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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看!这是燕飞自杀前的字迹,这是他自杀後的字迹!完全不一样,完全不一样!这是哥的字迹,你们看!这是哥的字迹!”
萧肖整个人看上去都要疯了,孙敬池和岳邵瘫坐在地上,两人飞快地翻阅那两本笔记本,有什麽在脑袋里不停地炸开。如果燕飞是哥,那萧阳对他的所有举动就解释的清了,那燕飞说话的口吻和眼神为什麽那麽熟悉就说得通了,那燕飞生气的时候砸杯子就说得通了!
“去医院!”
丢下笔记本,岳邵从地上爬起来就跑。孙敬池和萧肖被他这一声吼回了一丝理智,两人跟著岳邵冲出房间,耳朵里是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病房里只开了两盏壁灯,何开复坐在床边看著沉睡中的人,仍有有种不真实的感觉。面前的这个年轻的大学生的身体里竟然有著至交好友的灵魂,从来都是无神论的他突然对神灵有了某种敬畏。他给何润江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招聘新的驻唱歌手,他是说什麽也不会让钟枫,不,现在是燕飞。他说什麽也不会让燕飞去驻唱打工。何润江没有问原因,何开复想著他应该猜出些什麽,不过等燕飞的身体康复,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解决了,他再跟何润江解释。
正满腹混乱地想著事情,病房的门“碰”地一声被人撞开,何开复拧眉回头,然後立刻说:“他睡了,你们小点声!”
冲进来的三个人脚步瞬间顿住,只是他们的眼神都同时落在并没有被他们吵醒的人身上,目光惊慌、害怕、紧张、激动、疑惑还有,伤心。
这是,知道了?何开复回头看了眼燕飞,给他掖了掖被子,站起来走到门口,低声道:“出去说吧。他身上疼得厉害,打了止痛针才睡著的。”
三人的心抽痛,何开复把他们推到门外,反手关了门。
※
四个人坐在楼梯间,吞云吐雾。何开复不知道他们清楚多少,没有开口。岳邵双眼满是血丝地看向他,直接问:“燕飞,是不是我哥?”
何开复答应过燕飞不透露一个字,不然他就得被燕飞扒皮。想了想,他说:“他今天很生气,警告我,如果我敢在你们面前乱说一个字就扒我的皮。你们既然‘肯定’了,就别问我了。”
三声抽气声,岳邵、孙敬池和萧肖只觉得脑袋里“嗡”的炸开,如果说之前是临近肯定的猜测,那何开复的话就是绝对的肯定了。
何开复抽了一口烟,垂眸又道:“燕飞,上个月,自杀过,喝了一瓶安眠药,据说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断气了,後来又抢救了回来。调查报告上说他自杀後性情大变。”
一个人从他身边冲了过去,安全通道的门被人猛的推开又关闭,萧肖不见了。紧接著,岳邵和孙敬池也从何开复的身边闪过,只留下门被受虐後的呻吟。何开复看了眼地上的三只没有吸完的烟,弯腰捡起来熄灭,然後扔进垃圾桶里。
(22鲜币)彼时彼时:第二十九章
身上的疼痛让还没睡醒的燕飞睡不著了。好像有人在摸他的手指头。胸口仍有点闷痛,燕飞艰难地睁开眼睛,手下意识地抬起想要揉眼睛,可却被人抓住了。
“老黑?”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燕飞睁开眼睛。还未完全清醒的眼前是一张熟悉却又令他心痛的脸。
那人稍稍用力握住燕飞的手,声音以一种不正常的音调发出:“哥……”
心窝好似被锤子猛砸了一下,燕飞倏然瞪大双眼,傻了。
“哥……对不起……”
孙敬池放开燕飞的手,轻轻抱住了他,在他耳边悔恨至极地道歉:“我混蛋。哥,你揍我,狠狠揍我,我竟然没有认出你,还说了伤你心的话。”
“哥……”床的另一侧,也有人自责地喊了一声,燕飞脖子僵硬地扭过去,是岳邵。岳邵的眼圈红红的,浓浓的黑眼圈一看就是一夜没睡,更别说他一身的烟味,胡子拉碴的。
岳邵也小心地抱住了燕飞,如果不是对方身上有伤,他恨不得用力把这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这样这人就再也不会离开他们了。
“哥,你打我,你狠狠打我,我不是人。”
在孙敬池身边坐著的萧肖认错,眼圈同样是泛红的。
一睁开眼睛就听到他心里最重要的三个人像以前那样喊他哥。好似昨天被他们气到吐血的事情只是自己在噩梦。燕飞呆愣地看著三人,意识还没有完全回笼。
“哥,哥……”
孙敬池和岳邵抱著燕飞,萧肖握著燕飞的手,三个大男人像小时候一样眼睛鼻头都是红红的,努力克制著眼里的湿润。
燕飞闭上眼睛复又睁开。萧肖执起燕飞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痛苦极了:“哥,你怎麽可以抛弃我们?你怎麽可以不要我们?你怎麽可以那麽狠心?”
岳邵抬起头,抹了把脸:“哥,以前是我们不懂事。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你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再也没有人能强迫你了。哥,我们能保护你。”
“哥,我很想你,很想,很想。”孙敬池的脑袋埋在燕飞的颈窝处不抬头,燕飞感觉到脖子有一块湿了。
一晚上没睡的三人没有再去试探燕飞到底是不是那个人。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告诉他们,燕飞就是他们的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那个人,回来了。
不是没有设想过这三人知道他的身份後他要怎麽好好惩罚他们。他甚至还想好了到时候要怎麽臭骂他们一顿。可是,不管怎麽设想,计划赶不上变化。当听到那一声声激动而伤感的“哥”时,当岳邵和孙敬池抱住他时,燕飞就心软了。如果说他的软肋是什麽,那就是这三个他看著长大的异姓弟弟。
“哥,对不起……等你好了,你要怎麽罚我都行。”最悔恨的是萧肖,他甚至不敢去回忆昨天他对这人做了什麽,说了什麽。
燕飞轻轻抽出被萧肖握著的右手,抬起,想去碰他的脑袋。萧肖立刻低头,燕飞的右手腕有伤,他把手放在萧肖的脑袋上蹭了蹭,萧肖的眼泪掉了下来。
“昨天,可把我伤心坏了。”
燕飞开口了。听著他的口吻,看著他的动作,三个算得上是流血不流泪的大男人眼泪一滴滴往下落。
“我们混蛋,我们不是人。”
“你们是笨蛋。”燕飞笑了。终归是做不到狠心啊。
“我们是笨蛋,是大笨蛋。”
孙敬池抬起了头,脸上还带著没有擦掉的湿润。燕飞的右手又抬到他的面前,孙敬池低头,燕飞蹭蹭他的脑袋。燕飞的左肩有伤,岳邵主动把他的左手放在自己的脑袋上,让对方揉乱他的头发。
以为自己可以忍住不去找他们,这一刻,燕飞才发现自己错了。在这之前,不管他表现得多麽开怀,心窝的一角总是空落落的,不完整。现在,才算是真正完整了。
“邵邵……阿池……小小……”
“哥!”
三人的嘴唇颤抖。钟枫去世的那段时间,他们哭得像个孩子,五年了,不管心里多麽难受。他们去买醉,去乱来,都没有再哭过。可此时此刻,他们忍不住了。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过这五年的。
病房外,刚刚买来早餐的何开复一看病房里的情况,他开门的手顿住。没有进去打扰那刚刚相认的兄弟四人,他往墙边的沙发上一坐,等著里面的人激动完。
许久之後,四个人才稍稍平静了一些,孙敬池马上不满地说:“哥,你为什麽不来找我们?小阳知道你是谁,黑哥知道你是谁,我们三个与你最亲的人反倒不知道你是谁。你让我们情何以堪?”
认亲结束就是秋後算帐了。燕飞不想承认这时候他是有点心虚的。
“我很难过。”萧肖委屈地看著燕飞。燕飞垂眸,好吧,他更心虚了。
“哥!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过了五年还是跟以前一样不长进?小阳难道没有告诉你我们这五年有多痛苦吗?你怎麽忍心瞒著我们?”
岳邵大嗓门地喊,有点恼羞成怒。昨天他可是很不友好的!
明明昨天被气到吐血的人是他,怎麽现在反而他成了加害者了?燕飞怒了。
“昨天是谁说我有目的的?现在忘了?”
三人的“气焰”顿时下去了一半。
“我一睁眼就2015年了。我这还没去找你们呢你们就怀疑我了,我要真去找你们,你们还不把我抓起来。”
“哥!”三人不满。
“你们知不知道昨天差点没把我气死!”
“我们混蛋。”
三个小的立马软了。孙敬池赶紧拿过床头柜上的保温杯,摇起床头,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地说:“是我们混蛋,哥你消消气,喝点水?”
燕飞不爽地“嗯”了声,孙敬池拧开保温杯的盖子,自己先喝了一口,不烫嘴,这才去喂燕飞。燕飞张口,顺著孙敬池喂水的速度,他慢慢地喝了几口。如果说这世上有谁能让燕放下洁癖,恐怕也就这三人了。要是何开复先喝了一口再喂他,燕飞绝对扭头。
在燕飞喝完水後,岳邵赶紧拍马屁地说:“哥,你变年轻了。”
这小子。燕飞气不起来了,说:“是啊,年轻了,得改叫你们‘哥’了。”
三人哑然,似乎这才发现他们对著这张年轻的脸一口一个“哥”似乎有点诡异。
呼了口气,燕飞拍拍身边,三个人马上再凑近一点。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三人成熟不少的脸,燕飞努力反握住三人握著他的手,说:“我选择了那条路,是我不对。”
一想到他们在医院看到这人的尸体,三人的情绪瞬间到了崩溃的边缘。
“但如果重来一回,我恐怕还是会那麽做。”
“哥!”三人慌了,声调尖锐:“怪我们没出息!”那个人的死,是他们一辈子也抛不开的噩梦。
燕飞摇摇头,他就知道这三人会这麽想。
“和你们,没关系。”重活一世,燕飞也不再隐瞒他的心事,“如果不是有你们,我恐怕早就走上这条路了。”
“还是因为我们没出息!”三人固执地说。
燕飞淡淡道:“我想离开那个家,永远离开。”
三人後悔了,他们应该连锺家也毁去!燕飞看著三人说:“我很懦弱,因为我做不到无视我妈的眼泪离家出走。我总想著,忍一忍就过去了,不管怎麽样,那都是我妈,我不能让她因为我和我爸的关系伤心。再者,就是你们。我舍不得离开你们,你们又还太小,我怕我一走了之你们变得更无法无天。
“可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我爸他对我说我必须娶权晓玲。他不和我讲道理,只要我服从。这次我不想服从了,我不想和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女人结婚。我不答应,他一拳就打在了我脸上。我妈在一旁劝我听我爸的,说是为了我好,为了钟家好。我受够了,既然摆脱不了这样的家庭,那我就把这身骨肉还给他们。”
“我就知道是他们把你逼死的!”岳邵咬牙切齿。孙敬池和萧肖都没出声。
燕飞朝三个眼神愤怒的人深深一笑,释然地说:“所以老天爷才会可怜我,让我重新投胎。我对我这副新身体还是挺满意的,就是个子太矮了。”
钟枫的笑容总是能令三个人的怒火瞬间消失,哪怕换了一副身体,也同样有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