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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看这小孩的长相,估计等他长大了……
白清摇摇头,专心投喂。
想那么长远做什么呢?自己的明天是什么样还不知道。
……
日子就这样缓缓地流逝着。
“要我说几次,不许跟着我!”白清回头吼完,看见吓得一哆嗦的小豆丁,顿时没了脾气。
小豆丁的小小身体因为过分紧绷而瑟瑟发抖,白嫩的小手指也在身前不安地来回搅动着,可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地倔强,俨然就是一副“我跟定你了”的模样。
白清憋着一股气瞪着他,几次张嘴,却终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赌气般地扭头加快速度甩掉了小豆丁,然后下定决心再也不给他吃的了。
可他也不记得这样的决心自己下了多少次了。
后来有一天,白清经常混迹的那片地域的孩子王终于欺负到了白清头上。他们把白清从垃圾山上推了下去,看着他从满是凸裸的铁丝、碎玻璃、水泥块的废墟上滚落,拍手大笑。
白清觉得自己的身体被划得好疼,可他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痛呼,身体就砸在了一块穿插着锈迹斑斑的铁条的整块水泥板上,一根铁条贯穿了他的胸腔,而后另一个角度支楞出来的铁条划破了他的喉咙。
他只听见自己发出一阵漏风一样的声音。那声音完全被其余孩子的惊叫声掩盖了。
白清觉得很疼、很冷、眩晕、恶心。
他从来不知道,“难受”和“疼痛”,是可以达到这个程度的。相比起来,以前的那些摔伤、划伤、化了脓的伤口的疼,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他像个被铁钎穿透的串烧一样躺在水泥板上,盯着雾霭迷蒙的灰色天空,意识到,自己要死了。
他还很小,但他在噬魂街见过了太多人的死亡。只是,这么快就要轮到自己了吗?
白清费力地睁着眼睛盯着灰蒙蒙的天,却感觉到光线逐渐黯淡了——他的视力在消退。言语难以描述的剧烈疼痛也仿佛被逐渐抽离了自己的身体——他的感觉在消退。可他的头脑此时却尤为的清晰,因为他只想着一件事——我不想死。
那愿望就好像在纯白的底板上用怵目惊心的血色书写的大字,就好像在空旷的场地上不断回荡的万人呐喊,就好像穷极一生不惜代价追求的信仰,热烈、专注、迫切。
可惜,虽然白清还不甘地睁着双眼,可他看到的天空,终究是黑了……
然而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清发现自己重新恢复了意识。
他把身体从串烧了自己的铁条上拔。出来,拖着一路血迹离开所有孩子的视线,却并未引起多大的骚乱——孩子们不懂这个,毕竟在噬魂街每天打得浑身是血,第二天又出来活蹦乱跳的混世魔王太多,白清没有死,孩子们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连谈资都算不上。
只是渐渐的,孩子们都长大了,身形比白清魁梧许多的少年们发现,他们已经完全欺负不了白清了,十几个人围上去,先出了一身血的毫无疑问是白清,可白清不会倒下,倒下了也还能再爬起来,直到把他们打得一身血,甚至是打死。
少年们不再是懵懂的孩子了,他们意识到了白清的不正常。
少年们也开始逐渐进入大人们的势力,会向大人们反映白清是个怪物。可是大人们不以为意。
白清已经有能力抢夺丰足的食物,所以也就不吝啬地分给同样长大了很多的小豆丁。小豆丁在白清的投喂下,也不再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虽然屡战屡败,但小豆丁仍旧锲而不舍地试图亲近白清。因为总被白清毫不留情地甩下,追也追不上,所以小豆丁知趣地不靠白清那么近,却一直在白清的视线所及范围内晃荡。
少年们意识到小豆丁跟白清是一伙的,欺负不了白清就想找小豆丁的麻烦出口恶气。可小豆丁跟白清一伙,换言之就是,小豆丁是白清罩着的。所以惧摄于白清淫威的少年们又迟迟不敢下手。
但总有那么一些熊孩子,自己想做坏事不敢做,就叫大人来撑腰。所以噬魂街上真正的妖魔鬼怪们来了,他们以一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模样围追堵截惊惶的小豆丁,并在这个过程中兴致盎然。
因为,像小豆丁这样长相可爱的小男孩,在噬魂街的“市场需求”可是堪比女人的。
“砰!”
破旧的铁门猛然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生锈的合页跟着发出“吱哟”一声怪响,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躺在大楼天台吹风的白清闻声扭头,就看见了向着自己惊惶奔过来的小豆丁。
和跟在他身后的一大串尾巴。
小豆丁大步奔过来,扑通跌跪在白清身边,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流氓们停下了脚步,跟在后边的少年指着白清对打头阵的大人说,他就是那个怪物。
大人看了白清两眼,挑挑横亘着伤疤的短粗眉毛,满脸鄙夷地问道,“小子,名字?”
白清压根儿没理睬,只是坐起来皱眉看着面前抖得筛糠一样的小豆丁。
有一滴泪,“啪”地落在了白清的手背上。刚落下时有些温热,又迅速地冷却了。但白清觉得,好像有哪里被灼烧了。
他将视线从手背移到小豆丁的脸上——这家伙……哭了。
真难看。
明明每次看过去,小豆丁都是笑着的,有点傻,有点蠢。但是……很好看。
“老子问你话呢!你他妈是聋子?!”大人不耐烦,拎着钢管气势汹汹地逼近。
白清也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小豆丁自言自语到,“真麻烦。为什么我要保护你?”
话虽这么说,脚下却是一步跨上前,将小豆丁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白清:“大家活着都不容易。你们走吧,我不想动手。”
带头儿的大人被眼前瘦弱少年的嚣张语气激得一怔,几秒后才冷笑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七八个兄弟,一群人一起“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白清站在那冷眼看着他们,安若泰山,无动于衷。
“怎么着?说你胖你就喘,有人说你是怪物你还真就嚣张起来了?”那人嘲讽地笑了一声,举着钢管就冲过来,“他妈的老子今儿个就叫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怪物!”
……
“咔啷”一声,不停滴血的两根钢管从沾满血迹的双手中自由落体,在水泥地上滚了两下,因为粘稠血迹的阻碍,迅速静止了。
白清静默地伫立在满天台的血迹和七倒八横的尸体中,浑身浴血,犹如罗刹。
他撩起眼皮看向跪坐在那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仿佛整个人都吓傻掉了的小豆丁,心里没来由地坠了下去。
他害怕自己了吧?
他会逃离自己了吧?
自己又要……无牵无挂、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了吧?
白清慢慢垂下眼睑,正欲移开视线的时候,却看到小豆丁那双还染着泪花的黝黑黝黑的大眼睛动了。四目相接,小豆丁对着他露出一个闪着小白牙的笑容。
还是那么傻,还是那么蠢,但是……还是那么好看。
就好像此前的每一次,他“无意中”把视线落在在自己视野范围内晃悠的小豆丁身上时,都发现小豆丁似乎一直在注视自己。小豆丁看见白清看自己,就好像难得被主人临幸的小狗一样,笑得一如既往的、欢快明朗。
“刚才人多没看住,跑了一个,估计最近会有很多麻烦,你自己找个地方躲躲。”白清说着,拖着一身血迹从小豆丁身边快步走过,推开天台的铁门离开了。
白清说的麻烦来的很快,他离开废弃大楼才走了半条街就被一群人给堵了。白清重伤在身,不想做无谓的打斗,掉头就跑,可对方明显不想放过他。
而这一次,白清方才领略了什么才是真正的“魔鬼”,不是他们够厉害,而是他们够疯狂。
白清被活捉了。他们用粗麻绳将他的四肢和脖子固定在台面上,然后用9根粗大的铁钎分别贯穿了他的手腕、脚踝、肩膀、肚子和大腿。他们用小刀一刀刀地割他的肉,将滚烫的水淋在他身上,一根根地敲断他的骨头……总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他们狂笑着,享受着这种前所未有的变态的施虐快感。白清惨绝人寰的惨叫是他们的盛宴,白清痛苦扭曲的表情是他们的兴奋剂。他们就像是小孩子发现了新玩具一样的兴奋,而这个新玩具是如此的耐用。
当白清意识到自己痛苦的反应会火上浇油地激发这群魔鬼无穷无尽的施虐欲望后,他开始学着隐忍。到最后,魔鬼们发现无论他们做什么,玩具都没有任何反应,哦,不,皱皱眉头,就是最大的反应了。
于是魔鬼们厌烦了。
不给反应是么?那留着你的眼睛鼻子耳朵舌头还有什么用?魔鬼们残忍地从白清身上挖掉了它们,把他当做一个沙包扔在那里,每天例行的“巡视”后回来继续他们的“盛宴”。
每一天都过得像一年那么长,每一秒都是那么难熬。
白清想过死。
可是他死不了。
很久以前,他懂得活着的艰辛,可他还是想活着。
现在,他更懂得了活着的艰辛,但他有些退缩了。
只是,在每次意识模糊的时候,白清都会想起小豆丁。如果自己就这样死了,小豆丁怎么办呢?他那么没用,连吃的都抢不到……还很有可能会被……
啊,又在想没用的事……自己会怎么样,还不知道呢。
一周后,当恶魔们发现白清身上那些早些时候的伤口有愈合的迹象,那些被挖掉的器官有重新长出来的趋势时,他们不再是兴奋,而是惊惶了。而他们惊惶的结果,是将白清活生生的肢解了,然后将他的尸块扔在废墟堆上,放火焚烧。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想要证明,不死之身,是不存在的。
因为他们不想让它存在,所以它不该存在。
“这次,是真的要死了?”白清用那空洞的眼眶里新长出来的半大的眼球盯着自己散落在四周的尸块和蔓延过来的火势,兀自想着。
经过这几年,白清对自己异样的身体大致有了一些了解——他并没有金刚不坏之躯,挨打了会疼,受伤了会流血,吃错了东西也会拉肚子……他想,或许自己只是拥有很强的自愈能力,并非死不了。
而且他也没强到能够瞬间自愈。所以这一次,怕是无力回天。
头上滋滋地响着,白清知道那是自己的头发被高温烤焦了。
或许这只是一个漫长的梦。白清闭着眼睛想。否则怎么会有自己这样的怪物?身体的其他部分像一团死肉一样被大火焚烧,仅剩的一颗残缺不全的头竟然还可以正常思考?烧吧烧吧,或许当这颗头失去意识,他就可以从梦境中醒来了。
白清闭着眼睛等死,却听到了异样的响动。
他睁开眼,蓦然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穿越熊熊大火向着自己——的头冲过来。
白清看着小豆丁抱起自己的头颅穿越大火,把自己的头轻轻地、端正地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之后,又迅速地转身冲进大火里……
白清望着那被火光吞噬的小小身影,第一次有了想哭的感觉。
他担心、他生气、他愤怒……可比起这些,占据了他最多的情绪竟然是,开心。
他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一次次地往返于大火中,渐渐地烧光了头发、烧破了衣裳、烧焦了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