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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听她的话,知道她打消了离去之意,心里竟是松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雪凝膏送到她面前:“学生来送药。”
她接过药,双眸寂静无声,淡笑无温:“多谢王爷。”
王爷,她唤他王爷。他知道她终究还是将他的无心之言记在了心间,她又怎知,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纵使再如何生气,也断然不会说出那句话来。
他对她不敢太好,好到极致伤了他自己,也吓退了她。
他对她也不敢不好,若是坏到极致痛了他自己,却也让她和他渐行渐远。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他开始沉迷于声色,他依然是燕箫,他学会了什么是爱情,却也学会了如何隐藏爱情。
他以为只要他努力,他完全有爱上别人的能力,但一次次的尝试,得到的只有无尽的痛苦,当他有一天从床第间醒来,看到身旁熟睡的少女,五官颇有顾红妆的影子时,他这才悲哀的发现,这一世他除了爱顾红妆之外,再也无法爱上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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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太子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顾红妆下陷的眼眶,眸色沉戾:“学生向你发誓,有朝一日定当把你失去的眼睛归还于你。”
下移的掌心轻轻放在她的胸口:“夫子,再多给我一些时间,等找到天香豆蔻,你这里将会重新跳动起来。”
内殿珠帘外,李恪恭声道:“殿下,齐将军派人过来问您,刑罚过半,犯人遍体鳞伤,无处下手,问您是否可以缓缓刑罚。”
燕箫脸色沉下,握紧顾红妆冰冷的手,阴冷开口:“刑罚用尽,若是还不说,那就每天斩她一根手指头……她总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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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
暗牢内,狱卒把牢门打开,以便齐天佑入内。
齐天佑面色沉凝,原本就极为冷酷的五官在目睹绑在刑架上的女子时,倒抽一口凉气,眸光瞬间仿佛有惊涛骇浪在击打一般,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对几位狱卒淡声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有话要跟犯人单独谈谈。”
“诺。”众人领命退下,一时间用刑室只有凤夙和齐天佑两人。
室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有粘稠的鲜血从刑架上缓缓滴落,在青石板面上汇成几条血河来。
血,那么多的血,一个人究竟可以有多少血,才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汹涌而流?
那一刻,身经百战的齐天佑看着这样一个凤夙,忽然泪流满面。
因为失血太多,凤夙无力受刑,一直垂着头,她知道齐天佑来了,早已习惯他行刑,所以越发显得麻木。
但久候多时,不见齐天佑用刑,反倒有压抑的哽咽声缓缓响起,不由抬起血污的脸看向齐天佑。
就是这一眼,她在齐天佑的泪眼里看到了一抹红色,瞬间明白了什么。
齐天佑手指颤抖的想要触摸凤夙,但他哪敢触摸?
凤夙从头到脚,身上没有一处是完整的,血肉翻飞,有的地方甚至可见森森白骨……
齐天佑蓦然朝凤夙跪下,凄厉的哭道:“姑娘,三娘来晚了,三娘来迟了……”
没错,眼前的齐天佑显然被苏三娘附了身,这是她唯一能进大牢的机会,为了学习齐天佑的步伐、说话语气,所以她浪费了不少时间,为的就是防止别人看出纰漏。
但尽管如此,她走进大牢,看到这样的凤夙,心里忽然被强大的愤怒和自责包裹着。
姑娘受苦了,那么洒脱随性的姑娘,如今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苏三娘怎会不痛?
“我没事。”她真的没事,这时候忽然很感激自己没有任何感觉,要不然历经刑罚,她早就痛死了,又怎么能够撑到现在?
凤夙轻声道:“三娘,你过来。”
齐天佑……苏三娘起身走近,凤夙对她耳语一番,三娘皱眉,一边擦眼泪,一边走到西墙面,红眼乍现,很快就发现了几乎微不可见的小圆孔,看了一会儿,远远朝凤夙摇了摇头。
“东宫人怎么这么变态,行刑也要窥视,有病啊!”苏三娘愤愤的叫骂道。
凤夙苦笑,的确有病,这么算来,她也在其列。
刑罚室,狱卒审累了,就会喝茶小歇片刻。三娘见凤夙嘴唇干裂,倒了一杯水喂凤夙喝下。
放下碗,三娘四处张望着,“姑娘放心,我这就想办法救你出去。”
凤夙被玄铁链束缚手脚,苏三娘如果想要救凤夙脱险,必须先解开玄铁链。
苏三娘抽出腰间悬挂的长剑,蓦然朝玄铁链砍去,只听“砰”的一声响,铁链完好如初,上面甚至连剑痕都没有。
苏三娘不信邪,又连砍了好几下,剑口倒是出现了好几个豁牙子,玄铁链依然如昔。
苏三娘不敢再砍,担心声音传出去,狱卒会过来,收了剑,恨声道:“这是什么破链子,怎么砍都砍不断?”
凤夙声音飘渺不定:“玄铁链,寻常刀剑根本就斩不断,钥匙在燕箫手中,他若不放我,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其实倒也有利器可以斩断玄铁链,比如说碧水手中的微澜剑。
但她如果这么说的话,依照三娘的脾气,三娘一定会前往楚国。
她现在脱不开身,身边又如何能离得了三娘?
苏三娘似是松了一口气:“这好办,钥匙不是在燕箫手里吗?我设法偷过来。”
“燕箫生性多疑,寝宫到处都是机关,你不通奇门遁甲之术,只怕还没找到钥匙,就命断黄泉了。”
“纵使断,断的也是齐天佑。”苏三娘说着,使劲掐了掐齐天佑的脸,却因为此刻她附身在上面,所以立刻痛的呲牙咧嘴。
“他的命,暂且留着。”凤夙声音游离不定:“顾红妆尸体……还在吗?”其实这话大可不必过问,直到现如今命魂还没有归位,燕箫从一开始就逼问她天香豆蔻的下落,可见顾红妆尚且毫发未伤的活着。
“树洞里没有她的尸体,不过最近我看合欢殿侍卫增加了很多,我怀疑尸体被燕箫藏在了合欢殿。”
见凤夙一时无声,苏三娘话语迟疑:“姑娘,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们要天香豆蔻,干脆给他们算了,保命要紧,命没了,就算留着天香豆蔻又有什么用?”
凤夙语出惊人:“没有天香豆蔻。”
三娘大惊:“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楚皇不是在东华门把天香豆蔻给你了吗?”
凤夙冷冷的说道:“他给我的天香豆蔻不是真的。”
三娘皱眉问:“姑娘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给我天香豆蔻的时候,我就知道天香豆蔻是假的。”
“你知道,为什么不当面拆穿他?”
“他有心试探我,我若把假的天香豆蔻进献给燕箫,燕箫势必不会轻饶我。楮墨目的正是如此,他想方设法加剧我和燕箫之间的仇恨,无非是为了防止我临阵反戈。”楮墨的心机越发深不可测,这么多年了,所有人都变了,都变了……
“果真阴毒。”三娘咬牙道:“既然如此,姑娘为何不对燕箫说实话,兴许他……”
凤夙打断三娘的话,冷笑道:“他不会放了我,相反的,如果燕箫得知我手中没有真的天香豆蔻,他会直接杀了我。如今我不交出天香豆蔻,看似冥顽不灵,却也是为了保命。”
“那该如何是好?”三娘急了,如果继续用刑的话,姑娘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凤夙平静开口:“等等吧!也许真的天香豆蔻有一天会重新回来。”
凤夙的话意味不明,三娘听不懂,凤夙也没有明说的打算,而是对三娘说道:“三娘,可愿帮我一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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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之前审讯凤夙的狱卒,原本正在外间喝茶,忽然有一道阴测测的声音像是贴在他的耳畔一般:“找齐将军认罪,把佛珠拿出来,拿出来……”
那道声音宛如阴司厉鬼,越说越高,越说越尖锐,透着嗜血之气。
狱卒呆呆的坐着,话音在他耳边萦绕不绝。就在众人惊诧的瞬间,他忽然站起身,快步朝用刑室跑去。
齐天佑正坐在桌案旁喝茶,那狱卒忽然朝他跪下,取出怀里的阴沉木佛珠“啪嗒”一声放在桌案上,一边不知疼痛的磕头,一边又哭又笑道:“将军饶命,小的知错了,小的不该私藏犯人的东西,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其他狱卒赶过来,最吓人的一幕出现了,那狱卒磕头动作很重,浓稠的鲜血顺着眼睛汇流直下,瞳孔因为恐惧瞬间血丝爆开,狂飙一口鲜血,身体竟直直的朝地面栽去。
“怎么回事?还不快看看有没有气息?”齐天佑猛啪桌案,吓得有狱卒连忙跑过来探向那狱卒鼻息,手蓦然抽回,惊声道:“将……将军,没气了。”
齐天佑皱眉,看着暴毙身亡的狱卒,面无表情道:“拖出去埋了,低调处理,别吓坏了夜间巡夜宫人。”
“诺。”狱卒们心惊胆颤,惊惧的看着突然中邪死去的狱卒,不敢多言,几个人拖着狱卒的尸体退了出去。
用刑室内,齐天佑和受刑女子相视一眼,两人的嘴角不其然都浮现出一抹冷残的笑花来。
楮墨,断腿过往【3000】
楚宫的天空一连几日都阴云密布,天空积压了大朵的乌云,黑压压的笼罩在天幕上,每日晌午过后,乌云仿佛垂在半空中,抬眸即见。爱咣玒児
如此看着,难免觉得心事重压。
大祠堂内院,长长的白玉石阶下,楚国国君看着恐怖的人彘坛,目光里竟然闪现出依稀悲悯的光芒。
碧水匆匆走来,不久前燕国东宫有飞鸽传书来至,将纸条递给楮墨。
阴云下,有巍峨肃穆的大祠堂相衬,楚国国君俊雅非凡,瘦削高傲,身上透露出一股淡漠的冷意来,但那双看着纸笺的漂亮双眸,却流露出五彩霞光峥。
他在笑,将手中纸笺撕碎,随手扔在过膝的草丛中,“凤国公主被囚,你说可怜不可怜?”
碧水没有办法说话,于是她只能听楮墨继续说道:“女人啊!只有吃点苦,受点罪,方能长记性,以后办起事来才会越发心狠手辣。那位燕国东宫太子,完美的近乎仙人,如此俊雅冷峻的翩翩美男子,如果你是女人,你会爱上他吗?”
碧水垂眸,过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客。
楮墨笑,声音清洌:“你会爱上他的,如果他用心相待,任何一个女人都难以逃脱他的手掌心。要不然顾红妆何以把师生情份看得那么重,到头来却死于非命。凤夙虽说和我结盟,但难保她不会临阵反戈,届时反咬我一口。”他不信任何人,连自己的母亲和兄长都可以背叛他,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真的?
但在楮墨心里,终究有那么一处僻静之所,是为一名女童而留。
凤国天启三十六年春,他身为人质被送往凤国。在那里结识了一位女童,她施展着蹩脚的轻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夜间寻他说话。
刚开始是厌烦,然后是敷衍,最后是牵挂,有时候她不来,他反倒觉得好像缺少了什么东西。
她独独叫他喜欢的,是那一份傻。
身处宫廷,里面凝聚着尘世间最丑陋,最可怕的恶行,一个个全都是再清明不过的人精。凤国人看不起他,唯有她,不把他当质子看待。
她似是很喜欢听他说话,她语出惊人:“你有帝王之相,假以时日定当造福一方。”
他当时听了她的话,心中又是惊,又是不屑。
之所以惊,是因为小小女娃口出狂言,这话若让旁人听了,他这条命决计活不过三更。
之所以不屑,是因为纵使他没有帝王之相,他也绝对会扶摇直上。她说他以后能够造福一方,他所想、所念的岂止是一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