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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晨在床边坐下，望着伏着睡觉的陆遥。受药效支配的陆遥不省人事，颜晨把他的身体翻成仰卧的姿势时顺从地毫无反应。
其实很早以前颜晨就目睹了陆遥发病的痛苦模样，只是当时怎么也不会想到居然是癌症。颜晨再一次观察陆遥的睡姿，陆遥仰面朝上紧闭双眼，要不是胸膛微弱地上下起伏，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时间差不多了，回家吗？
颜晨给陆遥盖上毛毯，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房门。他挽起衬衫袖子，把水池里堆了两三天的碗筷清洗干净放进油烟机旁边的橱柜里，用抹布抹掉料理台上的水渍，再也无事可做的颜晨解下围裙离开了陆遥的住所。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细雨，细密的雨丝在空中织成薄纱一般的水雾迷蒙了夜色。颜晨望着路对面亮起了灯火的建筑，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在心口翻涌。
“小心！”
身后一只拽引的手抓住了颜晨的胳膊，他落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恰在此时一个年轻人骑着自行车从旁边擦肩而过。
韩奕把颜晨拉到一旁，确认似的问道：“没磕碰到哪里吧？”
“……”
颜晨与韩奕拉开距离，半边的身体上依然残留着韩奕的体温，他们还从未靠的这么近过。
“我送你回去吧？”
雨夜的寒气穿透单薄的春装，肩头潮湿的布料紧贴着皮肤让颜晨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冷吗？你衣服都湿了。”
韩奕把伞递给颜晨，脱下身上的外套罩在颜晨的身上。
“你……”
“披上吧，别感冒了。”
“谢谢。”
韩奕继续撑伞，两人并行在黑色的伞下。
“这么晚才下班，工作很忙吗？”
“嗯，到了收尾的阶段。”
今天颜晨确实留下来加班，只是到了七点多就下班了。所以这不算撒谎，只是被剪辑了的真话。
“你也刚下班吗？”
“晚上和同事聚了个餐，吃完饭他们去唱歌了，我就先回来了。”
“日本的展会怎么样？”
“状况百出忙得够呛，本来说好要去哪里逛逛的，展会结束回旅馆累的根本不想动了。”
“这么惨。”
颜晨莞尔一笑，同时偷眼窥看韩奕，又迅速地移开目光。韩奕的神情举止并无异常，颜晨觉得安心的同时又有些失望。不知不觉公寓楼到了眼前。韩奕把颜晨送到楼道的入口处。
“谢谢了，路上注意安全。”
“晚安。”
两人在楼道口道别，颜晨转身上楼。
第19章 第十九章
韩奕的外套挂在房间里已经有一个星期了，那晚回到家发现身上还披着韩奕的外套，想立刻还回去人已经走远了，之后又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因此就拖到了现在。其实都是借口，真要还衣服，只要下班后直接去韩奕那里就可以了，但是颜晨总也下不了决心去见韩奕。
那一晚当韩奕把外套披在他冰冷的肩上时，心里不知怎的涌上来一股暖暖的感动。安迪说韩奕长相、性格都没得挑，是堪称完美的恋人。韩奕的好他比谁都感受的深，只是人一旦习惯便会当成理所当然，要不是安迪的出现，他大概会一直无知无觉下去。明明韩奕还比他小两岁。
不是不知道安迪在自己，心里也并不是毫无触动，可颜晨不敢往那方面想。韩奕并没有更进一步的表示，总不能仅凭一个若有似无的吻就断定韩奕对他有意思吧，那晚他喝醉了，记忆是片段式的，很有可能这一切都是他做的一场不切实际的梦。
“那么，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下了班不想直接回住所的颜晨来到了陆遥这里，他坐在沙发上，双手扶膝，低垂着头。
“你把决定权交出去，自己就会变得被动。”
“我心里没底……”
“看来你对自己没有什么自信啊？”
颜晨微微点头，嘴巴抿成了一条线。
“如果你一直不说，那你永远也只能是个朋友。要知道你们现在之所以这么要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彼此都单身，万一有一天对方有了恋人，那么他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就会转到恋人的身上。”
“我上一次的恋爱是以对方失踪告终的……”
“你们认识这么久，你认为他是那种喜欢玩弄感情的人吗？”
“不是。”
“不要总是对过去的失败耿耿于怀，不然你永远也踏不出第一步。
颜晨默然。他死盯着酒杯，显然并未被说服。
陆遥把杯中残酒一饮而尽，重新往杯里倒上新酒。
“普通男女恋爱，如果顺利的话就会结婚、生孩子，生活渐渐稳定下来。伦理、道德、法律都站在他们那一边，像我们这样的人，存在就是犯忌，一旦爱情消失就什么都没有了。”
“恋爱和结婚是两码事。婚姻、孩子并不能使爱情一劳永逸。所谓爱情就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既然是心情那么早晚都会平淡下来。现在的电影、文学对爱情寄予了太多的期望，以至于让我们对爱情的态度变得严苛，一厢情愿的以为爱情能给我们一切，一辈子太长了，谁也保证不了能有始有终的走到终点。”
“杂志上讲爱情到最后会演变成亲情。”
“那是不再相爱又不想改变现状的男女为彼此的懒惰编造的堂皇的借口而已。”
“那照你这么说离婚反而是值得夸赞的行为？”
“在我看来离婚其实是对人生的止损。因为不想继续凑合的生活下去，想要寻找幸福而踏出的第一步。”
“既然爱情易逝，那么我们又为什么要这么折腾呢？”
“一个人活着是非常寂寞的，总觉得心里缺了一角，所以想要完整。”
颜晨认真看着陆遥，咀嚼着他的一言一词。恰在此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受惊的颜晨像弹簧似的身体猛的一震。
颜晨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按掉了铃声。
“要再喝一杯吗？”
“不，不用……”
话音未落，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门外的人动作十分粗鲁，夜晚的寂静被咚咚的敲门声打破，在左右邻居抱怨之前陆遥赶紧起身开门，颜晨狐疑地伸着脖子朝门口张望。
门一开，外面的不速之客便横冲直撞地进来了，陆遥被那股火急火燎的势头推开，当来者来到的面前时颜晨惊愕地站了起来。
“韩奕？你怎么会来这里？”
“跟我回去！”
韩奕黑着脸，一把抓住颜晨的手腕就往外走。颜晨的腿碰到了茶几，几上的酒杯翻倒，酒流淌到了桌面上，又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地板上。
“等等，等一下！”
那被抓住的地方好像灼烧般的火热，颜晨使全力甩开韩奕的掌控。
“你……怎么突然……”
韩奕的表情更加险恶，随后竟头也不回地往外走，看到他像飓风过境一般消失在门口，颜晨来不及向陆遥道歉就追了出去。
夜晚的楼道里静悄悄的，能听到远处街上的噪音。颜晨快步追了上去，韩奕怄气地把脸一扭，不看他。从公寓楼到大马路有一段小路，两旁没有路灯的照明，只有不远处商店的广告牌闪着光。
“我看见你在文化广场下了地铁，觉得奇怪就跟在了你的后面，然后我看着你上了楼，天黑了也不见你下来，越等心里越焦急。”
韩奕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说道。
“发微信也不回，打手机也不接，你在里面干什么？”
“对不起，我光顾着自己的情绪，没有想的全面。”
“那个脚踏两只船的混蛋到底哪里好？为什么你就是离不开他？”韩奕咬牙切齿地质问道。
“我和陆遥并不是恋爱的关系，但是我和他确实上过床。”
“可恶！”
韩奕横眉立目，双拳紧握，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今天我会去陆遥那里，是因为心里乱糟糟的，不想回去看到安迪的脸。”
“……”
“看到你怒气冲天地闯进陆遥的公寓，虽然很惊讶，但是胸口有一种被填满的感觉。”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喜欢你。”
颜晨为自己大胆的告白脸红，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我和安迪已经分手了。”
韩奕的声音瞬间变得温顺，但脸上的表情还僵着。
“嗯，我知道。”
“我喜欢你。”
“嗯。”
颜晨低下头，声音低若蚊蝇。
“以后不许再见那个混蛋。”
韩奕忿忿地补上一句。看来他很在意陆遥，也许他的迟疑也是因为陆遥。年长，且在感情方面游刃有余的陆遥成了韩奕心灵上一道跨越不过的阻碍。这正体现了年轻人的脆弱和清纯，是特属于年轻人的可爱之处。
为不存在的幻影而胆怯，不能勇敢的直面自己的心意，韩奕的踟蹰和颜晨有着相通之处。颜晨不也是过分在意过去，以至于对眼前的人视而不见。
两个人都是笨蛋，在爱情的围墙外面兜兜转转，浪费了时间也心也受了无谓的煎熬。
“不要生气了”颜晨轻轻地将手伸出去触碰韩奕的手。
“哼。”
韩奕扬起高傲的头颅，手牢牢地牵住颜晨的手。
两人在月光下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赏光。本人的第一次尝试到此结束，虽然很糟糕，但是好歹我把它完成了，接下来会再接再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