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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校长主动把办公室让了出来,让他们聊。
刚才崔成说到学生的心理问题,俨然便是暗指林云翔、颜子秋和马锦博三人的心理健康有问题。纪律便顺着这话问了出来。
崔成一坐下来,这大肚子就更明显了。他说:“马锦博这学生我印象深点。他各科成绩都很不错,就数学弱了点。他自己嘛,也挺好强的,很努力,想要做到最好。可是人嘛,出错很正常是不?他每次出错的时候,就很不甘心,很懊恼,尤其在他擅长的科目上。这久而久之嘛,你们想想,他性子肯定有点偏执了。”
“还有颜子秋,这小姑娘,她其实也挺努力,只是努力的方向不在现在的高考学习上。她努力着成为一个漫画家。不过我听说她父母很反对,见到她画漫画就撕。我估摸着她心里埋怨她父母的,只是不敢反抗。”
“林云翔这孩子,很文静,学习努力是努力,但我感觉他就是为了完成任务似的。去上学是任务,来我这补习也是任务。我看不出他有什么目标,现在他努力是有高考这么一根弦崩着,但到大学后,一旦放松下来……”说到这里,崔成摇了摇头。
宋不羁说道:“崔老师,林云翔已经没有大学了。”
崔成叹了口气。
他讲话的时候声音不高不低,维持在一个很平稳的语调上,他的普通话应该是经过了专门训练,虽然还没达到字正腔圆的程度,但以他的年纪来讲,很是不错。
不知是习惯还是怎样,崔成说这些话时,眼睛眯得更小了,仿佛要眯成一条缝。这样也就显得他双眼越弯,越发地带笑。
纪律听了他的话,说:“崔老师的意思是马锦博三人之所以会跳楼,可能和他们的心理状况相关?马锦博是对自己每次犯错的懊恼,颜子秋是对父母不支持自己的怨恨,林云翔是对未来没什么期待——您的意思是这些导致了他们跳楼?”
有胡子的人可能会摸胡子,但崔成,他摸了摸肚子,摇了摇头,说:“警官,我只说有这种可能。如果三名死者外在看上去都挺好,不像会跳楼自杀的样子,那最大可能不是就心理有问题吗?心理有问题的人,会做出什么事可真说不好啊。”
“还有一种可能。”纪律说,“他杀。”
崔成一愣,继而又摆摆手,说:“警官,虽然我不是很了解你们这三起案子的具体情况,但是谋杀这个,也太匪夷所思了吧?花城二中就在我们对面,我可听说了不少消息——他们都是自己跳下来的吧?他们跳下来的时候旁边可没别人啊。这样还怎么是谋杀啊?”
纪律:“这就是我们需要调查的事了。”
宋不羁一直在注视着崔成,注意他讲话时的语气与神情,注意他和别人说话时的小动作。他听崔成这么说,便道:“如果是谋杀,这凶手可太厉害了。人不在现场,竟然就能确保死者一定会跳下去。崔老师,您是老师,见多识广,您有什么看法吗?”
崔成:“我一个教数学的,哪里懂这方面啊。我也就只能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事告诉你们。”
纪律:“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于是,在纪律说完这句话后,崔成把三位死者的事,只要是他知道的,也不管有用没用,全都一股脑儿地讲了出来。
第110章
上了高中后,马锦博就在这儿补习,从高一到高三。高一高二是另外的老师教的,高三之后才由崔成接手。
一般情况下,崔成只教高三。
有些学生补习是父母硬要求来的,而马锦博则是自己主动说要来。有些学生周末上补习班不想去,可能会找各种借口逃避,但马锦博从没一天有过缺席。他甚至早早便到了,坐在教室里自做自的,还会趁课前或课后留下,和老师讨论下知识点,请教下不太明白的。
崔成感叹了一句:“我教学这么多年来,就没见过哪个学生像他一样认真到这程度。”
颜子秋是高三下学期才开始补习的,算是临时抱佛脚。她像大多数来补习的学生,不太认真,恨不得早点结束去玩。但她的玩是看漫画画漫画。
“她父母不是不同意她弄这些东西嘛,所以她就偷偷摸摸地看,偷偷摸摸地画。她也不敢带去学校,因为她父母会问老师,会去翻她课桌。她就在补习时看一会儿,画几笔。不瞒你们说,我办公室里还有她上次补习留下的一本漫画书和一个速写本。”
宋不羁稀奇地问道:“崔老师您不会告诉她父母吗?”
崔成说:“不影响学习就行。她的数学成绩还是有进步的。而且,每个孩子的梦想都是值得守护的。”
崔成继续说起了林云翔。
比起马锦博和颜子秋,林云翔同学的生活就真的很没目标了。
“你说他认真吧,他也是认真的,但说他不认真,他也是不认真的。”崔成说,“其实我先前就找他谈过,问他有没有什么梦想。结果这孩子问我梦想是什么?我很担心他上了大学就会彻底颓废下来,从此找不到生活的目标。没想到……”
崔成叹了口气。
三位教过的学生都跳楼死亡了,难受也是人之常情。
宋不羁理解似的说:“崔老师你放心,我们肯定会查清楚他们三位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
“是要查清的。”崔成说,“我先前一直以为他们是自杀……没想到还有他杀的可能。你们如果有哪里用得上我的,尽管来找我。唉,或许我早点找他们谈谈就好了……”
纪律站起来,注视着他,说:“如果是他杀,凶手真想要杀死他们,想要他们什么时候死,你找他们谈几次也无济于事。”
和李校长说了一声,纪律和宋不羁便出了朝花夕拾教育培训机构。
这刚一出去,火辣辣的太阳就立马射到了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肤顿时一阵烫。宋不羁忙不迭地撑开伞,擦了擦额头几乎是立即冒出的汗珠子,说:“我去买杯冰柠檬水,纪队你要喝什么?”
最后,俩人都买了一杯冰柠檬水,往市局而去。
在宋不羁连续的几声“太热了”“太热了”的声音中,他们进了市局,迎面碰到了刚下电梯似乎正要外出的梁局。
“小纪?小宋?”梁局说,“刚从外面回来?”
纪律应了一声。
梁局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问:“去调查跳楼案了?”
纪律又应了一声。
“现在还有会儿时间,你跟我讲讲目前的调查情况。”
公安局这会儿一楼进进出出的人员不少,有穿着警服的,也有没穿着警服手上拿着文件来去匆匆的。他们走到一楼一个没人的办公室里,纪律开始简短地汇报目前的调查情况。
宋不羁本想告辞上去的,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梁局一起带去了那办公室。
纪律简单地汇报完后,梁局锐利的双眼眯了眯,说:“三位死者在同一个补习班补习,没有这么巧的事,好好查查这个补习班,这个补习老师。”
纪律应了声“是”。
梁局又嘱咐了两句,便出去了。
宋不羁一回到纪律的办公室,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电风扇。
虽然市局内中央空调开着,也是凉快的。但是刚从太阳底下回来没多久,还是热,这会儿一边吹空调一边吹风扇才是享受。
纪律打电话吩咐了人去查崔成的资料,挂了电话回过头便看到宋不羁好似要瘫成一滩水的萎靡模样。他闭着眼,电风扇正对着他的脸吹,头发被吹得不住地往后飘。
他的头发偏长,从太阳下走了一圈回来,连垂下来的头发丝上都是汗水。
纪律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发,说:“要不要剪短?”
“我还想去剃光头呢。”宋不羁没睁眼,懒洋洋地说,“但是你知道那理发师说什么吗?”
纪律:“说什么?”
宋不羁忽咬牙切齿地说道:“他竟然说我不适合光头!你说我长这么帅这么好看,难道会hold不住区区一个光头?!”
纪律忍着笑:“嗯,你好看。然后呢?你剃了吗?”
按宋不羁的性子,被这么说了的话……
“我当然去剃了。我才不信他的话呢!”宋不羁说,声音却突然弱了下来,“但后来我发现,理发师之所以是理发师,还是有一定水平的……我剃光头……确实有点问题……”
“嗯?”纪律偏头看他,想象了一下他光头的样子,说,“还是好看的吧?”
“‘什么样的年纪就该有什么样的打扮,你长得本来就嫩,剃了光头就更嫩了啊,真正的唇红肤白,我估计你到时候就像中学生了。算了一下你的年纪。快三十了啊哥!’理发师当时是这么说的。”宋不羁刻意变了声调,说出来怪好玩的。
纪律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理发师说的话,深以为然,说:“确实不太合适,不能剃光头。”
宋不羁双眼开了一道缝,幽幽地看着他:“没想到你也反对。”
纪律十分正经地说:“我不太想和你出去的时候被问‘这是不是你儿子’之类。”
宋不羁“噗嗤”一声笑开,说:“纪队这么年轻,竟然就有了我这么大的儿子。老实交代,十几年前你祸害了哪个妹子?”
纪律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说:“胡扯。”
然而轻松的时间是短暂的,有人送来了崔成的资料,纪律和宋不羁便看了起来。
公安系统内没查到崔成的任何违法犯罪记录,他的档案看上起干干净净,没任何问题。
“就是一个正常的人生轨迹。”宋不羁说,“毕业,工作,辞职,又工作。”
纪律说:“当初我们查卢浩才,查何小贝何小宝,他们的档案也很正常。”
宋不羁眼神一凛,说:“你怀疑崔成和‘M1’也有关?”
纪律摇了摇头:“现在不好说,总之他很可疑。”
宋不羁神经一松,又恢复成了懒散的模样,他往后顺了顺头发,说:“三名死者都在他那补习数学,他还跟我们说了一堆死者父母同学没告诉我们的。他很了解死者们,了解他们的内心。三名死者似乎也很信任他。他……如果他想对这些学生实施犯罪,应该挺容易。”
崔成究竟和这三起跳楼案有没有关系,他们现在还不知道。
不过纪律他们,已经盯上了崔成。
对于崔成透露出来的,三位死者的内心想法,警方也分别去他们的家里和学校,找他们的父母和老师同学进行调查核实了。
比如颜子秋,只要看过漫画画过漫画,肯定是有迹可循的。
调查结果还没出来,纪律先知道了另一个消息。
马晓燕委托了律师,全权负责马锦博这个案子从侦查阶段到审判阶段的进程。此外,受了马晓燕影响,颜子秋和林云翔的父母也分别请了律师。
巧的是,马晓燕请的律师竟然就是侯一笙。
而颜子秋和林云翔的父母请了一鸣律所另外两个律师。
当晚,侯一笙约了纪律,向他打听案件情况。
在场一起吃饭的还有宋不羁和常非。
他们吃的是一家酸菜鱼,吃了鱼后还有火锅。
夏天吃火锅虽然热,但很爽。提议来这家店的还是宋不羁。
宋不羁选了个正对着空调的位置,又叫了冰饮,吃得不亦乐乎。
吃火锅时,侯一笙去弄调料,自然地给常非也弄了一碗。常非也自然地接了,不过刚抬头就对上了宋不羁暧昧的眨眼。
侯一笙说起马晓燕的委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