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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寒环顾了一圈,屋子里的一角堆了一些诸如斗笠木棍水桶的东西,屋里还有一张床和一个小木柜子。柜子上摆着一个瓷娃娃。
秦漾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布包,递给蔺寒。蔺寒打开一看,里头是几块桂花糕。
蔺寒有些吃惊:“这是给我的?”
秦漾点点头:“这是昨天我阿爹给我买的。你要走了,我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这些桂花糕送给你。”
“可是你也只有这么几块。”蔺寒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捏起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将其余的包好还给秦漾,“好了。我尝一块就够了。剩下的还是给你吃。”
秦漾迟疑地接过。蔺寒拍着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阿漾,等哥哥回来了,给你带京都的甜糕。”
蔺寒咽下嘴里的桂花糕,意犹未尽地砸吧嘴,用舌尖舔完了嘴角的碎屑。他伸开双臂比画道:“听我阿娘说,京都的路有这么宽。到处都是马车和人。屋子都可漂亮可气派了。”
他仰后躺倒在秦漾的小床上,接着道:“听说那里的东西也很好吃。甜糕也一定很好吃。我以后会把最好吃的甜糕带回来给你吃。”
秦漾点点头说好。
秦漾说:“京都那么好,你会不会不想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蔺寒一晃一晃地荡着腿,道,“没准住得习惯就不想回来了。但我不会忘记给你带好吃的甜糕。”
秦漾点点头:“我等你给我带甜糕回来。”
方梅知姐妹在门口话别后,方明月就领着蔺寒离开了。蔺寒回头望了眼秦漾,跟他挥挥手。秦漾举起手臂,同样挥了挥手。
蔺寒在巷口喊:“阿漾,我会回来的!”
秦漾站在院子门口回应他。直到蔺寒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见了,秦漾才回到院子,满脸的泫然欲泣。
“你们哥俩感情真好。”方梅知笑着垂下眼,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阿漾你别难过,蔺寒走了,你的弟弟要出世了。以后弟弟陪着你玩。”
秦漾也看着方梅知的肚子,愣愣地点了点头。
那是秦漾最后一次见到蔺寒。第二日清晨,方明月就带着蔺寒走了。秦漾没赶上与蔺寒告别。方明月母子坐着牛车翻过红梅山坡,去了京都。
蔺寒离开后,秦漾和孙小二的日子就少了生趣。平常蔺寒鬼主意最多,最能找到好玩的地方,总有说不完的有趣故事。蔺寒一走,他们都不晓得该去哪里玩了,时常就在大街小巷百无聊赖地闲逛。
日子也是这样一天天过去。秋天过去,冬天来临。
秦漾的弟弟是在这一年的大寒之后降生的。
那天晚上方梅知忽然腹痛难忍,秦雪文赶忙披上衣物,出去叫来了稳婆。
当时秦漾还在睡梦中,忽然被一阵嘈乱的声响吵醒。家里似乎是来了很多人,很多人在说话。
秦漾披上衣衫,趿拉着鞋子走出去,只见堂间有很多生人。他爹娘的屋子里点着灯,里边一片混乱,传来稳婆宽慰的声音和养母的喊叫声。秦漾走到外屋门口,见秦雪文焦急地站在院子里转圈。
秦漾唤了声“阿爹”。
秦雪文赶紧走近他,握着他的肩膀对他道:“阿漾,你赶快回屋睡觉去,你这样会着凉生病的。”
秦雪文看了眼内屋,满脸焦急:“你阿娘要生了,家里人多有点吵。你先回去睡着好吗?”
秦漾乖顺地点点头,趿拉着鞋子回自己屋去了,翻身上床躲进温暖的被窝里。
门外仍是吵。他钻进被窝里,用被子堵住耳朵,渐渐地睡去。
05 糖儿
第二天清早,秦雪文捧着煮好的面从灶房出来,笑容满面地告诉秦漾,他有了一个弟弟。
秦漾下意识地往秦雪文屋里看去。破旧的蓝布门帘垂着,厚重的木屋门仍合着。
秦雪文拿了双筷子递给他,笑道:“你娘和你弟弟都还在睡,迟一点你就能看到了。”
秦雪文跟秦漾对坐着吃面,眉飞色舞地给他讲昨晚的事情。秦雪文说自己正担心着方梅知有个三长两短,想尽了各种不好的念头,屋里头忽然传来了孩子响亮的啼哭声。稳婆当时就喊叫了出来,说生了生了。他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下。
秦雪文当时腿都软了,满头都是冷汗。他扶着门框刚走进去,稳婆就抱着裹了小棉被的孩子出来了。他出汗的手在衣衫上蹭了蹭,紧张地伸过去接过小孩。前来帮忙的邻里也纷纷凑过头来看。
“邻里人都说你弟弟长得像我。”秦雪文搁下筷子,笑着用手比画道:“他就这么小的一个,软软糯糯的,眼睛还睁不开呢,就一个劲儿地哭。”
秦漾安静地望着他,听他说罢,点了点头,低头喝了口面汤。
方梅知在屋里叫起了秦雪文。秦雪文赶忙挪开木椅子,推门进了屋子。
方梅知醒来饿了,说想让秦雪文把面端进去。
秦雪文满脸笑意地走出来,回到灶房去。他扭头对秦漾说:“阿漾,你娘醒了,你快去瞧瞧你的弟弟。”
秦漾将碗筷放回灶房,挪到秦雪文的屋门口。他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方梅知头发散乱,苍白的脸上泛着红晕,人还有些虚弱。她倚靠在床头上,笑着对秦漾招了招手,轻声道:“阿漾,你过来看看弟弟。”
小孩睡在方梅知的旁边。方梅知将被子边折进去一点,让娃娃的小脸露出来。娃娃看上去有些皱巴巴的,不是很好看。秦漾凑过去将小孩的眼睛鼻子嘴巴看了个遍,还是感觉不出他有秦雪文的影子。
方梅知轻声说:“他现在还很小。等他长大了就能陪你一起玩了。”
方梅知弯着眼睛笑。秦漾走出屋子的时候,秦雪文正端着一碗面从外边进来。他也是笑着的。
屋里的小弟弟醒了,哭了起来。方梅知放下碗,想要哄哄他。秦雪文坐在床沿上,拿过小棉被将小孩裹住抱了出来,笑道:“让阿爹来看看,我们的囝囝怎么了。”
秦漾的弟弟出生后,家里热闹了起来。方梅知的爹娘和大姊轮番来看望她和孩子。
方梅知的爹依旧不认可这个女婿,食材和补品却是一次都没落下过。每回来都提着大袋小袋,跟方梅知要个小石炉。她在院子里跟她娘晒日头唠嗑。他一声不吭地坐在树下炖药膳或是炖鸡。
方夫人喜爱孩子,常把小孩抱在怀里逗弄他。她问方梅知:“你跟雪文给孩子取名了吗?”
方梅知说:“取了。雪文说就叫‘秦谧’,‘静谧’的‘谧’,只求他一辈子安安稳稳的。”
秦谧不怕生,谁抱他他都不哭,谁抱他他都笑。
秦漾恰好踩着阳光从院子外面进来,方梅知和方夫人就撺掇秦漾抱抱他。方夫人站起来,让秦漾坐在木凳子上,再将小奶团放进他的怀里。软绵绵的糖儿伸出小手触碰到他的脸,笑成了月牙眼。秦漾生怕将小孩摔了,一动也不敢动。
小孩咧着嘴笑,秦漾皱着眉头望着他。
方夫人说:“名里都带‘蜜’了,他又这么爱笑,笑得这么甜,干脆乳名就叫‘糖儿’吧。”
方夫人俯下‘身凑近小孩,唤了声“糖儿”,一唤他就咯咯笑开了。但当她将小孩从秦漾怀里抱回来的时候,小孩皱着淡眉哭了起来。
方夫人边哄边说:“哎唷唷,我的心肝怎么哭了呀。”
方梅知笑道:“看来我们糖儿很粘哥哥的。”
打小谁都是“糖儿”“糖儿”地叫秦谧。爹娘这么叫,亲戚这么叫,街坊邻居和各家各门的小孩也这么叫。
糖儿出生后分走了方梅知对秦漾仅有的一点疼爱。确实谁都把糖儿放在手心上疼,都视他如珍宝。
秦雪文让他跟着糖儿叫那些往来的亲戚,他叫着姥姥姥爷,叫着大姨姨丈,心里其实晓得,他们不管再客气,都不是他真正的亲人。
那些只是糖儿的亲人。
那些亲人常说,秦谧就是块蜜糖,长得甜,嘴巴也甜,逢年过节见到他们就挨个唤人。糖儿一丁点大的时候,秦雪文也爱咬着糖儿的小耳朵说:“让阿爹咬一口……哇,甜的。糖儿真的是块小蜜糖。”
后来秦漾想,这哪儿是块蜜糖,分明就是块牛皮糖。
糖儿会走会说话会跑会跳后,总喜欢粘着秦漾。秦漾和一群同年的小孩拿着木剑在街头打闹,糖儿一颠一颠地从街头跑来。
伙伴们起哄,喊道:“秦漾,你家的小跟屁虫又来了!”
秦漾不喜欢带糖儿玩。糖儿这么小,什么都不会做,不会爬树也不会做木剑,还追不上他们。他就该跟在他娘的身边。
伙伴们一哄而散。秦漾也跟着孙小二一起飞快地跑走,存心不让秦谧追上他们。糖儿只要追不到他们,就会哭着跑回家去告诉方梅知。
养母不会多说他什么,他不害怕。
有一回秦漾边跑边回头看被远远甩在后面的糖儿,还没兴奋得意多久,一转头就见到糖儿摔了个大跟斗。
秦漾吓得心里一颤,立马跑回去。
糖儿磕破了额头,一点殷红的血渗了出来。他坐在地上,眼里含着泪光。秦漾一跑过去,他就哇哇大哭起来,伸出软白的手臂要秦漾抱。
秦漾带着哭鼻子的糖儿回家去。一进院门糖儿喊了声“阿娘”,哭得更厉害了。
在院子里的方梅知见到糖儿额头上的血,变了脸色,立刻走到院门口一把将糖儿拉到身边,看着秦漾质问道:“糖儿怎么了?怎么会流血的?你这个当哥哥的是怎么照顾弟弟的?”
秦漾被养母吓到,怔了一会儿,有点无措道:“糖儿追我们的时候摔了一跤。”
养母再也没说什么话,瞪了秦漾一眼,拉着糖儿到屋子里去,给他的伤口上药。
秦漾心里害怕,不敢进屋,也不敢跑出院子,就傻站在院子里。他的心里闪过各种各样的念头,愧疚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想着糖儿额头上的血迹,觉得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他不敢想象阿爹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那天晚上秦雪文回来知道小儿子受伤了,连忙去看了他的伤势。还好糖儿看上去没什么大碍,含着糖活蹦乱跳的,一头扎进秦雪文怀里叫阿爹。
秦雪文弯下‘身拗过他的小脑袋,让他抬起头来。他的额头上有一道紫红的疤痕印。
秦雪文问他痛不痛,他摇了摇头。
秦雪文问是不是真的不痛,他直勾勾地望着秦雪文点了点头。
吃罢晚饭后,秦雪文让秦漾留在了饭桌边上,面色肃然道:“我听你娘说,今天糖儿为了追你们摔了一跤,把额头给磕破了……阿漾,你是哥哥,陪着弟弟玩怎么了?”
这话说得没有多重。但秦雪文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秦雪文道:“你娘要照顾你们两个,白日里还得操持家里的事,洗衣做饭、洒扫庭院,什么时候歇得下来。你作为哥哥,应该帮着阿娘照顾弟弟的。”
秦漾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秦雪文同他说着话。他听着,偶尔点点头,不安地搅弄着衣衫,从始至终没有看秦雪文一眼。
秦雪文觉得该说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秦漾也不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就放秦漾出去和孙小二玩了。
秦漾不能违背阿爹的意思,只得带着秦谧玩儿。可一带上秦谧,伙伴们冲着他俩做鬼脸,一溜烟似的跑开,都不愿意跟他玩了。
孙小二是他的好兄弟,最初也愿意陪着他俩玩。时间久了,他也觉得陪个小孩子玩没什么意思,有些丢脸,后来还是跟东街的那群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