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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听过事急从权吗?我有要紧事。”如初拖着虚海坐下,开门见山地道,“你得帮我想个办法,不然我会被逼出嫁。”
虚海吃了一惊,以致连面具都忘记维持,连忙问,“是谁要娶你?难道除了我和安公公,还有人知道你是女的?哦……明白了,严世蕃!”
如初一挑拇指,表示佩服虚海的聪明,“你对我说说,这姓严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难道你要嫁他吗?”虚海心里一空,似乎有什么东西丢失了,“既然如此,问有何益?”
“我才不嫁哩。”如初一巴掌拍上虚海的肩,“我是打听一下敌人的情况,好知己知彼、战而胜之。”
第三回 诱僧是大罪过
原来是这样!
虚海闻言,顿时心情大好,脸上再度出现普渡众生的笑容,“当小僧是解签的和尚吗?小僧是禅宗……”
“说不说?不说揍你哦!”如初急了,哪有心情和他斗嘴。
虚海这才正色道,“你招惹的这位尚宝司少卿、工部右侍郎,那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什么我招惹的?明明是他好好的来招惹我!”
“阿弥陀佛,世事有因就有果,师妹不必辩白。”虚海有心气如初,但还是继续说道,“其父严嵩,你知道吗?”
“废话,这连狗都知道!”就算六百年后,这老家伙也是大大有名。
“此贼已经年老体衰,还要日夜随侍皇上身边,故此没有时间和精力处理政务。所以,如遇事需要裁决,多依靠其子。他总是说‘等我与东楼小儿计议后再定’,甚至私下让其子直接入值,代其票拟。这事,朝中的人与狗也都知道。”
“票拟是什么东西?”如初很小白地问。
虚海无奈地看了如初一眼,“票拟就是内阁在接到奏章后作出批答,再由皇上审定,能票拟的阁臣是很有权力的。而严世蕃聪明多才,他的票拟多能迎合皇上的心意,因此多次得到嘉奖。后来严贼干脆就将政务都交给其子,人称其父子为大丞相、小丞相,可见是权倾天下的人物。所以,你惹到她,恐难全身而退。”
在来找虚海前,如初就知道自己惹了大麻烦,不,应该说是大麻烦来惹她,但她好歹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此时听虚海一说,更觉得自己没有活路了似的,不禁大是绝望。
国家大事都归那个姓严的管,所有奏章都要先过了严氏父子的眼睛,皇上才能知道,那她能到哪去说理?这也不像在现代,好歹有网络可以申诉、有民意可以调动,在大明朝,她这小民如何斗得过手眼遮天的严世蕃呢?
难道真嫁给他吗?不,绝不!
“师妹,你就从了严施主吧。”虚海长叹一声,伪装得极不专业。
如初站起身来,靠近虚海,“师兄,你非得给我想个法子不可。否则……”她越靠越近,奸诈但又媚人地笑,还在虚海的脸上轻吹了一口气,反正把她所能做到的挑逗眼神和姿态全做足了,“否则我就先逼圣僧你从了我!以那姓严的这么霸道的个性,会允许别人抢走他嘴里的食吗?到时候,我亲爱的师兄,咱们手拉手下黄泉吧!”
此时两人的面庞相距不过一寸,彼此的呼吸都暧昧地融合在了一起。如初满意地看到虚海那万年不变如老僧入定般的脸出现了可疑的晕红,虽然很快又褪却了,但他完美的面具仍然出现了裂痕。
虚海的态度不对,打从刚才她就发现了。此人说话做事一向不带情绪,以方外人自居,当然那些清规戒律他是不遵守的。可他却称严嵩为严贼,虽然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但眼神却闪过厌恶、甚至是凌厉的光芒。
他对严氏父子不满嘛!再加上他本来就诡计多端,那么逼迫他想办法是她唯一的指望,反正她是没招了。至于挑逗,不过是恶作剧,就像他喜欢气她,她也喜欢看他破功,露出真实面目。哈,她连“亲爱的”三个字全用上了。
“师妹,诱僧是大罪过。”虚海坐着不动,但身体微微歪斜,摆脱如初气息的笼罩。
不得不说,很难。
从没想过这丫头能做得这么过火!她怎么就和其他姑娘不一样呢?他知道她故意不修那道可笑的一字眉,就是要破坏脸上纤细的感觉,可她的眼神如此明媚,只要是个男人就会感觉到,何况是历尽千帆的严世蕃?在学里她还能假装,是因为那群鲁莽的小子没有注意,也因为他故意给她胡乱安了太监的身份,让别人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暂时保住她的安全,但她再这样四处乱跑,这秘密只怕不能长久保持。
和她手拉手下黄泉吗?那对他而言是快乐的事。可是,他太了解一个人躲在黑暗中的滋味,所以绝不让她也身陷其中,因为她对他是特别的存在。
“我不管!我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那人就是你!”如初蛮不讲理。
虚海唇角一勾,居然很喜欢如初这么说。但随即,他心神一凛,轻声道,“师妹,你先坐好。小僧入佛门是为了得道成佛的,不是为陪你下黄泉的,所以师妹不要扰我,容小僧想想。”
如初一听有门,连忙欢天喜地地在一边坐好。
虚海感觉她温暖的气息离开,有一点点失落,沉吟半晌才道,“师妹要明白,在正常的情况下想拒婚是不可能的,反抗也没有用,会激起严世蕃更加强烈的强占之心,非要娶你做他的第二十八房小妾。”
二十八房?!如初惊得下巴都要掉了。看严世蕃的样子不到三十岁吧,怎么他是按年岁数字来收集女人吗?她虽然早知道他妻妾成群,但没想到竟如此变态。只是妾就这么多,那些通房丫鬟啊、侍女呀就更多不胜数了吧?
这么多女人,他不怕累死?
“师兄,救我!”她拉着虚海的袍袖,第一次露出哀求的神色。
虚海心头一软,温言道,“师妹不怕,这世上,除死无大事,只要用心,一定可以解决的。”他又想了想才道,“严世蕃此人极其聪明,从小到大没什么事能难得了他,所以他很是狂傲自负,从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师妹不如从这一点下手,激起他的好胜之心,最后却让他无法办到,自食其言。而且这个人……虽然不是良善之辈,却是个大大的信人。那样的话……师妹明白了吧?”
如初一愣,花了点时间来消化虚海的建议,直到看到那和尚澄澈中闪着算计光芒的眼睛,突然恍然大悟,跳起来搂了一下他的脖子道,“我知道啦!当初小光怎么逼我到死角,我就如法炮制去逼严世蕃,一个赌约就能解决这件事。当然啦,要让他接受我的挑战要讲究说话的方法,但是我一定可以办到的。谢谢师兄,你真是天下最聪明的和尚了,比一休强!”
第四回 活体美少年海报
“一休是谁?”
“一个可爱的和尚啦,你不认识,但他绝对绝对绝对比不过师兄你哦。”因为找到了拒婚的方法,如初高兴之下大拍马屁。
虚少苦笑,肩膀上还有如初的搂抱带来的残留感觉。
比起一般的女子,她的举动实在是太大胆了,也太纯出自然了,还有她经常冒出的那些古怪言语,都说明她不是常人。到底是哪里来的灵魂,占据了这具皮囊,成为了新的胡师妹?之前在少林寺,他就觉得此师妹非彼师妹了,但还不能十分肯定。可因为“笑天下”毒药之事,他已经完全确信了。
没有什么少林武僧拯救被掳姑娘之事,也没有什么在劫匪身上试药的缘故,这天下奇毒,他怎么能随便拿出来?如果之前在旁人面前用过,他又怎么会用在安公公身上?那老太监如此精明阴险,他怎么可能让师妹冒着被怀疑的危险?
那天他故意试探,虽然师妹机灵的不置可否,但她的眼神泄露了一切。既然在师妹身上发生了奇怪的事,那么他们算不算同是天涯沦落人呢?
“师妹,你要怎么做?”他拉回思绪,问道。
“那还用说,先找安公公,让他搭个话,我直接和严世蕃见一面再说。”她理所当然地道。
虚海没想到如初的办法如此直接,又意外了一回。而之后的事实证明,安公公也是个不怎么配合的人。
“小胡,虽然你抛头露面地跑到卫学里来当教习,可毕竟是个姑娘家。哪有还没成婚,就要和未婚夫婿私会的道理?于礼不合呀。”安公公面露不悦之色,“再说那天在比武会上,你不是见过严小相爷吗?”
“安老,您只给递个话呗,倘若严小相爷不答应,属下自会不废话了。”如初也有点不悦,但她不敢表露出来,只觉得内心压抑无比。
“真多事!”安公公冷哼了一声,脸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没说同意,但也没有明确反对。
看到他的嘴脸,如初也有点火了。
雅意安太过忘恩负义,完全忘记前些日子是谁帮他谋取了名誉和财富,就因为怕让严世蕃不高兴,连句话也不愿意为她通传。既然如此,她还客气什么?虽然这是在大明朝,不是在她原来生活的那个相对自由和讲人权的世界,但表达一下愤怒和鄙视还是可以的。不然,她要当一辈子缩头乌龟和软柿子吗?
想到这儿,她腾地站起身来,“安老,不过是请您递一句话而已,严小相爷不会连听一句话也会发脾气吧?再说了,有些话当面说清楚比较好,不然这婚事办得不顺,可不能怪我!”说完,一躬身算做行礼,之后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让安公公的一口怒气噎了回去。
“小娼妇,这还没进严府哪,就不把咱家放在眼里了!”他气得大骂,感觉权威受到了挑衅,“居然还威胁咱家,真以为一步登天了?不过是个妾而已,三夜两宿的也就给扔到脖子后面去了,真以为自己是天仙下凡呀?等严小相爷新鲜劲儿过去,看咱家怎么收拾你!”
好在他这一番辱骂和威胁,如初全没听到,不然可能会气得失去理智,跑进去大骂“贱人、阴阳人烂屁股”一类的话,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吧。不过她还是很郁闷的,待在屋子里总觉得透不过气来似的,干脆吩咐八重留守,自己跑到码头上去闲逛。
大明朝没有温室效应,所以冬天的气温较之现代低了很多。而河运比不上海运,此时还是二月,冰封的河流根本没有解冻,水面上自然也没有万船攒动的热闹景象。不过,码头并没有因此而萧条,那个自发形成的市场还在。前几天因卫学比武的举办,现在似乎还更繁荣了些。
看着市井小民们买来卖去,听着那些没心机也没算计的说话声,呼吸着干燥冰凉的空气,然后吐出白雾,如初感觉心中舒畅了不少。正逛得起劲,突然看到前方有四个熟悉的身影。
就在一个简易茶棚里,戚继光、张居正、李成粱和赵三红肩并肩、腿挨腿地蹲在一条长凳上,就像四头等猎物的小狼,每人嘴里还叼着一根枯草棍摆POSE耍帅。他们没看到如初,只是望着眼前川流不息的人群,兴致勃勃地议论着什么。
他们不是密谋干坏事,不是又要闯祸吧?
这是如初的第一反应,然后她悄悄从茶棚后面绕过去,竖着耳朵偷听,没片刻便露出促狭的微笑。
大明朝虽然风气保守,但在民间却没有太严苛的讲究,尤其天津卫这种码头城市,很多女子上街,不少还是天足,而这四个小子就是蹲在这儿看姑娘的!
果然古今中外的年轻男人都是一样的呀,打架、泡妞是他们的最喜欢和擅长的。也许他们心中怀着家国梦,也有雄心抱负,但在闲暇时,还是脱不掉少年本色。哎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