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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记住了。”阿筠在他怀里擦了擦眼泪,哽咽点头。
“你八叔每年忌日莫忘了,他生时很喜欢你,你能去看看他,陪他说说话,他一定会很高兴地。”
“好。”
“记着带酒过去,等你长大了,可以陪他喝两杯。”燕箫轻轻的咳嗽起来,阿筠听得心惊胆颤,连忙轻拍燕箫的背,眸子里尽是担忧。
燕箫摸着稚子的脸,温声道:“阿筠,告诉父皇,你不哭。”
阿筠擦了擦眼泪,小小年纪就懂得了强颜欢笑:“儿不哭。”
“好孩子。”燕箫抱紧稚子:“莫怪父皇狠心,这一世身体已然如此,若是下一世你我还有父子之缘,父皇定当伴你长久一些。”
阿筠想哭,但却强睁着眼睛,避免眼泪滚落而出:“有父如此,儿已无憾。”
燕箫淡淡的笑,看向燕清欢,“四哥,你把阿筠带下去吧!莫要误了他的功课。”
燕清欢眼睛一红,点了点头,垂眸拉起阿筠,阿筠因为忍着泪,脸庞憋得通红,看的周围的人揪心不已。
只见阿筠走了两步,忽然又折返身体,挣开燕清欢的手,蓦然奔到燕箫面前,双膝一曲,跪在了草地上,无声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身,却是再也不看燕箫一眼,像个初时学会走路的小牛犊一样横冲直撞,越过燕清欢的时候,瓮声瓮气道:“四伯,我们快些回去。”
燕清欢看到了阿筠脸上的泪水,知道他是不想燕箫看到,所以才会这么急着离开,心里一软,最后看了一眼燕箫,又看了一眼凤夙,她依然潇洒飘逸,俏而不俗,但眉眼间流露而出的洒脱,真的就那么潇洒自若吗?
离开时,想起多年前着男装的她,俊丽爽朗,举手投足之间带着男子的英气,又夹杂着女子应有的瑰丽缥缈。
燕清欢清楚的记得,凤夙舞剑时纤姿飘飘,剑招空灵飒爽,有着连男子都忍不住叹服的凛然霸气。
凤夙这个人擅巧思、谙韬略,让人又敬又爱,因为绝顶聪明,被人誉为女中诸葛,只可惜纵使她堪比雪顶独立凌霄花,注定有一天要败在情爱上。
燕清欢知道,凤夙此刻很平静,也只是看起来很平静而已。
“夫子,让我抱抱你。”燕箫靠着树干向凤夙招手。
凤夙走上前,坐在他身前,靠在了他怀里,这样他抱她也不会太吃力。
燕箫暖暖的笑:“他们说阴司地狱会有孟婆汤,阴鬼喝了之后就会忘记前世种种,这汤我一定不喝。”
她打趣道:“孟婆怕是要哭了。”
“别人哭我可管不着,我只知道,不能让夫子哭。”他说完这句话,忽然陷入长久的沉默,直到凤夙侧眸看他,他才扯了扯唇,问她:“你说像我这样的人,能够得天庇佑,投胎转世后还能遇到你吗?”
她心一紧,温声道:“我去找你可好?”
他忍不住嗤笑道:“到时候你还能记得我吗?”
她摸着他的脸,柔声道:“自此以后,我每日为你诵经祷告,看佛祖时会想你,看菩萨时会想你,看十八罗汉时会想你……我只需把你刻在我的魂魄里,我就一定会在下一世率先找到你。”
那一刻,他笑了,笑容清美绝伦,语声很轻,但却带着戏谑:“如果我们还是师生关系,你可会再次抗拒我?”
她失笑:“怕就怕你是师,我是你学生。”
“那我不管,我只要你。”这时候的他,像个孩子一样重新抱着她,下巴支在她的肩膀上,同她一起看向庭院飞花,思绪漫漫,在一片游离的神智里,耳边响起了她的话:“箫儿,这一世你爱我太苦,下一世换我爱你,可好?”
他飘忽的笑,声音很轻也很慢:“好,我们下一世见,这一世,你把我忘了,不要哭,不要难过,好好抚养阿筠,不要让他一个人……”
原本轻拥她的手臂无声滑落,肩膀上的重量忽然向一旁倒去,凤夙身体微微发抖,眼睛一片血红,在所有人仓惶下跪,泪流满面间,凤夙拉着燕箫的手臂重新圈在她的腰间,温声道:“箫儿,天下归一了,我们终于可以有安稳的家了。你睡吧!我不吵你,等你睡醒了,我们把天下交给阿筠,就我和你,再也不理尘世,我们找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永远都不分开了,你说好不好?”
凤夙再也听不到燕箫的声音了,更不可能再听到有关于他的任何回应,她轻轻闭上眼睛,有泪水无声滑落脸庞,苍白的唇瓣间缓缓吐出一句话来:“敲丧钟,皇上驾崩了。”以李恪为首的一众宫人听了凤夙的话,这才敢嚎啕大哭,悉数跪伏在地,悲声泣哭,声音几乎传遍了整个皇宫。
阿筠正在写字,燕清欢听到宫人哭声时,脸色煞白,瞬间无力的跌倒在椅子上……
阿筠手中的笔“啪嗒”一声砸落,一滴泪砸落在刚写好的字迹上,瞬间便是一片墨迹晕染……
当丧钟响起的那一刻,正立身无名湖畔的楮墨,身体一僵,指尖颤抖了一下,沉沉闭上了眼睛。
良久后,他说:“擅自珍重。”
燕国,开元三年六月二十八日,燕国皇帝燕箫驾崩,时年二十六岁。
隔天,其子燕京继位,改国号隆安,皇后晋升太后,四王爷燕清欢为摄政王,一时间权倾朝野。
燕箫下葬那天是个阴天,天空下起了小雨,帝都送葬臣民悉数弃伞,臣民看到皇后……太后一路手扶棺椁,帝后情深,令人唏嘘感慨不已。
那天,燕箫棺椁放置帝陵之中,凤夙紧紧的握着阿筠的手,阿筠忽然开口问凤夙:“娘,今后儿陪着你,你可开心?”
凤夙眼睛里都是血丝,但她却笑道:“开心。”
听言,阿筠笑了,他把手抽了出来,指了指摆放燕箫棺椁的地方,笑中带泪:“不,娘的开心在那里。”他见凤夙开始流泪,推着她道:“我没事的,我真的没事,你去陪爹吧!我可以很好的……”
阿筠泪流满面,似乎遮挡了视线,连忙又擦干净,又哭又笑道:“你不要觉得愧疚和自责,是我不要你的。”
凤夙流泪了,合着雨水,迷蒙中,她站在阿筠面前,“娘对不起你。”
“你们不可能陪我一辈子,我没关系。”
阿筠温暖的笑了笑,凤夙眸光哀痛,在他的笑容里开始一步步后退,忽然疾飞冲进了帝陵之中,一阵内力带动的掌风吹过,只听巨龙石“砰”的一声砸落了下来,封住了帝陵口。
所有人都呆了,天地间一片寂静,巨龙石一旦落下,再无开启可能,他们万万没想到,才当了不到三天的太后娘娘,竟然会选择了活祭……
他们都以为这个小皇帝会倒下,但阿筠却眉目坚毅,已经分不清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他扬声高喝:“史书官——”
“在。”
“记,七月一日,后殉情帝陵,情深永寿。”
七月一日正午,当楮墨在草堂中听到那声“情深永寿”时,看着无名湖,竟是哈哈大笑起来,只不过那笑却格外凄惨。
七月一日临夜,楚国皇帝楮墨横刀自刎,尸沉无名湖。
大结局【4000+】
七月一日,帝陵空荡荡的,只有烛火寂缪的闪烁着,有女子身影被拉长,孤独的投射在地面上,影影绰绰,凄迷萦绕……
祥嫔默默的跟在凤夙身后,泪流满面,压抑着哭声,看着女子脱下湿湿的白色孝衣长衫,;露出里面早已穿好的红衣。爱睍莼璩
一袭红衣裹在女子身上,宛如鲜花初绽,肤色莹白胜玉,她回头看着祥嫔,温温开口:“他最喜欢我穿红衣了,可我觉得太艳丽,所以很少穿给他看。”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声音暗淡下来:“他带着病容,我若再每日穿着红衣守着他,岂不越发衬得他脸色不好吗?”
“公主不管穿什么,都好看。”祥嫔悄悄拭了拭泪。
“祥嫔,你能来送我,我真的很欢喜。”凤夙将她悲喜看在眼里,目光柔和:“我有一事相求,还请你能答应我。飚”
“公主请说。”
“自此以后,阿筠没有爹娘,还请你多陪陪他,在他有心事的时候,你能够出现,陪他说说话,让他至少知道他不是一个人……”有泪水沿着凤夙眼角滑落。
“好,好……我答应你。”祥嫔说着,因为伤心,又忍不住哭了起来镯。
“多谢。”
死寂一般的帝陵,祥嫔泪眼婆娑的盯着凤夙的背影,半晌未动,多年相交,如今一别,将是永别,心中难免剧痛无比……。
龙棺里,燕箫沉沉的睡着,凤夙抬手抚摸棺椁,手指宛如白玉一般,透明无比。
当初让他们准备龙棺的时候,凤夙特别叮嘱他们龙棺造的大一些,最重要的是,燕箫要睡得舒服才行,众人都不知道凤夙的小心思,这龙棺里,怎么能没有她的位置呢?
她是铁定了心,要跟燕箫一起走的。他死后,她一直在寻觅他的魂魄,因为在尘世寻觅不到,所以她打算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找到他,然后告诉他,她有多舍不得他……
当凤夙掌心扣着棺壁时,只眨眼间功夫,身体便没入棺椁之中,躺在了燕箫身旁,里面因为放着夜明珠,所以很亮,她能清楚的看到他的眉眼。
“箫儿,我来陪你了。”她看着他微微含笑,宛如少女般姿容娇,晕红流霞,绝色容颜仿佛镀了一层玉光,丽色生春。
祥嫔咬唇先是哽咽的哭,当她见棺盖被一股巨大的内力卷起,然后迅速下坠,伴随“砰”的一声,重重砸落在棺木上,严密契合时,祥嫔忽然跪倒在地,捂着脸,痛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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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夙好像睡了很久,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离世第十日了。
她在天界,长长的玉石阶梯上方,玉柱高耸入云,柱上缠绕金龙;桥上盘旋着彩凤。
九层浮空云盾支撑的天庭隐隐可见,仙岛林立,浮云直上。九曲长廊,处处玲珑剔透;三檐四簇,层层龙凤翱翔。
天帝说,尘世已经是十个年头了。
她有些恍若隔世,已经十年了吗?
众神朝贺,祝她重归天界,他们叫她上神。
前世今生,足足十世历劫,她知道皇爷爷是天帝假扮,她知道了所有的前因后果。
天帝坐在她的床榻前问她:“看透了吗?”
她像一个历经沧桑风雨的老人,捂脸低低啜泣,她看不透,所有人都没想到有一天会在天界看到她的眼泪,那些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珠子般,缓缓砸落。
他们震惊的看着她,只因他们知道七杀是不会哭的。
是的,她是天界上神七杀。
在天界,有人说,除了天地和王母之外,有三个上神,必须要为人知晓。
他们是紫微星中最耀眼的星辰,集天地灵气成为天界上神,是天帝最为得力的左膀右臂,天界众神习惯称呼他们为——杀破狼。
杀是七杀,可搅乱天下。
破是破军,可纵横天下。
狼是贪狼,可算计天下。
七杀貌美,那样的美貌足以颠倒众生,众神说就连天帝有时候也不忍忤了她的意,可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她心狠手辣,为达目的誓不罢休。
当七杀对破军微笑的那一瞬间,破军就爱上了七杀,但七杀爱上的却是冷漠不可一世的贪狼,而贪狼爱上的却是一个凡间女子。
那个女子叫“芷”,七杀出于妒忌,挖了女子的双眼,把她丢在凡间一处隐蔽的地方,让贪狼找不到。
那时候的七杀,因为心心念念都是贪狼,所以一直没有把心放在破军身上,如果她肯多看一眼破军,她会发现其实破军才是天地间最爱她的人。她以为她爱的那个人是破军,但可悲的是,她只是一个口口声声说爱,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