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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情深得很真。
因为像他这样生来食血的兵器,无须有感情。
而以千岁在魔道的地位,也没人能强迫他做不愿意的事。
所以能叫他这般人心甘情愿生出这等真情,自然很真。
“你看,那小子就算来了,也和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货色,甚至都不敢为你站出来,哪里值得你那么费心?你和我留在魔宫好不好?”
“我不求你杀他,不求你对他动手,只求你陪我留在魔宫好不好?”
千岁很少露出这样茫然无措的神色。
可是他不知道该对叶非折怎么办。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打动叶非折,怎么让叶非折留下来。
楚佑实际上清楚千岁说的是对的。
不说魔宫有多少守卫森严,有多少机巧阵法,单单是站在那里的宿不平和千岁,对谁来说,都是两道无法逾越的难关。
他即使来了魔宫,即使站到那两人面前,楚佑也无能为力。
因为修仙界中,实力就是道理。
楚佑纵有逆天的祸世血脉加成,也没有逆天到能在短短几日内胜过这两位魔道之主的地步。
这一桩桩一件件理下来楚佑全懂,全清楚。
他甚至想得比千岁还要多。
楚佑有祸世血脉,若是肯韬光养晦蛰伏几年,千岁和宿不平亦未必是他对手,到时候寻回叶非折轻而易举。
反之,如果他现在轻举妄动,极有可能夭折在两人手里,神仙也救不了他。
一边是数年的忍耐等待,一边是自己的性命之重,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偏偏楚佑平时看着精明,真要选起来的时候,比傻子亦有不如。
知不知道是一回事,想不想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人生如能事事克己自持,哪来那么多情难自禁?
实则楚佑笑了一下,不再多想,站了出去。
他无声起身站出来时,竟似出渊的潜龙初初探出峥嵘一角,与宿不平、千岁一样的叫人不敢小觑。
楚佑不叫前辈,不见礼,只唤叶非折道:“阿折?”
叶非折永远有一缕轻轻淡淡的笑意。
因为太淡,太捉摸不透,看上去倒像是似笑非笑,拿不定他下一刻是会忽然笑开,眉眼弯弯,还是会撂下脸色,山雨欲来。
“怎么会来此地?”
叶非折问他。
目前而看,千岁对叶非折所做最过分的事情,莫非是鼓动他杀了楚佑。
也就是口头鼓动那么两句。
什么命悬一线,什么受尽折辱,什么人们关于魔道那位大人可怕的联想…统统没有。
毕竟叶非折还在这里好端端地站着呢,千岁就快要哭出来了。
但人和人从来不一样,也从来不公平。
叶非折和楚佑就不一样。
他被不平事认主,被千岁高高供起,虽说莫名其妙,但莫名其妙的都是八辈子求不来的好运。
楚佑被家人抛弃,觉醒祸世血脉,好不容易天降一个叶非折却被屡屡捅刀,莫名其妙的都是旁人八辈子不敢想的厄运。
人和人的差距从这里就可见一斑。
有些人万千宠爱,得天所钟。
有些人霉运当头,注定孤煞。
叶非折可以拒绝千岁,甚至气哭千岁。
但楚佑只要在千岁面前一出现,恐怕就难逃一死。
是啊,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楚佑没有那么多的挣扎纠结,利落得如同快刀斩乱麻:“我想来,所以就来了。”
哪儿来那么多有条有理的逻辑原因,丝丝入扣的理由动机?
放眼古今,所有的热血上头,所有的不顾后果,大约都可以概括为想做,所以就做了。
仅此而已。
“楚佑。”
叶非折自己也说不清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思说出这两个字。
生气谈不上。
无奈大概是有的。
动容是有的。
酸楚…也许是有那么一点。
“你是傻子吗?”
“傻子有哪里不好吗?”
楚佑反倒是笑了。
叶非折和楚佑初见时,楚佑十成十的心思都用在无时无刻的算计上,把自己裹成个密不透风的冷面人。相较于笑吟吟,不以为意的叶非折,反差鲜明。
谁也没想到如今形势会反过来。
叶非折成了满腹心事的那个,楚佑眉目间,却有了天大地大的开阔飞扬:
“我宁愿做个傻子。”
至少可以去无所畏惧,去热烈地追求自己想要的,不怕挫折,也不怕伤痛。
千岁微微扬起眉,眼眸微敛:“小子,那么久了,终于肯现身一见?”
他以为自己会看见一个垂头丧气,满脸羞愧的少年。
可惜命运注定要叫千岁失望。
不禁楚佑离垂头丧气、满脸羞愧几个字差了十万八千里那么远,千岁忧所看见的人也远远不止一个。
左边,四方宗主带着温愧云、阮秋辞和另外一个仙风道骨的道人一同现出身形。
“你就是魔道的那位大人?”
同一个称呼,由不同的人呼来,自有两样的感觉。
譬如说大人这个词,晋浮说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四方宗主却说得轻蔑,比起尊称,更像是嘲讽。
“魔道的前任魔尊尚要与我平辈论交,让我三分。我倒好奇你究竟是何等人物,敢称我小子。”
温愧云和阮秋辞的怒火几成实质,恨不得向千岁汹汹扑面而来,再盖上两个字:
野蛮。
千岁:“???”
难怪他没有察觉。
千岁所有心神皆放在叶非折和楚佑两人身上,一个是他爱极,一个是他恨极,两极之下,哪里有心思去一寸寸挖地三尺,看看有没有旁人埋伏在侧?
何况凭四方宗宗主修为,有心隐匿能叫千岁发觉?
这不是尽头。
萧家家主,慢吞吞地从四方宗主对面站了出来,举起双手,尴尬笑道:
“老夫外孙来了此地,老夫心挂晚辈,情急之下,便跟着来了此处。”
当时萧家家主在萧瑟的凉风里站了很久,沉思了很久。
他一番谋划到底是给谁白抛了媚眼看?
到底有没有人能对他的千般盘算,百种心机,给予一点最基本的尊重?
后来,随着风声更加的萧瑟,更加的呜咽,萧家家主灵光一闪,终于想通了!
沉思归沉思。
怀疑人生归怀疑人生。
该杀的祸世,还是要杀的。
该杜绝的后患,也是要杜绝的。
于是萧家家主义不容辞地拔腿追了上来,在他一无所知的境况下,和楚佑、四方宗主,蹲在了同一处草丛里。
千岁:“???”
这老家伙又是哪门子的人,说谁是他的外孙???
然而,这也不是结尾。
最后晋浮和苍术两人,怀着壮烈赴死般缓慢的步伐,和悲壮的神情,从后面走了出来。
晋浮一见千岁,就觉得自己分神隐隐作痛。
他一见叶非折,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痛。
尤其是那么多人齐聚一堂,其中一半以上都是扒过他分神的时候,晋浮痛得像是个阴湿天痛风的高龄老人。
“圣尊、大人…”
每念一个称呼,晋浮都要闭一次眼睛,好像是在做临死前的心理建设:
“属下幸不辱命,助大人带来大人想要的人回来。”
才怪,要是早知道千岁是去迎亲不是去杀人的,他一定有多远跑多远,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叶非折。
“因此属下特意回魔宫复命,想看看大人是不是用得到属下微薄之力。”
才怪,他是看四方宗主要来大闹魔宫想跑过来看热闹,顺便看看自己还有没有改邪归正,转投仙道的机会。
千岁:“???”
看热闹就看热闹,你趴草丛里看热闹是想干什么?
一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想不到对方会来此地。
转眼间,三个人暗流涌动的战场,就变成了一群人的烽火硝烟。
萧家家主怂得最快,呵呵笑道:“你们随意,你们随意。”
要是能随意一点,把他外孙给随意弄死,那就更圆满不过了。
可惜并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包括先前对他恶感最深,成见最大的温愧云和阮秋辞也是如此。
他们两人的全部注意已放在新出现的野蛮魔修千岁上面,懒得给他一个过去的野蛮家主眼神。
“非折——”
四方宗主一边沉声叫叶非折,一边拔剑出鞘,护住了叶非折:
“是为师来迟,让你身陷魔宫,受这样的委屈。”
温愧云和阮秋辞在一边使劲地点头,根本顾不得剑修那些孤高的架子,一个比一个沉痛,一个比一个愧疚:
“都是师兄不好,护不住你,那野蛮魔修拽你出去的时候,也没能拦住。”
“都是师姐无能,要不然早该把那野蛮魔修一剑斩下,哪里会叫你受这等委屈?”
三人齐心协力,达到了同仇敌忾的一致:“你受委屈了!”
晋浮:“……”
他听得神情麻木,两眼发直。
如果说那位大人把魔尊之位,把魔道基业,把盖世修为,递到叶非折面前是受委屈——
如果说那位大人软语恳求叶非折是受委屈——
如果说把那位大人气哭是受委屈——
这种委屈他也很想要啊!
他愿意受!
这回,就是叶非折本人都感受到一丝良心上的谴责,“也不算受委屈。”
温愧云与阮秋辞深深吸一口气,看向叶非折眼神又是怜爱,又是愧疚。
他们师弟果真心地仁善,哪怕被野蛮魔修强抢去魔宫,也不忍心说对方一个不好。
都怪他们太无能,保护不好这样好的师弟。
四方宗主也很动容,侧首向叶非折道:“莫怕,为师带你回四方宗。”
四方宗主说的回四方宗,不仅仅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他剑气随心而动,无形无物,却有如疾风折劲草,过处草木凋落,湖泊翻涌。
众人只听到丁零当啷地甲胄碰撞,和重物落地声,想来是魔宫周围侍卫魔修在四方宗主剑气下,倒了一片又一片。
“阿折——”
千岁没把这点动静放在眼里,转头去讨好叶非折。
也许是刚才气得险些落眼泪的缘故,他声音里还掺着些许软糯的调子,不复先前清亮如雪。
听上去像是只拿肚皮拱人的猫咪。
“你看,四方宗那群野蛮剑修把你最喜欢,最费心做出来的花草都破坏了。”
他活学活用,把野蛮两个字当即回敬回去,气得温愧云和阮秋辞差点拔剑。
“你当初为了把魔宫做成这样费了多少力气?”
叶非折:“???”
他怎么不记得他当初把魔宫做成过这样?
不对,他怎么不记得他当初有过魔宫?
要说叶非折为了维护玄山草木不被那群剑修破坏,煞费苦心,叶非折是信的。
要说叶非折费心思做了这座魔宫,叶非折是不信的。
他有魔宫,他飞升在仙界的师父恐怕第一个不答应,第一个天降雷霆来劈死他。
宿不平难得和他站在统一战线上,赞同道:“不错,着实可恨。”
叶非折沉默一会儿:“那个…我听我我师父说修魔容易修到神智错乱,原来是真的。”
千岁惊愕望着他,眼眶微红,似乎又出现了晶莹之色。
宿不平明智地闭上了嘴,一言不发。
四方宗主认可道:“不错,我说过。”
虽然他也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说过,但是显然修魔容易神智错乱是真的,具体参考宿不平