,尘封于时光深处的往事,那个埋葬在内心深处的……软弱可欺的自己。
是的,软弱可欺。
这是他给那个自己的评价。谁都可以去欺负,因为他无法反抗。那个男孩那么小,因为营养不良瘦骨伶仃,被人欺负只能在心底暗暗地记恨着,在无数的夜晚辗转反侧,在昏暗的楼梯口张望着楼下的仇人,在浑身血污的女人面前无助地哭泣。
只要一想起来,就会觉得耻辱。他想要洗去那段经历,最好可以把那段经历当成脏衣服一样脱下,扔进垃圾桶里再也不见。
周修瑾对自己说,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了。没有人了,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欺负他了。
可是为什么记忆里的那个笨蛋小孩还在哭泣呢?一个人缩在角落里,连哭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能自己捂住自己的嘴巴,让泪水汹涌而去。
没有人会欺负我了。
可也没有人会爱我了。
那个笨蛋小孩抽噎道,他一个人踉跄得站起来,在黑暗的通道中拼命奔跑,伸出手想要抓住前面的事物,他绝望地喊道:“妈妈!”
天空中灰色的雨滴落在他的眉骨,顺着他的眼睫滑下,像是一滴迟来的泪。
被强制压抑的情绪不稳定地泛滥开来,像是久壅的水阀突然打开,于是所有的水流都喷溅而出。
他像是回到了那天,他成为了空间代行者,主神空间介绍他的权限,他的目光落在原世界那一栏,内心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他只是想要使用一下权限,所以只是随意地看到了颜虹玉的人生。
看到那个女人捧着沉重的遗照,嘴唇青白,被人揪着头发提了起来。
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所以现在回想时,他可以记得她布满血丝的眼球,和那双眼眸中深深的绝望和死志。
他的眼睛已经干涸太久,就如同他干涸的情感之海。他的心口发疼,好像一把尖刀插进他的心头,在他连接着无数神经末梢的心脏搅动着。
周修瑾在荒凉的街道上伫立,而后缓缓跪在了湿冷的柏油路上。雨水顺着发尾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一滴晶莹的泪珠溅在水洼中,激起小小的涟漪。
那个会偷偷把方便面煮给他吃的妈妈,那个会哭着抱住他说对不起的妈妈,那个会攒钱给他买自行车的妈妈,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他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孩子,在漫长的年岁里都不曾想念过他的母亲,不曾照顾过他的母亲,不曾养老,不曾送终。
在绝望到让人窒息的悲痛中,这个冷血无情的杀戮者终于承认了他过去的灵魂。
在这之后,周修瑾比以前更沉默了一些,他总是静静地回忆,又或者是远远地看着天选者,像是一个窥视者在张望不属于他的彩虹。
只有看着姬清,他才不至于沉浸在莫大的悲痛中。他看着姬清飞速成长,看着姬清肆意妄为,看着姬清以无人能及的速度晋升成为空间代行者。
姬清成为空间代行者后,他的任务就到此终止了。
云海之上有一座新的浮空岛冒了出来,上面站在一位俊美清贵的青年。
他幻想着姬清的样子,想象着姬清的一颦一笑,一定会像骄傲的狞猫一样巡视着自己的地盘,然后突然感觉到无聊,于是小脸变成了气鼓鼓的包子。
周修瑾伸出手在虚空中描绘着姬清的五官,他的指尖微微颤抖,这是因为他完全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无法抑制那些汹涌而出的情绪。
想见他。
喜欢他。
我爱他。
他的灵魂碧波荡漾,他的灵魂寸草不生,源于灵魂的吸引是他念念不忘的原因。
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原来在初见时那么复杂而刻骨的情绪是喜欢。
砰砰砰——
那颗心剧烈地跳动着,每一次的心跳声都在说,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爱你。
151。周修瑾番外
他在这漫长而乏味的前半生中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甚至不清楚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所以就一直不曾知晓当初那些未名的情绪是喜欢。
那些开在荒芜之处未名的花; 那些萌芽时的欢欣雀跃,沐浴阳光时的惬意温暖; 被和风细雨吹拂时的舒展幸福; 那些未名的,粉色的情绪,他那个时候并不知道这是喜欢。
他总是远远的看着对方,心里冒出几个短短的小句子——
他今天穿了件白衣服。真好看。
他笑了; 眼里好像有星星。
今天我和他最近的距离是三十米。
……
都是细碎的句子和心情,他无法专心做任何事情; 无时无刻都在想念着那个人,在心底一点一点勾勒对方的样子,却又不敢出现在对方面前。
为什么不敢呢?
不知道。
他只知道当自己看到姬清时,心情就会突然好起来。就像苦咖啡突然加入了大勺的糖,就像大雨后出现的彩虹。
很多人向往空间代行者漫长的寿命; 可是他们却没有想过一件事; 每个人都会在一个平凡的午后感到无所事事,只是一个无趣的下午就如此难捱; 那么更加漫长的岁月又是何等的乏味枯燥呢?
可是周修瑾守护姬清的日子里却再没有感到枯燥过,时间悄无声息地飞快流逝着,他看着姬清从懵懂的新人变成了浮空岛的主人。
好像昨天还是对方刚进主神空间的样子; 今天就成了他同阶层的空间代行者。
周修瑾看着主神空间显示的任务已完成;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里缺了一大块;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这个“已完成”掏走了。
很难受。
他茫然地伸出手捂住心口,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细雨连绵,他站在雨中想起了母亲,那是的胸口也是这样的的痛,可是和现在的痛又有些不同,如果说之前是心如刀割,那些现在就是密密麻麻的细针戳进心口。
像是细雨绵绵的痛感。
他伸出手,用指尖在虚空中描摹着对方的容颜,那是很清贵的长相,眉眼如画,他在无数个夜晚就想着那张脸。
辗转反侧地想着。
他想起很多的事情,譬如那日血染魔界,他怕那人的衣摆会被血溅脏,就全程护住对方的衣服。等那人斩杀诸魔时,还是白衣飘飘,纤尘不染的样子。
就像莲一样。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他的指尖微微有些颤抖,周修瑾抬起头看向天空,他觉得天空应该是要下雨的,那些微凉的雨丝会洒在他的脸上,带着一点凉意,渗透他的四肢百骸。
大脑是一片空白,他想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