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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明武:“……没有。”
“那就是有不开心的事?”
“……没有。”
“真的?”
“真的。”
“那我继续去找秦负寒了?”
“……”
严墨戟逗了纪明武一会儿; 最后看着纪明武那看似平静的脸庞、实际上手里的木料都开始出现裂缝的模样,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
看严墨戟笑得这么开心,纪明武心情也跟着平缓了下来,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松开手把快被自己捏碎的木头放在桌子上:“你就戏弄我吧。”
严墨戟斜靠在已经铺上棉绒软垫的榻上,笑得有些得意又有些委屈:“武哥; 还不是因为你不肯……”
纪明武知道严墨戟的暗示——应该说已经是明示了。只是他心里还有些顾虑,不想说出来让严墨戟担心,只能沉默着接下这口锅。
严墨戟早就习惯了每次提到圆房之事,纪明武就用“冠礼之后再说”或者沉默以待来应对,心里还是微微有些不高兴,仰头躺倒在榻上,不跟纪明武说话。
纪明武有些歉疚地走过来,坐到严墨戟身边,伸出两根手指帮严墨戟轻轻揉着太阳穴。
严墨戟睁开眼,刚好可以看到纪明武的眼眸中倾泻而下的温柔与爱意,心里的郁气慢慢地也消散了。
——算了,毕竟是自己选的……就算武哥那个啥有问题,也只能哭着接受了。
纪明武没有错过严墨戟眼中闪过的同情。
已经对自己这个脑内活动非常丰富的媳妇有了很深了解的纪明武,很快就揣度出严墨戟的想法,不禁有些好笑又有些好气。
其实何止严墨戟自己想要呢?
纪明武思忖良久,还是寻到了冯问兰,主动开口让她帮自己把脉。
冯问兰还以为纪明武是来找她关于江湖流言兴师问罪的,听说是把脉,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兴奋了起来。
冯问兰早就很想为这位“宗师之下第一人”、又兼具中了锦绣门奇毒的纪绝言把脉一次,只是纪明武之前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她也不敢强求。
这次纪明武主动送上门,冯问兰大喜过望,把手洗了好几遍,才小心翼翼地搭在纪明武的手腕上。
随后,她脸上惊喜的神情便凝固了。
依据冯问兰的想法,当初纪绝言还只是个普通的虚动境时,那锦绣门的奇毒就能被他死死地逼在右腿上,没有扩散到全身;那如今纪绝言更上一层楼,已经摸到了龙门,想必那毒素说不定已经能被纪绝言自己慢慢逼出来了。
再不济,等纪绝言突破宗师,就完全可以解决中毒的问题了吧?宗师之境,虽然青桑谷内从未出过,可也能揣度一二,说百毒不侵、刀枪不入也不过分。
如今天下三大宗师,可没听说过会中毒呢!
可从冯问兰现在的诊断看,纪绝言体内的毒,已经隐隐有了蔓延的迹象!
——怎么回事?难道纪绝言最近受过伤、导致没有压制住毒素的扩散?
冯问兰脸色严肃了下来,生怕是自己诊错,又重新把了一次脉,才皱起了眉头,收回素手:“纪大侠,你最近可有受伤?”
纪明武摇了摇头:“并无。”
“那为何毒素会扩散呢……”冯问兰百思不得其解,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额头,回忆着在宗门看过的医书,“明明以前听师父她们说,你的毒被完美地压制着,虽然无法排出、可也不会影响?”
纪明武对这件事其实早就有所了解,虽然他不懂医术,可是内力压制不住毒素的蔓延,他自己还是清楚的。
不过他想问的不是这个。
“现在这种情况……对阿戟可有影响?”
“谁,东家?”
冯问兰愣了一下,在纪明武沉沉的目光中反应过来,皱紧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仔细思考了一番,才慎重地回答:“若是从前,当是无妨;如今你体内的毒素开始蔓延,我却不敢保证,若是同房会不会对东家有所影响。”
不敢保证的意思,便是有风险了。
纪明武心里一沉。
这锦绣门的奇毒有多烈,被它纠缠了两年的纪明武自然十分清楚。严墨戟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武功的普通人,倘若沾染了一丝这种剧毒,恐怕便是大罗圣手也救不回来。
“青桑谷可有抑制的法子?”
冯问兰身子一僵,苦笑了起来:“这种毒是锦绣门那位宗师之境的门主亲手研制,我们青桑谷始终摸不透它的原理……我倒是可以尝试配些药物,只是作用可能不大。”
这套说辞,纪明武当初在青桑谷便听过一遍,闻言也没有失望,只点了点头。
冯问兰心中不忍,宽慰他道:“就如今的毒素蔓延来看,没有个五六年不会致命,届时说不得你都突破宗师了。”
纪明武没有在意冯问兰的安慰,反倒问起另一个问题:“除了同房,可还有别的会威胁阿戟的?”
冯问兰想了想:“只要莫让东家沾染你的血液,其他应当无妨。”
纪明武沉默着点点头,右手握紧了自己的拐杖。
在新年除夕的夜晚,新旧交替之时,怀里躺着醉酒熟睡的阿戟,耳畔听着外头除岁的鞭炮声,纪明武摸到了突破宗师的龙门。
而就在他境界提升之后,原本被他死死压迫在右腿、安安分分的奇毒,竟然也随着提升,毒性反倒比从前更强,让他渐渐开始压制不住。
纪明武顿时明白,为何在苌雁山时,锦绣门那些人拼了命地想让自己中这毒,哪怕牺牲了那么多虚动高手都在所不惜。
而自己中了毒之后,便对自己不闻不问,既不派人追杀、也不曾叫人胁迫。
——纵然用毒和攻心之计毁了他的心境,难道他们不怕自己破而后立?
剑宗一向信奉“先修心,后修剑”,古往今来剑宗的虚动高手,踏破虚妄、摸到龙门的概率都是最高的。
后来纪明武便懂了。
苌雁山时毁他心境,只是为了激怒他、叫他失去理智,好令他中毒;而这看似能够被他轻松压制的奇毒,才是限制他突破的最坚实的枷锁。
以纪明武的推测,如今摸到龙门,这奇毒自己便压制不住了,若当真突破宗师之境,恐怕会当场毒发身亡。
——锦绣门门主亲手研制的这奇毒,果然玄妙不已。
纪明武如今可以压制自己不进一步突破,可是毒素已经在慢慢地蔓延,让他始终不敢真正与阿戟同房。
他不能冒伤害阿戟的风险。
阿戟想要真正与他同房,他又何尝不想真正拥有阿戟呢?
怀着一丝希望来找冯问兰,最后这丝希望也消散无踪。
要说不失望也是假的,只是纪明武习惯了将情绪放在心里,便没有在冯问兰面前表现出来,只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驻起拐杖离开了。
如今便只能指望在京城的严师兄能够打听到锦绣门那毒的消息了。
这个消息不能告诉阿戟,起码在他找到解毒的办法之前不行。想也知道阿戟知道他的毒素开始扩散的话,会有多么惊慌难过。
纪明武垂下眼眸,掩住眸中的沉郁。
从前一心为剑时,纪明武对其他一切都颇不在意;如今有了阿戟,有了什锦食,他忽然开始有些怕死了。
他想陪着阿戟,看着阿戟每日在自己怀里苏醒、跟着阿戟一起去什锦食做事、听阿戟在闲暇时向自己絮叨什锦食大事小事、吃阿戟做的各种美食或者看阿戟吃自己做的家常饭菜、拥着阿戟的身体一起入睡……
他惧怕死亡,惧怕的不是死后的虚无,而是阿戟会因此而痛苦、伤心、流泪。
纪明武伸出左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右腿,良久之后长长叹了口气。
希望严师兄带来好消息吧……若无法,他便在彻底抑制不住剧毒之前,杀上锦绣门!
…
剑痕木的加工过程,比严墨戟想象中的要更麻烦。
因为吸收了宗师散发的锋锐之气,剑痕木的质地非常坚硬,只有天梯一流的高手才能砍得动。
一流高手,放在小门派都是镇派高手级别的实力,也就上三宗,靠着深厚的底蕴,才能培养出大量的一流高手。
饶是如此,剑宗在青州城驻扎的高手,也不过两三个一流而已,还要兼顾龙泉酒楼,自然不可能待在这片剑痕木林给什锦食劈柴。
严墨戟考虑了很久,找来了目前什锦食内的四位一流高手,彼此讨论了一番。
李四不用说,精明能干,一直以来都是严墨戟发展什锦食的左右手,拿去劈柴暴殄天物;
钱平虽然脑筋比较直,可在甜品制作上还挺有天分,甜品站有大半甜品都是他创新的,严墨戟现在可能都不如他做得好;
秦负寒专职冰饮冰食不说,马上雪鹰派的人便要过来,为了让对什锦食完全陌生的雪鹰派能尽快接受什锦食,严墨戟打算让秦负寒来做中间的接洽人的;
那剩下的一个当然是……
蒋老头:“……”
他怀着去马上要独立开铺子的零食店做店长的心思破灭了。
虽然他是什锦食唯一一个火阳之气抵达天梯一流境界的人,可对于什锦食来说,不论火阳之气还是寒冰之气,到达一个基础阈值便足够用,更高境界都是锦上添花。
什锦食扩招了这么久,也有不少低水平的火阳之气江湖人加入,蒋老头目前在做的果干的烤制、恒温大棚的保暖、铁板烧的加热,靠着数量,他们基本都能胜任。
所以在剑痕木林伐木劈柴的工作,只能交给蒋老头了。
蒋老头还因为韩当家竟敢去掳纪明武的事感到心虚,只好无奈地答应下来,心里却感到了一丝绝望。
——从他去年一时财迷心窍、被韩当家雇佣之后,他就跟这个“宝藏”始终断不开缘分了。
——现在更要去这“宝藏”的地方伐木劈柴!
蒋老头一万次后悔,自己不该跟韩当家搅和在一起:如果不跟韩当家搅和,自己就不会跟着韩当家出来劫掠,也就不会撞上纪绝言这尊大神,成为他的俘虏;不被什锦食俘虏,自己也就不会被迫在什锦食劳神劳力、又当柴火又做暖炉,现在更进一步,完全沦为了劈柴工……
——可谁叫他已经习惯了在什锦食的生活呢?自己当初做的孽,跪着也要还清。
…
剑宗负责培育剑痕木,蒋老头在木林那边,负责把剑痕木直接加工成大小合适的小块,然后交给专门的车队运送过来。
用上剑痕木制作的木块,火锅店的炉子缩小得只有盘子大,放上一块木头,就能烧一整顿饭的时间。不仅什锦食的伙计们方便,客人们也省得一次次要求加碳,格外满意。
不光是火锅,日常烧菜做美食,什锦食也把剑痕木和普通的木柴混用,提高火焰的稳定性和持久性。
至于全部用剑痕木……剑痕木林就这么大,哪里撑得住青州城这么多家什锦食的消耗?
若有朝一日什锦食做成了一方富贾,严墨戟能买下一大片土地专门种植剑痕木再说吧……
青州城官府也派了几个人到了剑痕木林,主要是防备剑宗在这里发展人手。龙泉酒楼是剑宗门下产业的事情,一直对外隐瞒着,青州城官府虽然猜测青州城内有剑宗的据点,苦于没有证据,也无法断定。
这次剑宗站出来护住了沈宗师的庐居,倒是让官府眼前一亮,觉得找到了剑宗的突破点。
剑宗的人和官府的人勾心斗角,什锦食则乐呵呵地采伐木材做生意,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