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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名师”加持,叶钦的心思却没有真正放到学习上。
会考刚过,一场运动会又放飞了少年们的心性,再加上这段时间节日云集,班上的同学都蠢蠢欲动,尤其是女生,一到课间时间就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捣鼓手工。
有一回叶钦凑上去看,瞧见女生们织手套有的织围巾,花花绿绿什么颜色都有。
“这东西能戴吗?还不如花钱买。”叶钦拈着孙怡然织的围巾一角皱眉道。
“怎么不能戴?”孙怡然一把拽回来,“亲手织的才有意义,买的哪里比得上。”
周封屁颠屁颠地凑过来,期待道:“这给谁织的啊?”
孙怡然瞟他一眼:“反正不是你。”
周封有气无力地趴了一节自习课,叶钦也没什么精神,托着腮若有所思。
廖逸方发习题册发到两人跟前,担忧道:“学习上遇到什么困难了吗?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说出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周封哀嚎一声:“感情上遇到困难,班长也能帮忙吗?”
廖逸方思考片刻,推推眼睛道:“虽然学校不提倡早恋,但是所谓的‘早恋’其实是青少年对男女关系的探索,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一种学习,不如你说说看,我试着帮你们分析分析。”
周封问他怎么才能让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廖逸方仔细想了想,说:“学习上要因材施教,交友也是同样的道理,投其所好,方为上策。”
周封觉得他说了句废话,乱打比方道:“比如我送你一套五三?”
廖逸方愣了下,然后腼腆地笑了:“五三我自己买了,现在比较想要《王后雄学案教材完全解读》。”
脑子里只有学习的人的恋爱意见只能听着玩玩,周封问完就忘,叶钦却记在心上。结合孙怡然说的“有意义”,他在学校门口的文具店里买了一沓叠星星的长条纸。
织围巾什么的他也想过,否决的原因一是觉得太娘,二是觉得程非池用不着,上回他给自己上药,那手掌热得跟暖水袋似的,一年四季手脚冰凉的叶钦都不舍得撒手。
说到用不用得着,叶钦就想起程非池家里死气沉沉的压抑氛围,还想起他房间里除了书就是证书奖杯,连个相框摆件什么的都没有。刚好去文具店的时候看见收银台上摆着一罐做好的星星,五颜六色漂亮得很,听店主说还是夜光的,摆那儿可不让程非池家里蓬荜生辉?叶钦未加思索,当即就决定是它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整天想着逃学逃课的叶钦同学突然变安分了,每堂课都规规矩矩地坐在下面听,只有附近的一圈同学知道他躲在书后面捣鼓什么。
叠星星的过程起初举步维艰,叶钦最近接触的唯一与动手有关的只有乐高,折纸什么的他小学之后就没碰过了。后来孙怡然看不下去过来帮忙,教他叠完还得用指甲把五条边按下去,这样星星才能变得饱满好看。
叶钦不留指甲,就拿尺子按,慢慢也能做出像模像样的了。
兴致勃勃做了一笔袋的星星,孙怡然又跑来提醒他:“你在里面写字了没?”
叶钦懵逼:“写什么字?”
“把祝福或者愿望写在包起来的那一面啊,这样就能好梦成真。”
叶钦一边气愤地问她为什么不早说,一边把做好的星星都拆了。
写什么又让他犯了难。本来准备写“希望妈妈身体健康天天开心”,转念一想,这是送给程非池的东西,咬着笔纠结了一节课,终于艰难地做下决定。
上课时周封凑过来看他写了一会儿,忧心忡忡地问他:“阿钦你不会来真的吧?”
叶钦写得专注:“什么真的?”
“真喜欢上他了?”
叶钦当场跳脚:“我要是演得不够像,他怎么可能上当?”
立刻写了一张“程非池你个大傻子”叠成星星扔在玻璃瓶里,信心十足道:“等我成功了,就让他把这星星拆了看,谁喜欢他谁是傻子!”
学期末最后一天,到校主要为了拿期末考试成绩。
学校大约怕学生太无聊,临时组织了一场关于合理安排假期时间的讲座,还有一学期就要升入高三的高二准考生们全都进了大礼堂,放眼望去都是黑黢黢的头顶。
叶钦包里揣着东西,怕碰碎了,紧张兮兮地抱在怀里,伸长脖子往理科一班张望,一眼就看见坐着都比别人高的程非池,正侧着头跟旁边的女生说话。
叶钦没来由地有点不高兴,掏出手机发短信:【喂】
礼堂里信号不好,讲座开始十来分钟,程非池才回复:【?】
叶钦最讨厌别人给他回复标点符号,他以为那个“喂”字已经很直白地告诉程非池自己心情不好了,这家伙居然还这么敷衍他。
生气归生气,短信还是要发的:【我在你后面】
叶钦等了半天,坐在前面几排的程非池也没有扭头看他一眼。不一会儿收到回复,就四个字:【好好听讲】
叶钦气得吐血,把书包往地上重重一扔。
扔完了立刻后悔,忙弯下腰检查里面的玻璃罐子碎了没。
讲座结束后每个班留几名学生打扫场地,廖逸方拉着周封,周封拉着叶钦,组成二(2)班勤劳小分队。
叶钦边捡地上的垃圾,边偷摸往前头瞟。要不是看见程非池没走,他才懒得留下做好人好事。
快放假了,大家打扫卫生都兴致高昂,偌大的场馆里欢声笑语不断。叶钦眼睁睁看着一群女生把程非池围在中间,人群中传出的笑声简直要将房顶掀翻。
理科班男多女少,那边的动静就显得格外引人,周封想去凑热闹,叶钦问他:“不去找怡然吗?”
“怡然给她爸送围巾去了。”周封不再为没收到围巾难过,反过来问叶钦,“你的星星送出去了吗?”
叶钦不说话。
他突然有点不想送了。
整个场馆里只有廖逸方在正儿八经地打扫,累得汗流浃背,摘下眼镜擦汗。
“欸,别动别动,别戴回去!”周封发现新大陆般地喊,“阿钦你快来看,班长原来长这样!”
没了厚重黑框眼镜的廖逸方露出清秀的眉眼,黝黑的大眼睛嵌在白嫩的小脸上,视线含水拢雾般朦胧,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周封掰着他的手腕不让他动,仔仔细细看他的脸,遗憾地说:“早把眼睛摘了啊,说不定哥哥还能对你好一点。”
叶钦无语,这厮就喜欢在好看的人跟前自称“哥哥”,上初中的时候就让自己叫他哥哥,被揍得满地找牙,后来又试图让孙怡然叫他哥哥,也没能成功。
廖逸方大概头一次碰到这种事,加上在象牙塔里泡出来的性格天真纯良,对人从不设防,在周封的威逼利诱下很没骨气地叫了声“哥哥”。
周封跟被雷打了似的杵在那儿半天没动弹,缓过神来就围着廖逸方得寸进尺地让他再叫几声听听。
二(2)班三人折腾到最后才走,叶钦不想听周封在耳边一惊一乍地聒噪,踩着自行车先行一步。从后门小路出去,刚拐弯,看见程非池站在路边的银杏树下。
一声“哥哥”差点脱口而出,反应过来的叶钦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他暗暗在心里给周封记上一笔,然后不慌不忙地刹车停步。
骑在车上更没程非池个子高,叶钦一副“我气还没消”的样子,昂着头说:“你等我啊?”
程非池没承认也没否认,说了句无关的话:“我今天没骑车。”
两人并排走在人行道上,叶钦以要推车为由,把自己的书包扔给程非池,程非池胸前背后各背一个,步伐依旧轻松稳健。
叶钦注意到他书包拉链上挂着的一个用气球拧成的小动物,状似不经意地问:“这猫你做的?”
“嗯。”程非池道,“这是狗。”
“哦。”叶钦扭头张望学校的钟楼,继续随意地问,“你还会做这个啊?”
“嗯,之前在商场打工,给小朋友做过。”
叶钦嗤之以鼻,心想也就那些幼稚的小姑娘喜欢这些花哨东西。走过一个红绿灯,眼睛又忍不住往那只小动物身上瞟:“除了猫,你还会做别的吗?”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程非池已然习惯了他的口是心非,关于是猫还是狗的话题也不与他争辩,胳膊拐到背后从书包侧口袋里掏出一个瘪气球,放到嘴边吹几下,封口,手上飞快地翻转拧动,十几秒钟的工夫,一朵五瓣花出现在手中。
“给我的?”
叶钦嘴上试探着询问,手已经伸过去接了。
程非池又拿一黄一红两只气球拧了个双色棒棒糖。叶钦把它放在车篮里,眼角眉梢渐渐染上笑意,兴奋地追问程非池还会做什么。
气球是在大礼堂后台找到的,给班上的女同学拧着玩已经用掉一大半,剩下的就那么几个,拧完一个爱心后,就只剩下最后一只气球了。
叶钦手上、车上挂满各式各样的气球玩偶,还不满意,说想要别的。
看着叶钦亮晶晶的眼睛,程非池意外地心情不错,耐着性子问他:“还想要什么?”
叶钦冥思苦想许久,等过了下一个红绿灯,行至人烟稀少处,用手指戳了戳程非池的书包。
程非池不明所以,往背后看:“也要这样的小猫?”
叶钦摇头,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程非池没听清,真给他拧了只猫。
叶钦把跟他衣服颜色一样的猫摔在程非池身上,恼羞成怒道:“我说要你啊,要你这个人,行还是不行给句话吧!”
作者有话说:
还要甜挺久的
第十六章
寒假第一天,首都又下了场雪。
叶钦用羽绒被把自己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罗秋绫第三次上楼敲门喊他吃饭,鼓起的被子蠕动几下,叶钦探出头冲门口道:“我不饿,等会儿再吃。”
说完又把脑袋缩回去。
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他也不冷,可就是不愿意出来。确切地说,昨天从学校回到家,他就躲起来不肯见人了,罗秋绫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就在被子里摇头说没事没事别管我,听声音精气神倒是挺足,不像生病。罗秋绫没办法,只好随他去,隔一段时间敲门问他要不要吃东西。
叶钦是真的不想吃东西,气都气饱了。
十几个小时前,他在光天化日之下向程非池告白,怀揣百分之二百的信心逼他给出答案,结果惨遭拒绝。
……也不算拒绝。程非池没有正面回应,朝着前方路口说“你到家了”,仿佛自动过滤了他的话。
……还不如直接拒绝!叶钦的脸到现在还在发烫,心想那么羞耻的话他这辈子也就说这么一次,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必将是此生黑历史当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手机在床头坚持不懈地响了一遍又一遍,叶钦烦不胜烦,伸出手摸到手机收进被窝里:“干嘛。”
电话里人声嘈杂,周封扯着嗓子喊:“阿钦我在时代广场,你快来快来!”
叶钦皱眉:“去干什么?”
“那个学霸在这儿打工啊!你说世界小不小,我在家闲着没事出来转转,一扭头就看到他了,就在一楼的KFC,二号收银台,给客人点单呢!”
叶钦:“……不去。”
“为什么不啊,”不明真相的周封哪壶不开提哪壶,“你那星星已经送给他啦?”
叶钦咬牙切齿地挂了电话,掀开被子时正好看见摆在床头的放满星星的玻璃罐,他抡起胳膊把手机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