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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三娘微愣,轻轻一叹:“我就是从那里逃到漠北的,捉鬼道士太多,我好几次都差一点魂飞魄散,要不然谁愿意屈身在这里?”
凤夙神色不变,静静道:“可愿跟我一起离开这里?”
苏三娘皱眉,试探道:“你能护我周全?”
“只要你在我视野之内,定保你魂魄无恙。”凤夙开口许诺。
迟疑了许久,苏三娘问道:“有什么条件吗?”
“必要之时,借用你的魅惑之术帮我引诱一个人可好?”虽是艳鬼,倒也不笨。
苏三娘好奇道:“那人是谁?”
凤夙笑容顿敛,一字一字道:“楚国国君楮墨。”
闻言,苏三娘脸色变了,怔怔的看着凤夙不语。
凤夙轻笑:“害怕了?”
苏三娘目光错综复杂,似乎在沉思,终是咬咬唇,下了狠心:“我是鬼,横竖早已没命,又有什么可怕的?倘若你能护我周全,我苏三娘此生愿跟随左右,任由你差遣。”
“如此甚好。”
王爷,分道扬镳
月色透过镂花窗流窜进大厅,混合烛光晕染出斑驳光影。爱咣玒児
这里是漠北边塞小镇,是周边旁国商贾频繁往来交易之所,如今虽已入夜,大街上却依然人声鼎沸,独独这座背街院落寂静的可怕,大厅里有一种死寂如墨般,一点点弥漫开来。
十几名披着黑色大氅的下属静静的站立在厅内,一室浓墨,越发显得压抑凝重。
这些人都是难得一见的高手,身处这样的氛围中没有人敢开口说话,就连呼吸声都收敛了许多。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高坐首位的年轻男子,男子脸庞清俊,温和的眼神中带着温暖,一身白色大氅,身姿雅贵,眉目神色竟和燕箫甚为相似。
他是四王爷燕清欢,当今太子燕箫之兄,以仁孝闻名燕国,此番前来漠北,是奉燕国皇帝之命带燕箫回去,不曾想两日前初入漠北,就听闻燕箫跟商队走丢,至今生死不明。
寻觅两日之久毫无进展,燕都频频来信使催他和燕箫回去,难免会心生急躁,毕竟太子失踪不是小事,关系到燕国江山社稷,兹事体大,不敢掉以轻心。
燕清欢性情再如何温润如玉,如今也有些动怒了,“再去寻,就算把沙漠翻个底朝天,也要寻到太子,倘若寻不到,燕都也都不用回了,悉数在此安身立命吧!”
在漠北安身立命,说难听点就是魂断燕都。众人心一颤,抬眸望向燕清欢,只见他双眸深不见底,那么深沉的墨色,令人看不见他的内心,也不敢深究,好像再深入一分,便会坠入其中,再也难以身魂归一。
同样静立一旁的丑奴,戴着青铜面具撩起衣摆蓦然下跪,沙哑声宛如粗粝的老树皮一般:“王爷,奴婢愿请命寻太子回来,不寻不出。”
燕清欢略一沉吟,声音清雅寒冽:“六弟出事位置,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去也好,倘若找到六弟,务必速速将其带回来。”
“诺!”
燕箫醒来已经是翌日曙光乍现了,他趴伏在骆驼背上,驼峰正好卡着他的身体,不至于让他摔落在地。
颠簸中,他狼狈咳嗽着,伸手捂住薄唇,却有鲜血渗出指缝,凑到眼前细看,微微发黑的鲜血,让他眼神黯淡下来。
“你体内毒素浸入骨血之中,今生想要根治怕是难了。”女子凉薄寡淡之音缓缓响起。
“担心我一命呜呼?”他抡起衣袖不在意的擦了擦唇角蜿蜒流下的鲜血。
这一刻,两人好像忘了先前沙漠强吻带来的不快经历,有的只是漠然。
凤夙冷冷的笑,笑声微顿,一字一字道:“你若死了,正合我意,也省得我出生入死为你盗取天香豆蔻。”
燕箫眼神闪烁,右掌扣驼峰,身姿宛若青燕,翻飞坐好,目光直直的看向凤夙。
凤夙神情平静,清冷的双眸宛如玄冰,除了冷,再也没有其它的情绪。
燕箫一时没说话,忽然意识到这位叫阿七的女子,一定经历了什么人生变故,要不然一颗心又怎会被埋藏在冰雪之下?
但别人的事情向来与他无关,他关心的是夫子,关心的是……何时能得到天香豆蔻。
凤夙似是知道他心事一般,想起之前苏三娘告知她有人马前来寻燕箫下落,目光迷离中带着依稀悲悯的温暖:“再行不远,会有人寻你回去,而我将与你分道扬镳,一月后燕都再会。”说着,自语低嘲:“但愿你还有命等我回来。”
楚国,嫔妃丧命
楚宫,亭台楼榭,廊回路转,远远望去更是翠山碧水,曲径幽台,美不胜收!
方形望柱下螭首吐水,琉璃瓦雕刻真龙飞升,龙头探出檐外,龙尾直入殿中。爱咣玒児
这是楚国国君楮墨的寝宫——龙鹫宫。
殿前两明柱各有金龙盘绕,殿顶正脊饰有五彩琉璃龙纹火焰珠,内陈宝座、屏风;两侧设有熏炉、香亭、烛台。
深夜,凉风袭面,明月高悬于空,原本是良辰美景,但因为有女鬼在耳边聒噪,一切就又另当别论了。
不久前被送往龙鹫宫侍寝的僖嫔娘娘,一时不察惹了圣怒,不到一盏茶功夫就被两位小太监抬出来,牡丹织锦棉被里包裹的不是温香软玉,而是一具早已没有呼吸的尸体。
收尸的小太监纵使见惯了这样的场面,眼神间仍是溢满了畏惧和不安,不敢多言,低头步伐疾快间仓促逃离。
凤夙藏身暗处,僖嫔娘娘的鬼魂跟在尸体后面嘤嘤啜泣着,后宫嫔妃自是美艳绝伦,只是模样似乎太过凄惨了。
如果单看僖嫔上半身的话,完全是美景一幅,但下半身……
“我想吐,太恶心人了。”苏三娘在凤夙身边捂着嘴,弯腰呕吐。
倒不是苏三娘矫情,话语浮夸,而是真的很恶心。
僖嫔的鬼魂飘荡在半空中,双腿被人悉数斩断,此刻她双手抱着自己的断腿,哭的伤心绝望。
凤夙微微眯眸,若有所思,楮墨因为自己双腿残废,所以变得越发阴柔难测,下手狠辣无情,如今看来果真所言不假。
这僖嫔倒也可怜,盼星星盼月亮终于轮到她今夜侍寝了,香薰、更衣、梳头,别提多忙活了。入了夜,身边硕果仅存的两位小宫女提着两盏颤巍巍的灯笼护送僖嫔去了皇帝寝宫。气氛很好,只待欢爱缱绻,颠龙倒凤了,偏偏僖嫔多话,原本是一片善心,却犯了楮墨大忌。
僖嫔羞怯低语:“皇上,臣妾扶您上榻就寝吧!”
楮墨笑的迷人,变脸速度却极快,当即命人斩断僖嫔双腿,。
僖嫔哀求无用,眼睁睁看着双腿被斩断,忍着剧痛,抱着自己血淋淋的断腿惊慌失措的盲目哀求殿内守夜宫人,希望她们能够帮她把腿接上缝好,那姿态果真是很傻,很天真。有谁敢不要命的帮她,悉数站在一旁,忍着恶心和惧怕,看着年轻貌美的僖嫔就那么一点点的抽搐而死。
苏三娘想起自己的悲惨过往,忍不住拭泪:“姑娘,这楚国国君真心是变态,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如果执意色yòu他的话,我担心你小命不保。”
这话原本很温情,但紧跟着苏三娘又说道:“你若死了,我岂非要魂魄不保了吗?”
凤夙瞅了瞅她,转身离开,平静开口:“忘了吗?我本身就是鬼。”
冤魂,红颜白骨
深宫大院在夜色中犹显凄美,凤夙坐在玉石台阶上,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初春时节,即便是在夜间,楚国王宫也会有成群的乌鸦在天际盘旋。爱咣玒児
苏三娘在凤夙身边坐下,捂着胸口,适才的恶心感还没有完全消散,话语涩然:“来这里已有好几日了,今夜才意识到这里果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幸好你是鬼,不是人。”凤夙声音很低,暗夜暮霭,唯她双眸清冷如星光。
苏三娘扇着红纱手帕,轻声细语道:“我庆幸自己是鬼,做人那会儿,每次听别人讲起楚宫,都会心生艳羡,恨不得自己能够插上翅膀飞到宫里来,运气好的话,还能混个嫔妃当当。这几日我闲来没事就到嫔妃宫里串门子,一群打扮花枝招展的女人们,繁文缛节,卑躬屈膝中暗藏的全都是勾心斗角。那副伪善嘴脸,看了就令人生厌。”
凤夙莞尔:“后宫原本如此,美人如花,姹紫嫣红,但只有那么一个男人可以温存,有时候为了获得恩宠,使点小手段,偶尔杀个人,都不应值得大惊小怪。”
苏三娘啐道:“越听越寒心,争什么争,到头来还不是红颜变白骨,生前名利尽数随风散,一群痴人。”
凤夙淡淡提醒她:“别忘了,你原来也是痴人之列。”
苏三娘没好气的笑道:“姑娘,我虽痴,但我不滥杀无辜,不似这红砖绿瓦间,处处可见冤魂游荡。我查探过了,深井、荷花池,还有春树枝干上都曾死过人,难怪皇宫里怨气那么重。”
凤夙一时没吭声。
儿时,凤夙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冷宫,年华女子却苍白哀怨的守着一方天地孤苦终老。她们会在简陋的寝宫里,泡上一壶霉味极浓的下等茶,每天坐在绣架前一针针的绣着海棠花。
四季更替,她每次去的时候,那些海棠花都仅仅是绣了一半,那时候凤夙才明白她们绣的不是海棠花,而是心里滋生出的寂寞和绝望。
凤夙起身,晚风吹动衣袍,好似暗夜翩飞的黑色蝴蝶,缓缓伸手,庭院中梨花瓣轻悠悠的飘落在她的面前,白皙修长指尖夹住,举到鼻端轻嗅,没有任何味道。
她低低一笑,将花瓣揉碎,花汁浸润指尖,“三娘,既已入宫,你就应该明白,宫内不比宫外,尤其是后宫这种地方,这里掩藏着太多的死亡、阴谋和算计。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有所谓的惺惺相惜,有的只是无尽的利用和被利用。”
苏三娘飘到她身后,轻蹙秀眉:“不知姑娘下一步有何打算?”
淡淡一笑,凤夙道:“都说楮墨嗜杀成性之余,又极为贪色,你且帮我试上一试。”
苏三娘怔了怔:“如何试?”
凤夙回头看着苏三娘,目光平静无波,轻轻道:“附我之身,温泉池畔惑其心神。”
红池,孤魂野鬼
碧园,红池。爱咣玒児
沿路盛开着大片大片的红木槿,凤夙一袭红纱罩体,裙摆扫过艳丽群花,左侧脸庞绘画妖冶鬼魅的红木槿,竟生生掩盖了之前刀疤残颜,花容映衬沿途美景,自是眉目如画,惊艳绝伦。
身体里有另一道声音响起,是苏三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妖精花,如果不细看的话,还真像阎罗殿的彼岸花。”
这里的红木槿,又俗称妖精花,的确跟彼岸花很相像,花红似火,宛如用鲜血铺就而成的红毯。
红池很大,夜间温泉,雾气氤氲,热气腾腾,烟迷雾起,难以辨别方位。
这红池原本池水沸且清,但苏三娘却见红池竟然泛着血黄色,一阵腥风扑面,她尽显嫌弃和厌恶:“哎呀呀,姑娘你看到没有,这里面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孤魂野鬼?”
话落间,因为苏三娘附在凤夙的身上,所以凤夙此刻所做的动作都是苏三娘一贯的行为举止。
苏三娘显然闻不惯这股腥风味,一路掩着口鼻,神情厌弃。
凤夙看着那些渐渐隐于暗处的孤魂野鬼,嘴角泛起冷冽弧度。在后宫,一到入夜时分,就会有鬼魅出现,这些鬼多是冤死鬼,被后宫主子谋杀了天真,也谋杀了青春!
当真是可悲可怜!
红池中,有厉鬼忽然伸出枯瘦如柴的手臂,紧紧的抓住了凤夙的衣袂下摆,她低眸看向那名厉鬼。
是位三十多岁的男鬼,衣衫褴褛,眼神浑浊,指甲发黑,原本眼神凶神恶煞,但当凤夙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