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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儿不敢答话,眼泪掉得更凶了。
婉约心一紧,抱住她,承诺道:“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一定会为你做主。如果我办不到,我去求谨思帮你,他绝对不会让你平白无故的受人欺负。”
岂料她一番担保,非但没让宝儿安心,反倒令失踪多日的丫鬟更加惶恐。
“小姐,我没、没什么事……不对,我是,对不起,我只是被人骗出城,好不容易等那些人没发现,自己偷跑回来的,小姐,您不必为我操心了。”宝儿慌乱的解释,语无伦次,像在搪塞。
婉约疑窦丛生,感觉宝儿在敷衍她。“是哪些人骗你的,他们是人口贩子吗?你可记得他们的长相?我们去报官!”
“不必了,小姐,事情已经过去了,是我自己不谨慎,而且,那些人都跑出京城了,恐怕也找不到。小姐,这事您就别在意了!”宝儿苦苦哀求。
婉约因她不合理的态度,有些愕然。“我怎能不在意?你到底有什么苦衷,不能坦白告诉我吗?”
“小姐……”宝儿跪在地上,揪著婉约的裙角,乞怜的望著她。“请小姐不要再问了。”
婉约苦叹。宝儿究竟有什么话不能向她说明,需要这样瞒她?
“罢了,等你想说了再告诉我。”婉约忍住烦恼,让宝儿先去休息。“这两天你不用照顾我。我会找大夫为你看看,你先回房去歇著。”
这个丫鬟与她情同姊妹,不曾蒙骗她,更不会隐瞒她任何事情……婉约目送宝儿离开,凝望宝儿如履薄冰的样子,她忧虑渐深。
屋外,天边吹来冬天第一股寒风。
今日的黄昏格外短暂,娉婷在夕阳西下之时,来到唐家拜访。
婉约刻意回避,把妹妹留给婆婆招待,自己则领著下人外出。
京城内,人多拥挤,尤其在傍晚,每条街道都被行人堵得水泄不通。
婉约坐在轿内,让下人漫无目的带她到处闲逛,最后心思一动,选择了回娘家一趟。
她不想在唐家,不想等唐谨思回来后,目睹他与娉婷亲近的情景。然而,一离开,她整个人就虚弱得如同一具空壳,不知该到哪去填补心上的缺口?
轿子抬进钟家大门,婉约下轿,纵目一望,视线正好对上一个刚要走出门的妇女。
“姑母?”婉约打量妇女的脸,有些讶异的出声呼唤。
那妇女睁大双眼,端详了她一阵,倏地,又惊又喜的叫道:“婉约,好些年不见了,听说你嫁给了朝廷大官。”
婉约慢慢靠近面色欣喜的妇女。“您有许多年没来了。”
“你爹不喜欢见我。”姑母无奈的撇撇手,紧接著又高兴的拍手,“能见到你可真好。我本有事来请你爹帮忙,他推辞了。这下,若你能伸出援手就更方便了。”
婉约愣了愣,“我……能做什么?”
“你家相公不是高官嘛?能不能请他帮我找官府通融一下,把我馆子里的几个人放了。”
婉约茫然不解。
姑母继续道:“我馆子的人被欺负了,结果还被冤枉,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被关进牢里,实在是没天理!”
一听到“欺负”二字,婉约无端的想到了宝儿,婉约心有不安。
这时,尖锐的叫声从门内的花厅里传了出来──
“小姑,你这是在做什么?”
放眼一看,就见婉约的娘大步跑来分开婉约与姑母,如同在画分楚河汉界似的,不客气的瞪著妇女。
“嫂子,你不要著急,我又不会带坏婉约……”姑母苦笑。
婉约赶紧低声告诉姑母,“您有空闲到唐家,届时我们再详谈。”
“婉约!”娘亲闻言,不认同的瞪了女儿一眼。
那露骨的表情让姑母不好意思再待下去,识趣的告辞走人。
“娘,您太失礼了。”等姑母走远了,婉约不认同的看著母亲道:“那是爹的妹妹,您这么排斥她,实在伤人。”
“你知道什么,往后别靠近她!”母亲拉著婉约进内厅,义正辞严的告诫,“虽说我们家是做生意的,可她嫁给个不干净的男人,开了问……唉!叫人怎么说,总之就是经营那种下流的馆子,你可别跟她来往,免得遭人非议。”
“下流的馆子?”婉约思索了半天才明白,母亲说的是灯红酒绿的风月之所。忽然间,她想起姑母临走前的那抹苦笑,一时竟觉得心有戚戚焉,于是回母亲道:“若是男人们安分,不去光顾,那种馆子又哪里生存得下?”
“你不懂,她那里都是些败坏风俗的人!”
母亲鄙夷的神态令婉约无言以对。
“总之,你要懂分寸,别行差踏错,败坏了门风。”
婉约站在母亲身旁,一声不响,听著母亲的叮咛,心里清楚母亲只是借口教训自己。曾经休掉不爱自己的丈夫,无论她有错没错,在母亲眼里,她已做出了败坏门风之事。
“娉婷不是过去了,你怎么回来?”母亲见她发呆,提高嗓音发问。
那近乎质问的语调,终于激起婉约的叛逆之心。
她轻轻一笑,柔声顶嘴,“我一走,方便妹妹与我相公亲热,这就不算败坏风俗了吧?”
“婉约!”母亲沉重的盯住她,叹道:“你再这么倔强下去,你丈夫早晚会受不了你。”
接著,母亲嘴里又吐出一大段训话,教育她该如何温柔体贴当个好妻子。
婉约抬头,仰望天色。月夜已取代了黄昏,一点点把天空染黑了。
不知谨思正与娉婷在说些什么?
她不在家,他们两个是不是更轻松自在呢?
第六章
明月灼灼照楼阁,唐家府邸内灯火粲然。
娉婷笑容可掬的陪著唐谨思以及唐老夫人在宴会待客用的高楼之中,一起享用精致的晚膳。
席问,只听唐老夫人和娉婷偶有交谈,而唐谨思极少开口,像不存在似的,连食物也没吃上几口。
娉婷觉得唐谨思心不在焉,不由得起了猜忌。她看著桌子边留有一个空位,那是属于姊姊的位置。
突然间,娉婷感到有些惘然。
“姊夫在想什么呢?”久久不见唐谨思有动静,娉婷忍不住发问。
唐谨思听到她的声音,回过神望她一眼,眼里掠过模糊不清的情绪。
娉婷忐忑的继续问道:“是在想姊姊吗?”
唐谨思震了震。
娉婷的猜测并不值得惊奇,他诧异的是,自己的心思竟会被相识不深的娉婷一语说中。
从何时起,他变得这么藏不住心事了?
“姊姊她回娘家了,应当用过晚膳才会回来。”
“我知道。”唐谨思柔声应著娉婷。
忽然,耳边掠过母亲发出的讪笑声,唐谨思疑惑的看了母亲一眼。
“你们继续吃,我饱了,先回房去。”唐老夫人放下擦嘴的手帕,若无其事的带著丫鬟离开。
转瞬间,偌大的楼阁内,下人四散,只剩娉婷与唐谨思两人相互凝视,若有隔阂,无法贴近对方的心。
娉婷偷偷叹气,唐谨思好像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你姊姊她……”他无意识的开口。
娉婷纳闷的看他,不知他想说婉约什么?
“她……是不是从小就这么……”唐谨思说到一半顿住,想不出贴切的辞汇形容婉约的变化。“她带给我不少惊喜。”
他悠悠一笑,不经意的望向高楼上的明月。蓦然发觉,那明媚的月亮像极了他的妻子,偶尔圆润、偶然残缺,变化不定。
“姊姊虽然有些固执,但不会盲目、愚昧的坚持,也不会有恶念。”娉婷不由自主的为婉约说话。
“我明白。”唐谨思认真的端详她。这张与婉约相同的脸,展现出不同的风情,光彩逼人。奇怪的是,最初为娉婷悸动的感觉,此刻的他已忘却。
唐谨思困惑了。
这段日子里,他脑子里都是婉约的身影。她的负气离开、她难以割舍对他的关怀,各种属于她的情意举止,一点点占据了他的心窝。
他对娉婷的执著,似乎被婉约的身影驱走了。
“姊夫?”娉婷伸出手,在陷入沉思的唐谨思面前挥了挥,等他抬头看她,她露出会心的笑。“这么频繁的走神,真的是在想姊姊吧?”
“有那么明显?”他以为自己的心事一向讳莫如深。
“姊夫,我们……或许不该……”娉婷断断续续的说著,“不该让姊姊失望。”
她不由得忆起姊姊对她的好,还有姊妹二人的亲密情感,终于,娉婷不忍为了一己之私插足姊姊的婚姻。
“我们让爹娘他们取消婚约。”她镇定思绪,果断的告诉唐谨思。
他沉吟著,没有言语。
半晌,娉婷以为他舍不得,他却出人意料道──
“我其实也有想过,但现在还不急。今后,我还想多看一些婉约的转变,你给了她不少刺激,使她对我更坦诚了。”
“啥?”娉婷听不懂他含糊的话。
唐谨思温文儒雅道:“因为你,婉约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娉婷愕然。
唐谨思饮了一口酒,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甜蜜之色,如在回味什么美好的情事。
他可以为婉约放弃世上千娇百媚的各色女子吧?
他相信他可以,并一心一意的永远爱护她……不过,这个决定他不打算那么快让婉约明白。
“姊夫……”娉婷忽然用一种看待陌生人的目光,有些防卫的盯著唐谨思,“你该不是故意要让姊姊著急、为你忐忑,才想娶我吧?”
“你把我想得太差劲了,妹妹。”当初,他真是对她感兴趣,至今仍觉得放弃她有点可惜。
只是,现在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变成了婉约。他没有多余的心思考虑别的女人。
娉婷不予置评,默默的想著,也许他就是个差劲的人,只是没人发现?
“姊夫,我确定……我不想嫁给你了。”
“那太令人遗憾了。你先别声张,用暂时的沉默弥补我的遗憾。”
从他轻灵流畅的语调里,她听不出有任何遗憾之意。
“你想隐瞒姊姊?”
唐谨思单手支颐,朝娉婷一笑,“我想更了解她。”
☆ ☆ ☆ ☆ ☆ ☆
入冬以后,天黑得特别快,总是太阳下山后,大地就一片灰暗。
婉约从娘家回府,听说妹妹已经离开了。姊妹两人在街上错过,没能见到面,彼此心上的芥蒂至今未能抹去。
婉约努力不去想像妹妹与丈夫相处得怎样,她首先前往下人居住的院落去看宝儿。
这个陪嫁丫鬟的离奇消失和出现,以及她胆战心惊的异常表现,还有隐瞒不说的秘密,都让婉约为她担忧。
“夫人。”在院子里出入的下女见到婉约,纷纷行礼。
“宝儿在她房中吗?”婉约问著一个丫鬟。
“她……整天都没见她出房门,也没去吃饭,在门外唤她,她都没回应……”丫鬟略有不安的答覆。
宝儿和一般丫鬟不同,是婉约的贴身侍女,所以在唐家的待遇比别的丫鬟好,连住屋也有单独的房间。
婉约撇开旁人,独自走向宝儿的寝室,只见门窗关闭,上了锁。婉约唤了宝儿几声,没听她回答,心里顿时一慌。
她转身,正欲叫人破门而入,冷不防,门扉从里面推开了。
“小姐?”宝儿虚弱的叫。
婉约回头,见宝儿面色惨白,心一紧。“你生病了吗?”
宝儿摇头,因婉约溢于言表的关怀红了眼眶。
婉约怜惜的伸手抹去宝儿眼角的泪水。
宝儿呜咽一声,出其不意的跪倒在婉约脚边。
“宝儿?”婉约急忙搀扶起她。“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尽管告诉我,不要憋在心里苦了自己!”
婉约带宝儿进屋,把房门关上,让宝儿坐在床铺,抽出手绢擦拭她不断滑落的泪水。
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