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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他后悔的时候了吗?
黄椋时隔八年,又好像回到了那个警车和救护车响彻云霄的午后,再次觉得浑身发冷。
而午犀就是在这样一个,黄椋总是觉得不足的时候闯进了他的生活。
他在夕阳下拿着一支画笔专心致志地描绘他皆有可能的未来,在埋葬理智的床上硬撑着的少年气概,告白后楼道里转身的刹那发尾掀起的风。
这年轻而充满希望的一切让黄椋逐渐暖和起来,浑身上下在逃离的同时叫嚣着想要接近的欲望。
原来他黄椋对午犀的喜欢,说是一腔热血的迷恋,到底还是这样一种复杂而浑浊的东西。
黄椋已经三十岁了,他对炽热而朝不保夕的恋爱已经像是细胞的老化一样失去了兴趣,他终于肯承认自己骨子里就渴望平静安宁,对浪荡这种事情,生来毫无天赋。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陪着午犀一起成长,看着他恣意地长大。
这样,或许他的遗憾也会少一些。
可这一刻,黄椋迷迷糊糊地抓到了情感世界中错综复杂的绳索,从一厢情愿中醒过来,明白自己的心上人,仍旧是一个有无数时间可以虚掷的孩子,一个追求好聚好散的年轻人。
原来真的是我错了,黄椋想。
林永年的家坐落在西区,那是一片靠着风景区的小别墅群,聚会这天正好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周边傍着的山头逐渐洒上一层稀稀落落的白色。
黄椋进门时人已经到齐了,尹正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跟李荀显摆自己家的孩子,林永年在厨房里捣鼓着晚饭,程瞬歪在火炉边的地毯上翻看杂志,客厅的电视上不甘寂寞地播放着动物世界。
一听到他进门的声音,所有人都往玄关这边看过来,黄椋许久未曾收到这群人如此高强度的关注,八风不动地笑了笑,进了门脱下大衣,拍下肩上薄薄一层雪花。
李荀从学生时代起就是个脑子简单的,见他一个人进来,还不甘心地一个劲儿往门口探头,显然是已经听人漏了风声:“你家那位呢?难不成停车去了?”
黄椋摇摇头:“他最近忙的很。”
林永年听见了拿着把菠菜从厨房跑出来:“昨天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不还说能来吗?”
黄椋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事实上情况比这还要荒谬些。
黄椋临出门前本打算去接午犀,但电话打了两三个之后才接通,午犀像是有急事,匆匆交代了一句抱歉就挂断了。
“是你那天在医院里提起的孩子吧?”尹正终于收起他的家庭相册,把注意力转移到黄椋的感情生活上。
“孩子?”林永年把一盘盘的菜从厨房端出来,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个大铜锅,“多大年纪了?我记得你不爱和年轻人瞎胡闹啊。”
“多大年纪重要吗?人这一辈子,要真能遇上一个,不谢天谢地难不成挑三拣四?”
李荀口气里有几分不以为然,他说完后见林永年那恨不得再生出三头六臂来也不肯劳动程瞬挪一挪窝的倒霉样子,认命地起身帮忙去了。
尹正低头看着手机锁屏,有一会儿没说什么,最后试探着问了一句:“我没记错的话,是大学生吧,学画画的?”
黄椋整个人放松地倚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那只肥嘟嘟的北极熊趴在碎裂的冰块上,漂浮在湛蓝一片的湖面中央,只听尹正又问:“谈的怎么样了?”
没等黄椋开口,林永年便招呼道:“都过来吃吧,还傻坐在那儿干什么?”
黄椋第一个响应号召往饭桌走去,客厅里只剩下尹正和程瞬两人,程瞬从壁炉旁起身的时候看了尹正一眼:“年龄差,艺术生,顺利的话不至于连聚会都带不过来。”
等几个人都坐下来,没过一会儿铜锅就烧的旺极了,众人便热火朝天地在锅里涮起了各种各样的菜品,那盘羊肉没过多久就见了底,从火锅中蒸腾起来的雾气氤氲在房子里。
“一开始挺顺利的。”黄椋往嘴里送了片小白菜叶子,突然出声。
除了尹正这个一向对黄椋的事儿操心过头的人,桌上其他人都没停筷子,林永年往程瞬碗里夹了块麻辣牛肉,随口问道:“听你这话,看来最近不太顺利?”
他们几人从少年时代厮混至今,彼此的秉性早就摸了个透,这些年聚会的时候,提起近况若是唏嘘,酒入愁肠伤心泪也会抹两把,糊涂话也会说几句,苦水倒完也就获得了一些生活的勇气,能够继续担起成年人的皮囊支撑下去。
黄椋和读书时差别最大,但少年时代留下的打碎牙齿和血吞的脾气倒是犟到现在,总是一副没什么烦恼的样子,酒吧起家,副业越来越多,身边的人来了又去,和李荀那种一大把年纪还秉持着真爱至上的天真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好像什么都不信,结果这回林永年冷眼瞧着,一摔就摔一个大跟头。
“谈感情嘛,就是那么回事儿,成天想在一起,我当然也是这样。”黄椋往酒杯里添了杯酒,“小孩儿虽说不是黏人那挂的,但顶可爱,一开始也是腾出点时间就往我那儿去。。。 。。。最近十天半个月见不上一面。”
“现在这个月份,怕不是期末考要到了?”林永年一边问一边又往程瞬碗里放了几颗板栗。
“是啊,期末考要到了,更别说他本身就是个对自己狠的,画起画来没日没夜的。”
尹正听了这话眉间有一瞬间叠起了一个轻微的褶皱,很快又舒展开来,思忖了一下刚打算开口。
“你三十岁事业有成有钱有闲,当然可以腾出大把时间来伤春悲秋疑神疑鬼。”程瞬放下了筷子,像是突然起了谈话的兴致,“二十岁的男孩儿扎挣着前途,恨不得只有白天没有黑夜早点熬出个人样。”
尹正的声音里带上一点火气:“程瞬。。。 。。。”
“黄椋,你是浪了太久不知道怎么和人好好相处了吗?”程瞬并不理会尹正,双手抱在胸前,挑了挑眉,“只有解决问题才是对待问题的正确态度。”
尹正感觉到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划拉开界面。
【他们说什么疑神疑鬼的?】
尹正扶额,给李大傻子回到——
【热恋中哪有十天半个月没音讯的?】
【就算没日没夜,是人就要吃饭睡觉,这个时候干嘛不联系黄椋?】
【黄椋这人敏感,肯定是发现什么了,又别扭不说。】
“兴许是有代沟了吧。”黄椋知道程瞬向来如此,也不觉得他口气冲,拿着漏勺涮着最后几片羊肉,“我到了这个年纪,遇上一个喜欢的人,就想收心成家,忘了人家小孩儿现在流行的都是好聚好散。”
作者有话要说:
撒点狗血,顺便预警一下下章误会升级
第13章 第十三章
十三.
午犀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灯芯绒夹克翘着腿坐在椅子上,那红色很鲜艳,火热的色调把他苍白的脸色略微衬得好看了些。
诊室的窗子没有拉上帘子,从他的角度向窗外望,隐约可以看见雪花疏疏落落地从天上飘下来。他觉得这画面很美,也很奇异,那雪落下来的感觉倒像是玻璃沾上了灰尘,阴阴沉沉的不干净,衰败得不像是雪。
午犀下意识将手伸进夹克里头想掏自己的平光镜,找了半天没找到,才想起来自己出门的时候太匆忙,除了手机什么也没带。
正有些遗憾,就见李主任手上拿着一堆片子和一些档案走了进来,午犀忙站起来,结果屁股一离开凳子眼前一阵黑,身子忍不住晃了晃。
李主任一见他这样子慌忙三两步跨过来扶住他,压着他的肩膀往椅子上按,嘴里劈里啪啦地数落到:“你这孩子,快快快,坐下坐下,低血糖低血压的人站起来不要那么着急,我都嘱咐过你多少次了,没一回记得。。。 。。。”
午犀难得有些孩子气地搔了搔后脑勺,顺势坐回了椅子上:“李叔,为了我的事儿害得您这么晚了还耽搁在医院回不了家,真是对不住了。”
李主任是个年过五十的地中海,鼻梁上架着眼镜在那儿仔仔细细地看午犀的一堆身体数据,听了这话抬起头瞥了他一眼,眼镜稍微滑落下来一点儿,镜框后的眼睛盯着面前脸无人色的年轻人瞧。
午犀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又罕见地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没事儿,我这一把老骨头的,早回家也是在那儿数我家那口子脸上的褶子。”李主任又埋头去瞧白纸上那些复杂晦涩的数据,顺手拿起旁边的保温杯喝了口热茶,“倒不如多和你待一会儿,指不定那天你一个人在家悄悄没了呢?趁着你还有几天活头,我这多看几眼也不亏,这么俊的一个小伙子,哪能比不过我家那满脸皱纹的婆娘。。。 。。。”
午犀的手搭上桌面,求饶似的:“李叔,刚刚那样突然的发作,最近越来越频繁,这到底。。。 。。。”
“你上星期过来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吧?”李主任看着在自己手底下过了好多年的孩子,在自己的儿女都成家立业之后,难得又体会了一次面对问题儿童时的头疼,“你这些年吃的药基本都是□□的,也就是说你的心脏还能够负荷得起你身体上的各类需求,无需外力帮助,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午犀重重地往外吐了口气,老人察觉到了,眼神里的无奈更浓了:“你十四岁开始就在我手下看病,李叔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我知道你大事小事都是自己拿主意,那我也就不避讳你了。”
“这种病小时候动了一次手术之后身体能够恢复得像你这样,没病没灾个头还长到一米八的,我见过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所以,小犀啊,你是很幸运的。。。 。。。只不过你从前年开始就不注意自己的身体,相信你早早也能感觉到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也和你交过底,像你这样磋磨下去,再加上一些后遗症和这几年检查出来的问题,恐怕过两年就要再动一次有父母签字的大手术了。”
“李叔,这些我心里都有数。。。 。。。”
“有数?”李主任一个更年期都过了的心平气和的老头儿几乎要被气笑了,“别以为你拿药当糖吃的事儿我不知道,午犀啊,你这得是卯足了劲儿想当下一个刘翔才能把自己个儿造成这样啊。”
黄椋在门口穿鞋的时候,看李荀那傻子喝多了在里头搂着程瞬不松手,把林永年气的够呛,恨不得冲上去把李大傻子脑袋薅下来当球踢。
黄椋听见他在里头一唱三叹地叫嚣“老子到底比别人差在哪里?!我不管是男是女,我甚至可一可零,我就是想碰见一个让老子心脏骤停的人,怎么就他妈把老天为难死了?!”
“你再不松手小心我现在就让你心肌梗塞,到时候剁碎了往我家后院一埋你就上天去找你的知心爱人吧。”
不知道是被程瞬森冷的口气冻着了还是终于被林永年臭的快发疯了的面孔惊醒了,总之李荀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找死,乖乖松开他搂着程瞬脖子的手,被林永年拎着脖颈丢到了玄关。
尹正顺手将衣架上的大衣递给黄椋,他们叫的代驾已经到了,黄椋前脚已经出了别墅门。
“黄椋。”
黄椋有些惊讶,回身一边往手上戴羊皮手套一边跟尹正说:“你帮我去跟代驾说一声,劳烦他再等我五分钟。”
尹正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了,捎带上不省人事的李荀转身走了,林永年看尹正一个人搬那傻子有点吃力,在程瞬肩上按了按就出去帮忙了。
门口除了被风吹进来的雪,还有那些雪化成的水,只剩下黄椋和程瞬。
过了十几秒,程瞬终于开口:“你给我找的那份工作很好,只是我现在的精神状态可能还是无法胜任这份工作,我已经拒绝了工作室的邀请,让你白费心了,抱歉。”
黄椋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