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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前从来不敢开灯,怕被人发现,会以为这家进了贼。他总是在黑暗中悄悄摸索,靠着想象与回忆,构思这件房的样子。
这一次,他便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楚忆把所有和东棠的回忆都带走了,搬了个比他人还重的大箱子,拖着走了。他一路慢慢走过,黑暗中留下一道孑立的背影。他在箱子中翻找到了一块玉佩,他把玉佩栓了个绳子,挂在颈子上,感受着它贴在胸口处的冰凉,就像他的心。
他相信,东棠是不会再回来了。
这么几个大活人就怎么突然消失了,按理说周围人肯定会觉得奇怪。可是好奇归好奇的,谁也没把这事儿摆在明面上来。时间一久,总会淡了,忘了,记不得了。过个三年五载。有谁还会记得这里曾经住了一家姓魏的呢?
楚忆摘了一朵黄桷兰的花,夹在信封里,塞进了抽屉。
那朵花,永远存在了时间里,就再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0章 第三十章
千禧年的晚上,度过千年世纪的一夜,滨江路一截的某处,站了三个人影儿。
马小川趴在护栏上,眼瞅着严浩。你快点想个办法啊!
严浩翻了个白眼,撇过脸不去看他。想办法?我有个屁的办法!
马小川叹了口气,脸埋在双臂里,露出个缝儿瞧着边上的楚忆。这人自从东棠消失之后,就没见着心情好起来过了。好不容易跨年的时候带他出来,想着让人开心一下,他非但不领情,居然还一副死了妈的表情。
楚忆嘴里叼了只烟,嘟囔着,“叫我出来干嘛啊?”说完才不紧不慢地掏出打火机点上。十五六岁的孩子,别的不学好,奈何没人管他,偏学人抽烟。
马小川灵机一动,抬起头道:“听说今年许愿特别灵,你要不试试?”
严浩似泄了气的皮球,和楚忆一样表情地瞧着马小川,异口同声道,“你怎么像个小娃儿一样!”
楚忆伸了个懒腰,找了个地方抹了两下,一屁股就席地而坐。许愿?要说以前,他心里倒还真有个愿望;现在,那还真不见得了。
倒不是说不在乎了,而是已经晓得,有些人、有些事,连拿来许个愿,都显得有些奢侈。
魏东棠,这三个字已经彻底和他划清界限了吧。连声儿招呼也不打,去了哪儿,干了啥,楚忆什么都不知道。他完全不敢想象,等过几年他再也不能从周围人口中听到这人的名字,会不会也同样遗忘他?
想到这儿,楚忆逮着烟蒂深深吸了一口,却又被呛得眼泪直流。一滴一滴的水花子,从他眼角滑过。他仰天笑了笑。暗定那泪花子就是被烟熏的。楚忆深吸了一口气,强笑着跟两人开玩笑,“以后我们谁先见了他,先替另外两人揍他一顿!”
马小川根本没听懂楚忆话中的辛酸,还以为这人是真的情绪好了,非要拉着人许愿。只有严浩,稍微侧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不知这其中真意,他到底看懂了几分。
楚忆还真默默许了个愿。后来仔细回想之时,竟想不起具体许了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前后都能记住,就那一段忘得一干二净,好像被人特意地删掉。
愿望,愿忘。
觊觎已久之物,还未得到便仿佛永远失去了。
他有时候会想,东棠是不是已经出了什么意外。一想到这儿,胸口便会疯狂地阵痛。这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楚忆宁愿相信他还活着,活得很好,很开心。
楚忆十九岁上大学那一年,做了一件很疯狂的事情。
他放着好好的学不念,非要跑去参军,为这事儿还差点和家里人彻底闹掰了。老人们倒不是说当兵不好,那年代的大学生可稀罕了,谁会放着好生活去过苦日子啊。奶奶很不理解他的做法,可楚忆强硬的态度直接震撼了所有人。
只有他自己知道,参军是个幌子,他是去找人的。
曾经东棠说他上不了学就去参军,楚忆一直牢牢记着,也把这当成寻找东棠的最后一丝希望。他不管不顾家里的极力阻拦,偷了家里的户口簿就往人家参军点跑。
他在部队里呆了两年,只回过一次家。两年之内,拿的最多的就是扫帚和拖把,他寻遍了整个军区,得空就往别人班打听。
两年转眼就过了,当初的小伙子已经成了个大人了。可最初的目的,并没有达到。其实在参军一年的时候,他就已经偷空摸遍了整个西南地区的登记册。别说找到东棠了,连姓魏的都少见得很。
两年之后,当他迈出部队的时候,大门口只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三个童年玩伴再次相聚,拥作一团,泣不成声。楚忆领回了当初挂记的学籍,重回学校继续读书。偶尔会偷空回回家,站在那棵黄桷树下的孩子,已经和当年判若两人。
就在那之后不久,楚忆从奶奶口中听到了大院儿要拆迁重建的事情。那天他甚至抛下了手上成堆的实验报告,坐在车上靠边的位置,脑袋搁在窗户上,平静地瞥着窗外的夜色,连夜赶回了大院。
如果没记错,那是他最后一次站在底下,望那个熟悉的窗台。那个屋子亮着光,却不是为他而闪耀。
楚忆在家里歇了一晚上,翻来覆去死活睡不着,他两眼摸黑地打开灯,坐在窗户边上揉着太阳穴。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纸箱子。奶奶早把他的东西收一起,都不用麻烦他自己整理了。
楚忆颤抖着双手把盒子放在书桌上,脸上的表情说不清的狰狞不堪。那箱子似是被封印了一般,仿佛要用足移山之力才能掀开。他微微闭上了眼,喉咙不住哽咽。
窗外一片沉寂,窗内之人已不复少年。楚忆的视线逐渐从高落低,直直地盯着那个盒子,面如土色。他的手轻轻搭在盒子边上,慢慢抚上了那一角,掀开了盖子。
盒中之物,入目惊心。楚忆望着那码列得整整齐齐的东西,旧时记忆瞬间涌上心头。指尖抚过各种碟片、游戏机等等,角落里躺着一颗晶亮的弹珠。他伸手想去拿,动作却在空中停滞。
一阵风飒然拂过黄桷树,呆坐在椅子上的青年早已忍俊不禁,篮篦满面。
楚忆又翻了翻盒子,脑子里尽是和东棠一起度过的荏苒岁月。时光蹉跎颓,人心稍已去。他找到了一张满是灰尘的磁带,手指头轻缓地擦拭着,又翻出了不知多久前就淘汰的收音机。
磁带在收音机里转动着,悠扬的旋律,沧桑的歌声,尽收耳内。
“或许明日太阳西下倦鸟已归时……”
“人生难得再次寻觅相知的伴侣……”
东棠,你再不回来,我真的要忘了你了。
他的青春,他的岁月,他一切美好的感情。或许都会随着大院儿的拆迁不见了。新的大院儿会很漂亮,很好看,可再也没有一个姓魏的男孩儿,在那里留下欢声笑语。也再也没有他,会在另一个男孩儿的心里留下一段尘缘。
歌声在耳边渐渐变得遥远,楚忆的脑袋沉沉的,胸口持续地高涨起伏,他趴在桌子上,似乎是要睡过去了。无边的黑暗袭来,眼前再没有任何可见,可触摸的人。
……
“铃铃铃铃铃……”
“铃铃铃……”
电话响到第二声的时候,楚忆揉着眼睛按了接听。脑袋沉沉的,痛得像要裂开。他暗道不妙,怎么就在值班室里睡着了。楚忆一边接电话,道了声“喂!哪位?”,一边检查着有没有丢什么东西。太大意了,看来最近还是太劳累了,写着材料居然都能睡着。
“喂!请问你哪位啊?”电话那头的人没说话,但是隔空又传来一阵极其吵闹的声音,楚忆又问了一边,那边好歹才回了一句。
“楚忆!快出来玩儿啊,今天放假呢,还工作啊!”手机那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马小川?”楚忆不耐烦地问道,“你又怎么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这边忙着呢!”
电话那头的马小川死乞白赖地说,“节假日还工作呢,出来大家聚一聚呗!”
楚忆淡淡地回了一句,“没事儿我先挂了!”
马小川的声音飘向另一边上,牛头不对马嘴地答说,“他不出来怎么办?”
楚忆把一团乱麻的办公桌归位,顺便把垃圾扔了,躺在椅子上问道,“耗子是不是在你旁边呢?”果不其然,电话里传来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喂!出来看球赛呗!”
楚忆把手机换到另一边耳朵,进门的时候脚后跟顺便带上了门,发出“哐当”一声儿。“别闹了,我今天值班呢!”
电话那头传来两声嗤笑,随后是一阵人潮般的□□,声音大得快把人耳朵震聋。楚忆把手机拿开了半米远,正准备挂掉的时候,马小川赶忙扯着脖子道:“别挂别挂,你过来呗,我给你介绍个美女。”
楚忆左手握着鼠标右手掌着键盘,没空拿手机,就用肩膀夹在耳朵边上,断断续续地说,“没兴趣。”
“你说你对什么有兴趣!哥哥都给你找来!你今天必须过来,你那小黑屋有什么意思?都快半个月了,还呆不腻啊?”
严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马小川抢了手机,“喂!你还多久下班呢?”
楚忆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钟表,讷讷地说,“半个小时吧。”
“老地方,等你来哈!”马小川就这么马不停蹄地说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丝毫没给人拒绝的机会。
楚忆接着“喂喂”了许久,才意识到这厮是在耍混呢。他无奈地笑了笑,暗骂这两人也太不地道了。他俩倒是一天闲着没事儿干,找了个工作混吃等死,还拉着不让他上进。他又看了看手机,都十四号了,不知不觉都这么多天了么,也该出去走走,别憋出什么毛病来了。
楚忆赶着下班的点儿把工作忙完了,夜间也没什么病人,轮换班的同事跟他打了个交接,换了衣服到门口召了出租车,报上一个熟悉的酒吧名字,靠在门上差点睡着了。
到了熟悉的地界,刚跨进门就听见一阵呼声。楚忆摸出手机正准备给两个混蛋打电话,环顾四周之时,突然就被一只手给拖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楚忆慌神之下被人拖走,情急之下差点和人动起手了,好不容易把手抽出来,定睛一看,还是个老熟人。
郭方信刚要说话,声音就被一阵群吼给盖住了。他直接拉过楚忆,穿过一群人之间,来到吧台边上的围桌。楚忆穿着纯白色的衬衫,裤腿儿修长挺直,人长得挺帅的,就是身材有些瘦,一米八的个子,体重才刚刚迈过八十公斤的坎儿。
不过那张俊秀的脸时不时露出的淡定笑容,着实称得上一表人才。温文尔雅,清新俊逸,隔壁桌的几个女球迷正打算离开之时,看着这人一路走过来,又重新坐了回去。
楚忆不是那种阴柔的帅气,而是很有一种东方男人特有的非凡气质。行业规定留不了胡子,却也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玉面郎君。连一个路过的男生服务员,都不禁对他多看了两眼。
楚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马小川亲切得像多年未见的挚友般搂着他脖子,却被楚忆无情地一把推开。
严浩上来讨伐他,“你说你多久都没来参加我们的集体活动了!”
楚忆掰着指头算了算,“不会吧,我就连着上了半个月的班啊。”
马小川也上来指责楚忆,“五月份你说你要出差,四月份你说你有个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