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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里头,浅井是清醒的,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孟老板栽歪的身子,跟摸小猫小狗似的。俩少将则趴桌子底下鼾声如雷,中佐脚步踉跄,但好歹是能站起来,却连跟浅井告声退都忘了,嘟囔着要撒尿,一手刚拉开门,一手就开始脱裤子。
我瞅了浅井一眼,见他没多大反应,便起身道:“我扶他去解溲。”
浅井没空答话,他正忙着解孟老板的衣服,白晃晃的胸膛春…光半掩。我连忙扛起中佐往外走,小矮个儿没眼力见儿,在老子肩膀上扭来动去,裤子都掉了下来,露出了半个屁股。
没走到一半儿,便察觉到后头有人跟着。我没扭头去看,只觉得气息很熟悉,等把中佐扔进厕所,看他连滚带爬地跑进其中一个坑后,方回身,不着痕迹地来到走廊寻找那抹气息。
忽然有人推了我一把,我一看,是邹绳祖。他留给我一个背影,正匆匆向后门走去。我又往厕所里头瞅了眼,小矮个儿昏昏欲睡,一时也出不来,便跟在邹绳祖后头,来到了脏乱的后巷。
后巷污水横流,臭不可闻,堆了满地垃圾屎尿,是苍蝇臭虫的天堂。我嫌恶心,尽量不去看,只去看邹绳祖,他一身干干净净,利利索索,在这个环境下,倒显得清新了。
我捂着鼻子道:“咱能不能换个地儿说话?”
他一把抱住我,颤声道:“他妈的,你没事儿!”
我推开他,活动了下肩膀,小矮子个儿矮,分量却不轻,压得老子肩膀头子直疼:“废话,你还盼着我有事儿咋的?”
邹绳祖懊恼道:“这些日子你是不搁浅井那儿?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我不耐烦和他执手看泪眼,相对诉衷肠,以偏赅全道:“我还合计怎么找你们,今儿就碰上了,也是巧。我现在不能得罪浅井,在他眼皮子底下束手束脚,你得帮我。”
邹绳祖聪明,一点就通:“不行,今儿我必须带你走,有我在,日本人找不到你。”
“你别吵吵,先听我说,”我打断他,“日本知道我……我身体的事儿了,我说安喜是你搁外头生的,你一定得保住安喜。”
邹绳祖睁大了眼睛:“他们怎么会知道你身体的事儿?”
“我也不知道,但浅井说,日本研究过这方面,‘龙族’‘男人生孩子’之类的,而且研究有一段时间了,我怀疑跟我阿玛脱不了关系,没准儿你爸也参合了一脚。”
邹绳祖脸色不大好看:“我爸做不出来这事儿,他对你爸……对你爸……”
“要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日本吃饱了撑的,做这般天方夜谭的研究?”邹绳祖面色苍白,我摆手道,“这些都过去了,不忙开脱,但他们已经把主意打到了老子头上,浅井让我配合他们的研究,还必须得生个日本孩子。我想知道我们这群人,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日本这般趋之若鹜。
“跟浅井虚与委蛇可他妈难受了,他给我找来的日本男人,都是搞科研的,不是秃头就是矮,”想到那俩少将摸艺妓的手,更是犯恶心,“还有的压根儿就对男的没兴趣,来凑什么热闹!”
邹绳祖的脸乍青乍白,半晌才道:“日本人忠于天皇,如果是上头的命令,也不奇怪……只是,他们碰你了?”
“没有,老子还真给他们日本人生孩子不成?”我说道,“这前因后果你听清楚了,赶明儿你赶紧去东陵山上找彭答瑞——彭答瑞,你还记着吧?就那个猎户,他有点神通,你问问咱这类人,是不是有些什么是普通人没有的。”
邹绳祖道:“我记着了,但要是问那猎户就能知道,你还跟浅井磨叽个屁?你单枪匹马的,真出点事儿咋整!”
我叹了口气:“你长个聪明脑瓜干啥?”
邹绳祖气得说不出话来,捏着我的手腕子,跟头驴似的。
我甩不开,只好转了话题:“对了,还没恭喜你,又要当爸了。”
邹绳祖一怔:“什么玩意儿?”
“你媳妇儿不怀孕了吗?”
邹绳祖气笑了:“老子连根儿手指头都没碰她,她上哪儿鼓捣出个孩子来?”
“操!”我回过味儿来,骂了一句,“浅井那小鬼子信誓旦旦跟我说你要当爹了,整半天是耍老子!那刘国卿呢?他要结婚也是假的了?”
这回邹绳祖不吱声了。
我愣了愣:“他真要结婚?”
“没听他提过,八字儿没一撇呢,你别瞎合计。”
“别介,告他该结结,日本已经盯上他了,让他乖点儿。”
邹绳祖道:“你还真舍得。”
我当然舍不得,我难受得要死,但咱得顾大局,他还得留条命。干啥,得有命才能干。
“我的事儿你别和他提,你自个儿也小心着点儿。我住在悦来客栈,但周围都是浅井的人,尽量别来找我。”
他还捏着我腕子不撒手。
我又问他:“安喜咋样了?”
提到安喜,邹绳祖的眉眼柔和下来,眼里有了笑模样:“安喜挺好,能跑能跳,贼能吃,爱叨叨话,现在能有这么高,”说着比划了下,“小子就是长得快。”
我安下心来,鼻子却有点儿发酸,说道:“谢谢。”
“你跟我谢啥,”他终于松开了腕子,扒拉下我的头发,“这不都应该的吗。”
我低下头去,苦笑一声,眼眶有点湿:“谢谢……阿、阿珲。”
邹绳祖有那么会儿功夫的僵硬,却没再说什么。
他是一个称职的兄长,比我称职多了。我对他的感谢真心实意,没有他,有很多事儿,我根本不知道该咋办。
我想,我有一点点的爱他了。
我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月亮,道:“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你呢?”
“我来这儿谈生意,出来透个风。你呢,浅井怎么会带你来这儿?”
我嗤笑道:“浅井还算礼貌,把他认为合适的男人带过来让老子掌眼。”
“你没喝酒吧?”
“没有,我身娇体贵的,他们还打算研究呢,浅井不敢逼我。”
说到这儿,忽然想起一事,道:“话说,浅井以为我俩有一腿,要是这研究真是你爸捅咕出来的,那浅井心里就明镜儿的,知道咱俩是亲兄弟,是乱…伦。”
“你啥意思?”
“这放那儿都是件丑事,没准儿会影响你生意。你要不要挽救下自己的名誉,跟你媳妇儿做做戏?”
邹绳祖认真地看我:“本来我就是乱…伦,我这人坦荡。再说,日本人自个儿那些腌臜事儿数都数不过来,前线战场又失利,没时间管这点鸡毛蒜皮。”
我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
邹绳祖又道:“但你别有心理负担,我觉得咱俩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我不会强求,你也不要逃避。”
我没有回应,与他一前一后回了酒馆。
作者有话要说: 更了!我先去睡了!明天看留言!么么哒!
☆、第一百五十八章
小矮个儿中佐坐在厕所的地面上,抱着隔板醉生梦死。我见他裤子还敞着,自不会有闲情逸致给他提上,索性任他在不雅不洁之处睡到天亮。
我进厕所的时候,邹绳祖已错过身回了他的包厢,关门前还在瞅我。我隐晦地朝他挥挥手,催他别露了马脚,待他平静地合上推拉门,方前行,却在浅井的包厢门口止住了脚步。
透门而出的玲珑小调矫饰着湿稠黏腻的荷尔蒙,托着变调的喘息和婉转的哀啼,化作一瓣羽毛,瘙痒在耳廓。我抬手挠了挠耳朵,不知该走该留。
屋子里有醉酒昏睡的少将,有低眉顺目的艺妓,有撕裂画皮的浅井和欲…仙…欲…死的孟老板,唯我灵台清明。那声线勾魂得紧,渐渐地,身上也燥热起来,想抽根烟压压火气,却没有烟,也没有钱,本以为浅井负责我的衣食住行,自己没有花钱的地方,今日是自食了恶果,凡事真不能想当然,早知道刚才管邹绳祖要点儿好了。
我敲打着灵台,让它保持清明,尽量去想些劳心费脑的事情,却抵不住孟老板的销魂声,心底暗骂了一声,抬腿走出了酒馆。
酒馆门口有浅井的人,远远地便拦下了我。我跟他们讨根儿烟来抽,这俩小鬼子抠门,说没有,让他们去买,就跟聋了似的,不动地方,气得老子一人赏了一脚。然而,逞一时意气也改变不了二人心意。我夹紧尾巴灰溜溜地回到包厢门口,席地而坐,兄弟好奇心重,已探头探脑,掩盖不住,干脆破罐子破摔,仰头倚在门框上,满脑子都是刘国卿汗津津的脸。
里面的声音又大了些。我心下不屑,心道蛮夷就是蛮夷,读再多圣贤书,也是道貌岸然,不知廉耻。孟老板也是自甘下贱,想到多年前,他曾在刘国卿家借住过一宿,那一次,我和他发生了些不愉快,孟老板伤了腿,被我逼得逃回客房,跌倒后的第一反应却是将房门关上,我尊重他的自尊。可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竟能做出苟合之事,不过数年,自尊便轻便了吗?
其实我知道,我还不如孟老板,他坚韧果决,带着自我毁灭性的放浪形骸,于他而言却是不破不立的救赎。可我就是不甘心,与他相比,我理应是高高在上的,出身是不可逾越的划分线,或许我骨子里仍印刻着没落八旗的自高自傲,纵然深陷肮脏的泥潭,还幻想着自己拥有雪白的皮毛。
真实总是不堪一击,打碎了幻象,见识到自己的不堪,再回头看到竟与自己这一曲阳春白雪平起平坐了的下里巴人,甚至还隐隐高过自己一头,丑恶的嘴脸便掩藏不住,嫉妒和愤恨扭曲交织,促使着我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了阴森森的獠牙。
——却是外强中干。除了吓唬吓唬人,屁用都没有。时间久了,每个人都会知道,看似可怖的獠牙,实则是一蓬蓬松软的棉花。
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越合计越窝火。屋里的声响渐渐弱了下去,我拉开门,脱下鞋子,双手插兜,慢腾腾走进屋,艺妓对二人的衣衫凌乱熟视无睹,只盯着指下寥寥的琴弦。我抬脚往浅井后背上踩了踩,说道:“差不多得了。”
浅井翻过身,赤…裸的胸膛上红痕斑斑,可见情…事之激烈。孟老板还沉浸在余韵中没回过神来,眼尾像抹了胭脂,水样的红,噙着点点泪痕,只惹人口干舌燥。
浅井见我盯着孟老板瞧,又顺势瞅到了我隆起的裤裆,半是无赖,半是玩笑道:“依署长,莫非您也好这口儿?”
我斜眼睨他:“爷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年轻的时候也荒唐过,有些玩玩就腻了,不过是逢场作戏。假的若是做了真,它终归也变不成真的不是?”
我气自个儿让他耍了一通,他骗我说邹绳祖媳妇怀孕,无非就是想将我困在他的五指山里头。既已知晓真相,这态度自然不会好,说话便夹枪带棒,不甚好听了。
浅井不明所以,只当是我瞧不上孟老板,当下笑道:“有些东西是越玩越有点儿意思,不及依署长您洒脱,我就爱钻牛角尖,非研究透彻不可。”
他话里有话,大半是说给我听的。他要研究透彻,就研究去,越透彻,我也越高兴——哪怕研究的是我。
浅井披衣而起,笑道:“时候不早了,您是在这儿住一宿?”
“别介,我还是回悦来客栈得了,这也不是个睡觉的地儿。”
浅井道:“也好,我送您回去。”
我又瞅了眼孟老板,他似乎晕了过去。浅井没理他,反是监督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