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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了差事。
二皇子自不必提,他虽一心想要出头,奈何棠落瑾身份尊贵,在长安城的名声极好,又因愿意小小年纪,出征吐蕃,很是得人心。文武百官之中,除了尤其挑剔之人,竟是说不出太子的半分不好。
二皇子倒也不是没想过走“旁门左道”,以此让棠落瑾出去了就回不来了。奈何他和愿意支持他的人,在棠落瑾赶去吐蕃的路上,没能成功做成这件事情。等棠落瑾到了边境后,棠落瑾立时就加入了打仗之中,虽然匆忙,但身边之人皆是跟了他至少三年的人,旁人根本插不进去。二皇子也好,其他人也好,竟是两年之中,都不曾找到机会,对棠落瑾下手。
如此情形之下,二皇子和其余皇子,都以为这场战争拖了两年,朝堂上也不断有人提出,让暂时和平的突厥战场上的宁君榆,临时往吐蕃战场上去支援,以此结束这场为时已久的战争。只是天元帝一直不肯松口,此事才没有成行。
二皇子几乎以为,虽然他出手不顺,但棠落瑾运气不好,父皇支撑不住,松了口,这次一旦请了宁君榆前去救援,那么,不但接下来的战争是胜是败,亦或是要和谈,棠落瑾这位“武皇转世”的太子的名声,必要狠狠从众人心底降下来。
可是谁曾料到,大棠因四面楚歌,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但因要把人数分散到周边守卫边境,分到吐蕃边境的人数其实并不算多。天元帝虽有私心,可是大棠的安危更加重要,这等情形下,他也只能压着众人,把军需等等物资完整无损的送往吐蕃边境,不得克扣。可是旁的多派兵支援这些事情……天元帝却也不能做。
一来是大棠兵力珍稀,本就分不出太多兵力;二来么,一旦多派了兵力,那么,棠落瑾将来的胜利,又算是谁的胜利?即便众人明面上不说,对棠落瑾的名声,也会有碍。更何况,天元帝若松口说派兵支援,不少人就会力挺宁君榆前去。宁君榆虽年轻,但是的确是天生的将才,在领兵作战上颇有天赋。一旦宁君榆去了,大棠或许的确能力胜吐蕃,可是,那时候若有突厥突袭呢?胜利之后,太子的名声又当如何?
天元帝在那等情形下,竟是根本不能派兵支援棠落瑾。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棠落瑾身为太子,虽文治尚且还好,但在“领兵作战”的事情上,着实不如武皇。虽然棠落瑾年纪小,不如武将世家出身的宁君榆的确情有可原,但众人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失望。
然而棠落瑾,就是在众人都要放弃的时候,终于将吐蕃四、五王子一举斩杀,带领众将士,烧吐蕃粮草营房,杀敌三万余人,逼迫吐蕃退兵六百里!
如此厚重军功之下,原本对太子还有所微词的人,登时哑火。
二皇子等人,竟也说不出其他能陷太子于不利的话来。
尤其是天元帝接着说出太子要在边境建新城,来信筹钱的话。
北方有长城在,因此不知挡下多少危险。
然而修建长城既费时间,又耗人力。棠落瑾在西北建不得长城,却也要建一座小城,周遭设置防护等等,以此挡住吐蕃的进攻。
这等事情,大棠历代皇帝并非没有想到过,只是一战退敌六百里,并且公然在朝堂上“筹建资金”的事情,历代皇帝都不曾做过。
棠落瑾如今虽然不是皇帝,但却是一力退敌六百里的太子,还是敢跟自己父皇要银子的太子。他连自己亲爹都坑了一大笔银子,对着其他人,他自然没甚么不能坑的。
长安城的众达官贵人纵然是明知太子来坑他们的钱,可是皇帝都出招了,他们也只得乖乖出了银子。
有些不肯出银子的,棠落瑾亲自写了信去,道:“若君家中银钱不便,可送三五奴仆来,孤,来者不拒。”
那些收到信的人登时哑口无言,只得真的挑了青壮奴仆,等着和送后备军需的人一道往边境去。
只是饶是如此,银子依旧不够。
天元帝正在为儿子发愁的时候,儿子的下一封信就到了。
这一封信来的晚,写的内容却比上一封信详实许多。
棠落瑾把打退吐蕃的经过全都写了下来,又道:“吐蕃赞普三次请求和谈,称与儿为翁婿。还请皇祖母代儿,将静良娣贬为宫人,待遇如良娣时。”
静良娣就是当年和吐蕃三王子一起来长安的吐蕃小公主。虽然她并无过错,这几年被棠落瑾关的也关出乖巧来了。可是和亲女子,素来难为。吐蕃既敢出兵,就是把她的安危架在了火上去烤。棠落瑾不愿因身份被吐蕃赞普牵制,暂时贬她的位分,也是不得不做的事情。
这只是件小事,天元帝自然没有不准的。不但准了,还把他那时收的吐蕃大公主,也贬到了最低等的位分。只是棠落瑾会念在吐蕃小公主并无过错的份上,给其原先的良娣待遇,但天元帝却不会在乎那位被吐蕃抛弃的吐蕃大公主被贬了位分之后的待遇会如何。
棠落瑾给天元帝的信里,除此之外,还写了种种事情,银钱不够的事情,棠落瑾在吐蕃也想到了,便将自己想到的主意写在了信上:“……不若在新城立碑刻字,将于新城贡献银钱、物资、奴仆者的人的性命和所贡献之物,刻在碑上。若有民间贡献银十万两者,可在其家乡,打马游街,以示表彰,并在新城之中,以其容貌身量,建一雕塑,以传百世。”然后暗示天元帝,若有其他需要筹银子的地方,也可以这么做。
毕竟,对于众官员来说,因不能公然从商,且担心被皇帝疑心,哪怕是手里有钱,也不敢捐出太多。但对民间商人来说,他们却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既能露脸,又能真的得了好名声——有了好名声,那些想要算计他们家财的人,也不得不多思量几番。
天元帝看了棠落瑾的信,摸了摸短短的胡须,立时就笑了出来。
大棠和前朝一样,重农抑商,最看不起商人。即便有事想要找到商人出银子出东西,也不肯对那些商人颜色上好上几分,更遑论别的好处。
棠落瑾的这个主意,却是让那些商人得了实打实的好名声。
别看这名声看不见摸不着,一旦有了名声,那些商人能得到的利益只有更多。有了这些,那些商人定会前仆后继,为着一个可以在石碑上流传百世的位置,付出良多。
而对朝廷来说,一个石碑才多少钱?雕塑也只需找个好师傅而已。至于打马游街,就更加不算什么了——不需朝廷出钱,只要出几个衙役,跟着吹吹打打,也就是了。
天元帝看了这个主意,自然不能不长长松了口气。
“这样便好,这样便好。”天元帝低声喃喃。虽然棠落瑾的做法,无形中会提升商人地位。但是现在局势危急,与让百姓交纳更多的税赋,激起百姓民愤相比,天元帝心里其实也是愿意从商人口袋里掏出多余的钱的这个做法的。
只是商人多狡诈,太子既说了,可以捐钱,也可以捐物,那么不少商人,应当会直接捐自己产出的货物。这些挑选和护送货物的人,还要好好挑选。
想到这件事,天元帝眉心又紧紧皱了起来。
该选谁去,才是最好?
如今吐蕃战事暂时平定,只是太子在主持建城而已。这等送物资和银两的活计,最是讨巧,自有不少世家贵族为家里的子弟争抢这个活计。
养德宫里,四皇子和容妃亦提起了这件事情。
容妃自知家世低微,又是采选进来的宫女出身,饶是如今有幸升到了妃位,亦不受重视,丝毫不敢拿捏身份,闻得四皇子提起这件事情,眉心蹙了蹙,只劝道:“你与太子素来不相熟,这个送物资的活计,又是众人争抢的,你怕是抢不到。”
四皇子神色有些不好。
容妃叹道:“母妃知道,你现下只是想要和太子示好而已。只是如今,太子风头正盛,这时候想要跟他示好的人太多太多,你纵然是去了,倒也不见得能显出你来。倒不如这次的捐赠时,母妃为你好好合计合计,让你出个大头,在太子那里记上一小功,将来太子回来,你也好借此和他交好。”
四皇子的确没有更好的主意,此时也不是他强出头的机会,闻言只得道:“母妃所言正是。这个时候,太子眼里,哪里能看得到我?就像父皇,在父皇眼中,除了太子,哪里还有其他儿女?哪怕是和太子一母同胞的十二弟,怕也不曾入得了父皇的眼。”
容妃轻声斥道:“这话如何能乱说?你父皇又非普通父亲,他是这天下的帝王,是这世间最尊贵也是最难为的一个人。他的心,和你我的心一样,都只有那么大。可是,你我的心里,装下的只是自己的事情,可是帝王的心里,装下的却是整个天下。在装下这整个天下之余,剩下的部分,才会分给诸多儿女。”
四皇子微微嘲讽:“即便如此,太子也是诸多儿女里,所占的最多的一个。”
容妃稍稍一顿,道:“不。太子是储君,他在天下里面,不在儿女里面。”
四皇子怔住。
容妃道:“我虽不是你的生母,却也养育了你数年。你心中在想甚么,我虽猜不到十成十。但十之八九,却也是有的。只是,母妃只能告诉你,你所想的,根本不能实现。且不说其他,即便太子不幸出事,你上面还有二皇子和三皇子,下面有九皇子和十二皇子。母妃无能,他们四个人中,每一个都比你有夺储的希望。”
容妃说这番话的时候,异常清醒。仿佛一下子,往日的懦弱愚笨,全都消失。
四皇子怔楞了好一会,才干巴巴的道:“不。母妃,我都知道的,我的亲生母亲,娘家被抄满门。说起来,我的生母,其实是罪臣之女,而我则是罪臣血脉。的确是皇子之中,最不可能继承皇位之人。”
四皇子拳头攥的紧紧地,缓缓道:“母妃说的,儿子都懂了。闲王也好,贤王也罢。那个位子,儿子既争不到,便不必再费力去争。”
容妃叹道:“我儿如今有了亲王位,娶妻生子,出宫开府。现下皇上在,你的日子,自不会难过。将来太子继位,太子仁厚宽和,志向远大,我儿亦不会一番才华空付。我儿只莫要想那等不该想的事情就好。”
四皇子躬身一拜,方才离开。
他离开的时候,整个背影都格外沉重。
甚至沉重到没有看到内室里悄悄眯起了眼睛,却仍旧装睡的十二皇子。
不过,一个三四岁的小童,谁会相信他会有心装睡、并且一装就是一个时辰呢?
只是这小童也是此时才明白,为何从前,四皇子只是稍稍动了下心思,做了番不痛不痒的手脚,被那人打压下去后,就不再有其他动作了——四皇子虽有才干,胸有大志,然而身份的确尴尬,又有养母妹妹等诸多牵挂,彼时那人想要打压四皇子,容妃再如此劝说,倒也难怪四皇子会那么快的倒戈,最后在那人手下,当真做了贤王。
不过……
十二皇子缓缓闭目,从前,四皇子是以为,那人身份正正当当,乃中宫嫡子,理所应当该是太子之位。可是,这一辈子呢?若是四皇子知晓了真相呢?
中、宫、嫡、子?
那人也配?
他是年纪小,可是,这宫中,总有年纪合适的人,先替他去争。
不过,现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快快的去把一些事情告诉母后。哪怕那些事情,母后初时会怕,然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