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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怔怔望了许久才慢慢垂下眼睛。周锐昀早不是从前的那个人,只是方唯自己还固执的留在从前。
赵延说得对,后悔代表没放下,他应该学着释然。
那些混沌的事情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出口,争先恐后涌动起来。方唯舒了口气,起身打算离开。住院部门口只有一条狭窄的路是通往医院大门的,方唯往外走。这时有个女人脚步一崴,不小心撞到了他。
“不好意思啊。”中年女人一边道歉一边抬头。
方唯扶了她一把,笑着说没事,待撤回手时却忽然被女人一把拽住手腕——紧紧的、狠狠的。
比起寻常同龄人要更苍老几分的中年女人睁着有些浑浊的眼睛紧紧的、狠狠的盯着他。方唯心猛地一跳。
第43章 下
“方唯?”女人眯着眼睛先辨认出了他。
“你认识我”方唯被喊出了名字,于是疑惑地问了一句。
得到了答案,女人猛地变了脸色,立即凑上前来,眼底恶毒像汹涌海浪,出口便是严厉的质问:“果然是你!你来这儿做什么?”
方唯被凑近的脸和声声质问吓了一跳,想往后退却被死死拉拽着,只好借由灯光察看面前人,半天才从堆积的细纹和经时光碾压的脸庞里窥出点熟悉的痕迹——尽管已经少到几乎没有了。这是周锐昀的母亲。
方唯有了点印象,轻叫道:“阿姨……”
可周母根本没搭理他的问好,她扭头看了眼住院部的高楼,激动的斥责:“又想来害我儿子是不是?”
“什么?我是来看同事的。”方唯下意识辩解,他手臂被捏的有些痛,女人力气出奇的大,牢牢桎梏住他,根本没办法挣脱,简直和她那儿子一模一样!
方唯好脾气惯了,忍不住放缓声音安抚对方:“您先放开我好不好?
“是你放过我们好不好!”女人尖利的声音响起,“你们这些人行行好,别再祸害我们了! ”
方唯手足无措:“您别激动……”
周母听不得劝,上手要去拽他的衣领,方唯想推搡开,他明明没用力气,对方却往后一跌,摔在地上。他又改推为拉,连忙去扶,嘴上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周母凶狠地一把挥开他:“别假惺惺的。”
方唯记忆中的女人并非如此,虽然周母长相偏刻薄,可生意人一贯会笑脸迎客,所以方唯每回面对的都是一张笑脸。可如今——不只是今天,之前他给周锐昀打电话,周母误接那次也是如此——话里话外全是阴毒的怨气。
是那桩误会吗?所以以往的温和才会被蚕食殆尽吗?
方唯执意要扶她:“阿姨,我知道那件事是个误会,害了周……害了您儿子很抱歉,我……”
“抱歉?”女人露出讥讽的笑,咬牙切齿道,“你们把我儿子、把我们一家害成这样,假惺惺的一句抱歉有什么用?”
“我不知道……”方唯想辩解,想说自己对过去那些事一无所知。可这些解释在一个已经把他判定为罪人的面前显得太无力苍白。
周母见他无话可说,更加尖锐:“看吧,看吧!凭什么我们什么都没做错却要受这些罪,你们呢?仗着有钱有势就算害了人也能高枕无忧!”
她高声控诉,过路人都望向方唯,指指点点。方唯感到如芒在背,心里也泛起了一丝委屈,他害惨了周锐昀,那对方对他的报复呢?他甚至连一句道歉都得不到。
“阿姨,您先起来行吗?大家都看着呢。”方唯软声劝说。
“我不起!我就要别人都来看看你是怎么欺负我们的。”周母坐在地下撒泼,“枉我当年对你还算不错,谁知道你一口白牙却能干出血口喷人的事!”
“他退学的事我不知情,我也从来没说过是他推得我。”方唯急了。
“你不知道?你自己做的事你说不知道,你还有点良心吗?对,你没有。”周母突然想到了别的事,脸色一变,“还有,还有我儿子工作丢了、被人打的一身伤,手腕又旧伤复发,也是你做的是吧?他都那样了,都那样了你们还不放过他!我就说碰上你准没好事!他被你们都害到住院了,你们还想怎么样?这么多年了,你跟我们家是不是有仇?”语序混乱,声音含糊,方唯大脑都快要炸开了,在嗡嗡直响。
“我没有……”他无力说道,怎么什么脏水都往自己身上泼,方唯心想我是罪大恶极吗?可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呢?就因为他曾经一厢情愿的喜欢过周锐昀,所以这就是错误的根源吗?那他现在不想喜欢了,他恨不得消除过去的一切。
“阿姨您冷静点行吗?您儿子住院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所有的不幸都是我造成的吗?那你们要什么补偿?要怎样报复?你们一次性结算清楚好不好?我不想再被无谓的纠缠下去!”
“补偿?清算?你不想被无谓的纠缠?!”周母一股脑爬起来,眼睛的阴毒像一把把的刀,齐齐射出来,“你真有脸说这话?你拿什么补偿我们?我儿子是能上大学的,是能有好前途的。他以前那么想上军校,可你们害他退学、毁了他的手,他被你们害的……”周母说着说着突然声响变小,哽咽到几乎说不出话,只有嘶哑的呜咽和含糊的叫声从喉咙里沁出。
可方唯听清了一句——“你们害他退学,毁了他的手,他本来是能上军校的。”
这只是夹杂在一段话里面的一句——方唯听不太明白的一句,可在大脑一瞬间的空白后,脑海里却争先恐后地冒出了许许多多被忽略或者不小心遗忘掉了的细节。
女人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依然回荡耳边,有路过的护士看不下去,终于出口喝止她……
“方唯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去哪个大学?”周母端来一份冷饮,生意不忙,她难得抽有空闲来和儿子的同学闲聊。
“没仔细想,S大就蛮好吧,离家远。”方唯随意畅想了一下,“我妈就管不到我了。”
周母一下子笑了:“这么想离开家里啊?周锐昀也是,说要上军校,那一两年估计都不能回趟家。”
“啊?”方唯惊讶。
过了会儿抽出空闲来,跑到周锐昀旁边问:“你妈妈说你打算念军校?”
男孩正在擦桌子,闻言头也不抬:“听她瞎说。”
“那你打算上什么学校?”
“没想法,还早。”
“不然你也去S大吧,我们成绩差不多,应该都可以进的。”方唯替对方定下了。
“都行。”周锐昀敷衍回答。
方唯乐了:“那说好了,就S大。”
他以为军校不过是周母随口一说,却不想,或许这曾经是周锐昀的真实愿望。
那手腕呢?又是怎么一回事?
在一起的这几个月里,他不是没有发现对方的左手使不上力,可只是偶尔出现的情况,他随口问过,对方是怎么回答的?记不清了。因为这只是日常里的一出小事,谁会去在意?
“医院不是让你们吵闹的地方,要吵出去吵,听到没?”护士叉着腰,开口训两人。
周母嚣张跋扈的气焰此时消了点,正喘气:“知道了知道了。”
护士见他俩一个发怔一个哽咽,似乎不可能再重燃怒火,于是抱着病例走了。
周母拿眼白瞪着方唯,咬着牙说:“就当我求你,我们贫苦老百姓斗不过你们这些人,只想绕着道走,你们也别再跟我们过不去。”
说完便要走。
“阿姨,阿姨。”方唯急忙去拉她的衣服,接触到对方似恶心的眼神后,又收回手,“手腕……你说周锐昀的手腕,是怎么回事?”
周母好不容易平息的火气一下子又涌了上来,摇着头似哭似笑:“贵人多忘事,多忘事啊,自己做的事倒是忘得快。你们把我儿子赶出学校就算了,还找了人打他,自己下的手有多狠,你们心里不清楚吗?”
“我……”方唯哑然,久久出不了声。
他好不容易收拾好了一堆混乱的情绪和过去,现在却又被另一个事实冲击的七零八落。
第44章 上
夜渐渐深了,住院楼里寂静下来,白炽灯冷淡的光亮照得人也心里泛出寒意。周母跟方唯发泄了一番后没立刻进病房,而是跑去医院的洗手间隔间里哭了一通才去看儿子,周锐昀正躺在床上出神,她嗓门大,惯常没有顾忌心,一进门便想咋呼,所幸对方提醒她——病房里晚上来了个病友,此时已经睡着了。
“还没睡?”周母放低了声音,四处瞧了瞧,“晚上吃了什么?我刚刚在楼下……”她本要说起方唯。
“你眼睛怎么回事?”周锐昀瞥到她通红的眼睛却打断了对话,顿了一下又问,“离了?”
周母在成年的儿子面前完全没有嚣张跋扈的气焰,她坐下来,疲态横生:“离了。”
在儿子面前哭是件丢人事,但除了儿子她如今什么也人能倾诉、抱怨了。
“几十年了,闹离婚不是一次两次,没想到说着说着成了真。”周母沉浸在离婚的悲伤情绪里,她是旧思想,觉得一个家里必须得有个男人——不管靠不靠得住,现如今离了婚,她一下子无助起来,“我该怎么办啊?”
母亲就坐在他面前捂着脸哭,这不是一次两次,小时候每回跟周父吵架或者受了委屈,周锐昀都是母亲的哭诉对象,他不太会表达,但他知道她这时想听的是一句“还有我在”。
而这句话在喉口滚了几番,尚未出口,周母嘴上却突然恨恨道:“但你放心,你那房子他还是要按月房贷的。别想着离了婚就能拍拍屁股走人,儿子是两个人的,断没有他……”
一时间,说话的欲望和泛起的温情尽数流失了,心里只剩麻木和无奈的苦笑不得。
周母精神不稳,待了会儿便被周锐昀赶走。他却一直没睡着,积压的事情太多——无论是工作、家庭或者感情,他的生活都是一片糟。隔壁床的病人睡得很熟,呼声细微,他不期然想到了方唯——对方睡着时也是如此,呼吸浅浅的,身体随之一起一伏,安静恬淡。没有任何不好的癖好,很乖。
被收拾走的烟头静悄悄地躺在垃圾桶里,而周锐昀静悄悄地躺在床上做着无谓的回想。半晌过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一时五味杂陈,狠狠闭上了眼睛。
楼上窗帘被拉上了,一方黑洞洞的窗口什么也看不清。周母是什么时候走的,方唯没什么印象。他拖着踉跄着脚步找了个长椅坐着,这时他突然冒出来一个预感——自己或许再无法走出去了。
他像一个犯了胃病的病人,佝着腰把自己弯成一张即将崩毁的弓,脸埋进手掌里。
——周锐昀的手?
原来不只是退学。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思考困难,或许也是畏惧面对。毕竟谁想无端背上不属于自己的错误。
——可真的无辜吗?
另一个声音猛然跳了出来。
临近深夜,护士们却碰到个冒冒失失冲撞进来的男人,逮着人就问神经外科0213病房的周什么的医生在哪?这个点,医生不下班吗?
好几个人都不耐烦地打发了他,唯有一个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好心提点了一句。说来赶巧,周锐昀的医生今晚值班,刚查完房就有人推开了门。
年轻男人慌慌张张,心神不宁,问他周锐昀的手是什么情况?
医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厉声要赶人,方唯没肯走,执拗地问着。僵持片刻,医生败下阵来,面对他的胡搅蛮缠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