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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热血冲昏了脑袋,现在突然冷静下来,一些尴尬的情绪就似有若无地飘了上来。
“你有没有。。。。。。。”蒲龄说。
“嗯?”宫野停下动作,看他。
蒲龄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问:“有没有好一点儿?”
宫野啊了一声,发现蒲龄的表情很理直气壮,就差没在脸上写“我亲你只是为了让你好受一点儿”。
他顿时就没那么尴尬了。
“嗯,好很多。”宫野说,还自以为很自然地笑了一下。
一低头看到蒲龄那个破了道小口子的鲜红嘴唇的时候,他又不笑了。
“宫野。”蒲龄扯了扯他的衣服,把外套递给他。
宫野接过去,沉默了一会儿,又突然凑了过来,亲了一下他的脸。
蒲龄都没来得及做出点儿什么反应。
“谢谢。”宫野看着他轻声说,“我知道,谢谢。”
…
长假之后,学校突然要求全体高二学生留校晚自习,同时加了一条校规,不准带手机上学。
高二哀声一片。
时间表里规定晚自习九点半结束,蒲龄算了一下,下了课直接去便利店还来得及。
就是老妈那儿不知道该怎么说。
蒲龄转头看了一眼冯寒,后者正把脑袋埋在桌子里偷玩手机。
“去同学家补习?”老妈皱了一下眉,“哪个同学呀,我认识吗?”
“就冯寒,我同桌。你来开家长会的时候见过的。”蒲龄把一杯刚泡开的黑糖水递给她。
“哦。”老妈接过杯子又问,“你肋骨最近还疼不疼。”
“妈啊,我在跟你说补习的事儿。”蒲龄在沙发上坐下来,叹口气又道,“不疼。”
“我知道啦,你也别太拼,身体要紧。”老妈说。
“我不怎么拼。”蒲龄说。
老妈摸了一下他的脸,笑道:“儿子,妈决定好了,重新开一个花店。”
“你想通了?”蒲龄问。
“是呀。”老妈点头。
老妈在菜市场的后门口租了个小店,开业在周一,刚好赶上蒲龄上学。
蒲龄坐立不安一个上午,生怕王雷又来找事儿。
中午一放学他就往菜市场跑,连饭都没顾得上吃。
蒲龄一阵风似的绕到后门及时刹车,没立马跑过去。
花店生意看起来好像还不错的,他看到老妈给一个老人家包了束花,两人笑着在说话。
花店门口停了辆小三轮,边上还插了把太阳伞。
宫野枕着手臂躺在小三轮上,翘个腿,躲在伞下边闭目养神。
蒲龄摸了一下因为跑得太快被风吹乱的小卷刘海儿,朝他走过去。
宫野听到动静,睁开一条眼睛缝看他。
“你这什么耳朵啊?”蒲龄啧了一声。
“狗耳朵。”宫野说。
“也是。”蒲龄点头。
“怎么给你发消息也不回?”宫野伸了个懒腰,从三轮车上坐起来。
“学校不让带手机,我关机了。”蒲龄说。
“哦,”宫野下了车之后又伸了一个懒腰,长臂顺势揽住他的肩膀,“吃午饭去。”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蒲龄看着他。
“一路跑过来的吧,”宫野手指撩了一下他的头发,“刘海儿都湿了。”
“我是着急。”蒲龄说。
“我知道,你怕王雷他们再来。”宫野说,“所以我来了啊,一直在这儿守着呢。”
“。。。。。。谢谢。”蒲龄说。
“跟我还谢什。。。。。。”宫野一抬眼,看到蒲龄在盯着他。
“不是,没有。”宫野赶紧道,“我不是因为你昨天晚上亲我就特意过来一趟的,不是因为这个。。。。。。”
“你丫小点声儿!”蒲龄伸手捂住他的嘴,“我妈还在里头呢!”
“嗯。”宫野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
接下来一段时间都过得异常平静,王雷的人没再来找过他俩任何一个的麻烦。
老妈的花店也开得顺风顺水,原因之一也有可能是宫野建议在门口墙上装了个监控。
…
宫野深吸了口气,推开罗英家的门走了进去。
上一回进来还是宫河偷钱挨打的那天,到现在也过去小半月了。
宫河在孙绍南的汽修店干得挺好,没再来偷过罗英的钱,房租这个月的还没到时间收,所以宫野找不到什么理由来这儿。
不来吧,又有点儿说不过去。
一面想着和他好像也没什么关系,一面又确实不能不管罗英过得怎么样。
至少怎么着。。。。。。也见见张平那天说的新男朋友,了解一下那男的到底是个货色。
罗英没在家,只有一个染着黄毛的男人躺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玩手机。
宫野连自己都没注意到地松了口气。
和罗英说话对他来说是种负担。
现在只有她男朋友在,宫野可以不用废话,万一要是相看生厌,动手比起说话吵架是个更适合他的选择。
黄毛的反射弧大概有点儿长,直到宫野开门进来走到他面前这人才迷迷糊糊嗯了一声,从躺椅上站起来。
“你是,”黄毛半眯着眼睛挠了挠头发,“罗英儿子是吧?”
“嗯。”宫野点了一下头,往嘴里塞了根烟,“我妈呢?”
“打麻将去了。”黄毛啧了一声,又跟没骨头似的往躺椅上一瘫,继续玩起了手机。
“帮我问一声,房租要什么时候收。”宫野看着他说。
黄毛懒洋洋地应了句,眼睛都没眨。
宫野指尖弹了一下烟灰,转身往门口走。
“哎,记得把门带上啊!”黄毛喊了一声。
宫野回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推开门。门往墙上撞了一下,然后大咧咧地敞着。
“哎你这人。。。。。。”黄毛放下手机指着他。
宫野没理他,走了出去。
三点过一刻。
宫野看了眼手机屏幕,然后把手机扔回口袋里。
蒲龄还没放学,宫河在孙绍南的汽修店打工,连秦婶儿都没在院子里骂骂咧咧地洗衣服。
安静得很。
宫野叹了口气,趴在栏杆上觉得很无聊。
在屋子里老待着又闷,他下楼溜了一圈,钻进了后门的杂物间里。
杂物间一堆破铜烂铁,宫野甚至找到了去年洗完晒在外面就失踪了的半只袜子。
他捂着脸,在大片扬起的灰尘里,伸手把最上面躺着的一辆二八大杠给拿了下来。
挺沉,是他死掉的那个姓宫的爹也就是罗英的前夫留下来的。
宫野没见过那个爹,除了个姓之外连名字都不怎么清楚。
他随便扯了一块塑料布,擦了擦车上的灰。
车轮有点儿瘪,车链子有点儿锈,除此之外整体而言倒不失为一辆结实的好车。
天天陪蒲龄从便利店打车回家。。。。。。也不是个事儿,挺贵的。
宫野啧了一声,拖着车子往外走,重新把杂物间的门给锁好。
他记得菜市场那儿有个半瞎开了一修车铺,手艺不错。把这车给修好了,以后就骑车送蒲龄回家。
宫野想着,从后门走了出去。
“嗯。。。。。。”腿边突然传来一声低吟。
宫野四下看了看,以为自己听错了,想抬脚继续往前走。
裤脚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
他皱了皱眉,低头。
一只沾了血的手揪住了他的裤脚。
宫野顺着那只手看过去,手的主人半躺在墙角,浑身是血,衣服脏得看不出颜色。
头发遮住了主人的半张脸,是个男人。
“哎!”宫野吓一跳,自行车都给摔地上了。
他连忙蹲下去,摇了摇那人的肩膀。
“喂,有没有事儿啊?”
没声儿。
死了么。。。。。。
宫野拧眉想着,手臂上冒了一层鸡皮疙瘩。
要这人是当他面儿死的,那他不就成这人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
“救我。”那人突然说话,低沉而微弱的声音打断了宫野的思路。
“操,你坚持一下啊!”宫野弯腰把他扛了起来。
第二节晚自习的下课铃终于打响了。
蒲龄扔了笔,往桌上一趴,眯眼打盹。
没法学了。
地理怎么能就他妈的难成这样。
第一级阶梯和第二级阶梯的界线西起昆仑山脉经祁连山脉向东南到横断山脉东缘。。。。。。 第二级阶梯和第三级阶梯的界线由东北向西南依次是大兴安岭、巫山。。。。。。操不是巫山是太行山。。。。。。
“背书呢。”刘小蕊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在他前桌的位置上坐下来。
蒲龄愣了一下,看着她:“有事儿?”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啊。”刘小蕊笑了,把一张卡纸拍在他桌上,然后转身揣兜走了。
蒲龄把卡纸翻过来,正面是粉红色,还有一行字,写得挺端正。
…周末和我一起看电影。
一点儿没有拒绝余地的语气。
“我操这谁啊!”冯寒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卡纸,喊了起来。
“小点儿声。”蒲龄踢了他一脚。
冯寒哦哟哦哟地怪叫了几分钟,拿着卡纸坐下来细细钻研。
“这字儿,”他啧了一声,“文艺委员给你的吧?”
刘小蕊是他们班的文艺委员。
“你怎么知道。”蒲龄觉得有点儿神。
“文艺委员的字儿就这样,每一个都正方得跟巧克力块儿似的。”冯寒说,“哎哟说得我想吃巧克力了。”
蒲龄笑了,把卡纸放到了桌子里。
“哎,你答应人家没?”冯寒凑过来问。
“不去。”蒲龄摇头。
“为什么啊!”冯寒喊了一声。
蒲龄一巴掌朝他胳膊上甩了过去。
“啊!”冯寒夸张地又叫了一声才乖乖闭嘴,没过几秒又小声问,“刘小蕊那么好看,你真不去啊?”
“我看你好像挺想去的,你去吧。”蒲龄说。
“哎哟人又没邀请我。。。。。。”冯寒不好意思地摇了一下头,“我怎么能去啊。”
蒲龄看了他一眼,继续背自己的书。
“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轻微脑震荡。。。。。。腹部有刀伤,”周洋顺着报告单往下看了一会儿,叹气道,“这报告单写得跟我上学时候的假条儿似的,怎么这么假呢。”
“别看了你,赶紧结账去。”闫润说。
“哎哎,宫野哥哥,”孙绍南挨着他在走廊上坐下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说实话,这人是不是被你揍成这鬼样的?”
“我都不认识他,”宫野啧了一声,“家门口捡的,连长什么样我都还没看清楚。”
“莫名其妙怎么就死你家门口了呢?”孙绍南也啧了一声。
一个护士推着小车路过,看了他一眼。
“人还没死呢。”闫润说。
“重伤昏迷,也差不多了。”孙绍南皱了皱眉道,“你说你好端端地把他捡了干嘛啊,死了还得我们几个出丧葬费。”
“你没看报告单么,”宫野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还没死呢,你别把人想得太脆弱了成吗?”
“我以前怎么没发觉你这么善良呢,”孙绍南瞪着他,“你又不知道这人的来路,不干不净的,万一是个什么麻烦呢!”
“再怎么也是条命,你忍心眼睁睁看着他死啊?”宫野说。
“我忍心。”孙绍南点了点头。
“你放屁。”宫野说。
“操。你大爷,”孙绍南突然掰过他的脸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拧着眉道,“你丫不会是看上人。。。。。。”
“放你大爷的狗屁!”宫野甩掉他的手,“我连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刚他妈我说没说!”
孙绍南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