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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问摇摇头，转身边走边说：“这是燕王的府邸，你觉得她会只是进去跳舞这么简单吗？”
燕王李佑，唐太宗第五子，喜欢打猎，喜欢跟小混混鬼混。贞观十年改封齐王，十七年把老爹派给自己的长史权万纪砍了，随后发动叛乱。当然，最后被收拾了——他也成为唯一一个被蜀黍杀掉的儿子。
唉。
话说其实贞观十七年发生了很多影响深远的事件。年初的时候，魏征魏爷爷死了。二十四功臣图入凌烟阁。三月，李佑DD谋反，死。四月，李承乾被废，汉王李元昌、承乾岳父侯君集等被杀；晋王李恪被立为皇太子；魏王李泰聚党图谋太子之位被降爵成东莱郡王。闰六月，薛延陀遣侄子突利设献马五万匹、牛驼一万、羊十万请婚，许。
唉。
宋问见我思绪似乎飘得有点远，又出声问：“你知道安来丽，就是刚刚那个女子，是什么身份吗？”
我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漫不经心地接问：“什么身份？”
“间谍。”
“砰！”我撞上突然停下来的宋问吃惊地看着他：“间谍？！”
“你是怕别人不知道吗？”宋问一脸真诚地问。
“呃，对不起。她真的是间谍？”我压低了声音。
宋问很认真地点点头。
“那你怎么会知道？”
难道……我赶紧摇头，把一个可怕的猜测从我脑海里驱逐出去。
“笨蛋！我要跟她是同伴我还告诉你干嘛！”他在我头上狠狠地敲了一记栗子。
我委屈地揉着脑袋：“谁知道，也许你觉得这么做开心呢？”
他一听，脸上变幻出既想得意又想严肃的扭曲表情：“非也非也，是因为不这么做就没借口敲你了。哈哈哈！”
我要冷静！深吸一口气，我试图跟他正常沟通：“跟你说认真的，这么重大的事你告诉我干嘛？”
“和朝廷有关系的人我只认识你，不告诉你告诉谁。笨蛋！”
“这事情现在牵涉到了燕王，你有什么证据吗？”
他自信地点点头，神情轻松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当然有。就是想趁一个王爷没有被拉下水之前赶紧抓住安来丽才会告诉你的。”
我急步追上去：“你怎么认识她的？为什么要让她给我递杯子？”
“前一个见了皇上我自然会说，后一个嘛……”他故意拖长尾调。
我知道他是故意引我去问，也顾不得会被他捉弄，急忙顺着他的毛捋：“说嘛说嘛。”
“咳，这么简单都猜不到啊。你不想想你什么身份，跟你这样的人若是能搭上关系他们会不动心么，动心了会没有动作么，有动作我还会拿不到证据么。所以啊，我总得给他们提供点认识你的机会不是？”
“切。人家燕王都搭上了，还会看得上我？”
“非也非也，你可比燕王好骗得多。”
我……忍……
到了玄牝之门，我们大摇大摆地进去，上到提前订好的包间，花想容已经等在了那里。在此过程中，宋问一直保持着嘴边等待好戏上演的微笑，到玄牝之门跟前时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动，直到他见到花想容。
“这位是？”宋问有些惊讶。
没等我介绍，花想容便急急地先开口：“我叫马慧慧。”
我和宋问吃惊地看着她，我不知她为何对宋问提以前的名字，宋问的惊讶却带了抹引人深思的色彩。定定神后，宋问儒雅地行了个礼：“马娘子好。”
花想容却似乎有些失望：“你不认识我？”
“不认识。”
答得干脆利落，让我直皱眉头。宋问即使涮我时语气都能保持彬彬有礼，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干脆到不留情面的情况。
花想容不死心，提醒他说：“我是燕京人。”
“很抱歉，在下的确不认识娘子。”
花想容哦了一句，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又开口：“若不嫌冒昧，我想问下郎君今年几岁？”
宋问眉头有些皱起，微微加重了语气：“请恕在下不便告知。”
见宋问的态度，花想容知道他并不愿继续回答。便歉意地笑笑，端起桌上的茶碗，走到宋问的身旁，娇媚地说道：“这位郎君，请恕小女子唐突，只因你十分像一位故人，一时心急，望郎君莫要见怪。”边说着把茶碗递出去。宋问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伸手要接过。
就在这一瞬间，花想容翻手把茶碗打翻。注意，不是打翻到地上，而是直接全部洒在宋问的身上，把他半边衣服全部弄湿。
花想容装作受了惊吓，急急忙忙地掏出手绢为他拭擦。宋问一边抖落衣服上的东西，一边手忙脚乱地推辞。但花花很奇怪地坚持要帮忙，擦完前面后又绕到后面，一下一下擦着宋问衣服上的茶渍。
我在旁边看得疑惑，今天这是怎么了。
然后我听到了布帛裂开的声音。
定睛一看，花想容已经把宋问的衣服撕了——用头上的簪子。神，告诉我，这到底是神马情况。
宋问显然不明白她的举动，花花手攥紧簪子，大颗大颗的泪珠已经从晶亮的双眸中滚了出来：“你还敢说你不认识我！宋小宝！”
宋问歘地变了脸色，他迅速起身看向花想容，我这才发现宋问背上有个小小的刺青。
可花花不管我的疑惑宋问的脸色，蹲下来放声大哭，泪水似绝了堤一般倾泻，不一会儿就把袖子打湿了一大片。
我看看花花，又盯着宋问，用眼神问她：她哭了，所以你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问见了我的眼色，颇为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说道：“我俩，有婚约。”
那还是给我一棒槌让我晕过去吧。
第二十章 这绝对不是三角关系
这是一个老旧的指腹为婚的故事。两个年轻的读书人自小交好，娶的媳妇又恰好是表姐妹。而经过多年的努力后，宋父终于得以举荐入仕，马父却因父丧要在家守孝三年。两家分开前夕，为了维系情谊，宋家和马家便在乡里长者的见证下给未出世的孩子们定下了婚约。宋问年龄比较大，对这件事自然知根知底；只是后来人事茫茫，他已不对重遇慧慧抱有希望。而对于花想容，即使订下婚约时自己尚未出世、即使人生一直颠沛流离、即使她记得林涧风比记得宋问要清楚得多得多，她依旧将这个约定记在心底。直到看到刺青的那一刻，她十分清楚，眼前的人就是自己没出世便被注定了的人。
花花的眼泪里百味杂陈，宋问的脸色变幻莫测。一时间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不知该对命运的这场安排作何回应。
我认为二人需要一个空间好好消化这件事情，便站起来想回避一下。但起身的瞬间宋问抓住我的手：“你别走，我有点话想说。”
但他随即又陷入了沉默，往日坚毅的眉目浮上一层淡淡的疲惫。就在他想再一次开口时，我发现他的目光貌似很随意地往窗口一扫，忽然朗声说起另外一件事：“慧慧的大喜日子就快到了，我这个做大哥的怎能不尽份心。慧慧你放心，即使伯父伯母都不在了，大哥也会妥妥当当把你送出门，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以为你娘家没人就欺负你。”
他的一番话把我们说得莫名其妙——这个弯转得太急，我和花花实在没反应过来。见我们不搭茬，宋问一边用眼神对我们示意一边保持欢快的语调说道：“二娘，我刚到长安，不知这边嫁娶有什么特别的风俗？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尽管说，千万不要客气。”
我回过神来，连忙点点头：“放心吧，我对谁客气都不会对你客气的，刚好这几天花花就要搬到城外的别院，到时候从那里出嫁。你搭把手，帮花花搬家吧。”
“这个自然是没问题。对了，不知道咱家的新姑爷是个什么脾气？我需不需要准备点什么？”
我不知道宋问对韦家的事到底知道多少，但墨影堂这么隐蔽，想来他应该不知道林涧风的真实身份。我便笑着说：“是子言身边的一个得力帮手，他对花花非常好，宋兄不必担心。”我虽然不知道宋问怎么就变成了花花的大哥，但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想成全花想容和林涧风。我努力斟酌语句，希望能在不伤他的心或者自尊的前提下和他演完这场戏。毕竟，如果他早一点到长安的话，今天的新郎应该就是他。
花想容并不太了解我和宋问关系，看我们一来一回不免有些迷茫。宋问只好又“提醒”道：“怎么了，慧慧？可是对我这个大哥不放心？我承认我们许久未见，但我可是一直把你这个妹子放到心上，你这样子就太伤我心了。”
花想容终于反应过来，便笑出了声，然后怯生生地叫了声：“大哥~”
宋问满意地点点头：“诶，好妹妹。当年马伯父马伯母这么照顾我，想来真是让人怀念啊。”
花花的眼睛又红了。
我连忙打断：“哎呀正说大喜事呢，提这些干嘛。”一边拿眼神瞟宋问：演戏而已，你给我适可而止。
宋问嘴角微微一翘，把话题引向了另一边，和花想容商量起过门的事。我趁机看了看刚刚宋问看向的窗外，似乎好像没人了吧。我舒了口气，希望的确是顺利过关了。
林涧风，你睁只眼闭只眼会死吗。
回到家，花想容洗完澡就抄起乌龟抱枕指着我：“快从实招来，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懒洋洋地拨开鼻尖前的龜頭，温声细语地对她说：“我不介意你嚷嚷到仲先知道的。”其实我知道，刚刚花花的声音外面根本不可能听到。嗯，除非他们藏着床底下。
“放心，我刚刚的音量他们听不到。”
“唉，你就不能不这么聪明？”
“自然不能。少聪明一点今天就让你和宋问哥哥牵着走了。”
“这样挺好的啊，少了一个未婚夫多了一个大哥。”
花想容忽然认真起来：“我不想对不起他，毕竟我们的婚约在先，是我自己毁了两家的约定。如果他觉得勉强，我绝对不嫁。”
“行了，我知道宋问的脾气，他是真心想成全你们两个，你就领了人家这份情吧。”
“真的？”
“骗你是小狗。”
“你本来就是小狗！”
“……我还是去劝劝宋问让他娶你好了。”
“喂！”花想容连忙拉住我，看到我一脸坏笑立马泄气不已，“明知道我着急你还玩我！”
“好啦好啦，乖，别生气。”
第二天，宋问就来联系我搬家的事宜。
“小样，演得还真像。”
“那是当然。我那未来妹夫看来不像什么省油的灯。”
我毫不意外他见过林涧风，只是希望他能够就他所知的事保密就好。
“你的妹夫今天就办事回来，你要不要见一下？”
“好啊。”
正说曹操，曹操便到。林涧风一身清雅地进来客厅，想必是知道了宋问的到来，特地换了衣服出来相见。虽然之前已经见过面，但为了给众多不知情的人一个合理的解释，两人还得装作初次见面般客套一番，真累。
我站起来，等他走近为他们两人介绍：“仲先，这是宋莫问宋郎君，单名一个问字。他的父母与花花的父母是至交，花花叫他一声‘大哥’。”
林涧风满脸笑容地行了个礼：“大哥。”
宋问站起来，也是满脸笑：“不敢不敢，贤弟多礼了。”
我见缝插针地对宋问说道：“这是花花的未婚夫，林涧风，字仲先。”
他们又是相互客气一番，空气中哔哔啵啵的电花刺得我头皮发麻。唉，肿么非情敌了气氛还这么紧张啊。
我想落跑，但那太不地道，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招呼二人：“都别站着了，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