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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眨眨眼睛。
她不能说自己放在米粉作坊,这情况并不是一日两日。她帮的了邱大明,万一他回头一说,别人的,她能不收吗?但全部都收,根本不需要那么大的量。她也是做买卖的,也远没有到能够随着自己心思行事的地步。
要是不帮她自然也是过意不去的。
邱大明站在当场。
丘氏倒是听明白了,笑着打圆场:“大兄弟,你愣着做啥,这大老远特意把这米送过来,总不能让你白跑一趟。”
她说话嗓门大,路过的人也是听在耳里。
邱大明这才反应过来。“哎——”推着那独轮车,一根麻绳勒进胳膊,摇摇晃晃地推在前头。
等把麻袋里的米倒进箩筐之中,他抖抖麻袋,细细叠好,手里握着麻袋。这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见他这个样子,半夏也就没给他上茶,丘氏从作坊那,捧了一碗汤过来。
货是赶完了,这在作坊里用早饭的习惯却是保留了下来。螺蛳粉的汤跟跟大骨头棒子熬的汤,都准备好,丘氏这是用海碗,给他舀了一碗肉汤。
邱大明接过,喉头滚动,几下就喝干了。
脸色也好了许多,他这大早上起来,这么远的路又拖住米,到那不甘心卖掉,找到作坊,肚子里早就咕咕作响,也不好直接叫他吃饭,太过刻意反而让他有些难堪。
一石两斗多的米,半夏跟他细细地说道,“大明叔,这家里种了多少田?”
“田有五亩,加上一点旱地。”
这也就不算差了,多少人靠着两亩田就能够过日子。
何至于……
半夏也不好多问,一边数着铜板一边问,“旱地上种了啥?”
“黄豆、花生、芝麻啥都种,数黄豆种得好,这运气也不赖,村里人都说是我种的黄豆饱满大颗,才让苏大估错了,他那眼睛毒呢!”说起苏有德,一脸佩服的模样。
“那现在还种了黄豆?”半夏顺着话头继续问道。
邱大明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家里的孩子想吃花生,要不是作坊这收黄豆,以前黄豆的价钱……”
半夏就明白了。
一石米,她给算了个市价,自然是以前的市价,三百文来算,加上两斗多,半夏一共给了四百文。
邱大明像是被烫到了手,不敢接,“这……太多了些。”
半夏笑吟吟地瞧着他,听他讷讷又道:“也不能让你们亏,这虽说外头卖米能够一石三百文,我们拉过去,能卖二十五文一斗,就顶破天了。”
他倒是实诚,有什么就说什么,半夏能够从他身上,瞧见苏有礼的影子。
半夏也不计较这么一点银子,她一直在想法子,在上一次作坊度过难关之后,她就开始考虑这个问题,只不过而今邱大明出现在这,让她的思绪更加清晰罢了。
见他推脱,半夏就劝解道:“大明叔,你这是做啥,既然这米都是自己家里吃的了,我们就算是出去买,不也是这个价,何况过些天,我们还要去你村那边,有好些事情要你帮忙呢,你不肯收,就是不肯帮咱一把了吗?”
邱大明见半夏黑葡萄似的眼睛望着他,抖抖索索地把钱塞进自己的怀里,有些手足无措的激动,这激动,又让他有些不好意思,“瞧你说的,这都乡里乡亲的,去咱村里有啥事情,尽管找我。”
半夏就没有多说什么,邱大明还以为半夏是特意安慰他的话。
苏有礼忙完宅子的事情,回到屋里见箩筐里的米,听半夏说完,叹息一声,久久不语。
他自然知道半夏的忧虑,瞧着屋子里的人,有些焦躁。
李氏见他那个样子,笑骂起来,“有什么你就说,瞧你这抓耳挠腮的,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这才说道:“我这想着,外头既然是想着卖米的人,家里自然是难的,要不然谁会那样呢,能帮一点是一点,但要咱真的按照一石三百文,且不说咱家里没有那么多银子来收米,顺了哥情失嫂意,总不能两全,一时间竟想不出有什么法子,让大家过得好一些,我这也是不敢说,要不然你……”
听他说完,李氏还是少见的没有直接说他。
苏有礼好歹也是一日日长进的。
要以前没有做买卖,他大概会以为是比较容易的事情,能帮则帮,现在要考虑的事情自然多了很多,这才有了一通说头。
李氏吐了一口气,说道:“当初可不就是这样,咱们家也不是没有卖过稻子,那价格……今日在作坊里,我就听说了这回事,今年咱村倒是不需要卖米度日了,只要勤快一些的,家里能够有人领工钱,也能够勉强过得去。”
半夏掐指一算,可不就是,要真的一斗米十文,这在作坊里干活,一日能够赚一斗米都不止了,一斗米大约是十二斤半,多大的肚子,吃两斤多米也尽够了,还能剩下不少。
家里虽然没有太大的能耐,能够让村子里的人过得好,比什么都好。
“听没听说,大妮的姑姑那头,原本也都是难,还打听咱作坊要不要人,这几日许多人都打听,我这是不敢答应,就说这个邱家吧,原本有几亩田也是好过的,听说孩子爷爷病了许久,之前就打听过卖田地的事情了,多少人做不到这一点。”李氏很是感慨地说。
半夏并不知道这一点,不解问道:“好好的为啥要卖田地呢?”
这是被逼上绝路才有的想法吧。
李氏一脸钦佩:“你那大明叔是个实在人,他娶的媳妇,家里就那么一个闺女,当年也是过得去的,后来家里遭难,一下撒手不管了,他把老人接家里,跟自家老爹一样孝敬,后来到底还是去了,也是好人多难,等这孩子外公去了之后,他那老爹也病倒了,这么久都不好,只是吊着命,就算是停了那药也没人说什么,久病床前无孝子,他愣是挺了这么多年,怕是连饭都吃不饱,而今实在是没了法子,就打着卖地的主意了,要我说,村子里还没见有人这样的,挺得过去就挺,挺不过去……你大伯那人,心里有数的……”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在,难怪苏有德当初放水,也特意找这样一个人。
眼前又是邱大明那洗的薄薄的看不清楚颜色的衣裳,以及那腼腆又不好意思的表情,心里又是一酸。
或许,真的是应该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李氏想到什么一般,“这个应当不难,让他家那小子来咱家作坊干活,总也能多一样进项,但也不好开这个口子,外头打听活计的人许多,我们这一时半会还真的用不上,就算是新作坊盖了也是用不上的。”
半夏又把想法在心里过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遗漏,才抬头对苏有礼跟李氏道:“爹,娘,我倒是有个法子,既能够帮一把他们,也对作坊好。”
正文、第180章 拜访
树影婆娑,炊烟袅袅。
距东望村五里的马鞍村,一条带子一般横卧在两座相连的山峰下,远远望去跟马鞍无异,由此得名。
背靠着马鞍山,村里有成片的树木,尤其出名的是板栗林,也不知晓是哪年种下的,只知道有那病死或者倒下的,就补植新的,一年年地就保留了下来,到秋日打板栗的时候,那才叫一个热闹。
马鞍村人的日月,过得还是可以的。
而今,仰头望着这板栗林,叶子是青翠的,只因为现在天色将晚,瞧着就有些浅灰的样子,偶尔能见那毛茸茸的花,风中不紧不慢地招摇着。
乌金西坠,这个时候,稻子已经都种下去,长势也不错,村子里的人倒是没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忙碌。
在田地里呆了一天的人,荷锄而归。
或者牵着老牛,到外头打汪。
一个穿着草鞋的汉子,挑着一担空箩筐,路过板栗林的时候,停了下来,拐了进去。
林子里的蚊子很多,尤其这个时候,他浑不在意地啪啪拍打几下,就蹲在了地上。
板栗林的树脚下,长着很多拳头大小的菌包,嫩一些的是乳白色,再长一些,老了一捏就是粉末一般的东西,并不好吃,还费油,也就没有多少人捡。
邱大明,就这样蹲在板栗树下,一边拍打多事的蚊子,一边往箩筐里捡这种叫做马粪包的菌子,一脸的平静。
偶有路过的相邻,瞧见他这个样子,叹息说道:“这好端端的一家子,只要有一个病秧子,就被拖累了。”
“可不是,听说大明还准备卖地呢,当初好好的日子,这就……”
“老邱头也是个有福的。要不是如此早就去了,久病床前无孝子,这一点谁也比不过大明。”
话虽如此说,也有人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说道:“话是这话,只你不知道老邱头,也是个倔脾气的,要卖地治病的消息,也不晓得哪个说的,他哪里肯吃药,就想自己早早去了不要拖累家里,你瞧这马粪包吃的,都不知道多久没有放过油煮菜了,还做这样重的活计……”
有人路过也招呼一声:“大明哥。收工了,又加餐啊!”
邱大明已经还在里头寻摸,也答道:“可不是。”
来人继续问:“听说你那米卖了个好价钱?在哪卖的,外头那些老板真不是东西,我这拉出去又拉回来。”
邱大明心里一咯噔。想着半夏当初收了他的米说的那些话,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就不敢再送去,没得为难了人。
“上一次也是运气好些,不过我听人说,去磨坊那卖,估摸价格能够高一些。”说到这里。他脸色有些黯然,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怕是还要继续卖米才行,家里人怕也是吃不饱。
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好在家里的小子都懂事,爷爷见家里的东西少了也操心,让他搀过去瞧。还懂得在谷堆里头埋稻草骗过他的眼睛,为了哄他喝药。
自己没本事,到底亏欠了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大明叔,这说是东望村的。找你呢!”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子,在林子外头欢快叫道。
邱大明一出来,却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长得很是敦实,面上带着笑,很是和气,他瞧着十分眼熟,到底没有认出来,“这位老哥,你这……”
苏有礼嘿嘿地就笑,一脸的坦诚,说道:“我大你几岁,这老哥也不算叫错,我家里做腐竹的,闺女不懂事,当初买了你的东西,还说让你帮忙,我这也是脸皮厚,这不寻摸到家里来了吗?”
这样一说,邱大明哪里还有不知晓的。
一拍额头,他就咧着嘴一笑,满脸都是感激:“老哥说笑了,我也是没有法子了这才过去,实在不好意思。”
半夏说的那个法子,苏有礼很是自豪,要当真的能够成,就再好不过了,不管是对作坊,还是对这周遭村子里的人,很多细节也一一地讨论,回家的远光听说,又提了好几处,想到儿女,苏有礼脸上的笑意更深。
“老哥,我这真是不敢认,以前瞧着你在镇上卖豆腐……”似乎意识到不妥,邱大明说到一半就尴尬地住了嘴。
想着如今人家有好几个作坊,还进了城里赚大钱,这是越来越能耐了。
苏有礼这些年过得好,家里的事情一日日地好了,再也不需要为了家里的吃穿一类操心,又因为做买卖,见的人多,村子里人对他也是敬重,以前常常不自觉地皱着脸,如今都舒展开来,人自然就有些改变。
听邱大明如此说,苏有礼却不在意地笑了笑,在他来之前,也是打探过邱大明的,卖地的事情也是知道,后来也没有再把米卖过来,也没有对别人说,可见是个知道轻重的,对老人也孝顺,还在外头打听了米价,家里也实在难。
于是道,“可不是,当初磨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