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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呓黄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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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老胡叫苦鲜儿给段家送去小半只羊腿,后晌,椒花儿就送来两盒大生产的香烟,说是他哥和生回来了。老胡婆姨把椒花儿叫住,不让回去,晚上一块儿吃年饭。椒花儿也不避,喜滋滋的和老胡婆姨做饭去了。陕北女子可大方,定下婚约后,从不避男方,上男方家就跟跑自家亲戚一样勤。一方面可以到婆家多蹭一碗饭吃,一方面多了解一下男方家况和人品,也建立一些感情。老贾儿子脚心儿定的媳妇就属于前一种;椒花儿她家殷实,哥又在外工作,并不缺吃穿,且性格活泛,闲不住的主儿,属于后一种。
  树青、小芸进了窑门。并不像其他家户,没在炕上摆桌,在硷地上摆了一个大炕桌。苦鲜儿赶紧摆碗,椒花儿赶紧上菜。满满一桌,光羊肉菜就上了好几样,主食花样就更多,花馍、油糕、扁食、金灿灿的黄米饭。树青听说过老胡家况殷实,不在李、段之下,没想到这么丰富。坐下,让苦鲜儿和椒花儿给树青两个敬了酒。老胡说:“年过的怎样?”
  “没想到,冷庙沟的受苦人过年不凑合。”树青说。
  “社火好热闹!”小芸说。
  “这几年不敢闹了,往年几个村凑在一起,那闹起来,翻了天了!”椒花说。
  老胡拿起杯子碰了一下树青的酒杯:“谢谢你,没让乡亲们恓惶。”树青知道指的是祭庙一事。不说什么,拿起杯子喝了下去,酒味绵软,比老贾家的酒质量好。
  “俄想拉有彩几个一起进场舞,几个光笑,就是不肯去。”小芸说。
  “瓜女子,女人是不能闹秧歌的,让人笑话。”老胡婆姨说。“秧歌队里都是男扮女装,女角叫‘包头’。”
  “乐队里就有个女子,还给知青贴窗花呢。”
  “那是没法!但宛儿有口饭吃,谁让自家女子抛头露面!谁又能大年初一背井离乡!”老胡有点愤然。
  树青惶惶:解放这么多年了,还有这么苦的农民!
  老胡又问:“实在抱歉,俄把你留下了,还回嗑吗?”
  “年都过了,回嗑作甚?粮没蹍、柴没打,来年还要过生活呢。”树青淡淡的说。
  “真是个好当家的,当初挑你没选错。把十几个人的粮食背回来,不容易,受苦人都赞你呢!”又是一个夸他背粮的,树青有点儿惊愕:那是粮食呀,无论如何也得背回来,有什么可赞的。
  树青惦记着心中的留念:“锅塌沟那么好的地方,你不回嗑了?”
  “你真喜欢那地界?”
  “嗯嘞,太美了!”
  “有眼光。”老胡举起杯子,和树青碰了一下。
  “你看看俄的这双腿,罗的快成□□了。你要是能把那里的水治好,俄马上回嗑。好地界呀!”老胡掏出烟锅抽起来:“锅塌沟坡缓、滩平、水旺、土肥,果树成林,牛羊满坡。村小地偏,无骚无扰。家家囤满仓漏。俄家迩个的光景全是锅塌沟时打下的。马德新、范同升家光景也不错。冷庙沟迩个四群羊,有三群是锅塌沟带来的,要不迩个让俄们拦羊呢。”
  说起锅塌沟老胡有说不完的话,烟锅换了两次烟叶。“当初冷庙沟先人看中荞麦坡这片地,不种庄稼,而是养牲口,猪羊鸡驴,还养马,当初养马是为了御敌。就让几户外姓人搬到锅塌沟,给冷庙沟放羊、养马。日久天长,娶妻生子,挖窑垒墙,种粮栽树,遂自成一村。合作化后,锅塌沟另成了一个初级社,单独核算。公社成立后,嫌锅塌沟人口太少,路途遥远,不好管理,要求并村;水又不好,村里尽闹大骨节病,就都自愿搬到冷庙沟来了。实际上还有一个大问题,冷庙沟是直接冲西流的,沟口在延河西岸的何家坪地界,所以理所当然的属于何家坪公社。锅塌沟过了背峁子就向西北流走了,进入了安塞的地界,到沿河湾出口,远出了何家坪地界。从流域管理上说,锅塌沟属于安塞。何家坪公社生怕锅塌沟划给了安塞,急催着就把锅塌沟并到冷庙沟来了。”老胡把锅塌沟的历史沿革讲了,又开始夸锅塌沟:
  “荞麦坡那真是一块好地。一下脑畔山崾崄,缓缓的一面长坡,草长的有半人高,满坡绿得醉倒人,马喂得膘肥体壮。锅塌沟北坡全是密不透风的梢林,狼、山麂子、豪猪闹腾的梢林不得萧停,拿起棒子到林子边转一下就能打一两只兔子。沟前有一汪清水,两三亩地,一人高的芋子围着,野鸭、大雁,还有那雪白的大鹅扑腾的满洼都是。咳,俄们不吃鱼,当初要是有你们知青在,拿个脸盆都能舀上一盆鱼。那鱼傻呀,一泓一泓的在岸边集着,人来了都不散。”
  “喧谎呢,俄没看见草场、也没看见水洼、更没看见梢林。”树青说。
  “近几代人开荒太多,洪水一来,草地、水洼都冲没了。村子一迁走,没人经守了,周围几个村就把离村稍远的林子都当柴砍了。北边紧挨着的就是俄女子婆家安塞的侯家庄、西边是咱公社的大孙家、东边是冯富川的马家圪崂。都是大村,哪架得住各村人来糟贱呀。”
  无言沉默了一会儿,树青说:“村子还保留的挺好。像果树、牌坊、窑洞、院墙,还有后沟。”
  “你没看见,各家院里家什都没动吗,保持原样,跟有人住的一样。当初留了个心眼,没让锁门,让人看了,这村里的人还是要回来的。四邻八乡的,不是亲戚就是熟人,黄土坡上再烂的寒窑也是没人糟践的,何况这么完整的窑院,不至于撞门闯院,铲苗毁树的,陕北这点民风还是有的。”是的,村里有不少没人住的寒窑,像老贾家原来的老窑、羊圈旁边的半截窑,还有德茂家旁边的老窑,即使睑畔、门限(hàng)前头多么烂脏,也没人向内踏进一步,更何况路边、崖畔的避雨小窑、临时栏圈。树青点头。
  “后沟才美!”树青赞道。
  “前坡有的是地,为村子着想,后沟那个窄圪崂就从没种过庄稼。”
  “还有小动物。可好玩了。”
  “你可不敢惹它们。那有狼窝。”
  “俄见着狼崽了,狼为什要把窝建在那里?”
  “就剩下一只母狼,你说它生在哪里好。它能在钢枪下活下来,就知道要远离人群。他的后代也一样。”
  又说起狼的故事,昨晚在老贾家听了一些,树青蛊着老胡讲狼:
  “刚解放那会儿,老贾他大贾廷忠为了发展生产,响应号召,就带人打过一阵狼。后来公社化,人口多了,碎娃有被狼叼的;政府又大力收购羊只、羊皮、羊绒,狼又是羊的天敌。外头正轰轰烈烈的除四害,陕北就把狼当做四害来消灭。李茂山带人打狼,那真是赶尽杀绝呀。炮仗轰、钢枪打、掏狼窝。打到最后就打到了锅塌沟。剩下最后一窝狼,一只母狼和一只小狼,母狼伤重,已不能动弹。小狼哆嗦的萎在母狼肚下。那天顺祥也来了,茂山妹子也相跟来看热闹。看见小狼,可怜的不行,抱到怀里,哭着叫留下。茂山没法(那是他妹子呀),掰断了小狼的一只腿,放回母狼肚下,说:看它造化。没想到这只小狼活了下来,成了远近唯一的一只大母狼。”
  “怪啥呢!”树青感叹道。
  老胡瞪大眼睛问:“咋怪?”
  “不和冷庙村的人为敌呀。”
  “它要生啊!”
  一阵沉默。
  “后沟掌的亭子是作甚的?”树青问。
  “啊,你把那后沟掌都逛啦。那亭子是上山歇脚用的,从沟掌那条路上去就是猪背岭官道,路太陡,没个歇脚的地方不方便。碰上下雨刮风的好在那里躲一躲。”
  “那亭子才美。”
  “也就是你们读书人才赞,跟俄们村的老秀才一样。”老胡感叹。
  “锅塌沟还出过秀才?!”树青惊问。
  “别小瞧了俄们锅塌沟,出过好几代秀才呢。那个亭子就是老秀才鼓捣修的,说是歇脚,尽让秀才读书看风景了。”
  树青忽然一灵醒:“那村口的牌坊也是秀才竖的?”
  “那是老秀才还是小秀才竖的,说不清了,早了去了。”
  “是啊,字都看不清了。您知道上面写的什么字吗?”
  “那上面的字,好记。正反两面,一面三个字。都是地名。”
  老胡笑笑,拿起酒杯,抿起了酒。树青急切,巴望着老胡:“什么字?”
  老胡虽说文化不高,也识几个字,在树青跟前摆起了文化人的架子,仰头沉思片刻,拿筷子蘸酒在桌上写了六个字:“果子沟”、“桃花园”。说:
  “一面是村名,一面是园名。俄们那里就是个大果园嘛!”
  树青惊愕,他不是惊愕把“锅塌沟”写成“果子沟”,那也许是笔误,也许以前就是叫“果子沟”,也许是陕北发音的不同。他惊愕的是第二个名字,那个秀才的想象力和自己不谋而合,可见锅塌沟自古就很美。树青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想和老胡说:那不是桃花园,是桃花源。嗨!
  7。3。5 吃遍各家
  初二晚上去了申有福家。有福酒量大,话多,天南地北,有心和树青多套套近乎,推杯举盏,树青退却不过,勉而为之,酒过三巡已经开始晕乎,倒是小芸和桂芝娘畅谈甚欢。听她讲述各家的家长里短,讲到官生娘兴趣引然,只管引颈,不再对饮。第二天,有福还怪树青酒量不行,一肚子话没说够,树青也后悔不及。
  村里所有的家户都约了他们吃饭,正好把正月里排的满满的。连贾混昌和官生娘那些家里光景最不好的户,也排队似的约好了时间。冷庙沟正式户口也就三十几户。但是各家父子、兄弟分开另过算起来超过了四十大几户。出了正月受苦人就要过正经生活,既不能欢蹦乱跳,也不能胡吃海哨了,走亲会友也尽在正月。因此排队约饭的就有晚上也有中午。树青和小芸直个劲的道谢说:“不必了,俄们自己过。”哪容你回绝——到谁家,不到俄家,眼窝里有水呢!臊刮俄家呢……陕北人心是真实诚。两个知青正月里都不用开灶了。
  不都是像胡干大等几个干部、也不是个个都是李、段几家,有肉吃,有酒喝,欢欢喜喜的过大年。
  在马德新家吃饭就不痛快。那天宝京和婆姨马苦莲也来一起过——回娘家、招待知青两不误。宝京娃多,窑又小,苦莲身子不爽,就不想在家请两位知青了。他是副队长,支部几个干部都请了,他不能把这事避了,借着回娘家算一块请了。倒是拿来不少吃食酒菜。席上畅快,宝京夸了树青背粮、耿四耤地、邢飞送粪,颇有对知青另眼相看之意。
  酒杯一碰,宝京对树青说:“请灶上赶紧把老灶房里的粮食搬走。实在住不开,俄要搬进去住呢。”宝京四个娃,婆姨又要生产,现住的窑又小又破。早就看上老灶房那孔窑,灶房搬走后和申有福说:“先借住下来,有空了再打新窑。”本打算过完秋忙就搬的,哪想树青又往里囤了些新分的粮食。
  树青心里不乐意,搬来搬去糟蹋粮食,新窑潮囤粮怕霉,再说正月里都过年呢,谁有那精力去搬粮。只说:“俄现在一个人做不了主,回去和老胡商量一下。”
  宝京不爽,一人喝起闷酒。见米莲端酒菜过来,一手揽在怀里就给灌酒:“陪哥喝两盅。”苦莲躁起,抡起笤帚疙瘩就甩过去,打在米莲脸上,登时冒出几道血印子,还不嫌解气,挺着肚子上去就抓米莲:“小骚货,大过年的冒骚气。”明眼人一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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