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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的年会显然要比韵希办的辉煌气派，无数盏透着黄光的棚灯罩在头顶，几百平米的办公大厅坐着一排排盛世的员工，远处演讲台上的人一身白色的西装，站在几束淡紫色的亚光灯下，如一颗树样笔直而挺拔，如一座峰样遗世而独立。
他一步步向林釉曦走近，清透如歌的声音透着话音箱传出来，“以上就是我做的全部关于《盛世未来发展战略》的报告，我相信盛世总部迁到北京以后，我一定会带着大家把盛世做得更好，我们的未来一定会更幸福，这是我对大家的承诺”
也是他对陈啸韵的承诺。
也是林釉曦对他的承诺。
他站在台下，面向林釉曦的方向和他共同举杯，距离林釉曦不过十几米的距离，林釉曦这时候也看到了他，眼里明显露出惊喜的神色，在台上微笑着一步步向他走来。
这时候音箱里突然传出一阵异响。
随后林釉曦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的双腿如千斤压顶般沉重，一双水晶般泛着光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台下的陈啸韵。
底下的员工都站起来了，上百号人在下面窃窃私语。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两个男人的……”
“这是林总的声音？”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也太恶心了”
林釉曦纤瘦修长的身子在台上摇晃了一下，台下的陈啸韵用一种他从没见过的神情看着他。
陈啸韵是那样美好，却被隔在了人群之外，他根本不敢与那样一双澄澈透亮、干净无尘的眼睛对视，他看见陈啸韵手上的杯子滑到了地上，就像把破烂不堪的他葬进了土里，是那么的晦暗肮脏。
耳边的声音渐渐变得更加秽乱不堪，那一声声甜腻的“学长、学长”更是刺得陈啸韵心脏发疼，隔着嘈杂的人群，他感觉眼前的一切如梦一样虚幻，林釉曦的脸渐渐在眼前模糊起来。
他突然明白，他并不是林釉曦说的那样，是林釉曦第一个男人。
他早该知道这一点，却一直被这人骗。
他转过身，不再看林釉曦的眼睛，一身黑色融入了人群。
A项目计划42
原来，谎言被拆穿的时候竟然这样难堪，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林釉曦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陈啸韵就这样从他的命运里消失了。
他心里也知道，如果有这么一天，陈啸韵一定会从他的命运里消失。
因为那个人，他不配。
耳边的声音戛然而止，头上的灯光全部幻灭，林釉曦的眼睛失去了所有光亮，他的头顶黑色更深。
一个深沉如海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釉曦，靠在我怀里”
“别动”
“别怕”
“我在这里，不会离开你，我会保护你”
林釉曦将自己的头枕在了面前这人的肩上，这个人将他抱得这样紧，简直要掐断他的腰肢，委屈的眼泪瞬间从他的脸上滑了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闻了一下这人的气味，很熟悉，也让他安心。
林釉曦声音颤抖的说，“学长，我以为你走了”
这一生学长叫得陈啸韵头晕眼花、差点昏厥过去。
他把林釉曦的头按在怀里，“嘘，别说丧气话”，又轻轻拍了一下林釉曦的背，“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听清楚了，一会吴楠会把闸拉上，灯亮起来之后，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整顿秩序，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对底下的质疑和猜测全盘否定，你还要说会对这件事情详查，给大家一个交代，明白吗？”
林釉曦看着他的眼睛，仿佛找到了人生的支点，他轻轻地点点头，“嗯，我明白”
陈啸韵在黑暗里寻到林釉曦的嘴唇，在上面用力的揪了一下，然后悄悄的走到了一个黑暗的角落。
换了一个角度看林釉曦，他无法表达此时是什么心情，嫉妒的、愤怒的、狂暴的，所有负面的情绪都在他的胸腔来回冲撞，没人看见他的手握成拳，剪得干净的指甲陷进掌心的肉里。
但就算再糟糕的情况，他也必须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林釉曦。
虽然刚才那段音频被突然的断电给截断了，但大家还是听出了那是两个男人做那种事情发出的声音，员工在下面一片哗然，头上的灯光突然全部亮了起来，底下的员工安静了一会但瞬间又吵了起来。
林釉曦的声音再次在音箱里面响起来，“大家安静、安静”，林釉曦的声音一直很有威慑力，“请大家坐回自己的位子”
底下有一部分员工已经开始拒绝听林釉曦在上面说话。
林釉曦在那些嘲讽中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十分坦然，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镇定，“大家安静，安静”；然后他停顿了一下，等公司的员工稍稍安静一点才说，“我是公司的负责人，所以我会对我今天说的每一句话负责，我保证今天这段录音里面的人绝对和我本人无关，世界上声音像的人很多，可以模仿我声音的人也大有人在，今天我处在这个位子，想栽赃陷害我的人一抓一大把、竞争对手也每天都在想着怎样置我于死地，大家都是公司的栋梁之才，我相信你们有分辨是非黑白的能力”。
林釉曦脸上的表情威严，带着人们熟识的自信，他本来就是一个有号召力的人，又擅长颠倒黑白，让人忍不住要听信他，“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我工作上的失职，也是盛世不能容忍的，这件事不管是内部的蛀虫，还是外部的老虎，公司一定会彻查到底，保证给大家一个交代”。
林釉曦说得很好，此刻下面已经没有任何反对他的声音，是该平静的时候了，但陈啸韵的心却如鼓一样狂跳不止。他看着台上的林釉曦，之前短暂的躁动并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他还是那样光芒万丈、令人敬仰。只是这个人的话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这样的巧舌如簧而面色不改。
他该佩服林釉曦，佩服他控制住了局面，他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他想要的结果，是他来此的目的，他该大度一些，洒脱一些。
他用左手捂住了心脏的位置，这才隐藏到更深的黑暗中，来的时候那种担心渐渐隐退，连同想要与林釉曦比肩而立的心情也一路消亡。
这时候吴楠走上台，站在林釉曦身边，“林总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我就不再赘述，按照计划，公司全体员工现在都去酒店进行年会的下一环节，这件事情在没调查清楚之前，请大家保持沉默，如果被公司知道有人恶意散播谣言的话，公司将以恶意中伤的罪名对其进行法律控诉，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底下更安静了。
如果说林釉曦在盛世是神明一样的存在，那么吴楠在盛世就是魔鬼一样的存在了。
大家对林釉曦的了解都在表面程度，但对吴楠却是认识到骨子里的了，这个人有的是铁血手腕，做事心狠手辣，吃人不吐骨头，之前很多的事情都是证明。
只是没人比陈啸韵更清楚，吴楠只是那人的一把枪。
A项目计划43
林釉曦从公司出来又换了一套西装，里面的衬衫也换了一个，是香槟色的，衬得他整个人更多了一层华贵。林釉曦领头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陈啸韵、吴楠和张经理，几个身材魁梧的保镖一样的人物将他们围在里面，后面才是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和从公司那边赶过来的浩浩汤汤的员工队伍。
吴楠和张经理稍稍与陈啸韵拉开一点距离，给他们留了足够的空间，他们可以在这个时间进行眼神的交流，或说几句话，或牵一下手，就算拥抱在一起，都不会有人看到。但是陈啸韵却没有紧跟上去，林釉曦转过头打量了他一眼，只见那人的眼睛直视前方，目光仿佛一束光，强烈到能够穿透他的身体，却不知道他的目光最终是落在哪里。
林釉曦此刻的心脏就像个真空包装，里面一点新鲜的空气都没有，假如他打开自己这层包装会怎么样呢？大概空气进来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腐烂掉。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形同陌路一样，一前一后走进了场地。
吃饭的酒店在一个五星级国际化水准的场地，进了展厅已经有一群人等在里面，可能是林釉曦邀请的行业好友或者合作伙伴，现在时间已经接近晚上10点，但真正精彩的才刚刚开始。
上百桌酒席前面有一个巨大的台子，看着一点也不比林釉曦之前演讲的那个舞台小，台上的布景是一个长宽超过十几米的巨型屏幕，上面展示着盛世近几年快速发展的简史。随后的流程和韵希的基本一致，只不过表演的排场大很多，中间还插有各部门负责人讲话，年终的大奖也在这个时候以随机抽签的方式送出，这样的欢乐和热闹下，根本没有人在意之前那一小段并不光彩的插曲。
陈啸韵被安排林釉曦旁边的位子，他勉强欢笑，和在座的他并不熟悉的人打招呼。林釉曦和外人介绍他的时候也很寻常，就是北京韵希XXXX公司的经理，林釉曦请来的宾客那样多，就算他的在场再突兀，也没人追究他是谁。
虽然陈啸韵和那些人不熟，但大家看林釉曦对他格外关注，还是拉着他多沾了几杯，他本就是刚从自己公司年会的酒桌上下来，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又经历过那样的曲折，现在真是疲乏到极致，林釉曦要应酬的人很多，就算想照顾他也是分身乏术，只有吴楠有时候会替他挡些酒，一直挨到零点，员工们才逐渐散去，只剩下林釉曦他们附近这两桌，这场酒会才算进入收尾阶段。
直到马哲出现在会场，陈啸韵的疲惫才缓解了一点，不过这只是心理上的一种依赖，好像有些担子可以分给另外一个人承担。马哲并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陈啸韵急匆匆让他过来，他猜到事情是和林釉曦有关。
这时候剩下的人也都站起来，一一和林釉曦打招呼告别，这些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出于礼仪，林釉曦有必要把所有人都送出大厅。
一阵皮鞋的响声刮过陈啸韵的耳膜，直到那些声音越来越远，陈啸韵才放松了身体，他看起来醉的不清，神情痛楚又疲惫，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又差点摔倒在旁边的椅子上，马哲眼疾手快，双手把人扶住，让陈啸韵靠在他的身上，他不知道林釉曦这边是怎么安排，只好试探着问，“老大，今天晚上咱们住哪？”
陈啸韵脑子还算清醒，口齿也很清晰，就是嗓子有些哑，“找一家酒店，最近的酒店”
吴楠站在一边，这时候就剩下他们三个人，他也去拉陈啸韵，“陈哥，还是去老板的公寓吧，那里离这很近，那里也有你的衣服和洗漱用品，很方便”
陈啸韵看了吴楠一眼，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他说，“告诉釉曦一声，今晚上别来找我，我很累，想好好休息”
吴楠又叫了一声陈哥，被陈啸韵用更沙哑的声音打断了，“小哲，我们走吧”
马哲虽然云里雾里，还是按照陈啸韵的指示找了酒店。
陈啸韵在酒店的床上醒来的时候是早晨5点，酒店的床是双人床，很宽松，但并没有给他任何舒适感，他把头放在被子里，如果细闻，上面还有酒店惯用的84消毒水的味道。
他动了一下身体感觉恢复了一些体力，就是头很疼，双脚触到地面的时候还一阵眼花。
他用酒店的一次性牙刷开始给自己刷牙，那牙膏的质量并不好，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