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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凰欲鸣-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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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唱一曲吧……莫负了这潋滟风情……”慕容皓笑携着江妘笙的手说道。

江妘笙低下了头,只觉得手心冒汗。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蓉出渌波……”慕容皓伸手勾起江妘笙的下颚,凝视她半晌。

江妘笙大着胆子看去,可这一看,便移不开眼了。慕容皓的眸子像是一对雕凿完美的墨玉,那里面盛满了江妘笙不懂的喜悦和哀伤。是的,哀伤,那目光像是带着无限的缱倦缠绕在身,喜悦中却泛着一丝哀伤。让人想要寻个究竟,在不知不觉见陷了进去。

江妘笙还未回过神来,慕容皓已放开她走到船头躺了下来,他头枕手臂,双目轻阖,再加上那一身白衣,就像是出尘远世的隐士高人。不恢心而形遗,不外累而智丧,无巖穴而冥寂,无江湖而放浪。

江妘笙有些无措地看向拿着撑杆的陆琣,陆琣抬起手,手掌向下压了压,示意她不必惊慌,听从吩咐便是。

小舟又无声地荡开,向着碧波深入而去。大约到了湖中央,小舟停了下来,陆琣朝着慕容皓拜了一拜,然后退到了另一艘尾随着的小舟上。江妘笙张大了眼看着陆琣,却又不敢出声。陆琣对江妘笙笑了笑,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可江妘笙此时哪里还分辨得出这些,她只是看着陆琣所在的那艘小舟越来越远,消失在了暗中。

“再唱一遍你方才所唱的曲子吧,这些年,母后一定也很想听。”江妘笙转头看去,慕容皓已经撑起身来看着不远处的一座宫殿。

“是。”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君有命,何敢不从。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梁州。南风知我意,吹梦到梁州……”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梁州。”慕容皓喃喃地重复了,依旧望着那宫殿。“你可知那是何地?”

江妘笙也随他望去,想了想才说道:“是兰陵宫。”

“那是母后以前所住的地方……”慕容皓的声音有些飘渺,像是在回忆着往事。江妘笙不敢打扰,只是静静地听他说。“以前叫永和宫,是朕改名叫兰陵宫的。你可知,朕为何要如此?”慕容皓回头看着江妘笙,见她还是站着便招手让她坐下。

江妘笙拜了一拜,却弄得小舟摇晃不止。慕容皓像是在小舟上呆惯了一般并不在意,他笑着撑起身,将江妘笙拉到自己怀中坐下。

“是为了纪念康颐昭豫庄太后吗?”江妘笙窝在慕容皓怀里小声地说道。皇上生母李氏,名字中有一兰字,后来的封号也是兰,改永和为兰陵,当是如此吧。

“是啊……”慕容皓又转头去看那宫殿,“朕每年今日都会来此凭吊母后。”

今日,为何偏偏是今日,今日不是太后寿辰吗?

庄太后的生日和忌日也不是今日,那为何偏偏挑了今日?是和太后作对吗?可没道理啊,皇上如今已大权在握,太后早已退居宫中不问世事,若皇上要和太后过不去,大可不必这样。

慕容皓将头埋进江妘笙的脖颈之间,模糊地说道:“今日是母后的生日……”

什么!?

江妘笙张大了眼看着远处的兰陵宫,心中惊疑不定,身子也跟着一僵。庄太后的生辰宫中是有记录的呀!断不是今日!

江妘笙想要问,却不敢,也不能。只能一动不动地任由慕容皓抱着。慕容皓静静地抱着她,没有再说什么。可江妘笙知道他一定在看着兰陵宫……

夜有些深了,但具体的时辰却又无法计数。江妘笙一手浸在水里,小舟一荡一荡的,将月亮碎成了无数片。四周安静极了,江妘笙的腿已经开始发麻了,她微微动了一下,就听得头顶传来一阵叹息声,便吓得再也不敢动了。屏气凝神听着动静,只觉得慕容皓起身击掌,“啪啪”两声,在这夏夜莲花深处,似惊雷一般。

陆琣去而又现,弓着身子,默默地走到慕容皓身后,亲自将小舟划回了岸边。

靠岸后江妘笙才猛然回过神来跟着下了小舟,慕容皓却没有再看她一眼,而是由着人服侍,穿戴整齐。一身玄色织金袍完全掩盖了那一抹白,慕容皓的脸莫无表情,像是带了一张面具。江妘笙有些疑惑——这人是谁?又或者,方才那人是谁?

须臾,一切毕了,慕容皓便领着人走了,最终消失在了小路的尽头。他没有再看江妘笙一眼,也没有交代一句话。

周围的一切随着他的离去都变得暗淡了,连天上的月亮不知何时都被乌云遮盖。江妘笙愣愣地站在那里,觉得这就是一场梦,周围的一切都在迅速地变暗、消失……这天地都没了,有的只是身旁那无人的小舟随着波浪一起一伏地撞击着岸边的岩石。“咚、咚、咚”,像是撞在人心口上一般。

是梦吗?那张脸到真是面善,或许是梦里见过的。

“江姐姐!”左肩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江妘笙猛然转过身去,就瞧见了郁诗岚。

“呀,江姐姐,你怎么了,这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江妘笙张了张口,她看着郁诗岚一身霓裳,便是在黑暗中也光彩夺目,想来方才宴会上必定是技压群芳。只是,那观看的人当中,是否少了最期望的那一个?是了,皇上。皇上方才是和我在一起的。那人是皇上。口中的话千回百转不知从何说起,到头来却是一跪。地面已经褪去了白天的炙热,但却是那么的硬。

“妘笙见过郁容华。”

“江姐姐!”郁诗岚娇嗔着扶起她,“这里又没别人,你也太小心了。”

江妘笙笑了笑,在夜色里有一种苍白的感觉。

“礼不可废。”

郁诗岚听后点了点头,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她挽着江妘笙的手臂,缓缓的走着。

“对了,方才宴上怎么没见到姐姐啊,我表演了水袖舞啊,姐姐看到没有?”

“真不好意思,方才头有些疼就出来走走,错过了容华的绝美舞姿,真是憾事。”江妘笙歉意地笑了笑。

郁诗岚歪了歪头,不甚在意的样子。

“那等以后有机会再跳给姐姐看。对了,方才姐姐……一个人,在这里发什么愣啊?”

江妘笙侧头看了看郁诗岚,又低下头去。

“没什么,只是贪图凉快罢了。”

郁诗岚长长的睫毛轻微地扇动着。

“姐姐可别贪图凉快,小心着凉。”说道这里郁诗岚握了握她的手,“瞧,手都是冰凉的了。姐姐还是早些回去吧。”

“也好,站了一会儿,还真是不舒服……”江妘笙听见郁诗岚的话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便急忙接了话告退了。她走得太急,没看见郁诗岚嘴角那生动的笑意转瞬凝结。

迷而未失【第六章】

江妘笙一走回芷兰殿就端起水大口的喝了起来。

“主子你可回来了。”妙彤走上前瞧见江妘笙这样喝水倒是吓了一跳,“再晚一点儿宫门就要落锁了。主子,您这是怎么了?口渴成这样。”

“妙彤。”江妘笙放下杯子握住妙彤的手,“皇上,我见到皇上了。”刻意压低的声音难掩那份欣喜。“就在潋滟湖,就在那,我见着了……”

“是吗?”妙彤也跟着笑了起来。主子终于拨云见月了吗?

“那皇上怎么说啊?”

江妘笙的手一滞,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方才如坠梦中,不得深思。好像许多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主子,皇上怎么说?”怎么了?方才的欣喜瞬间不见。可又不见得是懊悔。主子这是怎么了?

“皇上……”江妘笙放开妙彤,想了想。又皱眉看着窗外——明月又现。“皇上什么也没说……”

妙彤张大了眼看着江妘笙。江妘笙却缓缓坐了下来,似在思考着什么。

是啊,皇上什么也没说……那,这一见,又有何作用?自己喜从何来?见到皇上,并不是自己的目的啊!

“不……妙彤,你等我想想。今夜的事,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江妘笙喃喃地说着,已陷入了那繁杂的思绪之中。妙彤知趣地点了点头站在一旁耐心地等着,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生怕影响了江妘笙。

为什么总感觉不对劲呢?是皇上生母的问题吗?江妘笙摇了摇头。不,庄太后的生辰恐怕是这后宫里的秘事。当年如何现在已无法去追溯。会在今夜凭吊的也只是她的儿子,而不是皇上。皇上今夜是在为当今太后庆贺生辰啊!

那自己还遗漏了什么地方?是什么让自己的心这么不安?

是皇上的态度吗?在只能暗自凭吊生母的夜晚,遇见了自己,该是怎样的态度?遇美而喜?不,不是。皇上今天的态度虽有些奇怪,但细细想来也在情理之中。他只是遇见了一个人,陪他度过了一段孤独而带着美好回忆的时光。而上岸后,皇上做回了皇上。只是没有留下一句话就走了,这倒是让自己有些失望——自己难道就这样被他无视?

但,这只是不甘,不是不安!

江妘笙的眉头紧皱,她不得不用手去揉眉心,好像这样可以阻止什么似的。

啊,对了!

江妘笙双目一凛,站了起来。

“主子?”妙彤上前一步小心地看着江妘笙脸上的变化。

“皇后……”江妘笙不知所谓地笑了笑,像是叹气。

“是皇后啊!原来,自己还是,还是在照着她设计的路在走……潋滟湖的荷花开得如何,皇后怎会不知道!”江妘笙突然伸手扫掉桌上的茶杯。“哐啷”声响,白色的碎片的青灰色的石砖上显得有些惊心动魄。

“主子,这,关皇后什么事啊?”

原以为自己是与皇后结盟,却不知自己早已沦为棋子,一举一动都早已被安排妥当了。枉自己还以为可以凭自己的本事翻云覆雨,可笑,真是可笑!

江妘笙盯着那些白瓷碎片,似要将它们生生融化。

棋子啊,在听雪堂早就知晓的啊。能如何?

“没什么,刚才我只是胡言乱语。今夜我不过是遇见皇上罢了,宫里宴会,谁都会遇见的。不早了,歇息去吧……”平淡的声调,不像是从自己嘴里发出的。

妙彤愣了愣,却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照着吩咐做了。

妙彤服侍江妘笙睡下,可江妘笙却没有半点睡意。她反复地想着,直至自己无法承受,害怕到瑟瑟发抖。将被子捂紧,捂地身上冒汗都不肯松手,似乎这样才可以稍微心安,才知道自己还活着。

这样热,你不是一具冰冷的木偶!那流淌在身体里的血液在这样叫嚣着,可眼中凝聚的泪水却无声地、大颗大颗的坠落,砸在被子上,瞬间不见。

江妘笙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在下一刻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嘴,那么用力,像是要憋死自己。

不可以说的,有些事就算没人知道也不可以说。一旦说出来,只怕最先崩溃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主子,你睡了吗?”虽说并未多问,但瞧着方才江妘笙的脸色妙彤也是担心。服侍她睡下后心里不安,又掌灯过来看看。

那微弱的烛光在江妘笙看来是那么灼人,她惊恐地叫了一声,将被子蒙在了头上。她怕极了,那恐惧来自于内心,所以无所遁形。只有在黑暗里才可以微微喘息。只要有那么一点光亮,就把自己暴露无遗。

是的,不敢说,不敢面对。不敢,真的不敢。

“主子?”妙彤将烛台放下,忙掀开帷帐,只见江妘笙蒙着头,身子在夏夜浓稠的空气中瑟瑟发抖。

“主子,怎么了,我是妙彤啊。”妙彤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曲腿挨上了床扶着江妘笙,将被子慢慢地拉下来。

是什么事让那个说要保护自己的人害怕成这样?是什么人让那个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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