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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在哪条街？”
无人回应。
他回头，却见杜绍离脸贴着车窗睡着了，一张白皙的脸明明还是那么漂亮，只是原本明媚的笑容早已不复，此时紧紧锁着眉神情很是难看，不知是不是陷入了梦魇之中。
顾城伸出手，想要触碰那褶皱起来的眉峰，然而只是才触碰到那个人，杜绍离就醒了，睁开一双眼睛，直直盯着顾城伸到自己面前的手。
顾城缩回手，想要说什么打破这一瞬间的尴尬，“长春路到了，你家在哪条街？”
“我自己走回去吧。这里路窄，你的悍马就停在这里吧。”杜绍离自顾自打开了车门，跌跌撞撞地下车，朝着冗长黑暗的小路走去。
长春路这边也是十多年前的老房子，有些破落的小区里面透着腐朽的味道，顾城锁上悍马，看着杜绍离一步步往里面走去。
不知为何，他竟是有些想知道绍离如今过得怎么样，那么爱干净的人，竟会住在那么破烂的地方，自己每一次都有意无意地多给他一些钱，可是为什么……
这里也是老城区，住着许多生活在最底端的人，污水横流，一股股恶臭飘来顾城忍不住捂住口鼻，这么臭的地方，怎么能住人？
走在前面的杜绍离上了一栋楼，用钥匙打开了一扇门，刚想要关上门，被顾城先一步拉开，门在顾城进去的时候发出咣咚的声音，一股子刺鼻的铁锈味。
“你干什么？”杜绍离想把顾城推出去，然而顾城人高马大地直接将绍离困在自己的怀里。
“你说我干嘛，我每次给你的钱，你就住在这样的地方！”他大声地喊着，将绍离推了一下，直直拽着他丢进了卧室，这让本就发着低烧的杜绍离不受控制地后退，一下子重重地倒在地上。
绍离咬牙用手撑着后背，那里一阵阵刺痛，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对上了顾城那双漆黑阴戾的眼神。
“你出去！”
顾城看见那张小床上面躺着一个人，那个人他认识，那是杨帆，是当初自己与绍离分手时，绍离口口声声说最爱的人，为了这个人，竟是和自己分手！
“杜绍离啊杜绍离，杨帆到底有什么好，一个只剩下一口气的植物人，值得你为他做那么多！”他指着床上半死不活的杨帆，提高了声音，一下子刺激到了倒在地上的绍离，“你果然就是贱，如果杨帆知道你又回到我的身下，他是不是就会一口气上不来死在床上？”
杜绍离跌跌撞撞地爬起，摸上杨帆的脸，一下下呼吸还在，这才松了一口气，温柔地摸着那张脸，熟悉而又精致的五官，就像一个睡美人，浅浅的笑意荡漾起来。
“杨帆只是睡着了，我在等他醒来，他答应我的，会陪我一辈子，所以我等他，我相信他。”那满是爱意的眼神，几乎让顾城妒火中烧，那种笑意是许久未曾见过的，充满真情实意的温柔。
“杜绍离！”顾城走上去，将他从杨帆的身上拉起，用力地一个耳光甩在他的脸上，一个血红色的印子显现在脸上，他顿了顿无力地倒在地上。
“你就是一个千人骑万人操的骚货，你这是自食其果！”顾城一时气昏了头，口不择言地辱骂着缩在地上瑟瑟发抖蜷成一团的人。
顾城骂了一阵，也是词穷，也是觉得累了便懒得再继续下去，再也没有去顾及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杜绍离，直接摔门而出。
杜绍离瑟缩再地上，深深的捂着肚子，里面一阵翻滚般剧痛，就好像要生生把他绞死一般，方才在顾城谩骂之余被狠狠踢到了肚子。
“好痛。”他双手捂着肚子，完完全全缩成了一团因为疼痛难忍而瑟瑟发抖着，眼神渐渐迷离，无力挣扎颤抖，只是口中依旧似有若无地念着什么。
“阿城，我好痛。”
“好痛。”
“救救我——”
回答他的只有黑暗和寂静，许久才无力合上双眼昏昏沉沉地失去了意识，嘴角一抹细细血迹从口中蜿蜒而出。
第3章 第三言 不被期许的重逢
等到这一次转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再是自己那个黑暗的房间，也不再是冰冷的地板，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窗帘，还有一个熟悉却又不愿意面对的人。
“医生，他醒了，快来看看！”
这是什么地方？莫不是天堂？杜绍离再一次合上双眼，觉得这是一个梦，自己果然是那么下贱，做梦都会梦见那个已经恨自己入骨的男人。
原来是自己已经病得产生了幻觉。
顾城急急忙忙从医生办公室里面将还在书写病历的医生连拖带拉地扯到了单人病房，杜绍离平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听到开门声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顾城。
“阿城……”绍离以为这依旧是梦境，竟是微笑着面对顾城，没有一点点嘲讽的意味，暖暖地就好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侣一样。
那是他的绍离啊！顾城强忍下从心底泛起的波澜，让医生去查看绍离的具体情况，医生稍稍检查了一下，这才回到顾城的身边，“绍离家属，既然人醒了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不过他脑子里的那个东西是否要动手术还是早些决定，不然疾病恶化便是麻烦了。”
“我知道了。”顾城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虚弱不堪的绍离，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是后悔，他若是知道绍离的脑子里有那么大一块肿块，也绝对不可能在那时候还失控地刺激绍离。
“阿城，这是梦么？”他杜绍离迷离着一双水润的眼眸，冲着他笑得很自然，只有在只有虚无缥缈的梦里面才能得到顾城的温柔以待。
“这不是梦，绍离，我在这里，我在你的身边。”他快步走过去，双手紧紧包拢着打着输液的冰冷右手，试图捂热那冰凉白皙的手，就好像在哄一个孩子似的，“绍离，我在。”
原来不是梦，是残酷的现实！头好痛，好像有什么死死压着他，他摇了摇头，合上双眼再一次睁开，眼前的一切都没有改变，这的的确确是现实。
他猛然间从床上坐起来，徒然四顾，这里不是他所熟悉的地方，这让他很局促，很不安，挣扎着想要离开。
“绍离，你做什么，你现在是病人，还在打点滴！”顾城一把按住想要拔掉输液下床的绍离，不让他有丝毫的动弹。
绍离安静了下来，一双茫然的眼睛迷离着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顾城，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很是不屑地嘲讽。
“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觉得压在我的身上很爽吗？”
顾城刹那间失神，什么一个两个，还压在身上很爽，莫不是很多人都和绍离做过，那个人不是属于独一无二，还被其他人碰过！
“杜绍离，你除了我还和谁睡过？”
他不说话，脸上的嘲讽之意更盛了几分，侧过头望着病房窗外的阴雨绵绵，“你以为你是谁？我跟你早就分手了，我和其他人有没有睡过，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你！”顾城一瞬间被刺激了，扬起手。
“你继续打我啊，顾城，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杜绍离，你却还是以前的你！你还是什么都不懂，为什么当初爱你的人如今一个个都离开你。你自私，你暴虐，你注定这一辈子都一个人！”
“别说了！”一个耳光响亮地打在了杜绍离的脸上，打得他偏过了头，口腔里满是铁锈味。
“呵，顾城，我杜绍离这一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认识你，如今的这一切，也是我自作自受，怨不得谁，你是高高在上的顾家大少爷，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可以丰衣足食。”他说着说着，不由得顿了顿，一双眼睛死死瞪着已经完全处于失控边缘的顾城，“我杜绍离，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高攀不起！”
“不，绍离，我知道你还是爱我的。你说这些话不过是为了气我。绍离，你是说的气话，对吗？”顾城像是自欺欺人一般碎碎念着，伸手抚上方才被自己打得一片通红的脸颊。
他抬手，用尽力气将那只抚上自己脸颊的手打开，“不，顾城，我杜绍离从未爱过你。从未！”
头一阵没来由地刺痛，他感觉一阵难受，胸口从未有过的气闷，侧过头猛然间吐出了一口漆黑的淤血，看到他吐血，顾城再也不想去和他斗嘴争执，头也不回地冲出去，将医生拽到了单人VIP病房。
然而当顾城回到病房地时候，宽敞的病房里面已经没有人了，输液器的针头垂在地上，直直地淌着药液，床头桌上放着一张银行卡，绍离已经不见了。
“绍离！”
顾城转身就去找，然而住院部的人实在是太多，他寻了好久，都未曾寻到独自离去的绍离，那个人又一次失踪了，每一次都是这样不声不响。
他愤恨地一拳打在墙上，吓得一旁路过的患者向旁边晃了晃，不明所以地嘀咕着骂了一句神经病。
是啊，如今他真的要为了绍离疯了，原本一颗冰冷的心好不容易被自己捂热了，如今又是结了千万层的冰霜。
对了，绍离一定是回去了。他忽的想到了，绍离除了那里还有哪里能去！毕竟杨帆还在那里，他一定会回去！
绍离跌跌撞撞地走在大街上，他的一身病号服在街上很是惹眼，他手上的针眼因为没有及时按压，一道血痕，他只是无所谓地瞥了一眼手上的乌青，摇了摇头。
茫然地抬头竟是有些错愕，四周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他把几乎所有的钱都存在银行卡里面，而那张银行卡留在了病房里面，那里面的钱应该够他住院时的医药费了。
自己还在奢望什么，是时候该走了，去一个没有一个人认识他的地方，他和杨帆都是孤儿，如今也是相依为命，就算走，他也会带上杨帆一起走。
他走到家已经是中午时候，大门虚掩着，一瞬间的不安涌上心头，他推开门进去，卧室的床上已经没有了杨帆的影子，不过想也不用想，谁带走了杨帆。
为什么要这样……他跌坐在床边的地上，双手很是无力地掩着脸，顾城，我都已经落魄到了这个样子，你为什么还要这样逼我，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甘心？
漆黑的小屋里面，他瑟缩在墙角里，双手环抱着膝盖，头深深埋在了膝盖的中间，无声地啜泣着，原本以为敞开了心扉可以得到一抹期许许久的爱，然而每一次一而再，再而三的都是伤害，身体和内心已是千疮百孔，的确，如顾城所说，自己就是一个贱人。
就是因为太贱，所以这样的结果都是自讨苦吃。
“妈妈，我好累。”他喃喃念着，疲惫不堪地坐着，脑海中只是像幻灯片一样播放着曾经的点点美好，还能够吃到妈妈做的饭，还能够看见妈妈每天躺在床上对着自己微笑着说，你回来了。
顾城在别墅里面等得很是焦急，按理说绍离回到家就应该知道杨帆不见了，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来这里找他，他侧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合上双眼不省人事的杨帆，嘴角微微闪过一丝戏谑。
杨帆虽然穿着陈旧的衣物，一件蓝短袖洗到发白，但出奇的干净可见是绍离每一天都在为他清理，自己请来家庭医生正在为他检查身体情况。
不过是一个一穷二白的小子，竟然会让绍离宁愿离开自己也要与之在一起，最后不知道得罪了谁，被人打成了植物人。
“少爷。”管家匆匆忙忙地走上客房。
难道是绍离来了？
“是不是绍离来了！”
“绍离？你还和那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