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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大家的谈话也渐渐以钟敏敏为中心展开。钟小姐显然对能主导局面很满意，也就慢慢顾不上鄙视我，让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再过了一会儿，觉得很无聊，我找个借口溜了。
刚走出凉亭不久，我听见哪里传来了子缄的声音。蹑手蹑脚转过假山，便看见他和李沐雪在石头的阴影里卿卿我我好不亲密。而子缄那副“我的世界只有你”的深情模样，让我不禁森森地怀疑这么长时间来生活在我身边的那个衣子缄其实只是个替身，正主原来是个比韦子言还韦子言的情种。
“那么说好了，等你回去后，我便往江州向你父亲提亲。”
“嗯。三郎（我恶寒一个）……”
“嗯？我的雪儿（我再恶寒一个）？”
“我担心我的身体……”
“噢不，请不要将那些话说出口，更不要将它放在心上。莫让那些丑陋的名词玷污了你圣洁的嘴唇，我要你知道，不管未来如何，今生你都只能在我的生命里。”
“三郎！”
我忏悔，之前说过的那些见家长时再报仇神马的是我错了。请允许我扶墙出去吐吧。
佩服于子缄的快手快脚，我头顶避雷针速速离开了那座天雷滚滚狗血滔滔的假山。经此一役，我还是放弃了找个凉快角落自己呆着的想法——照目前蜀王府这柔情缱绻的架势，搞不好又会再被雷劈一次。
我想，角落没我份，阳光灿烂的地方总行吧。于是我快乐地往阳光最耀眼最明亮的地方走去。然而事实向我证明，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角落可以用来调情，那么阳光下——可以用来调戏。
中庭，牡丹花开最盛处。我正蹲着聚精会神地观察着一只蚂蚁辛苦地沿着一张硕大无比的花瓣往下搬运一颗米饭，一大坨阴影不期而至。还没抬头，一把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声音便飘了下来：“程二娘子好兴致。”贼眉鼠眼，尖嘴猴腮！
我告别蚂蚁兄，站起身来弯腰行了个礼，拍拍裙子便准备走人。没想到他居然一把拉住我的手，说：“娘子莫急，小生有话想对娘子说。”可本小姐没话想听你说！“这位郎君，请放手。”不知是不是见我没有挣脱，他不但不放，反而一把搂住我的腰。那姿势在旁人看来，就像是他在扶住将要摔倒的我一样。他猥琐地说：“别装了，在北方草原待五年，娘子还害什么羞。我之前遇到的那些草原上的美女，一个比一个热情。娘子，来吧。”
我XX你个OO！不好意思大声喊，更不敢大幅度动作让别人注意，我只能暗地里挣扎，却是越挣扎越紧。照理说，程子语能在草原漂五年，身手不算弱了。可偏偏我早上没怎么吃饭，刚刚一场舞还消耗了不少体力，一时竟无法脱身。
千钧一发之际，英雄上场来了——苏德仁刚好从不远处路过。我急中生智，也顾不上什么礼节，直接朝他大喊一声：“德仁郎君！”声波范围内的所有人刷地全部转头看向我，但谢天谢地，贼眉鼠眼松开了手。我急步向苏德仁走去，直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早已顾不得身边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和议论声，我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一叠声地说“谢谢”。
他一头雾水，却也任由我抓住他手臂。等我终于平静下来后，他才关切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该如何去说，于是便朝他行了个大礼，再次郑重感谢。他看我这样，也就不再追问。再次告别他后，我不敢再独自一人，直接寻了子言去。
我并没有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子缄那忧虑的目光。
再然后，散会，回家。我躺在床上正要好好平复我受惊的小心脏，子言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能单句写这么好，整首诗写这么烂？”
于是我的小心脏终于壮烈牺牲鸟。
第二十七章 入宫
过了两天，蜀黍叫我入宫。刚到宫门前，又被通知直接去杨阿姨那。等我到了，果不其然发现夫妻俩都在，而且又在追忆那轰轰烈烈的似水年华。
见了我，蜀黍让我坐。我喝着茶就着蜀黍和阿姨对我各方各面的关心和询问当茶点，等待着他们什么时候入正题。终于，把能问的都问完后，蜀黍表情和蔼眼神深深地望着我，问：“思秦，听说你在恪儿的花会上跳了一曲《秦王破阵乐》？”我听了赶紧点点头，低头作低眉顺目状。阿姨一把搂住我，取笑我在他们面前还害羞。
事实上，我只是在心虚而已。
“朕对那个舞非常感兴趣，能给朕和杨妃再跳一遍吗？”蜀黍发话，谁敢不从。我又点了点头。杨妃让侍女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舞服，我接过一看，居然和安安借我的那套一摸一样。
换好衣服，在梨园乐师的高质量伴奏下又边回忆边瞎编地跳了一遍，蜀黍和阿姨表示非常满意。等我再坐下，蜀黍深深地望了阿姨一眼。接到老公的眼神暗示，阿姨拉着我的手亲切的说：“思秦，你知道大家（注：唐时亲近之人对皇帝的称呼）很喜欢这首军歌。阿姨想，你能不能把这条舞再完善一下，变成多人跳的宫廷乐舞？”
哦，原来是蜀黍想炫一下。
我像个乖孩子一样，温顺地点头：“自然可以，但子语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们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都愣了一下。蜀黍饶有兴致地问：“那什么才是时候呢？”
“四夷来服，万国来朝。”
阿姨又一愣，随即点了一下我鼻子：“你个鬼灵精。”蜀黍却明显很受用，但还是说了一句：“那要等到何时。”
我露出一个自信满满地笑容：“圣人你心里有数吧，如果接下来对突厥的战事顺利，不出四年，你绝对能君临天下！”
蜀黍听罢放声大笑，笑完更是大声说：“你就对朕这么有信心？”
“那当然。天下之大，舍你其谁。”
“好！那我们说定了，如果四年之内朕能除掉突厥的威胁、安定北方，你到时就要为朕跳这首《秦王破阵乐》！”
“一言为定！”
又说了一会儿，蜀黍要回去处理政务，先走了。我窝在阿姨怀里，撒娇地问：“阿姨问你个事，你别生气好吗？”
她慈爱地拍了拍我，说：“难道我说生气你就不问了吗？说吧。”
我调整好身体，换出个舒服的姿势，向她问出了子语一直以来的疑问：“阿姨，你能告诉我外公和圣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两人一直没有再见面呢？”
听了我的问题，杨妃脸色一下暗淡了下来，仿佛想起了什么悠长悠长的往事。许久，她才向我娓娓道来：
“本来，大家封了秦公后就命人四处寻找程老先生，可一直没有消息。直到太上皇立了国，大家也晋封秦王，才总算有了你外公的音讯。大家向太上皇举荐了程老先生，太上皇听了大家的话也对他非常欣赏，于是下旨让程老先生尽快入京。谁知齐王收买了大家派去的人……唉。”
我听了心里很难过，默然不语。杨妃摩挲着我的手，愧疚地说：“孩子对不起，如果当时我们能再周详点，也不至于让你外公这么早就过世了。”
我听了奇怪地问：“就什么？”
杨妃打了一下我：“你这孩子，怎么说的话。”随即又恻然道：“你是不是想着你外公可能还活着，也难怪，你出生后就没怎么见过他吧。可怜的孩子。”
我想了想，觉得自己没有听错话、更没有会错意，便小心翼翼地问杨妃：“你们，该不会认为我外公死了吧？”
第二十八章 信息不畅的后果
杨妃瞪大着眼睛看着我，吃惊地问：“你说什么？什么叫‘我们以为他死了’？”
我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有些磕巴地说：“我说……我外公还活着，这回估计正在广西活蹦乱跳呢。”
杨妃一脸不敢置信，又惊又喜：“你说的当真？”
我郑重地点点头。
见我动作，她一下子垮靠在榻上，半天没有说话。末了，她颤抖着声音说：“好孩子，告诉我，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刚刚听到故事的前半部分时，知道后半部分的我已经明白了全部的真相。我理了一下思路，慢慢说道：“有一年，本应还在塞外的外公突然被人送回家，满身是伤。他昏迷了一个多月，又在床上躺了一年多才慢慢恢复过来。当时我清点他的随身物品时我发现，以往外公回来都是一大叠的资料，这次却特别少，还有许多残缺。
身体恢复后，外公绝口不提发生了什么事，整天抑郁不语，好像受了非常大的打击。他有天突然问我，愿不愿意帮他接着画完。我说我愿意。于是外公就把所有时间都花在我身上，训练我直到我能独立完成任务。而且从那次以后，他就再也不提有关圣人的任何事情，”
我没有继续，因为阿姨已经哭得不成样子。好不容易再平静下来，她吩咐身边的侍女：“帮我准备一下，我要去见大家。”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伸过去握住她的手。
缓了一会儿，她继续对我说：“你也随我一同去。”
宫女为她换装时，她从梳妆盒里拣起一支金钗问我：“你见过这支钗吗？”
我接过来端详一阵，说：“娘好像有一支和这个相像。”
她点点头，目光变得十分温柔：“这个物事本来是一对，当年分别之前我和蝶衣各拿了一个。彼时战火纷飞，皇城一别，再见就不知何期。可我们约定好了，即使今生无缘再会，来世凭此钗，我俩也要再结金兰。
“这么多年来我最感愧疚的人，一个是你娘，一个就是你。你爹为了保护我走了，你外公又出了那么一件事。那时我真以为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了。所以我常常想，这么多年来我和你娘再也没能相见，会不会是你娘在怪我，所以不肯见我；还是上天要惩罚我，不肯让我如愿？”
我正想安慰下她，她却已拭去眼里的泪，用欣慰而高兴的声音接着说：“谢天谢地，你活着，程老先生也活着，这样就够了。即使蝶衣一辈子不原谅我，一辈子不肯见我，我也知足了。”
看着她的眼泪，我走到阿姨身后抱住她，细声地说道：“你知道吗，杨阿姨，从小我就知道你的存在。我娘常常跟我说，你的杨阿姨是一个美丽而高贵的公主。我可以保证，她从来没有怪过你，从来没有。她说过，无论这辈子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那都是命。但她从不后悔在那个漫天红叶的秋天里，认识了一个穿着霜叶一样颜色的女孩、认识了你。”
一瞬间，阿姨的眼泪落了下来。可是她说她很高兴，就像在那个秋天里认识我娘一样高兴。
那天的后来，杨阿姨在两仪殿里，用颤抖的声音告诉了李蜀黍外公还好好活着的消息。李蜀黍一下跌坐在地上，低着头，很久很久不说话。阿姨走过去跪在旁边，扶住了他的肩膀。当他们再抬起头时，已是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但即使到了那个时候，我还是不知道外公为什么不愿意见蜀黍。可是，当日后爷爷也来到京城时，他告诉我，就在蜀黍和阿姨知道消息后不久的一天里，外公从一个自称从长安来的人手里接过一封信。看了之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久好久没有出来。而就在爷爷用脚在门板上估量踹开的可能性有多大时，外公把门打开对着爷爷说：“老韦，如果这辈子还有时间，我们回长安看看吧。”
庆幸的是，他们的确还有时间。而且他们也的确看到了，梦里的长安。
第二十九章 礼物
又连着好几天，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