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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王,面相稍微老成了一些,杜小曼喜欢嫩一点,青葱点的,不过擦桌子扫地还能将就着用用吧。
时阑……人比较油滑,但是脸的确没话说,让他捏捏肩膀捶捶腿啥的,还行。
唉,她不是个贪心的人,暂时先这样,就可以了,其他的慢慢再说……
“什么可以了?什么慢慢再说?”
杜小曼猛地从床上弹起。此时是半夜,漆黑,她的房间。
床前却站着一个人影,依稀有些熟悉。
那人影再开口,声音杜小曼更加熟悉:“掌柜的,你抱着被子吸口水,到底在做什么好梦?”
杜小曼大惊,嘶哑着嗓子问:“怎么是你?”惊觉自己声音高了,赶紧捂住嘴。
时阑从怀中取出一个发绿光的布袋,举到眼前,荧荧绿光中映出那标志性的油笑。
“唉,掌柜的,吾能进这里救你,着实不易啊。若非萧前辈相助,想吾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只能有心无力……”
杜小曼赶紧打断他:“行了,你不怕被抓啊!”
时阑双眼笑的弯弯的:“王府上下,已经都被萧前辈的迷药迷倒。事不宜迟,掌柜的,我们快逃吧。”
杜小曼想伸出手,又犹豫了一下。
该不该相信时阑?裕王和宁景徽手下有那么多朝廷的高手,仅仅靠一个萧白客,就能全部放倒?
即便这是真的,时阑又怎么会知道她在裕王的别苑,又怎么联络到了萧白客?
疑点太多了。
可是,就算时阑是骗子,最坏的结果,也坏不过留在这里被审讯。杜小曼坚定地抓住了时阑的手腕:“走吧。”
时阑反握住她的手,带着她走出房间,下了小楼。一路上遇见不少铺倒在地的婢女和侍卫们,的确是中毒昏迷的模样。
空气中一片死寂,只有杜小曼和时阑的呼吸声。
杜小曼悄声问:“萧大侠在哪里?”即使是极低的声音,在这片寂静中也格外突兀。
时阑低声道:“摸清地形,告诉了吾,放倒这些人,就走了。”
萧大侠真是充满了高人作派,来无影去无踪啊。
杜小曼还是忍不住问了:“萧大侠,他混进来的时候,扮成了谁?”
时阑道:“就是给你看病的那个女子,叫什么娘的?今天还帮你诊过脉。”
杜小曼回想了一下今天的妩娘,她婀娜的身段,柔媚的举止,以及……半袒在内衫领口外,洁白真实硕大的……酥胸……
萧大侠,您是神。
时阑拉着杜小曼穿过一层层院子,一道道回廊。杜小曼的心跳得很快,手心中渗出了汗。一道月门前,时阑停下脚步,在她耳边轻声说:“别担心,有我在,从那里翻出院墙,就能逃出去了。”
杜小曼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跑了这么远的路,她的腿已经开始打颤。她咬咬牙,点点头。
夜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时阑半扶半拖着她攀爬上假山,爬到一半时,远处隐约有嘈杂声。
时阑急促地道:“不好,可能有人醒了!放心,他们一时半刻不知道我们已经到了这里。墙外有马车!”
杜小曼奋力向假山上爬着,那嘈杂声响了一阵,却突然又沉寂了。
杜小曼站在假山的顶端,回头向别苑里看了一眼。月光下,有一道黑影掠过层叠的屋脊,纵轻功向这里飞来。
是朝廷的侍卫?萧白客?还是……
杜小曼双脚像钉住一样不动,时阑挡在她身前,那黑影的速度极快,即便他们现在跳下去,也来不及跑。
黑影眨眼已到了近前,清亮的月光把他的轮廓勾勒清晰。杜小曼不由得呆住。
大概,有许多女生都做过这样的梦。
梦的主角是一名少年侠士。他会在你最水深火热的时候陡然出现,踏风而来,衣袂翩飞,宛如天神。
这样的月光下,眼前的情景实在像足了那个梦境变成了现实。
杜小曼定定地站在假山上,看谢况弈披着清亮的银辉从天而降。他向她伸出手,简单地说:“走。”
只这一个字,杜小曼便伸出了手,就在她即将把手放到谢况弈手中的刹那,时阑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
“掌柜的,马车在下面等着。”
谢况弈看都不看时阑,再望着杜小曼开口:“那些人都被我打晕了,但等不了太久,快走。”
杜小曼挣扎着要抽出手腕,时阑看着她,月光下的神情是她从没有见过的冰冷:“掌柜的,是我先救你到了这里。你是跟我走,还是跟他走?”
杜小曼心道,废话,当然,谢况弈比较可靠!
时阑扯扯唇角:“看来掌柜的要选谢少侠,你为什么不想一想,他怎么现在才来救你,这些天,他在哪里。你真不怕跟他走是另一个圈套?”
杜小曼犹豫了一下,还是直说了:“但是……这些疑问也能用在你身上。”
她绝对相信谢况弈的人品,绝对不相信时阑。
时阑轻笑一声,松开了手:“看来掌柜的太不信任在下。唉,是我太自作多情了。”
谢况弈抓住了杜小曼的手,带着她跃下高高的围墙,杜小曼半靠在他的手臂中,有一种在飞的感觉。
双脚触到了地面,谢况弈打了个唿哨,一匹黑色的马从远处急奔而来,谢况弈从马兜里取出一个带着纱帘的斗笠,罩在杜小曼头顶,拉着她跃上马背。
时阑也跳下了围墙,围墙外,真的有一辆马车。时阑站在马车边,向马背上的杜小曼道:“掌柜的,我是签了卖身契给你的。若哪一天,谢少主变卦了,你要记得,在下一直都在。”
杜小曼正想要说,卖身契这件事大家就当它不存在了吧,谢况弈一抖缰绳,马头调转,向着远方飞奔而去。
时阑站在原地,望着杜小曼和谢况弈消失的方向,良久,才跳上马车,调转向另一个方向,马车融入夜色。
杜小曼不知道跟着谢况弈在夜色里赶了多久的路,也不知道到底去得是哪个方向。
直到前方渐渐变亮,一抹阳光破开晨雾,她才知道,原来去的是东方。
太阳半露出地平线时,谢况弈勒住马,在一处树林里停下。不远处有一座不高的山坡,一条溪水从那座山上蜿蜒留下,一直流过他们身旁。
谢况弈拿水袋装了要喝的水,又饮了马,杜小曼哑声问:“有什么要帮忙的么?”
谢况弈说:“没有。”他的神情很奇怪,眉头皱着,一脸很不高兴。
难道后悔救了她?杜小曼的小心肝微颤。她昨晚爬高上低,又在马背上颠了一夜,浑身都疼到麻木了,便在大树下坐着歇口气。
谢况弈从溪水中叉了两条鱼,生了个火堆,把鱼放在火上烤,又从包裹中摸出了两张饼。
饼很硬,杜小曼的嗓子还没全好,咽下去一阵刺痛,就喝水在嘴里化软了,一点点吞下去。
谢况弈守着火堆,忽然硬声说:“他说得对。”
“嗯?”杜小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谢况弈板着脸:“时阑,他说得对。一开始,是我故意没救你。”
杜小曼含着一口饼,呆愣愣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谢况弈生硬地接着说:“宁景徽,他来找我,说你是月圣门的人,让我和他合作,等十五的晚上他去抓你时,让我把你救走。这样你就会信任我,把秘密全部告诉我。所以,那时,我不能救你。”
杜小曼默然,她明白,如果当时谢况弈救了她,他们也会被朝廷严密监控,而且等于是谢况弈答应了宁景徽的条件,依照谢况弈的个性肯定不愿意。
谢况弈胡乱抓了抓头:“后来,我一直跟在你们后面,本打算在路上救你……”
结果,第一天晚上,谢况弈没摸清朝廷暗卫的布置,未能贸然救人。
第二天晚上,谢况弈摸清了布置,埋伏在马厩里,杜小曼开始唱歌……
“马惊了,狼都被你引来了,我只能走了。”谢况弈面无表情。
杜小曼默默地擦汗。
第三天晚上,谢况弈还没来得及下手,杜小曼就中毒了,朝廷的人带着她转移到了裕王的别苑。
“你中毒太严重,不能动,我不能保证成功。所以等到了今天。”
杜小曼局促地抓着饼:“你,你别用这种态度。你能来救我,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恩惠了……我真的很感激……”
谢况弈不耐烦地皱紧了眉:“我说过多少次了,和我别用这种口气说话。干巴巴的,一听就没劲!”
杜小曼老实地闭嘴了。
谢况弈瞪着她,良久,才又生硬地说:“你就是太自作聪明!什么都瞎折腾!我警告过你多少次!早听我的,至于今天这样么?”从怀里抓出了两个瓷瓶,“白色这瓶是喝的,蓝色这瓶是涂的,别弄混了。”
杜小曼接过那两个瓷瓶,嗓子有些硬,鼻子不知怎么的有点酸。
“嗯。”
这一刻,她突然有种前所未有的放松,什么江湖大计,什么豪宅美男远大的理想,统统都抛到了脑后。
倦怠与软弱涌了上来,她想要抓住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可以依靠,她喜欢听到有人粗声骂她笨蛋。
她很开心有人能这样对她说,“以后什么都别管了,听我的。”
突然觉得,仿佛,触碰到了幸福。
她握着瓷瓶,小声说:“我以后……听你的……”
可惜这句话谢况弈貌似没有听见,他的眼正看着别的地方,猛地蹿起身:“嘿,好大一条鱼!等我把它逮住,午饭也有了!”
杜小曼无奈地站起来:“喂,吃饱了就放它一条小命吧,一条腥气扑鼻的死鱼要怎么带着赶路啊!”
谢况弈没有逮到那条大鱼,自称剑法暗器弓箭从不失手的谢少主,居然眼睁睁地让一条大肥鱼从自己的眼皮底下脱逃了。
谢况弈相当恼怒。
他几乎要忘掉了,正拐带着一个朝廷要犯逃跑中,准备更改路线到下游去追堵那条鱼。
不把它吃下肚誓不为人。
杜小曼努力阻拦着谢少主这个疯狂的做法:“你就算到了下游,这么多条鱼,你能认得哪条是它?”
谢况弈斩钉截铁地说:“我认得它!能从我手下逃跑的,我永远都认得!它的嘴旁边有条金边,胡须也跟别的鱼不一样!”
胡须……好吧。杜小曼不认为一条个性的鱼胡须算什么明显的标志。谢况弈对她的不以为然表示愤怒。
两人就鱼的胡子到底在鱼的相貌中起怎样的作用进行了一下辩论。
杜小曼的嗓子受伤,辩论了两三句就败了,嗓子更疼了。谢况弈又掏了一瓶药给她,辩论告一段落,谢况弈总算也想起了正事,放过了那条长着另类胡须的金唇鲶鱼,带着杜小曼继续赶路。
马儿奔驰在广阔的荒野中,谢况弈忽然哼了一声。
杜小曼有些不解:“你怎么了?”
谢况弈拖长了声音说:“没什么,只是想起,不久前刚听到有人说以后都听我的。女人的话,不能信。”
啊?原来这句话其实他听到了。
杜小曼清了清喉咙:“那个,我的意思是……我以后都会好好听你说话,然后再发表不同的看法。”
晚上,谢况弈带着杜小曼在荒野中过夜。
他们很走运,找到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山洞。谢况弈生了一堆火,从包裹里拖出一条长披风,丢给杜小曼,拽拽地说:“盖着。”然后抱着剑走到洞口坐下。
杜小曼裹着长披风躺在冷硬的沙石地上,这一夜却睡得比在裕王别苑奢华的大床上要安稳得多。
酣梦里,她嗅到烧烤的香味,睁开双眼,天已大亮。
阳光从洞口洒进来,整个山洞里一片金红,一只油汪汪的烤鸡在树杈上转动,香气四溢。杜小曼擦着口水:“哇,你太神勇了,哪里都能找到好吃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