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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田径队果然到外省去参加比赛了。
陈攸灯是通过陈墨的短信知道的。
自从陈墨说过“你清楚你想要什么”之后,他们俩的来往依旧,不过陈墨再也没有提过要和陈攸灯再进一步之类的暗示,陈攸灯也松了口气,和他的来往变得更加顺畅起来,几乎就是普通的比较好的朋友了。
据陈墨所说,他们田径队周三离校,下周三回来。栀海市一中的体育向来不错,这次学校就是奔着拿奖杯去参加比赛的,所以除了参加一个高校联赛之外,还有一个华南赛区的比赛要参加,于是就要花一个星期。
陈攸灯说好,陈攸灯正常上课。
隋芥在跑到他们的教室去收回八哥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所以陈攸灯周一到周三都没有见到他。
周三放学之后他和霍天仪去吃晚饭,霍天仪提起这件事,他才想起隋芥他们飞机应该已经落地了。
反正隋芥参加的比赛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陈攸灯早就习以为常。
这边陈攸灯平平静静上课,那边隋芥怀着满腔莫名其妙的念想上飞机。
不得不说,栀海市一中的确是有钱,每每带队出去比赛都是坐飞机——在其他学校的田径队苦逼地在哐啷哐啷摇晃的火车厢里难以入眠的时候,他们学校老早就到了当地的宾馆里安顿好,并且出去闲逛调整心态了。
他们校长就曾经放出过豪言:“代表一中争光的学生,无论去到哪里,我们都要保证他们拥有最佳的状态!”
这次他们去的是邻省的省会,当地的居民区晚上有很多夜市和大排档。
田径队一伙大小伙子第一次来就被这热闹的夜生活迷住了,若不是教练严厉嘱咐比赛前千万不能吃夜市上的东西,他们早就上街扫荡去了。
宾馆里也没有什么消遣,隋芥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划到和陈攸灯的聊天界面,最近一次聊天还是快一个月之前,陈攸灯跟他说劳动节假期人多,建议他早点起床。
那时候隋芥都没回复他,大概是忘了吧,后来就一直放到现在。
隋芥看着那个对话框很久,才打了句:“好,你也早点起。”
然后又把字都一个个删光了,神经病吗一个月之后才回复,网络延迟一个月?
他把手机扔到床头柜上,拉起被子蒙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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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陈攸灯到医院去探望方幼真。
方幼真看起来精神头还不错,很难得地把兔子叫了出来,陈攸灯把兔子放在两条大腿之间,轻轻摸它的后背。
兔子慢慢变成了一个毛兔饼。
方幼真把隋芥找他哭诉的事情告诉了陈攸灯,问他:“你怎么看?”
“有什么怎么看?”陈攸灯哭笑不得,“他不就是觉得少了个小弟很难过吗?而且还是天天见的。”
“嗯哼,我觉得不是。”方幼真托腮道。
陈攸灯垂眼摸小牙。
过了一会他还是忍不住说:“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也在慢慢习惯了吧。那天八哥降维化跑到我们班去了,把我们班的向导吓得够呛。可是隋芥也只是过来把八哥收回去而已,之后也没有再来找我了。”
方幼真恍然大悟,正欲说点什么,看陈攸灯的表情,又换了个问题:“皮皮呢?”
“还是原来那样跟八哥玩呗,可能因为很久没见吧,还是挺高兴的。”
方幼真“扑哧”笑了出来,在他看来陈攸灯和隋芥真的是两个小傻子。
“陈攸灯,你知不知道当初我和我的哨兵是怎么知道我们喜欢对方的?”
“匹配度吗?”
“匹配度五十以上就属于合适匹配度,你每天都能遇到和你匹配度五十以上的哨兵,你怎么知道哪个是你喜欢的?”
陈攸灯只好说:“那我不知道了。”
方幼真怜悯地看着他:“当初我的小牙第一次遇到他的猎豹,面对比它大那么多的食肉动物,小牙第一反应是跑过去蹭人家的小腿。
他的猎豹呢,在小牙蹭自己的时候就低头去替它舔毛了。
陈攸灯,两个人是不是互相喜欢,是可以通过精神体看出来的。你小时候学的生理课本知识,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陈攸灯想起来了,他喃喃道:“‘哨兵和向导的精神体可以反映出主人的潜意识’……”
“没错。”方幼真爱怜道,“小傻子,隋芥的八哥离开主人这么远去你的教室找你、你的绒皮皮每一次见到八哥都那么高兴、甚至能钻到八哥的嘴巴里去……你还不懂这是为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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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方幼真那里待了三个小时后,陈攸灯坐公交回学校。
奥数小组正在进行最后的参赛学生筛选,陈攸灯最近疯狂地刷奥数题,胡美玲和霍天仪都不怎么敢打扰他了,甚至非常体贴地替他带午饭,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谢他们。
陈攸灯从心底庆幸有这些迫在眉睫让他不得不付出全身心来应对的事物,这样他就没有空闲来想别的东西了。
晚修放学之后,陈攸灯还会在教室里待半个小时,直到十点半,他才会收拾东西离开教室,回宿舍洗漱睡觉。
十点半之后,教室里滞留的人已经不多,都是要整理同学们交上来的作业的课代表、和陈攸灯一样要认真学习的学霸。
陈攸灯下了楼,往宿舍走。他们宿舍和教学楼之间有一条连路灯都没有的小路,一开始是同学们贪图便利踩踏草坪,取近路回宿舍,后来那块地方被越踩越秃,校方便直接安排人在那里铺了条石板小路,隐蔽在茂密的树丛之间,不起眼,却是每个晚归或者迟到的同学每天必须光顾的地方。
小路有点长,陈攸灯有点害怕,便从包里掏出手机打算当手电筒用,开了机才发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同一个人。
现在也没空管未接来电,陈攸灯迅速通过了小路,回到宿舍里飞快地洗漱好上完厕所,刚爬上床,又一个电话打过来。
上面的来电人分明写着“隋芥”,陈攸灯头疼无比,不怎么想理睬它,但是宿舍里还有六个人呢,一直响也吵着人家,只好按了拒接。
隋芥像个远程狗皮膏药,不依不饶,挂完立刻又打了过来。
陈攸灯再次拒接。
如此来来回回了好几次,宿舍里另外几个向导都察觉出端倪来,问他:“要不要听一下?说不定是什么事呢。”
能有什么事,最多就是隋大爷犯病了呗。陈攸灯无可奈何,在下一次隋芥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总算是接了。
下一秒,隋芥的大得连宿舍里其他人都能听见的哭嚎便传了过来:“灯灯呜呜呜……”
陈攸灯闭了闭眼,叫自己要耐心。
然后他尽量温和地问隋芥:“怎么了?”
深夜十点四十三分,隋芥站在中国某省的省会某街头,像拿着命根子一样紧紧握着手机,看着夜宵街点起的璀璨灯火,看着眼前飞速驶过的车辆,哭得凄切无比。
左右两边各一个队友搀扶着,活脱脱一个失恋现场,看到的路人无不为之动容,纷纷用眼角吃瓜。
“呜呜呜……你为什么不要我……”
“……我没有不要你。”陈攸灯捏捏眉心。
宿舍里几个向导刚刚还在讲班里的八卦,现在却安静如鸡,陈攸灯怀疑他们都竖起耳朵在听这边的动静,只好下床,到楼梯口去。
幸好现在正值初夏,栀海这个城市十二个月里几乎有十个月温度都高于二十,陈攸灯一边用毛巾擦半干的头发,一边迎着从窗口吹进来的凉爽夜风,听隋芥在那边哭。
虽然隋芥在外似乎永远是个爱笑的爽朗大方的形象,但是陈攸灯知道他其实感情丰富得很,以前每届都有的毕业典礼,稍微煽情点他就能哭成狗,班会放那个什么“变形计”啦,什么“邹越的演讲”啦,隋芥在班里能看到眼眶都憋成赤红。
偏偏事后还要说什么“都是故意催泪的,我根本不吃那一套”。
但是他还是第一次知道隋芥还能这么频繁地哭。
“你要陈墨……你要陈墨,你不要我……”隋芥还在哭诉,像个三岁小孩。
“等等……隋芥,你喝酒了?”
那边诡异地停顿了一下,打了个酒嗝,继续道:“没喝……”
陈攸灯无语了。十六岁就跑去喝酒,大概是去路边摊撸串的时候买的,反正路边摊的老板也不会要求出示身份证。
“你把手机给一下你旁边的人吧。”陈攸灯道。
隋芥不听,哇啦哇啦乱叫,“我不要挂!我要跟你问清楚!陈墨那家伙除了个性温柔点,到底还有啥好的……小爷我不比他高?不比他帅?他跑步每次都在我后边……”
“我不喜欢陈墨,我们俩已经说开了,”陈攸灯再次捏捏眉心,“你先等会,把手机给旁边的人,等一下我再跟你说,我不会挂的。”
其实说起来,陈攸灯根本就不算和陈墨说开了,是陈墨自己好像看出了什么决定自己放弃的。“起码能让你心里清楚你自己想要什么”,他当时这样说。
可是自己真的清楚了吗?陈攸灯很怀疑,他这几天一直都没空去思考陈墨说的话,但是他记得今天白天他去探望方幼真的时候,方幼真说的话。
隋芥听到陈攸灯说不喜欢陈墨,似乎愣了一下,然后道:“好,你等会……”
然后手机里一阵卡拉卡拉,另一个更稳重的声音道:“喂?”
陈攸灯拜托了他把隋芥扶回房间之后帮忙擦擦身子,给他点水喝,不要开空调,盖点被子以防着凉。
隋芥醉成这个样子,大概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收拾自己,只能由陈攸灯代劳帮忙拜托一下了。
“肯定的肯定的,我是他室友,安顿不好他我也睡不着。”那个哨兵笑道,“今天我们高校联赛,隋芥的110米跨栏得了冠军,另外几个兄弟也得了几个奖,教练就准许咱们出来逛了。咱们在烧烤摊撸串,又要了几打啤酒,谁知道隋芥这家伙只闷头喝酒,结果就喝醉了。”
面对着陌生人,陈攸灯也不能指责说他带着隋芥喝酒不好啥的,只能道:“那就拜托你了,谢谢啊。”
“没事没事。”室友道。背景音里隋芥憋不住了,又开始叽里呱啦叫:“手机给我,手机给我……”
室友好像也很无奈,哄小孩似的说“好好好,给你给你”,然后手机回到了隋芥这边,隋芥拉着长音道:“灯灯——”
“我靠,看路看路!”背景音里有人道。
陈攸灯对隋芥的烦躁里掺杂了担忧的成分,他怕隋芥因为和他打电话被车撞死了,冉冉阿姨会骂死他:“你看着点路。”
隋芥充耳不闻,搀扶他的两个哨兵非常心累,幸而他没有让八哥降维,否则真的要制造大骚乱了。
“灯灯,我今天比赛,得了冠军,一、一等奖……”
“我知道,刚刚你室友告诉我了。”
“然后我、我得了奖,很开心的,可是为什么我心口堵得慌呢……”
陈攸灯叹了口气。
隋芥耳尖地听见了,念念叨叨:“你别叹气,啊,古人说,叹一叹,十年老……”
陈攸灯只能不说话了,隋芥表演单口相声,自己叨叨叨:“你看我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