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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洛不敢再想了。
他挣扎着动了动,才发觉身体像被拆卸后又强行组装,不适和酸疼都极其明显,和着床铺上厚重的潮湿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就像被驱逐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地方。
可实际上,这里才是他常年的住所,是唯一的归宿,叶洛动了动身子,感觉浑身黏糊糊的,怎么都不适。
周围一切都是斑驳的,若是谁大声交谈,房顶都能掉下墙皮来,根本不需要地动山摇,房间就自发地将自己大卸八块了。
叶洛屏着气,咬牙将眼睛狠狠闭上,指尖狠狠扣在掌心,整个人僵硬得跟身下的床板别无二致。
他不敢具体去思索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该祈祷谁,好像谁都帮不了他,所以一睁开眼,世界还是一个样。
天未亮,房间里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有间或的磨牙声,还有有节奏的打鼾,叶洛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捂在耳朵上,觉得神经紧绷到快断了。
在沉默中,他用力地深呼吸好几次,这才让轰隆作响的大脑冷静了些。
他捂着耳朵,视线没有焦点地在床板上逡巡着,知道将每个熟悉的裂缝都寻出来又数了一回,这才侧过了头。
窗外原本不甚明显的光亮愈发难以忽视,叶洛眯了眯眼,发觉那脏污纱窗的轮廓都模糊了起来。
脏,累,困。
他想再睡几分钟,可闭上眼躺平,发觉床越来越窄了,窄到他只好硬邦邦挺成一根杆,这才勉强没掉下去。
赤/裸的左臂无可奈何地紧挨墙壁,思及上面那一道道被漆黑掌印覆盖得分辨不出的笔迹,叶洛觉得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和着那直往鼻子里钻的霉味,这感受愈发难以言喻起来。
矫情,叶洛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结果最终还是忍不了,将细瘦手臂放到眼上搭着了。
视线关闭时,思绪就爱乱钻,不受控制地钻进了那张柔软宽大的床里,全世界都只剩下那道迎面扑来的光。
他想念,很想念。
他向来随遇而安得过且过,若非如此,自己根本没办法跌跌撞撞挣扎到今天。
自己真正想念的是什么?他却是不敢再想了。
将涌到喉咙口的酸涩和浑身细胞都在叫嚣的名字,一股脑全压了下去,叶洛将被子扯得更高些,掩住了随着天色渐亮,落在眼上的刺眼的光。
起床铃打响时,叶洛长长出了一口气,方才的噪音也随着铃声的催促戛然而止。
有谁在不满地嘟囔着,又有谁细细簌簌地爬起来穿衣,叶洛也不在意他们,径直坐起了身。
结果刚稳住身子,他就忍不住“嘶”出了声,酸,真酸。
比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硬着脖子仰起头还要酸,也不知是不是自己一个人,没办法反手揉揉的缘故。
缓了好一阵,他这才将旁边规规矩矩叠起的衣服套上,低头,又抬着手指勉强将褶皱抚平了。
粗糙的布料和茧碰在一块儿的触感,有些诡异,他将手翻转过来细瞧,心道若是用这双手去握着,就什么都暴露了。
麻木的神经还来不及辨识出悲伤情绪,就被鞋底蹭在水泥地上的声响拉回了现实,叶洛微抬起头瞥了眼,发觉瘦弱的少年正怀抱着书本,犹犹豫豫望向自己。
叶洛想了半天,没想起他叫什么,刚后知后觉出这场面有些尴尬,就见少年像被扔进锅一般,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急急忙忙嚷了句:“你快起来吧,要迟到了!”
刚说完就一溜烟逃走了,只余下吱呀乱响的门,和张着口,还没来得及回应的叶洛。
被这个小插曲打断,叶洛也不再瘫在床上伤风悲秋了,加快了动作几分钟收拾完毕,就扯过书包窜出了门。
直到冲进院子,被四处乱跑的小孩撞了好几下,他也没想起对方叫什么名字,也就不执著,摇头作罢了。
几个小孩揉着眼,正晃晃悠悠从屋子里走出来,走到这个像是有无形屏障的地方,院子中心的小孩打闹成一团,余下的几个却木着脸坐在台阶上,绞着手指两眼放空。
叶洛瞧了眼,感觉胸口闷闷的,也就不敢再看了。
一路疾走到了教室门口,预备铃才刚好打响,叶洛松了口气,感觉那卡在嗓子眼的窒息总算过去了,脚步也就放缓下来。
微弓着身子从后门走进去时,有些男生还三三两两聚成一团,散落在教室后部的空地上,似乎听到铃声才开始稀稀疏疏朝座位上走。
叶洛低头走过,没有半分视线投注到他身上。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将脊背挺得更直些,拽着书包带子,三步作两步走到了最角落,轻轻拉开椅子。
直到将书包一股脑塞进抽屉里,这才总算长长出了一口气。
这是整间教室里唯一的独位,是他顶着班主任灼热的关切眼神,固执着主动请求的,对方知道自己的情况,也没有多加劝阻。
这么多年了,叶洛总学不会跟不相识的人相谈甚欢,也不愿意去跟谁由陌生人一步步熟捻起来,再将那些死死捂住的东西一个劲剥给谁看。
那些伤口太丑陋了,就算是迄今为止唯一接受靠近的那个人,自己每次见着都是戴着面具的,更何况这个年纪的少年们。
他们兴许会同情,会热切帮助,会笨拙开导,会说一切都会变好,可实际上好不好,除了自己又有谁知道呢?
正百转千回,讲台上响起了领读声,叶洛这才回过神来,瞥了眼前桌埋头啃着面包时,弓着身子时不时朝教室门口瞄一眼的模样。
叶洛按了按自己的肚子,叹了口气,将注意力收回,从桌上抽了本书小声念了起来。
果然还是回来了。
他嘴上念着,大脑却乱糟糟,乱得头有些疼,忍不住抬手在太阳穴揉了揉。
想说服自己别太贪心,可太难了。
叶洛也不知道自己想到了什么,总之颠三倒四的,唯有泡了柠檬水般的酸涩感是真实的。
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怀里冲撞着,叶洛将念书的声音提高,手指无意识动着,将书页都弄卷了些。
他感觉自己像个恶劣的骗子,卑鄙的小偷,像只身处泥潭的挣扎蠕动的虫,本就没资格拥有更多。
这般想着,将头埋得很低很低,叶洛的脸都快砸到书上了,先是将唇死死咬住,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下子松开了。
对不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道歉,知道的,只有自己浑身在颤抖。
好不容易平息些,他这才在余光里瞧见了前桌背影明显的一顿,还犹犹豫豫地,朝自己望了一眼。
叶洛将原本克制不住的颤抖死死压住,这才发觉,自己方才一时没忍住,似乎将那三个字说出口了。
装作没事般,叶洛顶着这视线,将头埋得更低、更低些,这才随便挑了一段课文,继续小声念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点进来的小天使们qwq
这文总的来说还是很甜哒 这章只是个过渡(对手指
第10章 第10章
对方见状有些无趣,转了回去。
叶洛松了口气,右手转着笔将大脑放空了,嘴上却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念着,这才熬过了这个众人昏昏欲睡的早自习。
上课时,叶洛瞟见前桌两人始终趴在桌上谈论着什么,笑得背一颤一颤,他盯了几秒钟,这才慢悠悠将视线挪回黑板。
他向来没多大志气,却也算不了放弃自己,只是不信自己能通过什么改变这糟糕的命运。
泥潭里的人,再努力挣扎,穷其一生,甚至都碰不到别人的起跑线。
闲适地转了转笔,叶洛将黑板上的一串公式抄了下来,字迹流畅。
不论怎样,自己好歹凭着脑袋上了个高中,若非如此,自己如今万万没机会坐在这儿的。
浑浑噩噩,苟且偷生,挨过十八岁就踏出大门,是没机会被领走的人惯常走的路。
等他断断续抄了一整页后,讲台上的人莫名其妙地讲起了题外话,叶洛这才停下笔来,思绪就又飘走了。
若不是来了这儿……
四处环绕了一圈,许多人弓着背趴在桌上,有些大摇大摆沉睡着,还有些在窃窃私语,升学的压力此刻轻飘飘,压不到少年们的肩上。
他想,谁知道呢,也许走错一步,就会接二连三错过许多东西。
若不是来了这儿,兴许无所事事的自己夜晚依旧失眠,也就不会有机会做那场梦。
也就不会认识那个人,享受着上帝能给自己的,最大也是最残忍的礼物。
想到这,他又翻过手来,轻轻抚着指尖的茧,想起镜子前那位小少爷,又莫名想着,若对方知道自己是位高中生,该露出什么表情呢。
叶洛有些想笑,死死压抑住后,又有些想流泪。
防御力直线下降,再来一刀就该阵亡啦,他想着,将搭在课桌上的手紧握成拳,好不容易才将这些杂念甩出去。
除却那人的脸总是甩不掉,不过没关系了,叶洛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反正习惯了。
将视线扯回黑板,发觉老师刚好将飞到天边的话题拽了回来,叶洛撑着脑袋继续听着。
熬了几乎大半天没走神,叶洛在大家细细簌簌站起走掉时,终于松了口气,甚至一时之间有些想邀功,就是找不着人。
瞥了眼自己洗得发白的衣服,他默不作声抓起书包,在路过讨论去哪吃夜宵的小团体时,揉了揉肚子。
路过小卖部时,终究还是没忍住,掏出皱巴巴的钱买了个面包。
他一路小口啃着,却还是没到一会儿就吃完了,将包装袋扔进路边的垃圾桶时,叶洛长长叹了口气。
明明原来挺能挨饿的,他耷拉下脑袋。
大概从小就没怎么吃饱过,叶洛总比同龄人羸弱些,此刻走在路灯拉下的长长影子前,更是轻易就能被夜色淹没了。
单肩背着有些破损却格外干净的书包,他步子慢却稳,一路到了门口,才在抬眼时发现了一群人,正在门口挤作一团。
看样子似乎是大学生,笑着谈论什么时,满是那个年纪独有的灵动感。
叶洛的步子顿住了,将一只脚收了回来,实在是不愿顶着一群人的注目,表面像走红地毯一样,实则灰溜溜地从门缝进去。
迟疑了一下,他侧面的大树挡住身影,准备等他们先行离开。
谁知他们交谈好半晌,半分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叶洛皱着眉,想到那些训斥声有些烦躁。
干脆别等了,看就看吧,他将脚下的树叶踩出了一声轻响。
结果还没来得及抬步,就见一个人转过头,冲门里大声喊了一句:“你还要多久?”
“来了来了。”一道男声传出,捎着隐隐约约的熟悉,将叶洛本就迟疑的脚步完全定住了。
忍着不知为何骤然狂奔的心跳,他一手扣在树的粗糙表面上,小心翼翼朝门口望去。
一道略显熟悉的身形走了出来,只可惜还未来得及看清脸,就发觉那人转了过去。
几位小孩子跟了出来,站在门前眨着眼睛,很不情愿地挥着手。
那人半俯下身,一手撑着膝盖,一手轻轻挥着,笑了笑:“哥哥真的要走了,你们也快回去睡觉。乖乖的,下回有空我还会跟你们一起玩,拉勾。”
小孩子接二连三凑过去,从叶洛的位置望去看不太清,似乎是在认认真真地勾着小指,一个个都将腮帮子撑得鼓鼓的,却还是懂事地点了点头。
那人笑了笑,起身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