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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瑾文不知道哪里又惹着他了,想了想,伸出手道:“是昨天没尽兴?要不你坐床边来,我……”
“我他妈坐个屁!”陆飞驰终于彻底爆发了。
舒瑾文闭上嘴,乖乖地看着他用力甩上门,阴沉着脸走过来。
其实这里是高级病房,即便不关门也没有人会贸然闯进来。
然而陆飞驰的脸色显示,此刻显然不是提醒这件事的时机。
舒瑾文眨巴着眼睛,仰头看他。
陆飞驰看上去很想吵架,于是他极其敏锐地先把耳朵堵上了。
陆飞驰不常发脾气,但一旦发脾气,就是祥林嫂式喋喋不休的怨怼,导致舒瑾文都形成了条件反射,看见他要发火就想捂耳朵。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亲了。
陆飞驰在床头压着他,抵死缠绵地那种吻法,好像要把他的空气都掠夺干净,把他彻底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好清清楚楚弄明白他的每一缕思绪。
“唔……唔!”
舒瑾文一边推他一边翻了个白眼。
还说不要,这不就是没尽兴么。
然而他的手刚摸上陆飞驰的腰,就被抓住了。
“舒瑾文,”陆飞驰艰涩地开口道,“你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样的?”
舒瑾文一愣。
陆飞驰很少叫他的全名,通常不是装乖叫“小爸”,就是狎昵地叫“阿文”。
陡然被叫了大名,舒瑾文恍惚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似乎只有很久以前,父母才会这样叫他。
“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看我的,”陆飞驰低声道,“是从来没有想过要认真地和我在一起,只是敷衍我玩玩……还是觉得我眼里只有性,只是把你当成泄欲工具?”
舒瑾文讪笑:“这是哪的话……”
“你为什么不发脾气呢,”陆飞驰眼角通红,扯开自己的衣领,让那残留的媚香散发出来,吼道,“你明明闻到了,为什么不发火?为什么不打我、骂我、问我要解释?为什么一句质问也不说,好像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为什么?!”
舒瑾文实在搞不清陆飞驰的逻辑。
他觉得陆飞驰的问题实在可爱,没忍住笑出声:“哪有你这样的,别人不吃醋,非逼着人吃……”
陆飞驰笑不出来。
他眼睛通红,扬手摔了床头的保温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第47章
陆飞驰前脚刚走,苏愿后脚就进来了。
他看了舒瑾文两眼,没吭声。
舒瑾文:“有话就说。”
苏愿期期艾艾道:“我原本不该插话的……但我看下来,真不觉得陆先生是会出轨的那种人。”
舒瑾文乜斜着眼看他:“他给你几个钱啊你就这么替他说话?”
好你个陆飞驰,还懂得发动群众。
“不是因为他是我老板,”苏愿脸红红地说,“您见过被人捉奸,自己先嚷嚷出来的么。我觉得啊,陆先生是有难言之隐的,只是他不愿意说。还有就是……”
“就是什么?”舒瑾文揉了揉太阳穴,倒在枕头上。
“陆先生很喜欢您,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苏愿一咬牙,道,“可是我不明白,您好像总是不太相信的样子,宁可伤害自己,也不愿意回应陆先生的感情。”
舒瑾文:“……”
苏愿壮着胆子道:“是陆先生从前,做错过什么事么?”
舒瑾文沉默片刻,目光移向窗外。
就在苏愿以为他不愿开口的时候,舒瑾文忽然道:“有一个故事说,毒蛇要吞食一个人之前,总是先温柔地裹紧对方的身体,再一点一点地勒死,窒息,再慢慢享用。”
“苏愿,你觉得我是毒蛇,还是被勒死的人?”
苏愿不太明白地看着他。
“两个都是我,”舒瑾文轻飘飘地说,“害人的是我,被勒死的也是我。”
苏愿紧张道:“您别胡思乱想。”
舒瑾文慢悠悠道:“——讲这个故事给我听的人,是陆飞驰。”
大约是八年前的事,具体的日子,舒瑾文自己都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是在他初次分化不久后。
对于那次初次分化,他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只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躺在陆飞驰的床上,陆飞驰臭着脸站在床边。
而陆城原本在医院值班,听到他分化的消息,急匆匆赶了回来,帮他做了一系列检查,叮嘱他关于抑制剂、发热期一类的注意事项。
以前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些,舒瑾文本能地感到羞赧难堪,下意识地寻找同伴。
陆城比他大了足足二十三岁,那时还只是他的主治医生,对他而言是如同父亲一般的存在。
于是舒瑾文本能地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勉强算同龄人的陆飞驰。
他希望陆飞驰可以来安慰他几句,或者随便聊点什么——哪怕是他自己分化时的感觉经历之类,好让他的处境不这么尴尬。
可陆飞驰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就僵硬地转过了头,故意不理他。
舒瑾文只好自己默默消化着羞涩和难堪。
陆城把注意事项讲解结束,对陆飞驰笑道;“你做得很好,处理得很及时。本来我回来的时候还在想,你还没分化过呢,万一常识不足,不知道给小舒打抑制剂,就糟糕了。”
陆飞驰生硬地说:“我知道抑制剂在书房里。”
“那你是怎么发现的?”陆城兴致勃勃问道,“我看记录仪上显示,小舒是发现身体状况不对,自己跑出检测室的,他是直接去向你求助了吗,还是——”
陆飞驰突然急促道:“我记不得了,就这样吧,快点喊家政来换床单,我受不了别人待在我房间里了。”
舒瑾文的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一些零散的记忆片段。
似乎是在他分化之前的,因为当时感官刺激过大而记忆模糊。
白茫茫的浴室,冰冷的花洒,他浑身赤裸地躺在浴室地面上,忍受初次分化带来的麻痒和燥热,隐约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有人抱起了他,把他轻柔地放在床上……
是陆飞驰吗?
舒瑾文看着陆飞驰,不知怎么,没敢问出口。
他和陆城被陆飞驰粗暴地赶了出来,听他在里面打家政的电话,大发脾气,要求立刻更换床单,从枕头到被单床单都要通通换过。
陆城略微尴尬地看着舒瑾文:“飞驰青春期,这洁癖的毛病又一直改不了,有的时候是暴躁了点……”
舒瑾文连忙道:“我明白的。”
他很努力地和陆飞驰相处,也知道分化那次是陆飞驰帮了自己,于是更加包容他的少爷脾气和洁癖。
可不知为什么,自从那晚之后,陆飞驰突然对他态度恶劣起来。
而也正是他分化不久之后,陆飞驰也正式分化成了alpha。
晚上洗完澡,舒瑾文通常习惯穿一件牙白的背心配短裤,是从老家带来的,背心宽大,袖口开得低,这样凉快又轻便。
抬起胳膊的时候,风从袖口灌进去,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有些过于清凉了,不过家里三个都是男的,舒瑾文也不太在意。
陆飞驰以前也从来没表露过什么意见,可是那晚之后,突然对他的穿着难以忍受,从衣柜里翻了一件宽大的长袖T恤,劈头盖脸地扔给他,勒令他换上。
舒瑾文委屈道:“夏天穿这个,好热……”
陆飞驰面色不虞:“你是要我帮你脱?”
舒瑾文企图转移话题:“你不喜欢这件,我明天去买新的,好不好?”
陆飞驰冷冷道:“不行,今天就必须换,就换这件,我的衣服一旦被别人碰过,我就不可能再碰了,你要么穿上,要么扔垃圾桶去。”
舒瑾文一向最是节省,连忙抓紧了T恤,道:“这衣服还很新呢,扔了多可惜。”
陆城打圆场:“一件睡衣而已,个人习惯罢了。小舒爱穿背心,你就让他穿嘛,有什么关系。”
陆飞驰固执道:“穿什么背心,邋里邋遢的,脏死了。”
陆城严肃起来:“谁教你这么说话的,你的礼貌呢?”
陆飞驰别过脸去,不吭声。
舒瑾文不想场面闹僵,连忙道:“我也觉得穿背心……不太好,我换就是了。”
陆城摇了摇头,严厉地瞪了陆飞驰一眼,走到厨房去看自己的红茶烧开了没有。
舒瑾文想也不想,抬手就脱自己的牙白背心。
陆飞驰的声音却像是突然僵住了:“你干嘛?!”
舒瑾文茫然地从领口伸出头来:“换衣服啊。”
陆飞驰不知为什么,神情古怪,呼吸急促。
他的眼神慌乱地瞥向别处:“你干嘛在这儿换?你……”
说话间,舒瑾文已经一抬手把T恤换好了。
他忐忑地抓着换下来的背心:“是在这儿换不礼貌吗?我下次回房间换……”
陆飞驰呼吸粗重,忽然烦躁道:“随便你!”
扭头就气冲冲地回了自己的房间,留舒瑾文一个人在原地茫然。
那时的舒瑾文并不知道,分化成为omega的男性,会在发育上逐渐和alpha产生一些细微的差别。
比如,身体更柔软,更饱满。
夏季炎热的时候,omega木槿花香气芬芳馥郁地四溢开来,足以让一个青春期的alpha心乱如麻。
第48章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
比如陆飞驰原本在客厅看电影,舒瑾文端着切好的水果盘,小心翼翼地递给他,陆飞驰就会立刻起身离开。
陆飞驰被雨堵在路上,舒瑾文自告奋勇要带伞去接,也会被陆飞驰简单粗暴地拒绝。
连一向粗枝大叶的陆城都察觉到了不对,私下问舒瑾文:“你和飞驰闹别扭了?”
舒瑾文把眼泪憋回去,摇摇头。
陆城摸摸他的头:“你也不用总迁就着他,他妈妈走得早,爷爷奶奶又溺爱他,宠得他现在一身的臭脾气,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舒瑾文却并不打算知难而退。
陆飞驰不理他,他就凑上去好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厚脸皮,纵然脾气再好,他对其他人也从来没有这样卑微过。
想来想去,唯一的解释大概是陆飞驰塞给他的那几把糖太甜了。
他被糖衣炮弹轰炸得晕晕乎乎,就能原谅他的一切。
又或许,是陆飞驰长得太好看了,连冷淡不理人的样子也让人没办法生气,只想小心翼翼地哄他高兴。
陆飞驰上高三的某一天,晨起忘记带练习册,到了学校后才发现忘记带了,于是打电话给陆城。
陆城马上要上手术台,没空去学校,舒瑾文于是自告奋勇道:“我去送!”
反正他每天待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做,除了配合治疗就是看书看电视。
他怀揣着兴奋和好奇,搭公交车去了陆飞驰所在的贵族高中。
这是他第一次去陆飞驰的学校。
陆飞驰个性冷淡,从来不把同学带回家玩,舒瑾文也没见过他有什么特别亲密的朋友。
他在家也很少说学校的事,似乎觉得学校太过无聊,完全不值一提。
舒瑾文却是好奇得很。
原先还在老家上学的时候,虽然学校落后破旧,但他一直是尖子生,对学校生活抱有天然的好感。
来到A城之后,见到许多恢弘大气、绿草如茵的公立学校,心里羡慕不已。
但是陆飞驰所在的贵族中学,他还从来没有进去看过呢。
陆飞驰所在的思衡中学位于A城中心地带,占地抵得上一座大学城,园林设计极尽铺张豪奢,看得舒瑾文下巴都要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