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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妈妈。”
李那恭谨的应了一声就转身朝房里走去，他知道身后方珉在听到他叫自己妈妈的时候眼里闪过厌恶，他是故意的。在他还没有失去幸运的时候他就知道，跟曾经喜爱过他的李奇不同，方珉对他一直有种厌恶感，这份感情有时候掺杂着怨恨、不甘、愧疚、思念，有时候就像是看着另一个人一样。
李那不清楚理由，但是秉持着我不开心就要给你添添堵的原则，他每次都会很恭谨的叫着方珉妈妈。
晚上临睡前李那根据网上搜索到的关于缓解噩梦的方法，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
希望今天能够睡个好觉，我的幸运如果真的回来了，就在这方面显显灵。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噩梦如期而至，穿着红色袄裙的女人坐在小桥的栏杆上唱着歌，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脸前，将她的脸遮的严严实实。
李那向四周望去，目光所及只能看到一片迷雾。他没有待在原地，转身就朝红衣女人的反方向跑去。
这是第四次梦到这个地方了，李那关于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梦毫无头绪。
虽然醒过来之后会忘掉，但是一旦做梦就会想起来，这个噩梦是连续的么？这么想着他抬头向四周望去，这真的是个梦么？
他一直向前跑着，这三天他醒过来以后的疲惫就是因为这个，红衣的女人只是一直在桥上唱歌，他每天会觉得这么累其实是因为他在梦里因为想要离开，一直跑个不停地关系。
但即使知道醒来以后会很累，李那仍没有停下。虽然红衣女人现在没有做什么，李那的直觉仍然不停发出警告。
离那个女人远点，再远点，决不能让她靠近，直觉反复的告诉着李那这点。
他在心里计算着时间，按照前三天的经验，接下来他会像遇到鬼打墙一样回到桥前。突然李那的动作顿了一下，他听到了水流声，这是之前的三天中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虽然不知道这变数是好是坏，但一直停步不前可不是他的风格。这么想着他立刻改变了前进方向，向着水流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在李那转身离开后，他身后的远处窜来了一条纯黑如蛇一般蜿蜒前进的黑雾，飞快的游动到了李那的脚边想要缠上。
“哼！”
冥冥之中传来一声冷哼，黑雾直接被震碎消失，虚空中似乎回荡着女人的惊叫声。
“哈、哈…”李那喘着粗气从梦中惊醒，本来应该随着醒来忘记的迷雾和红衣女人如今清晰地记得。他转头看向了床头的闹钟，一点十三分。
第3章 第三章
李那躺在床上平复着凌乱的呼吸，过了会儿他爬了起来，随意套了件帽衫再换了条裤子朝外走去。
刚刚的噩梦如此真实，好不容易从梦里跑出来的他如今睡意全无。而且再次睡着的话，不知会不会又回到那个梦里。有着这样的担心，他决定出去走走平复一下心情。
家里黑洞洞的，这个时间应该都已经睡着了，李那拿了钥匙小心的关上门走了出去。
申城春日的夜晚阴嗖嗖的，李那一出门被风一吹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感觉头脑都一下子清醒了。
就在附近走两圈就回来吧，这天也太冷了。这么想着他拉起了帽子戴上，一路出了小区随意的选了个方向走着。
一路漫无目的的溜达着，一点多对于身为不夜城的申城来说只不过是狂欢的开始时间，但是李那家这边只不过是居民区，除了一些卖夜宵的小店有些人气以外，路上都已经没什么人走动了，偶尔只有一两部出租车开过。
等红绿灯的时候李那被风吹得直哆嗦，只能一边小跑步取暖一边打量起夜晚的街道转移起注意力。
对面那家面馆这么晚还开着门么？李那注意到了对面的亮着灯的面馆，那家店在这附近很有名，人气一向很高，可惜李那一直无缘吃到。
今天看起来也吃不成啊，出来竟然忘了带钱了，失策。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对面的面馆有了客人。因为面馆煮面的大锅和点餐的地方在门口，所以那人在门口停了一会儿，李那借着面馆里透出的光看清了他的脸。
这长相也太犯规了吧！李那不禁感叹着，他从六岁以后为了能够让自己活得更好，总结过自己身上还能够被利用的优点，其中自己长得不错这点一向让他很满意，毕竟长得好看的人连在食堂打饭，阿姨都会多给点。
但是他的长相跟对面那人相比，一瞬间就变得平平无奇了。
李那看着他的时候，他正侧过头和店门口煮面的老板说着话，一双丹凤眼狭长锋利，却被眉尾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冲淡了压迫感，长相美丽，但是眉宇间的英气让人不会将他错认成女性。他嘴角绷直而且神色冷淡，给人感觉难以接近。店里透出的暖橙色灯光照亮了他的半边脸，柔和了他的轮廓和表情。
那人进店以后，绿灯亮了起来，李那过了马路闻到了面馆里传来的香气，想着这太折磨人了快点走过去，前面绕个弯回家算了，却被老板叫住了。
“哎，小伙子，你别走啊。你朋友刚刚帮你点的面快好了，快点进来。”
听到了老板的招呼声李那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左右看看没有人，就用手指指向了自己。老板看他这样笑了起来，“不是你还是谁啊，快点进来。现在的年轻人啊，仗着年轻穿得这么少，等你们老了就知道哭了。”
李那被他说的莫名其妙，这时候店里老板娘出来，看到李那站门口没有动，就拉着他往店里走。
“等等…”
李那想要挣扎就看到刚刚进店的男人正看着他。
虽然已经过了一点，但店里的生意还不错，三三两两的坐着吃着夜宵。
那个男人一看到李那进来了，就说：“冷了吧，快坐过来。”
老板娘看他们果然认识，就笑呵呵的放开了拉着李那的手。
李那站在原地没有动，那男人也不催他，只是倒了杯水递到了他水里。
那人长得太显眼，身高也高，李那在他面前才只到他下巴，不得不仰起头看他。他往李那面前一站，迎面就扑过来一层压力。而因为他们俩站在小小的店堂中央实在太显眼，从刚刚开始周围就不停有人打量着这边。
看这边这么勤干嘛啊，难道说看着脸还能多吃两碗饭啊。
心里吐槽归吐槽，李那还是捧着男人递给他的热水坐到了桌边。这种莫名其妙搭讪的家伙，以前李那也遇到过几个，都是因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他的极端运气，想要采访啊，算命骗钱啊之类的。
面很快就上来了，那男人给他点了一碗辣肉面，上面加了个荷包蛋。面热腾腾的冒着热气，李那感觉自己的肚子开始咕噜噜的叫起来。
“快吃吧，刚刚跑了那么久，你应该饿了。”那人说着拿起了筷子，开始拌他面前那碗麻酱面。
他说什么？
李那愣在那里没有动筷，这个男人刚刚的话不会指他的梦吧？即无法解释的运气和直觉之外，我又要遇见活着的不可思议了？
不不不，这一定是个意外。在那个男人发现他没有动筷看过来的时候，李那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动摇慌忙拿起筷子。
这个人一定只是随口说说的，就像是那些算命先生一样，用含糊其辞的言语，通过分析被算命的人的表情、态度、衣着和行为举止，来说出对方想要听到的东西，造成被说中的假象。
这么想着李那感觉平静了下来，不管这个人想要干什么，接下来都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可是在他刚刚这么告诫自己的时候，那个人又开口说话，打乱了李那的步调。
“开心么？”
诶？
“好运回来了，又遇到了超乎想象的不可思议的东西，终于能够摆脱现在这个已经不欢迎你的家庭，也能够再次与人正常的交往，开心么？”
李那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到了桌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直瞄着这里的视线全都消失了，即使李那发出了这样的响动，也没有一个人回头看看发生了什么，李那所在的这个角落就像是完全被遗忘了一样。
“你究竟是谁？”
李那凶狠地瞪着对面的男人，但那张好看的脸上波澜不惊，他似乎看出了李那的色厉内荏，完全不在意他的态度，只是停下了吃面的动作回望着他。
“我是林默。”
男人态度平静的回答了李那的问题，让李那感觉到了一股挫败感。
平时李嵊壹是不是对我也是这种感觉？他不禁稍微反省了三秒。这个男人的话把他所有的秘密和不想让他人知道的小心思，全部翻到了明面上来。
他其实一直很厌倦在那个家里面的生活，即使没有和养父的约定，一到成年也会没有犹豫的离开。而且嘴上说着要把持适当的距离，可比谁都期望有谁能够靠近自己……
“你既然知道我刚刚在哪里，而且跑了很久才跑出来，怎么还会觉得我很开心呢？”李那岔开话题，紧盯着林默的脸，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破绽，也想要知道这个男人到底对自己了解到了哪一步。
“因为你在笑啊。”
从梦里醒来就惨白着一张脸的李那，听到这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太用力，以至于眼角都笑出了泪花。
什么啊，竟然真有人看出来我在想什么了，怎么办还真是蛮高兴的。
过了会儿，他一边用手擦去了眼角的眼泪，一边笑着问林默，“你怎么看出来的？”似乎因为那男人知道太多他的事情，李那觉得没有必要再隐藏什么，举手投足之间少了拘束感。
林默即使看到李那突如其来的大笑，表情也没有变化，只是淡定的回答道：“因为我一直看着你，所以我都知道。”
“一直看着什么的，难道你是喜欢我的跟踪狂么？”李那一边说着一边挑起了一边的眉毛，斜着眼睛挑衅的看着他。
“我不是跟踪狂。”林默摇了摇头。
从李那的角度看过去，林默的表情没有波动，但是眼神一直很坦诚的看着他。
即使李那刚刚的表现夸张，言语挑衅，他的眼中也没有厌恶、愤怒之类的情感出现。但这种平静不是李那一直以来对于李嵊壹的那种不在意，而是真正了解后了然接受的感情。
李那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对面那人就自顾自低下头吃面起来。
“快吃吧，面都涨开了。”
李那低下头一看，果然面都已经涨开了，也就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认真吃起面来，吃饱喝足才能有力气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吃完饭后两个人就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溜达起来，林默没有说话，李那就跟在他后边走。
时间实在是太晚了，街上的店铺全都打烊了，只有昏黄的路灯照亮着眼前的路，李那倒是很满意这种安静的感觉。
大概是这种感觉让他安心，或者是因为今天遇到的事情太多，也或许是因为林默身上总有种奇怪的熟悉感，总之李那想要找一个人诉说一下自己一直闷在心中的话。
“我啊，其实一直是个很自私的家伙，”他一脸轻松地笑着，“那次帮养父选彩票根本不是因为好奇，或者觉得好玩。我其实都知道，他虽然装作没事，但是已经快要破产跳楼了。”
他转了个身，双手背在身后，背对着路走着，双眼紧盯着林默的脸，观察着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