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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吗?”
林锡闻言不由皱了眉头,他思索了半晌忽然想到:“十一年前的h市影视城?!”
“对。”薄唇微勾,欧诺淡漠的面容也柔和了几分,“那个时候你也在h市影视城,是《侠影追梦》的男三号姜潜吧。”
没想到对方能这么迅速地将自己拍摄的电视剧以及角色名字全部说出来,林锡愣了半晌,才点点头:“嗯对,是这部片子。可惜我只拍了一半就被换了,因为这件事我还被公司训了很久。”
“你当时为群众演员争取权利的事情,我知道。”看着青年惊讶的表情,欧诺低笑道:“我就在隔壁,看着你和制片人吵架,最后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回忆起自己当年那段冲动莽撞的时光,林锡忍不住伸手掩住了尴尬的神情,道:“那个时候我也才刚进圈子没多久,还没懂那些规矩。你肯定觉得我这人太不懂规矩、自以为是了吧?”
“不。”
郑重认真的声音忽然响起,林锡愣了一瞬,然后下意识地抬首看去。
不知何时,那一层遮掩住光明的乌云渐渐消散开去,清凉如水的月光温柔地洒在欧诺乌黑的发丝上,泛着一层冷冽的色彩。因为背着光,欧诺原本就混血的五官此刻更深刻优雅了几分,他微微摇首,说道:“我那时只是觉得,如果我也有你这样的勇气,恐怕一切也就不会是我当时的样子了。”
见着青年似乎想继续提问的样子,欧诺立即开口打断,扯开话题:“其实第二次见面也不是在那场电影的合作,而是在八年前。你还记得……”
穿过茂密繁盛的山毛榉林,在图灵根蜿蜒起伏的山路上,两辆大巴车在宽敞平坦的道路上行驶着。没有人知道这队人马是向什么方向驶去,月亮高悬,万物都已经陷入沉睡中,只有山林间是不是响起的鸟鸣声,一下一下地打破着这静谧安宁的气氛。
与车窗内,优雅醇厚如大提琴的男声,遥遥相应。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因为《恰空》的拍摄,欧诺和林锡连《x风暴》的宣传都没有顾得上参加。所以当《x风暴》在米国首映后,斯蒂文可没少打电话来抱怨。实在是后来某一天斯蒂文接连打了三通电话给欧诺后,连雷蒙德都气得直接抢过电话,对着那边是一通好骂,愣是让斯蒂文再也不敢吱一声了。
在各演员和剧组工作人员日渐默契的配合下,在柏林的一个多月的拍摄已经渐渐进入了尾声。整个剧情戏份基本是在室内布景还有维也纳、艾森纳赫以及柏林三个地方取景,镜头已经不多,除了室内戏外,今天已经是拍摄到最后一场室外戏了。
大约是天公作美,拍摄最后一场外景戏的时候,黑压压的乌云将整个天空都铺满,并没有下雨的意思,就是阴沉沉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上。凄凄的风刮过长长的施普雷河,整个水面浑浊暗沉,波涛汹涌起伏,仿佛在预示着一些令人不愉的迹象。
码头处是三艘高大漂亮的客船,久经风霜的船体上因为风雨的侵袭,而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白色痕迹。水手们正在合力挂起帆布,一场注定的远航即将启程。
码头上人来人往,各个都低头看着地面,仿佛只要一个抬头就会造成不好的结局。他们裹紧了深色的大衣,表情严肃的似乎在逃离一个即将点燃的人间地狱。不时有人哭泣着分离走上船只,也不时有人拥抱着接吻,进行最后的道别。
其中,这个黑头发黑眼睛的青年异常的显眼。
是来自遥远东方的华夏面孔,与身边往来的西方男人粗犷的外貌不同,长相别样的俊秀精致。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胆小害怕地低头看地,他手中拎着一个行李箱,步伐飞快地向码头走去。
“莫青!”带着怪异口音的男声忽然在码头的入口响起,行色匆匆的青年一听到这声音,立即停下了步子。犹豫了许久,他才挣扎着转了身,看向那个向自己奔跑而来的男人。
完全没有了以往的优雅高贵,连大衣的纽扣都没有扣上,凯斯德飞快地向那个不告而别的青年奔来。他的头发并没有用最顶级的发胶固定住,被萧瑟呼啸的风吹起,在空中混乱的飞舞。
“莫青!后天就要开始第一场的全欧洲巡回演出了,你为什么现在要走?就不能……就不能再拖后一点时间吗?”一开始还说着结结巴巴的中文,后来干脆变成了流利的英文。
这个俊美的男人从未这样慌张过。当他到了乐团里听说眼前的青年忽然离去、甚至连最心爱的小提琴都没带上时,他整个人都惊慌失措了。
莫青连自己的提琴都没有带走,这说明——
他离开的心思是绝对无法动摇的。
一个是紧张担忧到连话都说不清,一个却是冷静镇定到令人害怕。凯斯德颤抖的心慢慢的冷静下来,他这才发现青年一直用沉着的眼神望着自己,一点都不像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害羞腼腆的人。仅仅是这个眼神,就好像经历了无数的沧桑,一夜长大了似的。
发现对方终于思维清醒了,莫青重重地叹了一声气。他转过首发现船还没有起航,于是又转过头,郑重地望着凯斯德,说道:“凯斯德,对不起,这一次我必须得走。”
“为什么!你知道的,后天就要开始演出了。你好不容易从埃尔先生那儿获得了这次的机会,甚至是整个乐团一起努力训练了这么多天,你怎么可以说走就走?!”一点都没有顾及自己的形象,凯斯德不可置信地喊道:“你连你的音乐梦都要放弃了吗?你这是要……抛弃我了吗?”
最后的一句话说得极轻,仿佛只要被这个一意孤行的青年听到后,就会成为事实一般。凯斯德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抖,他紧紧地握着青年的双臂,深刻的眸子瞪大,眼神似乎在乞求对方不要就这样离去。
淡雅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悲伤的表情,但是又很快隐藏下去。莫青轻叹一声,低声问道:“凯斯德,你知道今天是几号吗?”
似乎是要下一场暴雨,狂风卷席着水面拍击着码头的岸边,发出砰砰的巨响。凯斯德闻言怔了一瞬,下意识地回答:“今天是7月10日。7月12日就是我们的巡回演出第一场了,莫青,你不可以走,如果没有了你……”
“今天,《哈姆邮报》的头版新闻你看到了吗?”一切的波动都在这张俊秀的脸庞上消失,莫青浅琥珀色的瞳孔里仿佛酝酿着一场强大的暴风雨,暗黑低沉:“三天前,倭国在华夏发起了一场临时事变。”
听着青年冷静淡漠的声音,凯斯德原本激荡的心情慢慢沉淀下来。他能够听懂对方话语中的那种悲痛,也能感受到那隐藏在声音最深处的伤感激愤。
“凯斯德,这不是六年前的那场噩梦了。那时我还小,离得也太远,一切都和我没有太多的关系。但是……”顿了顿,莫青伸手将凯斯德紧握着自己手臂的手轻轻拿下,淡笑着勾了唇,道:“但是,这不是六年前了。这一次,他们是真的想要将我们的一切全部夺走了。”明明是在笑,但是眼眸里却泛着一丝悲凉却不肯屈服的倔强。
“莫青……”低低地开口,刚说了几个字,凯斯德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他只能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个一向腼腆内向的青年,此刻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浑身都绽放出一种坚韧顽强的光芒。
如果说以前,在凯斯德的眼中,对方就是一副温婉清新的华夏山水画。那么现在……这个青年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忽然成长起来,只需要一个契机,原本稚嫩的竹笋便拔地而起,变成韧性笔挺的青竹,气势凌厉,不可争锋。
“凯斯德,我必须要回去。我的父母在那儿,我的家人在那儿,我从小看过的每一砖每一石,他们都在那片广阔无垠的土地上。”忽然扬起唇角,莫青低笑着说道:“我从小不愿意练琴时,就喜欢在那个四合院的井口用石头砸水。那个声音,是我童年里最动听的歌谣。还有巷口的那棵虬枝缠绕的老枣树,在我的祖父没有去世前,他会看着我爬上最顶端,然后在树下展开双手迎接我。”
凯斯德原本紧握着青年的双手渐渐松开,他怔怔地望着眼前神色轻松的人,心中还有着一点不愿放手的想法,可是还残存的理智却告诉了他一个残忍的事实——
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去挽留这个人。
“而现在,他们要将我曾经拥有的一切全部都抢走。抢走我的青瓦砖,抢走我的四合院,抢走我的一切的一切。六年前,在那个昏暗无日的六个月,我眼睁睁地看着爷爷永远地离开了我,而如今,我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小子。”
“凯斯德,你觉得我可以就这样不管不顾地留在这里,忘记在那片土地上的父母和同胞,当一个孬种、当一个懦夫吗?”
身边急忙走过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两人之间严肃穆然的气氛,纷纷给他们留下了一些相处的空间,从旁边绕行而过。耳边喧嚣的风好像刮小了一些,凯斯德紧紧地凝视着眼前凛然固执的青年,认真地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慢慢的,凯斯德忽然弯了嘴角,说道:“青,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胜过我的生命。”
莫青闻言一怔,反射性地说道:“你没有。”
“那现在我告诉你,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爱过你。你原来根本不是我追逐了这么多年的一个梦,你就是你,你是一个我从没接触过的人。”用最敬佩与爱怜的眼神,凯斯德静静地望着眼前的青年,继续说道“你有着最柔软的内心,又有着最无法攻克的坚硬外壳。这种精神我曾经在祖父的身上看到过,他告诉我……那叫做华夏魂。”
似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莫青微微张了口,却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我也明白,你非去不可。但是……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莫青怔怔地颔首。
“你一定要……再为我拉一次《恰空》,就在那个金色大厅里,为我,只为我一个人,再拉一次。”
凯斯德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仿佛是在用生命做着恳求,恳求青年答应自己仅有的愿望。他知道,这一去,对方所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但是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来做挽留。于是,他能做的,便是——
一次卑微的请求。
莫青的手指渐渐缩紧,修剪饱满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只有森森的凉风吹拂而过的飒飒声,码头上一切嘈杂的声音都仿佛隔离了一般,完全无法打扰这两人身边寂静到凝固的气氛。
不知过了多久,莫青才忽然轻笑着勾了唇,说道:“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为你拉一次《恰空》,只为……你一个人。”
直到望着那一艘高大漂亮的客船驶向了遥远的东方,消失在了施普雷河的尽头,凯斯德也依旧笔直地站立在码头边,久久没有移动。沉甸甸的乌云终于再也无法负担那厚重的水滴,倾盆大雨恍然落下,将整个柏林码头打湿。
所有人都慌慌张张地寻找着避雨的地方,原本拥挤的码头上人流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下唯一的一道笔挺修长的身影,仍旧死死地站立在那条滚滚长河的边缘,不愿移动一步。
凯斯德的目光痴痴地望着那一片早已没了影子的远方,望着那一艘已经离开了他的视线的客船。承载着他的生命,承载着他一生的爱恋,就这样一直向着那个遥远的东方飘去,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